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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65章 三英獨闖龍潭穴,前路凶險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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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畔西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發出了他此生最後一聲不甘的嘶吼。

那聲音裡,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嘲弄,沒有了智識上的優越,隻剩下了一個純愛戰神被現實主義鐵拳反複捶打後,玻璃心碎了一地的“哢嚓”聲。

他引以為傲的地獄法則,他精心構建的絕望美學,在“過日子不就是湊合嗎”和“餓死你個鱉孫”這兩句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終極奧義麵前,顯得那麼蒼白,那麼可笑。

他不是死於〖勝利之劍〗的烈火,他是死於“豬肉燉粉條子”的降維打擊。

隨著他的身形化為飛灰,整個由賬單、瑣事、爭吵和失望構成的“婚姻墳墓”也隨之土崩瓦解。

泥沼消失了,惡臭的噪音也停止了。

眼前,又恢複成了那條灰敗、死寂的道路,彷彿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贏了。

但禮鐵祝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心裡堵得像是塞了一團濕透了的棉花,又冷又沉。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不遠處。

在森林墳場的廢墟之中,黃北北和常青,依舊保持著跪倒在地的姿勢。

黃北北雙眼無神,嘴裡還無意識地呢喃著:“王子……我的王子……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

常青則低著頭,雙手死死地抓著地麵,指甲都翻了出來,鮮血淋漓,他卻毫無所覺,隻是反複唸叨著:“為什麼……理智是錯的嗎……克製是錯的嗎……”

他們還活著。

但他們的靈魂,永遠地被囚禁在了那個由他們自己親手構建,又被何畔西親手戳破的“完美婚姻”幻境裡。

何畔西死了,但他的地獄,卻像一個惡毒的電腦病毒,永遠地留在了他們心裡。

這個病毒,殺不死人,但它能格式化你所有的希望和信任。

禮鐵祝走過去,試著叫了叫他們的名字,但兩人毫無反應,如同兩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精美木偶。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禮鐵祝。

作為隊長,他眼睜睜地看著隊伍從十幾個人,變成八個,變成五個,現在……

他又折損了兩人。

而且是以這種最憋屈、最無解的方式。

如果他們是戰死的,禮鐵祝可以為他們報仇,可以為他們立碑,可以告訴剩下的人,要繼承他們的遺誌。

可現在呢?

他們沒死,他們隻是……對這個世界“心死”了。

你沒法為心死的人報仇,因為殺死他們的,是他們自己內心最偏執的“美德”。

禮鐵祝看著他們,喉嚨發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想起了井星。那個永遠一本正經,喜歡用大道理分析一切的男人,最終被他自己的“理性”困成了雕像。

他又想起了龔衛。那個重情重義,把“義氣”看得比命還重的漢子,最終為了償還心中的“道義”,親手終結了自己。

還有商燕燕。那個聰慧決絕的女人,最終還是沒能走出對亡夫的“愛情”,撲向了幻影。

愛情、道義、理性、完美……

這些聽上去無比美好的詞,在這裡,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最惡毒的咒。

這個鬼地方,它不殺人,它誅心。

它把你最引以為傲的東西,變成囚禁你生生世世的牢籠。

禮鐵祝深吸一口氣,胸口疼得厲害。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自己僅剩的兩名隊員。

然後,他愣住了。

隻見商大灰這個憨貨,此刻正撓著後腦勺,一臉實在地看著身邊的薑小奴,甕聲甕氣地問:

“媳婦兒,咱晚上吃啥?”

禮鐵祝:“……”

我趣!

大哥,你看看這氣氛!你看看這環境!你看看那倆還跪著呢!

咱剛打完一場差點團滅的boss戰,倆隊友被控住了,你張嘴就問晚上吃啥?

你這腦迴路是直腸嗎?從嘴直接通到屁股,中間不帶拐彎的是吧?

然而,更讓禮鐵祝錯愕的,是薑小奴的反應。

那個被現實磨平了所有棱角,用最殘酷的清醒擊敗了敵人,眼神比地獄還冷的女人,在聽到這句話後,竟然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清晰:

“都行。看你。”

商大灰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開始掰著手指頭盤算:“那……俺想吃酸菜燉血腸,再來個鍋包肉,地三鮮也行,或者……要不咱整個鐵鍋燉大鵝?”

他越說越起勁,彷彿已經聞到了味兒,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禮鐵祝看著眼前這堪稱魔幻現實主義的一幕,整個人都麻了。

他感覺自己的cpu也快燒了。

左邊,是兩個因為追求“完美婚姻”而精神崩潰的隊友,是悲傷的現實。

右邊,是一對正在熱烈討論“晚飯吃什麼”的夫妻,是操蛋的現實。

兩種現實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精神衝擊波,讓禮…

…鐵祝這位半吊子隊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們……真的是來闖地獄的嗎?這畫風是不是有點太……接地氣了?

他看著眼前這僅剩的兩人。

一個,是憨直的莽夫。

他的世界裡,彷彿隻有兩件事:保護媳婦兒,和吃。

他的操作係統太老舊了,單核處理器,記憶體估計也就256兆。執行不了“悲傷”、“絕望”、“迷茫”這些高階程式,但出廠預裝的“protectwife.exe”和“findfood.exe”卻執行得無比流暢,堪稱神級優化。

何畔西的“自由論”,在商大灰這裡,連個彈窗廣告都算不上,直接就被底層防火牆給攔截了。

因為在他的邏輯裡,“自由”=“沒人管飯”,而“離婚”=“媳婦兒沒人保護”,結論就是“你個癟犢子玩意兒想餓死俺還想欺負俺媳婦兒”,所以必須乾你。

邏輯清晰,簡單粗暴,無懈可擊。

另一個,是被現實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女人。

禮鐵祝看著薑小奴那張清冷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從金牛宮開始,這個曾經需要被所有人保護的、柔弱得像風中白蓮的女人,就展現出了她那令人心驚的另一麵。

她用“市場經濟學”乾碎了天成的文藝癌。

她用“活兒不好還想白嫖”的毒舌擊潰了天一的溫柔鄉。

她用“豬肉燉粉條子”的質樸理論粉碎了天威的魔咒。

剛剛,她又用“婚姻是戰壕”的生存邏輯,把何畔西這個純愛戰神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她就像一個終極的bug修複補丁,專門修複這些地獄boss們腦子裡那些不切實際的“愛情幻想”。

她的武器,不是刀,不是劍,是“現實”。

是用柴米油鹽醬醋茶鍛造,用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淬火,最後用生離死彆打磨開刃的……現實之刃。

這把刀,鋒利得可怕,能斬斷一切虛妄。

但代價是,握著這把刀的人,也必須先用它,一遍又一遍地,割開自己的血肉,剜掉自己的天真。

禮鐵祝彷彿能看到,薑小奴那具看似柔弱的身體裡,一顆心已經千瘡百孔,被名為“現實”的寒冰徹底凍結。

她不再會哭了,因為眼淚換不來死去的哥哥。

她也不再會笑了,至少,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不帶一絲陰霾的笑。

她贏了所有敵人,卻也……失去了曾經的自己。

一個莽夫,一個心死的女人。

再加上他自己這個……從頭到尾都在劃水,全靠隊友帶飛的半吊子隊長。

五人小隊,現在隻剩下了三人。

這就是他們“三英戰呂布”……啊呸,是“三英闖地獄”的全部陣容。

禮鐵祝突然覺得,這陣容,簡直比地獄本身還讓人絕望。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壓在了他的心頭。

他走上前,打斷了還在糾結吃大鵝還是吃鍋包肉的商大灰。

“彆吃了。”禮鐵祝的聲音有些沙啞,“先看看他們。”

他指了指黃北北和常青。

商大灰這才如夢初醒,撓了撓頭,憨憨地“哦”了一聲,走到兩人麵前,蹲下身子瞅了瞅。

他看不懂什麼精神崩潰,也看不懂什麼道心破碎。

他隻是瞅了半天,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倆好像睡著了,叫不醒。”

說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又看向禮鐵祝,一臉認真地問:“隊長,那咱現在咋整?把他倆背著走?有點沉啊。”

禮鐵祝被他這句話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神他媽有點沉!這是重點嗎?!

然而,就在禮鐵祝準備發作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薑小奴,卻輕輕地開了口。

“不用背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乾的事。

“他們不想醒,誰也叫不醒。就像我哥……他不想活,誰也留不住。”

提到薑白龍,她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但很快又歸於死寂。

“把他們留在這裡吧,對他們來說,或許……睡著了,纔是最好的結局。”

禮鐵祝的心猛地一抽。

他看著薑小奴,這個女人,正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剖析著隊友的命運,也剖析著她自己的傷疤。

商大灰聽不懂這些,但他聽懂了“留在這裡”。

他想了想,竟然點了點頭:“也行,這裡沒啥怪物了,他倆睡這兒應該挺安全。就是有點涼,容易著涼。”

說著,這個憨貨竟然真的開始脫自己的外套,想給黃北北蓋上。

“行了!”

禮鐵祝終於忍不住了,吼了一嗓子。

他走過去,把商大灰的外套又給他按了回去。

“穿上!你自己不冷啊!”

他看著眼前這一對奇葩夫妻,一個腦子缺根弦,一個心裡是寒冬,突然就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想起了小時候東北的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大雪封門,出也出不去。一家人能乾啥?不就是貓在炕上,女人織著毛衣,男人抽著煙,孩子在炕頭玩。外麵天寒地凍,屋裡卻因為有個人,有口熱乎氣,就能熬過去。

誰會去想春天什麼時候來?

想那玩意沒用。

能做的,就是把炕燒得熱一點,把窗戶糊得再嚴實一點,把下一頓的酸菜給燉上。

湊合著,熬著,等著。

熬著熬著,冰就化了,雪就停了,春天,自己就來了。

眼前的商大灰和薑小奴,不就是這樣嗎?

他們不談希望,不談未來,不說豪言壯語。

一個隻想讓媳婦兒吃頓熱乎的。

一個隻想找個能給自己做飯的人,在旁邊陪著。

這是一種最原始,最質樸,甚至有些“湊合”的生存哲學。

但就是這種“湊合”,讓他們在一次又一次誅心的地獄裡,走了下來。

禮鐵祝看著他們,再看看自己手裡的〖克製之刃〗。

他突然悟了。

真正的強大,不是克製**,也不是戰勝**。

而是當你看清了生活就是一地雞毛,愛情終將歸於平淡,婚姻就是個湊合的戰壕之後……你還願意,為身邊這個人,去做一碗熱騰騰的豬肉燉粉條子。

是你明明知道這件破棉襖千瘡百孔,四處漏風,但你還是願意緊緊地裹著它,跟身邊的人說一句:

“來,你也過來,咱倆一起,能暖和點。”

禮鐵祝深吸一口氣,將那股堵在胸口的鬱氣,緩緩吐出。

他走到黃北北和常青麵前,沒有再嘗試喚醒他們。

“睡吧。”

他低聲說。

“等我們通關了,把這鬼地方的電源給拔了,我再來叫你們起床。”

說完,他直起身,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他拍了拍商大灰的肩膀,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

“走了。”

商大灰“啊?”了一聲,還沒從晚飯的選單裡回過神來。

禮鐵祝沒再多說,轉身,朝著那條通往未知的、更加黑暗的道路,邁出了第一步。

商大灰撓了撓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隊友,又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隊長,最後看向自己的媳婦兒。

薑小奴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跟上了禮鐵祝的腳步。

商大灰不再猶豫,大步追了上去,很自然地走在了薑小奴的外側,用自己魁梧的身軀,將她和未知的黑暗隔開。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沒有去牽,隻是虛虛地攏著她的肩膀,彷彿隨時準備在她跌倒時扶上一把。

三個人,沒有一句話。

一個半吊子隊長,一個憨直的莽夫,一個心死的女人。

這就是僅剩的隊伍。

他們像三隻在寒冬裡抱團取暖的刺蝟,互相依靠,又互相紮著。

禮鐵祝走在最前麵,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不是結束。

在解決了“物慾”、“愛欲”、“**”、“婚姻”這些外在的**之後,接下來的一關,將是更核心,更本質,也更凶險的決戰。

那將是直麵內心最深處的……龍潭虎穴。

而他們這支七零八落的“三英”小隊,此去,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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