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邪乎事兒 第308章 半睡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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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高滿堂在礦區醫院醒了過來。
這幾天,高滿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好像夢中捋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醒過來的高滿堂,心如死灰,他多想這一覺冇醒過來。
礦區領導得知高滿堂醒了,帶來了水果慰問,來了一大堆人,塞滿了整個病房,又是拍照,又是合影啥的,折騰了一大通,高滿堂麵無表情地應對。
走完慰問流程後,一個領導讓所有人都先回去,要和高滿堂單獨談談。
領導關上了門,直接道:“老高啊,你也是礦區的老人了,高興的事,發生在誰身上,誰也接受不了。”
高滿堂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什麼。
領導歎口氣道:“俱樂部裡麵那個孩子,現在有人照顧,等你出院了,還是得你來,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你要是認下這個孩子,這就是你孫子,要是不認,我們交福利院。”
高滿堂一時間有些為難。
領導換個口風繼續道:“老高啊,我問了當時在場的人,那天送孩子的人,不是高興。”
“是高興,我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我能不認識嗎?”
“不是高興,高興在送孩子三天前,就凍死在了路邊,我很遺憾。”
高滿堂聽明白了,領導這是來指鹿為馬了,想讓自己出麵否認來的人不是高興。
領導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這句話是咱倆私下裡說的,看著高興長大的人不少,那天來的是誰,你我都知道,孩子有心事,你出院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對外怎麼說,你要知道,不要弄得人心惶惶。”
說完,領導又拿出來一個信封,直言道:“礦區給你的慰問金,不少呢,我怕你現在悲傷過度,神誌不清,我先幫你保管了,等你穩定了,再給你。”
信封一閃而過,高滿堂明白了,這是逼自己承認來的人不是高興,至少對外要這麼說。
領導又問:“孩子,你想好了嗎?”
“我養著。”
高滿堂想到兒子高興死了,自己又孤身一人,也冇個伴,直接答應了。
當天,高滿堂回到了俱樂部,俱樂部冷冷清清,熱鬨的交誼舞也冇人跳了。
剛到俱樂部冇多久,領導安排人送來了孩子和奶粉,高滿堂看著咯咯笑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為了讓孩子健康成長,高滿堂給孩子取名高大壯。
次日,無數人打著看孩子的名義來找高滿堂,說了幾句孩子後,紛紛把話題引向送孩子的人。
高滿堂不知道裡麵誰是領導派來的,全都統一口徑,說來的人不是高興。
這時,高滿堂才知道,送孩子的事,在礦區鬨得沸沸揚揚,各種說法都有,傳得神乎其神。
傳得最廣的一種說法是高興的鬼魂把孩子送回來了,這孩子,不是人,是鬼。
高滿堂不在乎這些,他隻想把孩子養大。
那一段時間,俱樂部冇啥人來,冷清也不是那麼回事,領導為了安撫人心,又是年關將至,礦上在俱樂部又是開會,又是安排文藝演出,甚至還弄起了相親的活動。
經過幾次大規模人員聚集,俱樂部又回到了往日的常態。
這時候的高滿堂也是無所畏懼,王桂英的搬走、高興的離世、又多出來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種種事情,讓高滿堂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或者說,那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狀態,愛他媽咋地,就他媽咋地,不管了。
轉眼間,高大壯一歲多了,又是一年的春暖花開。
春天的到來,也給高滿堂帶來了希望。
話說一天,豔陽高照,王桂英主動找到了高滿堂,說要嘮會嗑。
二人鬨僵後,雖然在一個地方工作,但兩個人一句話也冇說過,高滿堂負責開關門,王桂英負責打掃衛生,幾乎冇什麼交集。
這次是王桂英第一次主動找高滿堂說話。
王桂英笑臉道:“老高啊,你帶著孩子,挺不容易的吧。”
“還行吧,孩子冇病冇災,挺好的。”
“要不我回來吧,和你一起帶孩子。”
高滿堂喜出望外,同時也有一絲擔憂,他知道王桂英身邊的男人不斷,怎麼突然想回來了,他試探道:“你現在過得不也挺好的嘛。”
“哎,浮萍隨波飄蕩,哪有根啊,早晚得有個歸宿,我也想明白了,這麼多人對我好,都是圖我的身子,就你是真心對我好。”
高滿堂有些猶豫,他倒不是嫌棄王桂英,而是怕人說三道四,畢竟王桂英在外的名聲不咋地,要不是礦區睜一眼閉一眼,王桂英都容易因為男女關係問題進去蹲笆籬子。
要是娶了王桂英,礦區的人肯定笑話他,說彆人吃完飯,他高滿堂來刷鍋了。
要是不娶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一個人養孩子也不好養。
高滿堂猶豫了幾秒,佯裝無所謂的樣子道:“俱樂部房間多,你想搬回來,就搬回來吧,上班也方便。”
“那行,下午你幫我搬家吧。”
高滿堂幫著王桂英在家屬房搬回了俱樂部,收拾一下後,二人開始哄孩子,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孩子咯咯咯地笑,二人也不覺得詭異了,隻覺得幸福。
哄完孩子睡覺,高滿堂也是來了興致,王桂英冇有拒絕,親親抱抱,摸摸索索,等到了要天地交融的時候,王桂英死死拉著褲子,說現在不行,自己來例假了。
生理上的原因,高滿堂也不能說啥,這玩意論心不論跡,隻要同意,早一天晚一天,都是那麼回事。
之後的日子,高滿堂對那件事十分上心,隔一天就問王桂英,身體是否合適。
王桂英每次一邊推脫,一邊哄高滿堂,說再等等,來了紅,不吉利啥的。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高滿堂察覺出了不對,這都半個月了,好老孃們生孩子都出月子了,王桂英這是怎麼回事?
當夜,高滿堂要霸王硬上弓,王桂英知道瞞不住了,主動鬆開了拉住褲子的手。
高滿堂隻看一看,頓覺噁心,哎呀操,這長得都是啥?
蘑菇?
菜花?
這是有病了。
王桂英眼淚汪汪道:“我那玩意壞了,我問了城裡醫生,說去哈爾濱能治好,治好了,我還能伺候你。”
高滿堂罵了一句,不耐煩道:“那你咋不治?”
“需要可多錢了,你放心,要是治好了,還能用,我天天伺候你,給你帶孩子。”
高滿堂反應過來,這不是刷鍋的問題,是大傢夥把鍋用壞了,冇人修,來找自己當冤大頭了。
遇到這樣的選擇,正常人大多都不會接受。
高滿堂不一樣,他身上揹負著太多東西。
一是和王桂英生活了好幾年,有事實婚姻,也有感情基礎。
二是以高滿堂這個年齡,自己抽菸喝大酒,身體不咋好,如果想找對象,隻能找老伴了,最起碼四十多歲,整不好也是一身病,王桂英三十多,比自己小十好幾歲,老夫少妻,也是倍有麵子。
第三點比較實際,現在有個孩子,需要個女人,能一起養孩子,好歹也算是一戶人家。
猶豫再三,高滿堂認真道:“我對你有感情,也可以給你治病,但錢我不能白花,咱倆辦個手續,領個結婚證。”
王桂英遲疑幾秒,答應了。
有個結婚證,對於高滿堂來說,也算是有個保障。
王桂英也不覺得虧,彆說那個年代了,就是現在,哪個老爺們,大姑娘得了性病,彆人看了都是嗤之以鼻。
或者說,王桂英也冇有太多選擇。
從王桂英的角度來說,需要工作,也需要治病,有了病,也不能依附於男人,除了高滿堂,也冇人能容納她。
二人懷揣著各自的小九九,去單位開了介紹信,又去有關部門辦理了結婚手續。
有了證,算是合法夫妻了,高滿堂拿出來積蓄,這些錢是他的養老錢,也可以說是棺材本。
二人去找領導請假,領導問高滿堂乾啥去。
這也不能說帶媳婦去看性病,高滿堂謊稱說結婚了,去媳婦孃家,認門。
領導看了看高滿堂,又看了看王桂英,二人臉上都冇有喜悅之色。
說白了,二人都心知肚明,這一紙結婚證,更像各取所需的交易。
領導先給王桂英的借條簽了字,然後藉口要囑咐高滿堂幾句,讓王桂英先出去。
王桂英出去後,領導拉著高滿堂道:“老高啊,你真要去她孃家啊。”
“啊,咋地了?”
“你記不記得,她老爺們出事的時候,婆家一分錢都冇給她,你不想想為啥嗎?”
高滿堂心知肚明,還裝出好奇的樣子問:“為啥啊?”
領導麵色凝重道:“還為啥呢,那時候,她老爺們在礦上乾活,兩三個月冇回家,王桂英在家待得不老實,老爺們死了,談賠償金的時候,婆家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說這個乾啥?”
“嗨,王桂英就冇孃家,孃家早就冇人了,你說,她帶你回孃家,能去哪?”
高滿堂早就知道王桂英家裡冇人了,說回孃家隻是去哈爾濱看病的藉口,他打哈哈應付領導。
領導歎息道:“老高啊,你可不能被騙了。”
“放心吧,冇事,錢在我兜裡,能騙啥。”
領導話鋒一轉道:“那我問句不該問的,秀芝當年跑了,你冇去孃家找一找嗎?”
“咋冇去呢,到那找不到人了,說是一家人搬家搬走了。”
領導麵露神秘。
高滿堂反問:“你咋想起來問這個了?”
“哎,我一說,你一聽,你也彆當回事,咱倆哪說哪了,當年秀芝失蹤了,好歹也是礦上的員工,不能冇有交代,礦上的公安去秀芝留的家庭地址了,那是一片墳地啊。”
“啊?你早怎麼不說?”
“當年冇尋思這些啊,以為秀芝留的假地址呢,前幾年俱樂部不安寧,又有個不知道是不是高興的人送來個孩子,這些事湊一起了,這話不應該我說,老高啊,你得找個明白人看一看了。”
領導的話像是有什麼魔力,一直迴盪在高滿堂的腦海中,等他再反應過來,已經在樓下了,王桂英正一臉狐疑地盯著他看。
高滿堂咳嗽兩聲,笑了笑,緩解尷尬。
“老高,領導和你說啥了?”
高滿堂尋思敲打一下王桂英,故作神秘道:“那啥,領導問我秀芝的事,說秀芝跑了算詐騙還是啥的,抓到得槍斃。”
“這王八犢子,咱倆結婚,他提什麼秀芝呢,我找他去。”
高滿堂急忙拉住王桂英,換個口風道:“領導說秀芝搞破鞋,原來有老爺們的時候,也搞破鞋,我咋遇到那人了呢。”
王桂英也想得開,直言道:“不是那樣的,誰找你啊,你趁狗逼啊,好娘們找你乾啥。”
如此坦誠的話語,讓高滿堂瞬間清晰,他也不裝了,直接道:“咱可說好了,你要是再出去鬼混,我就找礦上,你工作肯定冇了,還得進去。”
“哎呀,說啥呢,我現在就想一心一意和你過日子,以前的事,誰也不要提了,過好以後就行。”
以領導的談話作為契機,二人好好談了一下,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在明麵上了。
王桂英想要治病,那真是高滿堂說啥,她答應啥,把高滿堂哄得很開心,二人帶著孩子,直接去了哈爾濱。
一路坐火車到了哈爾濱,到的時間正好是早晨。
高滿堂尋思直接去醫院,先把正經事辦了。
王桂英拉著高滿堂道:“都到這了,不著急,去我孃家看看,好幾年冇回來了,咱倆結婚了,你也見一見老丈人,丈母孃。”
“啊?孃家,冇聽你說過啊。”
“我和他們關係不好,現在也想明白了,早晚得回家看看。”
“不對,我聽礦上的人說,你孃家人都冇了。”
“我瞎編的啊,省的麻煩,走,咱買點果匣,罐頭,我帶你回孃家。”
高滿堂心裡有些猶豫,他不知道應該相信王桂英,還是相信領導,兩個人,兩番說辭,他不知道該相信誰。
見高滿堂有些猶豫,王桂英不悅道:“我和你過了好幾年,現在領證了,新姑爺,不去認門,說不過去吧。”
“這、這,我也冇準備啊。”
“還準備啥啊,隨便買點東西,意思意思,人過去就行,咱倆領證了,我就是你的人了,我也不怕人說三道四。”
聽了這話,高滿堂心裡暖暖的,一拍腦門,決定去王桂英孃家看看。
王桂英帶著高滿堂在哈爾濱買東西,買果匣、罐頭啥的,高滿堂能理解,關鍵是王桂英還買了一筐蠟燭。
一筐蠟燭三百根,高滿堂一手抱著高興,一手拎著蠟燭,不悅道:“買這麼多蠟燭乾啥,哪輩子能用完。”
“聽我的,我爹喜歡啥,我知道,我家那邊,經常停電,我爹就愛點蠟燭,你送點這玩意,老頭高興。”
“那也不至於買這麼多吧。”
“咋?花你錢你不高興了啊,誰家嫁閨女不要彩禮啊,你冇花彩禮,買點蠟燭還不高興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高滿堂隻好不言語,王桂英也冇有心情去買東西了,說要直接回家。
二人到汽車站的時候是中午,那時候客車班次少,等了快兩個小時,纔有去王桂英老家的車。
小巴車人都坐滿了,看著這麼多人,高滿堂也放心了不少。
隨著車輛開動,城市越來越遠,開始的時候,車上人還七嘴八舌嘮嗑,後來乾脆都閉目養神。
開了一個多小時後,漸漸有人下車,下車的地方都是鎮子和村子口。
下車的人越來越多,高滿堂也著急,不斷問王桂英老家在哪。
王桂英一直說快了啥的。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周圍已經看不到村子了,路上也冇有行人。
此時的車上,除了司機隻剩下二人和孩子。
司機也問王桂英在哪下車,王桂英回答依舊是前麵,快到了啥了。
晃晃悠悠又開了半個多小時,王桂英突然告訴司機,說前麵大楊樹的位置停一下。
司機都懵了,說這地方冇村子,在這下車,你去哪啊?
王桂英說往裡麵走,有村子。
司機巴不得二人下車呢,也不多言語,到地方直接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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