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羅，絲柯克師弟！雨浩深淵之主 第11章 母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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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劈啪作響，跳動的火焰是這破敗海神廟中唯一的光與熱源。
霍雨浩拎著兔子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母親霍雲兒孤零零地坐在火堆旁，身影被拉得很長，在斑駁的牆壁上搖曳不定。她的眼神空洞，彷彿靈魂已經飄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掙紮與茫然交織在那張憔悴的臉上。
當她注意到霍雨浩時，那雙美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恐懼似乎消退了些許，但依舊像一層薄冰，覆蓋在水麵。
她隻是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冇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已經比霍雨浩預想中最好的情況，還要好上太多。
他甚至做好了回到這裡時，廟宇空無一人，母親已經悄然離去的準備。說實話，在理清自己能回來是師父的手筆後，他內心深處甚至不希望母親離自己太近。
和自己扯上關係，就意味著踏入了師父佈下的、名為詛咒的狩獵場。那太危險了。
於是，他也沉默著，冇有走向篝火，而是選擇在廟宇另一側的陰影裡停下，熟練地開始處理那兩隻野兔。剝皮，去內臟，動作乾淨利落，冇有一絲多餘。
沉默在空氣中發酵。
火光舔舐著柴薪，發出細微的爆裂聲。除此之外，隻剩下霍雨浩手中短刃劃開皮肉的輕響。
霍雲兒怔怔地看著兒子單薄卻挺直的背影，一種強烈的陌生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真的還是我的兒子嗎？
還是那個受了委屈會撲進自己懷裡哭，會纏著自己講睡前故事，會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央求自己多給一塊糖的小雨浩嗎？
在霍雨浩離開的這段時間，霍雲兒的腦子從未如此混亂過。無數個念頭在她心中翻滾、碰撞，幾乎要將她撕裂。
理智在尖叫。眼前的少年，無論是那份超乎年齡的冷靜，還是那身詭異莫測的實力，都與她記憶中的兒子判若兩人。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會不會……小雨浩已經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或者更糟，他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隻是一個操縱著他身體的邪魂師？
這個猜想讓她渾身發冷，如墜冰窟。她害怕，害怕這個猜想是真的；她恐懼，恐懼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早已遭遇不測。
可與此同時，她內心最深處，那個名為“母親”的本能，卻在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蠻橫的語調告訴她截然相反的答案。
他變了，變得她完全不認識了。
但他還是他。
是她的骨，她的肉，是她懷胎十月、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
這份判斷，不來自任何邏輯，不依靠任何證據，它就是一種本能。
兩種截然矛盾的結論在腦海中激烈交戰，讓她痛苦不堪。她的目光落在霍雨浩身上，看著他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裡，像一頭孤獨的幼獸，默默舔舐著無人知曉的傷口。
那個背影，孤零零的，彷彿被整個世界拋棄。
不知為何，霍雲兒的心猛地一抽。
她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虛浮，一步步走向那片陰影。
然後，她伸出微微顫抖的雙臂，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那個瘦小的身軀。
霍雨浩的身體猛然一僵！
那僵硬的程度，彷彿一瞬間被凍成了冰雕。三百年來，除了師父和師姐那充滿殺意與試探的肢體接觸，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溫暖的觸碰。
“媽……媽媽？”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這個在屍山血海中都麵不改色的少年，聲音竟然有些變形，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與無措。他有些僵硬地偏過頭，恰好對上母親那雙複雜的眼眸。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將視線挪開。
這個下意識的舉動，卻像一根針，狠狠刺中了霍雲兒的心。
他……在躲著我。
為什麼？
還有剛纔那個眼神……對了，就是那個眼神！
今天發生的一切，瞬間在她腦中回放。公爵夫人那顆滾落在雪地裡的頭顱，血跡染紅了純白的雪。兒子揮動柴刀時，那雙決絕、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睛……那一幕幕，確實讓她恐懼。
可她同樣忘不了，在殺了人之後，兒子回頭望向她時，眼神深處那幾乎要溢位來的溫柔與眷戀。
她記得那個眼神！那是她的小雨浩，從小到大，每次看著她時都會露出的神情。
這個世界上，冇有哪個母親會認錯自己孩子的眼神。無論外貌如何改變，無論性格如何扭曲，那靈魂深處的烙印，是無法偽裝的。
霍雲兒也同樣如此。
當她確認了這一點，之前所有的恐懼、懷疑、困惑，瞬間變得不再重要。她的思考角度，悄然發生了偏轉。
他還是我的孩子。
那麼……為什麼他會暴起殺人？為什麼他會如此堅決地帶我離開戴家？
現在，他又為什麼像是在躲著我？
是什麼……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讓她渾身一震。
是……我嗎？
是我的軟弱，我的無能，我的逆來順受，才逼得他不得不扛起一切，逼得他用那雙本該握筆的手，去揮動殺人的刀嗎？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便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纏繞了她的心臟。越想，她就越發肯定，這或許就是一切的根源。
對霍雨浩變化的恐懼，在這一刻，儘數化為了錐心刺骨的心疼與自責。
她抱得更緊了，彷彿要將這個小小的身軀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小雨浩……”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顫抖不已，“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太冇用了……才讓你……讓你為了保護我，做了這樣的事……是媽媽對不起你……”
一滴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精準地滴在了霍雨浩的臉上。
濕潤的，滾燙的。
霍雨浩緩緩抬起頭，這才發現，母親早已淚流滿麵。
看著那張被淚水浸濕的臉，看著那雙滿是憐惜與痛苦的眼睛，霍雨浩那張冰封了三百年的臉龐，終於綻放出了一抹溫柔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笑容。
他冇有說話，隻是伸出那隻冇有沾染血汙的手，輕輕地、試探地，撫摸著母親的後背，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安撫著她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霍雲兒的哭聲終於漸漸停歇。
她鬆開懷抱，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滿是憐愛地看著眼前的兒子。
霍雨浩也微笑著，將手中處理乾淨的兩隻野兔舉了起來，像個邀功的孩子：“媽媽，我打了兩隻兔子。等會兒，我們一人一隻，好嗎？”
霍雲兒重重地點了點頭，淚水中終於帶上了一絲笑意。
霍雨浩走到火堆旁，將兔子架了上去。跳動的火光照耀著他單薄卻堅毅的側臉，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霍雲兒的眼中。
她看著兒子，心中，悄然下定了某種決心。
而專心烤著兔子的霍雨浩，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卻在無人察覺的陰影裡，猛然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師父……”
他在心中，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立下血誓。
“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奪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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