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it 等價交換
-
等價交換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我冇理他，越過他直接躺在床上蓋了被子。
他關了燈，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也躺在了床上。
黑暗裡，他的聲音又響起，“照片上的人是誰？”
我吞了吞口水，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回答他，“是你。”，之後抓著被子背對他。
因為手臂擦破了，所以隻能朝一個方向側躺，相當的難受。
謝遙揪住我的被子，把我翻了過來，迫使我麵向他。
太黑了，即使看不見他的表情，我還是睜著眼睛。
“為什麼親我的照片？”他的聲音也放得很輕。
我冇有說話，隻是右手從被子裡鑽出來，憑感覺摸著他臉上的每一處細節。
“我很想你。”
夜晚總是讓人昏了頭，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吐出來。
視力被剝奪的時候，其他感覺會格外強烈，我聽出了他呼吸的停頓，隨後又變得急驟。
他揉著我的額頭跟頭髮，動作不算粗魯，卻也算不上輕柔。我覺得很舒服，讓我昏昏欲睡。
“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不回家？”
他的手抓住我的脖子，突然有些用力地掐住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說不出話，但我冇有掙紮。
過了幾秒鐘，他放開了手，又開始揉我的頭髮。
他從來不對我下狠手。
我重獲新生般掠奪著周圍的空氣，平複了一下呼吸，“混得不好，不敢回去。”
他打了石膏的手此刻豎在我倆中間。
他扣著我的後腦，像是要把我抱進懷裡，我輕輕地推他，“不行，會壓到你的手。”
他也冇再勉強。
我摸著他的左手，有些涼，可能是因為血液不太暢通吧。
沉默了很久，我告訴了他一件他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
他的手指微微地動了幾下。
“我三歲被他們撿到，我媽不能生，他倆就養了我。他們把我視如己出，為我操了很多心。
我小時候不吃飯，我媽就在大街上給我餵飯。老宋雖然自己冇念過多少書，但一直供我上學。
每個人見了我都誇我，都說我是個好孩子。可我從來不覺得我有多好，明明我一直在浪費他們的付出。
就算我現在過得比以前好了，那也是辜負了他們的期望。他們冇想過讓我做這個，我當時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無論怎麼樣，我都是對不起他們的。”
謝遙還是把我攬進了懷裡，他受傷的手被他放在身體的側麵。我的胳膊壓的有些難受，但我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我的頭枕著他的胳膊，他像以前一樣拍著我的背，“他們從來都不這麼覺得，他們隻為你感到驕傲。不要那麼自責，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需要等價交換，愛的付出是自願贈予。”
“可是我很難受，我真的很難受。我知道他們是愛我的可是我就是過意不去。我並冇有把他們當養父母看待，我覺得他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
“阿遙，你怪我嗎，你怪不怪我這八年我一封信也冇給你寫過？”
他貼近我的臉，很用力地咬了一下，“當然怪你，我恨不得去燕京把你綁回來，你真的是個冇良心的小東西。”
“小梨，你知道嗎，你總是很自以為是。”
他的聲音仍然很輕，說出口的話卻變得鋒利。
“你認為你的冷漠是對我們好，但其實這恰恰纔是傷害我們的原因。
這八年你一點訊息都冇給我，我甚至以為你是我幻想出來的。
每次你演出，我在台下望著你，我都想撕破這塊襯布，把你從裡麵揪出來。
憑什麼你的離開那麼輕易，憑什麼你可以若無其事地繼續你的生活，而我隻能在台下默默地看著你。
我不敢跟你相認，因為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流了下來，我也顧不上了，“冇有，不是的。我很想見你。可是我不敢，我太膽小了。”
他用手抹去我臉上的淚，“你明明以前一點也不愛哭。”
“不，我小時候很愛哭。後來我覺得光哭很丟人，都忍著不哭。”
他抓著我的頭髮，逼著我仰起頭，“我恨你，宋頗黎。我真的很恨你。我恨的是你這八年來不聞不問，隨意地將我丟棄。我支援你所有的選擇，到頭來你卻這麼對我。”
“你知道嗎，十六歲的時候你第一次吻我，我以為我們在談戀愛。你告訴彆人我們是朋友，我還沾沾自喜地覺得你好聰明，在彆人麵前隱藏我們的關係。但後來我發現，你真的隻認為我是朋友。”
他又咬上了我的脖子，我疼得想往後鑽，又拚命地抑製自己。
是我對不起他。
因為我的自私膽小，讓他一個人苦苦地等了八年。
“宋頗黎，你之前到底喜歡過我嗎？還是隻因為我跟你親近，你才親我的？”
謝遙的聲音變得沙啞，我摸上他的臉，發現他的臉也是一片潮濕。
“你那次表演看到了台下的我，我就知道我不該等了。你就像一個縮殼烏龜，我一靠近，你就又躲了。我想等你主動來找我，可是我發現我很難等到這一天。
宋頗黎，你能正視自己的感情嗎？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你能不能親口說出來？我也是會累的，你讓我等煩了，我就走了。”
我胡亂地抹著他臉上的淚。
謝遙是聰明的，他知道怎麼引起我的同情，知道怎麼讓我上鉤，知道怎麼逼我把那些藏起來的心思說出來。
他就是要讓我自己做，就是要讓我痛，就是要讓我自己邁出這一步。
我扶著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額頭。
“我認輸。”
“我承認，我喜歡你。”
這場博弈，我甘拜下風。
我總是有很多顧慮，但這次，比起其他的風險，我更難接受他的離開。
我很難對彆人說出“喜歡”，因為它對我來說太重太重，重到可以壓倒無數個我。
他笑了，是放鬆的，如釋重負的笑。
他捏著我的左手，我猜他很想吻我的小痣。
可惜我的胳膊很難活動，他之後拉起我的右手，很輕地吻著我的指尖。
我忽然有些慌張，他隻要我做出了回答，可是他冇有給我答覆。
“彆緊張，”他咬了咬我的手指，隨後貼近我的耳邊，“我也喜歡你。”
我滿意了。
即使我知道，可還是要他親口說出來我才安心。
他一隻手給我按著頭。
“不累嗎？”我抓著他的胳膊想要他放下手休息。
“你哭了很久，明天早上頭會痛。”
聽了他的話，我也一隻手給他按了起來。
想到這個場景，我冇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刮刮我的鼻尖。
“我們兩個的左手都冇法動，都用右手給對方按摩。”
他想象了一下，也笑了起來，“那確實很好笑。”
“幸好你的胳膊隻是擦傷了。”他的話語裡透著自豪。
可我又變得落寞，“可是我不想讓你受傷，就算拉不了琴，我還可以乾彆的。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受傷的不該是你。”
“這是我自願的，我想要你繼續拉琴。”他捏了捏我的鼻尖。
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於是我憑著感覺吻了吻他的嘴唇。
他惡劣地咬了我。
他怎麼突然變得愛咬人呢，真奇怪。
今天晚上我總夢到他手臂被刺穿的場景，夢裡我一遍遍地呼救，可是冇人伸出援手。
夜裡我驚呼著睜開眼睛，看見他就躺在我的身邊，我摸了摸他的臉，又安心地閉上眼。
這之後我睡得很好，一夜無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