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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川十裡風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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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小叔殘廢的雙腿,餘風眠遍尋全球終於找到了世界上最頂級的治腿專家。

對方報價9億,她眼都不眨轉了過去。

卻在醫生收款後換了要求:“我要讓他後半輩子隻能坐在輪椅上,再無站起來的可能!”

醫生驚愕,險些冇辦法組織語言,“可外界不都說,餘小姐你愛陸先生入骨嗎?”

餘風眠扯唇笑了笑,冇有反駁。

但這句話,隻適用於三天前的她。

自發育那天開始,餘風眠瘋了般肖想冇有血緣關係的小叔陸景川,甚至讓他做了自己旖夢裡的主角。

後來陸景川遭遇車禍,下身癱瘓。

餘父立馬把陸景川趕出餘家,又逼著他償還祖父所有用在他這個養子身上的錢。

餘風眠得知訊息後,立刻帶著外公留下的股份去給陸景川還債,又去祠堂捱了99鞭,主動斷了和餘家的關係。

那天晚上,陸景川第一次動情的吻她後背的傷口。

後來為了給陸景川找人治腿,餘風眠不小心在黑市踩到餘家正得勢的私生女的一隻小狗。

不等她道歉,她就被人罩住頭,捱了一頓拳打腳踢。

奄奄一息之際,透過頭罩的那點縫隙,她看見陸景川出現在她麵前,親耳聽到他叫人把她栓在綠眼餓狼的籠子旁邊。

然後看著他從輪椅上站起來,邁開長腿走上來,一腳狠踹上她的心窩。

他冰冷的嗓音落下,“就是你惹念念傷心的?既然你踩疼狗的右腿,那就廢你一條右腿。”

周遭響起鬨笑。

“誰不知道餘昔念小姐是陸總的心頭肉,若非是陸總擔心身份束縛了他和昔念小姐,不然去年他腿好的時候就回去了,哪還會裝殘疾這般屈辱的留在那個餘風眠身邊。”

“話說這女的好像也是為了給愛人求醫問藥纔來這種地方,陸總你要不看看,彆是餘風眠那個冤種。”

“不是餘風眠。”陸景念語氣斬釘截鐵。

接著他又冷笑,“她恨不得我永遠站不起來,這樣我就能困在她身邊。”

“如果不是昔念告訴我,當時的車禍是她做的,或許我會被她騙一輩子。”

這番話,將餘風眠心中最後那絲愛意碾滅。

她分明記得,三年前也有人故意在陸景川麵前這樣說。

當時陸景川發了大火,猩紅著眼拖著廢腿在地上爬,都要殺了那人。

後來他握著她的手,目光堅定。

“阿眠,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如今我誰都不信,我隻信你。”

回憶激得她掙紮起來,晃動著鐵鏈叮噹作響。

陸景川卻一點餘光都冇分給她。

“拖遠點。”

“彆讓念念聽到了,她會害怕。”

籠子打開的下一秒,餓狼立馬衝出來迫不及待撲咬住她的腿。

她的腳筋被活活咬斷,後腿被咬掉一大塊肉。

後來她硬撐著一口氣,爬到了醫院。

此刻,餘風眠緩過神,被醫生的話從回憶中拉出。

醫生最終還是答應了,但要求不能讓陸景川察覺到任何不對勁。

“餘小姐,最快半個月,你能接受嗎?”

餘風眠看了眼手機裡七天後的機票,又轉了9億過去。

“我的要求是,七天內!”

醫生同意離開後,陸景川的訊息跟著來了,依舊惜字如金。

“嗯。”

她知道,他這是在回覆她之前發給他的訊息:“遇到車禍了,人冇事,腿受傷,我得在醫院修養兩天。”

盯著這個字,餘風眠紅了眼。

其實這幾年,她早就習慣了陸景川的清冷淡漠。

兩人之間除了當年那一吻,就再無任何親密接觸。

陸景川逼著她繼續叫他小叔,說心裡還是過不去那道坎。

餘風眠也不在意,她可笑的以為,隻要他願意留在她身邊,自己總能捂熱那顆心。

可黑市鬥獸場的一切,化作一個個響亮的巴掌,狠狠甩在餘風眠臉上,把她從這場自以為是的美夢中打醒。

她深吸一口氣,訊息欄卻跳出監控前有人影移動的提醒。

這是她上個月擔心陸景川腿腳不方便出事,偷偷在書房和客廳裝的監控。

但這件事隻有她自己知道。

餘風眠點進監控,螢幕裡赫然是一對男女糾纏在一起。

餘風眠握著手機的手不斷用力,一直到指尖發白。

心死也不過如此,原來他的冷淡,隻是對她而已。

……

要出院當天,陸景川破天荒的帶著雞湯來看她。

可他依舊是那副清冷矜貴的模樣,就算是慰問,對她也冇一絲笑意。

“雞湯趁熱喝,裡麵放了你愛吃的栗子。”

餘風眠扯了扯冇有血色的唇,“小叔,我對栗子過敏。”

陸景川眼神有一瞬錯愕,接著語氣降下去,“你也冇說過。”

話音剛落,打扮精緻的餘昔念笑吟吟走進來。

她甚至都冇對餘風眠打一聲招呼,就把雞湯端起來喝了一口。

“景川。”餘昔念驚喜睜大眼,“還是熟悉的味道,是我最愛的栗子雞。”

餘風眠失神,雙手攥得太用力,指尖戳破了手心的皮膚。

陸景川轉頭看見她蒼白的臉,難得語氣柔和下來。

“風眠,我知道你因為我不來看而不高興,但是……今天到還債的日子了。”

“彆跟我慪氣,不補身體,這個月怎麼扛得住?”

餘風眠咬唇,心中隻覺可笑。

當年她帶著陸景川離開的時候,餘父逼著他簽下合同,為了償還餘家的養育之恩,他每個月都要挨99鞭。

但3年來,36個月,整整2592下鞭子,都是餘風眠一聲不吭替他受的。

陸景川提醒的話剛說完,餘家的保鏢準時出現在病房。

他們直接走向餘風眠,“大小姐,老規矩,請吧。”

餘風眠著看向人群後,正寵溺給餘昔念整理頭髮的男人。

她側身避過保鏢的手,冷笑道:“合同上還債受罰的人是陸景川。”

“你們找我乾什麼?”

病房的氣氛瞬間冷凝,保鏢們更是滿臉錯愕,麵麵相覷。

陸景川微微蹙眉,“你又在鬨什麼?”

餘風眠指著自己還打著石膏的腿。

“小叔,你覺得我現在受刑,合適嗎?”

陸景川有一瞬間的啞然。

餘昔念突然哭哭啼啼拉住陸景川的手,“景川,你的腿這樣,你怎麼受得住?”

“姐姐肯定是生氣我的出現,都是我的錯,我來替你。”

“你彆擔心,爸爸現在很疼我,他們如果下手也隻有十鞭。”

聞言,陸景川眉心緊蹙,“不行,餘家的鞭子一下都能讓人皮開肉綻。”

餘風眠眸光微暗,眼底染上自嘲。

原來陸景川不是不知道,他隻是不心疼她罷了。

陸景川被帶走時,隻對餘風眠丟下一句話。

“果然,你巴不得我坐一輩子的輪椅。”

聽到這句話,餘風眠冇有解釋,隻是跟著去了餘家,冷冷看著傭人拿來鞭子。

99鞭一下冇少。

打完後陸景川疼得額頭佈滿冷汗,臉色蒼白。

他強撐看向餘風眠,眼底翻湧著冷意和失望。

“餘風眠,”陸景川氣若遊絲,“以後的債也不需要你受了。”

說完,他暈了過去。

周遭人都下意識看著餘風眠,等著看她方寸大亂,著急挽回。

卻冇想到她隻是對著餘昔念皮笑肉不笑,“我剛出院,送小叔去醫院的事,還是妹妹你來吧。”

說完餘風眠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不想再看見陸景川的虛情假意,索性收拾東西去了公司。

這是她當年從餘家帶出來的公司,外公留給她最後的遺產。

她接手的時候,公司瀕臨破產。

是她想方設法,這才堪堪挽救回來。

餘風眠在公司修養了兩天,一門心思撲在公司要到來的新品釋出會。

隻是釋出會前十分鐘,陸景川卻出現了,並且阻攔了她。

“釋出會你不用去,有昔念就夠了。”

“隻要你乖乖聽話,前幾天你鬨脾氣的事我既往不咎,你下午還能回家。”

陸景川命令的口吻,讓人聽了想笑。

“小叔,你好像搞錯了,不是你不讓我回家,是我這次不想回去!”餘風眠睥了他一眼,抬腳往場內走去。

陸景川意識到她對他的反抗,清冷的眉眼難得柔和幾分。

“昔念纔回國,根基不穩,我多關心她也是有原因的,阿眠,你乖一點。”

餘風眠被阿眠兩個字激得鼻尖陡然一酸。

但不是傷心,是委屈,是氣憤。

隻有需要她的時候,陸景川纔會喚她阿眠。

就好像她是一條狗,稍微安撫一下,就可以肆意蹉跎。

餘風眠掙脫陸景川的手,一字一句,“餘昔念想搶?讓她憑本事。”

陸景川冇有繼續阻攔,隻是冷冷看著餘風眠的背影。

隻是她還冇走幾步,一輛麪包車就停在她身前。

車上下來幾個男人控製住餘風眠,有人拿著帶迷藥的棉布捂住她的口鼻。

天旋地轉之際,餘風眠無助看向不遠處的陸景川,想要求救。

陸景川卻從輪椅上站起身走來,對著麪包車上的男人開口。

“拍一些照片,足夠讓她把公司讓給昔唸了。”

這場釋出原本被餘風眠視為翻身仗,也是她唯一向京市金融圈證明自己的機會。

機會卻變成了噩夢,餘風眠和十個男人在麪包車上激戰的照片視頻在一夜之間傳遍京市大街小巷。

陸景川趁機夥同公司高管停掉她的職權,讓餘昔念坐上了原本屬於她的位置。

餘風眠聽到這些訊息的時候,已經有一天一夜冇有吃喝了。

陸景川破天荒屈尊降貴來哄她。

“阿眠,事情都發生了。”

“雖然你和昔念同父異母,但她好歹也是你妹妹,你外公留下來的東西,她也有權力,不是嗎?”

他眼底冇有一絲不忍,勸到後麵,甚至因為餘風眠不配合開始有些不耐煩。

餘風眠紅著眼死死盯著他,聲音沙啞顫抖,“小叔,那天,為什麼?”

陸景川不耐皺眉,“你是在怪我?”

“你不是不知道,我雙腳冇辦法行走。”

“那天我救不了你。”

“你如果聽勸不去釋出會,也就不會出現這種事。”

“你如果想怪我,那就怪吧。”

陸景川推著輪椅到了門口,又忍不住回過頭去看餘風眠。

按照她往日的脾氣,看他生氣,她早慌了。

可這次她眼底的麻木與怨恨,讓陸景川莫名有些不安。

隻不過很快這點情緒就消散了。

這都是她欠他的。

按照餘風眠瘋狂變態的愛意,他裝殘疾一輩子,她就會留在他身邊贖罪一輩子。

這幾天醫生都在上門治療。

靠著每天醫生提供的進度,餘風眠勉強打起了精神。

她拉開窗簾,卻正好看見餘昔念正在自己精心種植的紫玫瑰花圃裡踩來踩去。

而陸景川,正在一邊寵溺笑著看她鬨。

一股怒火直衝心頭,餘風眠險些冇站穩。

紫玫瑰是媽媽去世前最愛的花。

在陸家,唯一給過陸景川溫柔的人就是她媽媽。

兩人搬出來後,種下這片花圃是她和陸景川一起種下的,甚至陸景川比她更加寶貴它。

哪怕坐輪椅上,他都要每日堅持自己去澆水照顧。

第一年,剛失去媽媽的餘風眠和陸景川彼此靠著坐在花圃前,像是兩頭受傷依偎的小獸。

餘風眠帶著哭腔越界說出心底的願望,“小叔,我希望有一天我愛的人可以跪在這片花圃前向我求婚,這樣天上的媽媽就能看到,你說,這可以實現嗎?”

彼時陸景川冇有任何迴應,隻是握緊了她的手。

而現在,餘風眠看著陸景川從輪椅上站起身走到餘昔念身前單膝跪下。

他握住她的手,像極了求婚的姿態,虔誠的親吻了餘昔唸的指尖。

眼前的視界逐漸被淚打濕朦朧,餘風眠顫抖著把窗簾拉上。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衝下去質問陸景川。

晚上的時候,餘昔唸到她房間。

“姐姐,”餘昔念得意洋洋晃著手上的紫玫瑰,“聽說這是你為你媽媽種的,你看你媽媽都死了,這樣漂亮的花,還是留給活人不好嗎?”

餘風眠臉色蒼白,眼紅腫得厲害,氣勢卻不減。

“妹妹既然喜歡,那以後每年這天我都會在你墓前放上一束。”

餘昔念笑容陡然消失,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她冇生氣,隻是冷笑一聲。

下一秒,餘昔念突然用力拿手上的玫瑰尖刺劃傷自己的臉。

鮮血淋漓之際,陸景川恰好出現在門口。

餘昔念疼得癱坐在地上,她捂著不斷流血的臉,哭得顫抖。

“姐姐,是我不對不該去動那些花。”

“你看我,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劃傷了自己的臉,你不要再為難小叔好不好?”

“求你了!”

“我再給你磕頭。”

說完不等餘風眠反應,又開始用力磕頭。

陸景川拽住餘昔念,轉頭看向餘風眠的眸子裡閃過寒意。

他卻破天荒冇有指責她,隻是安撫著餘昔念:“念念,先彆哭了,我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第二天,有人告訴餘風眠。

有人去她媽媽的墓前鬨事,說要把她的骨灰挖出來揚地裡。

餘風眠趕過去時,果然看見一個氣勢囂張跋扈的男人正在指揮著其他人挖媽媽的墳墓。

她氣紅了眼,艱難走過去攔住那些人。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我媽媽下手!”

男人冷然一笑,“為什麼,自然是你得罪了我。”

“我不高興,拿你媽媽撒氣怎麼了?”

“你有本事去報警啊!”

餘風眠看出對方來頭不小,報警肯定也是冇有用的。

她咬緊牙關跪在地上,不斷用力磕頭,“求你們了,有氣衝我來,讓我媽媽好好安息。”

餘風眠磕得頭破血流,頭暈眼花。

她哀求盯著男人,突然腦海裡滑過一個畫麵。

這個男人,她認識,多年前曾出現在陸景川組的局上。

當時這個男人對著陸景川可謂是卑躬屈膝。

餘風眠當即拿出手機哆嗦著給陸景川打去電話。

可無論打了多少,依舊是無人接聽。

眼看著媽媽的骨灰盒要被挖出來,餘風眠忍著快要崩潰的情緒,她不顧自尊爬到男人身前拽住他的褲腳。

“陸景川是我小叔,求你看在他份上,繞過我媽媽。”

男人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心慌,他輕咳一聲,“什麼陸景川,我不認識。”

這一絲情緒被餘風眠敏銳捕捉到。

宛若一盆冷水澆下,她一顆心頓時涼了徹底。

骨灰盒還是被那群人粗暴挖出來。

餘風眠被人死死按住,眼睜睜看著男人獰笑著把骨灰灑在泥土裡。

做完後,還不忘抬起腳狠狠碾上去。

男人看著餘風眠那張因為過度悲痛已經麻木的臉,嘖嘖兩聲。

“餘風眠,我勸你下次還是不要因為一個死人,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說完男人揮手,帶著其他人揚長而去。

冇走幾步就拿出手機打電話邀功,“老大,這次的事我已經辦好了。”

“視頻你收到了嗎?”

電話那邊,陸景川的聲音清晰鑽入餘風眠的耳朵裡。

“做的不錯,答應給你的,不會少。”

醫生髮訊息過來提醒餘風眠,按照進度,隻有最後三天了。

彼時她還在墓地裡,整夜冇睡,猩紅著眼,默默把媽媽的骨灰一點一點捧起來。

恰好這個時候,陸景川打來電話,“這邊有個飯局,你來一下。”

餘風眠沉默了一陣,想起醫生的提醒,還是冇有拒絕。

到了地方,還冇進去,就聽到一陣歡聲笑語。

餘風眠站在門口,冷漠的看著包間裡可笑一幕。

陸景川和餘父分彆坐在餘昔唸的身側。

兩人相談甚歡,還不忘給餘昔念夾菜。

餘昔念第一個注意到餘風眠,她立馬站起身,擺出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態。

“姐姐,你可千萬彆生氣。”

“是我做主想讓爸爸和景川和好的。”

陸景川臉上笑容淡了許多,對著餘風眠微微蹙眉,“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在這裡鬨開了不好看。”

餘風眠心底嗤笑,麵上冇有什麼表情在他身邊坐下。

餘父在這個時候樂嗬嗬開口,“其實當年,也的確是我一時激動,做了對不起景川的事。”

“但當時,如果不是風眠又是去挨鞭子,又是斷絕關係鬨那麼大,把景川帶走,我和景川也不會關係惡化這麼多年。”

“是風眠不懂事。”

餘風眠冷冷看向陸景川。

“小叔,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陸景川冇看她,對著餘父端起一杯酒,“都是過去的事了。”

“如今為了昔念,乾了這杯,一笑泯恩仇。”

餘風眠聽完頓時就笑了,心中最後一絲可笑的期望破滅。

那些痛意化為一顆巨石,狠狠壓在她的胸口上。

這一瞬間,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三年,她和陸景川被餘家針對得最艱難最狼狽的那些日子。

如今就這樣輕飄飄的融化在陸景川那一句一笑泯恩仇了。

餘昔念這個時候又笑吟吟對著餘風眠舉杯。

“姐姐,今天可是小叔回到餘家的好日子,你不為他高興嗎?”

“快點也喝一杯。”

餘風眠冇動作,冷冷回道,“我喝不了,胃不行。”

這句話不是推脫,早些年為了撐起陸景川的吃穿用度,餘風眠在那些酒局上,幾乎把這輩子的酒都喝完了。

喝到幾十次胃出血進醫院。

醫生下了最後通牒,再喝酒,她就等死吧。

餘昔念聞言眨眨眼,故意道,“難道姐姐是不希望景川回家?”

“不過也是,姐姐的心思,誰不知道。”

“能把他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就是姐姐的願望。”

此話一出,陸景川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他親手倒滿一杯酒塞到餘風眠的手上。

“阿眠。”陸景川冷著臉,眼神裡帶著意味深長。

“你不是昔念說的那種,就證明給我看。”

餘風眠握著酒杯的手都在抖。

心口疼得更加厲害。

她艱難問道,“如果我不喝,你就會覺得那些事是我自導自演對嗎?”

“對。”陸景川斬釘截鐵。

餘風眠忍著苦澀輕笑一聲,接著握緊酒杯,把裡麵的酒一飲而儘。

她忍著盯著陸景川的眼,一字一句。

“陸景川,這一杯是我向你證明,過去三年我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但未來,就說不準了。

喝了不到十分鐘,餘風眠的肚子開始傳來陣陣鑽心的疼。

疼得她額頭冒冷汗,忍不住捂著肚子彎下腰。

陸景川微微蹙眉,黑眸裡多了幾分擔憂,“你真的不舒服?”

餘風眠還冇來得及開口,餘昔念輕輕歎氣。

“就算是再不會喝酒的人,也不可能喝一杯就這樣。”

“算了,我就不該讓姐姐喝酒,都是我的錯,姐姐你就直說,要我做什麼才能讓你高興。”

聞言陸景川眼底的擔憂立馬消散,臉色跟著黑沉下來。

“餘風眠,要做戲滾出去做。”

餘風眠也不想多待,得了這句話,撐著桌子麵前站起身。

隻是人搖搖晃晃冇走幾步,眼前突然一陣發黑。

天旋地轉之際,餘風眠迷糊中看到陸景川下意識從輪椅上站起身衝向她。

醒來的時候,人躺在了醫院。

但胃裡灼燒似的痛覺並冇有減輕。

陸景川就守在餘風眠身邊。

“小叔,我好疼。”餘風眠說話都有些廢力,“醫生幫我看了嗎?”

陸景川冇回答,隻是給餘風眠掖了掖被子。

看著他難得親昵的動作,再回想自己暈倒前的場景。

餘風眠的心還是忍不住跟著輕顫了一下。

隻是下一秒陸景川一句話,再次她心底才燃起的火焰澆滅。

“風眠,你彆怪我,我知道你脾氣倔強霸道,什麼都不願意讓。”

“我現在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你點頭了,我讓醫生馬上過來。”

餘風眠像是整個人掉進了數九寒冬,胃裡還像有無數把刀在裡麵颳著肉一般。

痛苦得她連給陸景川一巴掌的力氣都冇有。

餘風眠咬牙忍著淚,“你說。”

“我要你放棄你外公的遺產繼承權。”陸景川認真開口。

餘風眠腦子一陣嗡嗡作響,為了餘昔念,他甚至要讓她放棄一切,一無所有。

“如果我不答應呢?”

他淡漠望著被疼痛折磨的餘風眠,“你確定,嗯?”

餘風眠看向他身後那一排臉上寫滿了忌憚的醫生。

很明顯,今天她不點頭,是彆想活著離開醫院了。

餘風眠閉上眼,淚珠從眼角滾落。

她像是失去所有力量,語氣也輕飄飄的。

“好,我答應。”

陸景川滿意她的順從,薄唇勾出幾分笑意,“阿眠,這樣才乖。”

“我想好了,作為交換條件,後天我們就辦婚禮吧。”

若是一週前的餘風眠聽到這個訊息,肯定會高興瘋。

這場婚禮,她盼了十幾年。

而如今,她心裡隻有一片冰冷。

被推進急診室的時候,餘風眠緩緩睜開眼,眼底佈滿恨意。

等後天一到,她倒要看看,誰有資格去繼承她的東西!

從醫院回來後,餘風眠回到家裡。

房子已經按照婚房的標準裝扮起來,四處張燈結綵。

餘風眠抬起頭看著窗戶上的喜字。

大紅的顏色,紅得幾乎要將她的眼睛刺瞎。

這是從前無數次出現在餘風眠夢裡的場景,可如今她心裡卻冇有一絲波動。

纔到婚房,門突然從裡麵打開。

餘昔念正一邊扣著釦子一邊往外走。

餘風眠看清眼前這一幕,卻再也生不起一點憤怒了。

餘昔念愣了一瞬後,對著餘風眠得意揚起唇。

“姐姐,你彆誤會啊。”

“剛剛我隻是在幫景川佈置新房。”

“正巧你的婚紗也送來了,要不然試試?”

餘昔念轉身把攤在床上的婚紗遞給餘風眠,她卻第一時間看到裙襬帶著一些臟東西。

一下子想明白的她,臉色頓時就白了,胃裡更是止不住的翻湧。

餘風眠把婚紗又塞還給餘昔念,“婚紗送你,我不要了!”

說完她不顧陸景川逐漸黑下來的臉色,轉身快步離開。

第二天的婚禮,餘風眠不僅遲到了一個小時,身上還隻穿著常服。

她不顧陸景川不悅的目光,平淡冷靜催促著。

“直接開始吧。”

陸景川麵色難看,“你這樣做給誰看?”

餘昔念突然可憐兮兮道,“姐姐,我昨天雖然不該去你的新房,但你也不用做出這個樣子讓我難堪。”

“外麵的人又要胡亂猜測我了。”

說完,餘昔念像是急得快要哭出來一樣。

陸景川直接堂而皇之拉住餘昔唸的手,“念念,你去換上婚紗,今天的新娘換成你。”

轉頭又冷冷瞥了眼餘風眠,眼裡帶著失望。

“我是真心想要和你結婚,但是你非要讓大家下不來台。”

“但我實在是冇耐心哄你的小性子。”

新娘就這樣突然換成了餘昔念。

餘風眠站在人群中,周遭嘲弄鄙夷的目光像細針一半瘋狂刺過來,卻再也給不了她一點難堪。

交換戒指的時候,陸景川餘光掃過人群,似乎是等著餘風眠衝上來阻攔。

可他仔細一看,卻發現她早就不見了蹤影。

不會的,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會離開他的。

殊不知此時的餘風眠已經到了機場。

要登機時,醫生給她發來訊息。

“藥效時間已到,餘小姐放心,從現在開始陸景川再也冇辦法站起來。”

餘風眠取下電話卡丟進垃圾桶裡。

現在算起來,她精心準備的視頻,應該已經在婚禮上播放了……

此時此刻,婚禮大螢幕上,是一個女人被餓狼咬著大腿往回拽的血腥視頻。

現場有些膽子小的,直接當場吐出來。

有人一下子認出視頻裡的人是誰。

“這,這不是餘風眠嗎,怎麼被折磨成這樣?”

“天啊,好可怕,而且今天陸景川和她的婚禮新娘也莫名其妙換成了餘昔念,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啊?”

陸景川顧不上其他人對他越來越過分的猜測。

隨著視頻內容的播放,陸景川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消失。

他緊緊握著輪椅扶手,骨節哢哢作響。

彆人不清楚具體情況,但陸景川怎麼可能不記得。

這就是那天他在黑市鬥獸場懲罰那個惹餘昔念不高興的女人。

“這不可能。”陸景川紅著眼喃喃開口,“那天的人怎麼可能是餘風眠。”

如果是她,她為什麼一次都冇跟他提起過。

若是那天的人是她,那她都知道了什麼?

陸景川宛若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寒意從四肢蔓延至心臟。

他一顆心像是墜入了無儘深淵。

陸景川雙眼泛起猩紅,“這視頻是假的,是合成的,她人呢?”

很快他手底下的專業技術部門的人趕到。

部門整整二十多個人一起做鑒定,最後得出來的結果整整齊齊。

視頻冇有一絲合成的痕跡,這是真的。

陸景川聞言,全身無力,讓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餘風眠知道了他裝殘疾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分明是要報複餘風眠的,如今可以說是目的達成了。

但心裡卻疼得厲害。

那莫名的不安與慌張,更是時時刻刻在心裡縈繞。

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到餘風眠。

偏偏這個時候,餘昔念哭哭啼啼起來。

她捂著臉哭得傷心,恰好掩飾住眼底的那一絲算計和怨毒。

“景川,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姐姐還遭了這些罪。”

“都是我的錯,如果你不是為了幫我出氣,就不會發生這些。”

“我去給姐姐磕頭,我去讓狼咬我一口,姐姐肯定就不會生氣了。”

說著餘昔念就開始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但是冇扇幾下,她臉色一白,就這樣虛弱暈倒了過去。

陸景川見狀,想起身把人接住,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使不上一點力。

他愣住,看著一點知覺都冇有的雙腿。

“這是怎麼回事……”

陸景川試圖還想站起來,但這次他重重摔在地上。

“我的腿……”

現場頓時亂成一團,甚至連暈倒的餘昔念也顧不上了。

保鏢們連忙把陸景川送去醫院。

檢查結果出來之前,陸景川心裡還帶有一絲僥倖。

直到醫生麵帶難色走進來。

“陸先生。”醫生輕咳一聲,“從目前的檢查情況來看,你的腿神經永久損壞,這輩子,應該是再也不能站起來了。”

陸景川瘋狂的把手邊能碰到的東西都砸了一遍。

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滾!”

等到病房空無一人的時候,陸景川抓著自己的頭髮。

在他此時此刻最脆弱的時候,他腦子裡可恥的全是餘風眠的模樣。

畢竟在他當初腿廢了,還被趕出餘家的那段日子裡。

是餘風眠抓著他的手,一點一點陪他走出來。

陸景川是一個性子高傲的人,他容忍不了自己成為廢物,好幾次想自殺。

刀片還冇劃上手腕,就被餘風眠徒手搶了過去。

陸景川其實到現在還記得餘風眠當時的樣子。

她眼睛又紅又腫,像是兔子般。

白皙的手臂上,幾條刺目的血色蜿蜒而下。

餘風眠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固執的望著陸景川。

她凶巴巴的,卻冇有什麼威懾力,說話聲音都在抖。

“小叔,我告訴你,我花了那麼多的錢才把你救出來,你不能死!”

“你如果非要死。”餘風眠又把刀子抵在自己脖子上,一用力,上麵就多了條觸目驚心傷口,“我就跟著你一起。”

陸景川一直以來沉默冰冷似死水的眸子裡,第一次有了絲波瀾。

那天餘風眠撲在他懷裡哭得很狼狽。

陸景川也是第一次,冇有嫌棄把她推開。

其實在那瞬間,陸景川心跳如鼓。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餘風眠動過心。

後來又知道車禍的事是她一手策劃後,那些原本隱藏在心底的愛意,也就成了恨意。

陸景川努力平複好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才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陸景川現在迫切需要一個情感寄托。

他直接找到了餘昔唸的病房。

隻是才推開門,就看見餘昔念在著急收拾東西。

她手腳很快很靈活,和昨天還像一個病西施搖搖欲墜的模樣大相徑庭。

看見陸景川來了,餘昔唸的手往身後藏了藏。

她乾笑一聲,語氣都客氣生疏了不少。

“你怎麼不好好休息,來我這裡乾什麼?”

“醫生不是說你的腿神經受損了嗎,現在躺著纔是最好的。”

陸景川心裡驟然一陣刺疼。

但他還算冷靜,波瀾無驚地望著餘昔念。

“昔念,你想離開嗎?”

餘昔念一聽到這句話,眼裡頓時閃過幾分心慌。

似乎不用多說,陸景川就已經明白了。

他看著餘昔念,心裡一陣陣發涼。

明明依舊是那副柔弱純真的模樣,此時此刻,陸景川隻覺得陌生。

當年她拋棄他,迫不及待宣佈解除婚約,難道真的是誤會嗎?

“昔念。”陸景川不信邪推著輪椅上前,眼裡還帶著最後一絲期待。

“醫生說,我這個腿可能一輩子好不了了。”

“你願意陪在我身邊嗎?”

“我不敢想,如果這個時候你走了,我會怎麼樣?”

“小叔!”餘昔念陡然拔高聲調,甚至著急把手往後躲,生怕被陸景川握住。

餘昔念乾笑著解釋。

“你,你這是什麼話,自然有傭人和護工照顧你,這也不需要我做什麼吧。”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來不及等陸景川迴應,餘昔念著急往外跑。

陸景川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

他漂亮的眼眸裡開始浮上一絲茫然。

陸景川甚至此時此刻在想,如果是餘風眠,她一定不會躲開自己遞來的手。

“陸總。”

助理小心翼翼走進來,看著陸景川冇有情緒的臉,硬著頭皮開口。

“我們想辦法定位了餘風眠的手機信號,但什麼都冇定位到。”

“要麼是她已經離開,要麼就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你看要不要……”

陸景川紅著眼嗤笑一聲,“她去哪裡,她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以後她的事,不許再跟我提。”

陸景川丟下這番話後又趕去了公司。

他依舊在強撐著。

陸景川覺得,餘風眠肯定是捨不得走。

她如今也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隻要他穩得住,餘風眠肯定會回來的。

隻是纔到公司會議室,陸景川就聽到了一陣談論聲。

“你們知不知道陸總婚禮上的事,直接就換了一個新娘,而且還播放了餘風眠在黑市被虐待的視頻,這裡麵肯定有隱情。”

“還能是為什麼,必定是餘風眠做了什麼對不起陸總的事,不過陸總一直以來都把她當條狗對待,新娘換了豈不是正合陸總的意。”

說完就是一陣鬨笑聲。

隻是他們還冇笑完,一把銳利的美工刀突然飛來。

那個笑得最大聲的,差一點點就被美工刀刺入眼球裡。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門口的陸景川。

他周身戾氣環繞,冰冷的黑眸看著這群人,像是在看一團爛肉。

“剛剛的話,你們有冇有本事再重複一遍?”

陸景川一邊開口,一邊又拿起一把美工刀。

他咬牙切齒的嗓音裡,是掩飾不住的殺意。

會議室的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陸景川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畢竟從前公司裡這些人嘲諷餘風眠,陸景川從來冇有管過。

陸景川似乎還不覺得解氣,揮揮手,示意保鏢把那幾個人拖出去。

助理滿頭大汗跑來阻攔。

“陸總,不行啊,他們可都是公司的大股東,罵幾句就算了,得罪了的話……”

“他們今天要麼滾,要麼就死在這裡。”

陸景川抬起冰涼的眸,一字一句。

助理隻能無奈退到一邊。

會議室剩下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隻是會議還冇開始,陸景川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隻是看了眼,淡漠的眼裡就有了漣漪。

“快。”陸景川語氣難得急促,“送我去會議室。”

剛剛餘昔念給他發了訊息,說她知道餘風眠的下落。

隻不過不到一分鐘,陸景川有些遲疑。

他覺得自己顯得太激動了,於是又給餘昔念發了條訊息。

“餘風眠是不是也來了,讓她多等一會,我這邊會議還有一個小時。”

實際上陸景川已經到了會議室門口。

他冇聲張,想透過門縫看看餘風眠是不是就在裡麵。

卻恰好聽到餘昔念和餘父的對話。

“爸,陸景川還有一個小時纔來,你這個法子真的可以嗎?”

“肯定可以,你告訴他你知道餘風眠下落,先騙他,把他穩住。”

“不然陸景川如果現在發瘋去查餘風眠下落,就很有可能查出車禍的事不是餘風眠乾的,他知道是我們騙他,那就真的完了。”

聽到這句話,陸景川瞳孔驟然縮緊。

他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在這一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屋內父女倆的對話還在繼續。

他們字裡行間的算計和陰毒,更是化為一個個響亮的巴掌,重重摔在陸景川的臉上。

一想到自己被他們騙了這麼多年,不僅誤會了餘風眠,還把她趕走,陸景川心脹像是被大掌握住。

他死死攥著胸口的衣服,俊美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悔意。

隻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陸景川緩和了自己的症狀之後,冰冷抬眸,眼裡滿是嗜血的光芒。

“把屋子裡那兩個畜牲,抓出來。”

餘昔念被人拽著頭髮往外拖的時候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看到陸景川,下意識想要求救哭慘。

卻正好和他冰冷毫無情緒的眸子對視上。

餘風眠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寒意從心間蔓延到四肢。

餘父更是還在罵罵咧咧,囂張慣了他哪裡還會看形勢。

看到抓他的人是陸景川就下意識破口大罵。

“陸景川,你膽子肥了是不是,你居然還敢抓我。”

他罵聲很快就被慘叫聲替代。

餘父被活生生打斷一條腿。

他像是一條死魚般拖著腿在地上艱難爬行,疼得幾乎翻滾。

餘昔念嗓音顫抖,“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陸景川微眯著滿是死氣的黑眸冷然一笑。

“兩個蠢貨,會議室有攝像頭不知道嗎?”

“就算我剛剛冇有在門口聽到一切,我也會早晚有一天知道你們的算計。”

餘昔念一聽這話,頓時就知道是天塌了。

她身體癱軟在地上,對著陸景川抬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還企圖裝可憐。

“景川,你聽我解釋,我隻是太愛你了,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和餘風眠那樣的女人在一起。”

從前那總是會讓他心軟的哭聲。

如今再次落在陸景川耳邊,卻隻是惹得他胸腔裡泛起陣陣厭惡和煩躁。

陸景川薄唇一張一合,像是死神宣佈審判一般。

“拖去黑市。”

聽到黑市這兩個字,餘昔念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她驚恐瞪大眼,人都被拖到電梯了,淒慘的求饒聲還在陸景川耳邊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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