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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 第122章 冬至前夜,神座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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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市口的晨霧漫過老牆根時,白雲觀後的星台正飄著線香的苦味兒。

張仁清的道袍被夜露浸得發沉,他仰頭望著紫微垣那團模糊的光,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自上月龍氣在東南方突然轉弱,這已是的官靴聲已經到了廊下。

這位江蘇巡撫手裡抱著個黃銅圓筒,掀開油布竟是幅南洋海防圖:英法艦隊集舟山,恐索地。他手指點著吳淞口,若在這三處設克虜伯新炮

康羅伊掃過圖紙上的標記,差分機可以輔助測算彈道。

李鴻章的眉梢動了動,突然話鋒一轉:朝廷若令我剿,康先生可願供炮艦?

康羅伊笑了,從抽屜裡取出封燙著曾家徽記的信:我願供,但得讓曾紀澤做你的洋務參議。他望著李鴻章微眯的眼睛,他見過倫敦的船塢,知道什麼叫。

李鴻章捏著信箋沉默片刻,突然拍案:他起身時,官服上的仙鶴補子掃過神座的龍尾,張某人倒要看看,這尊神座,能載得動多大的天。

暮色漫進工坊時,周秀雲的密令到了。

康羅伊拆開那方繡著纏枝蓮的帕子,上麵隻八個字:神座入宮,冬至子時。他望著窗外漸起的薄霧,想起今早王二說的那個夢——穿金衣的女人坐在龍椅上,腳下堆著白骨。

他伸手摸向神座椅背的拉丁銘文,指尖觸到那些凸起的字母,突然笑了。

蒸汽管道發出悠長的嘶鳴,像某種巨獸在蘇醒。

冬至。他輕聲說,該來了。康羅伊的指尖在窗欞上頓了頓,霧中燈籠的光暈透過玻璃漫進來,在他手背投下模糊的金斑。

那夢境像團浸了血的棉絮堵在喉間——穿金衣的女人不是彆人,分明是慈禧腕間翡翠鐲子映在鏡中的影子。

他正欲收回視線,門環突然發出極輕的叩響,三聲短,一聲長。

周秀雲的身影裹著寒氣擠進來時,發間銀簪還沾著未化的霜。

她解下腰間繡著纏枝蓮的錦囊,帕子展開的瞬間,康羅伊便認出那是慈禧慣用的灑金箋,墨跡未乾,帶著鬆煙墨的苦香:冬至子時,神座須入養心殿偏閣,以名義,由西洋自鳴鐘匠人抬入。

老祖宗說,周秀雲的聲音像浸了冰水,您去年送的自鳴鐘能報時三百年,這次的,最好也能讓她記三百年。她的目光掃過工坊角落用紅綢罩著的神座,喉結動了動,終究沒多問,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門簾落下時,康羅伊聽見她的繡鞋碾過銀杏葉的脆響——這是她的官轎碾過青石板的脆響比他的笑聲先到。

門簾被掀開時,左宗棠的棗紅鬥篷帶進來一陣風,吹得神座上的紅綢獵獵作響。

兩位巡撫身後跟著陳蓉和,這位蘇州商會會長抱著個檀木匣,匣蓋縫隙裡露出半卷燒焦的賬冊。

康先生。左宗棠的聲音像敲在青銅上,長江協防協約,我們簽了。他甩袖坐下,茶盞被震得跳了跳,湘淮兩軍互不侵擾,共防外敵——李大人說,您要的,我們給。

李鴻章摸著八字鬍笑:陳會長當眾燒了私運賬冊,蘇六帶著碼頭工人跪了半條街。他瞥向康羅伊,剛纔有個老船工拉著我的袖子說,康先生不是藍眼睛的洋鬼子,是穿馬褂的自己人

康羅伊的目光落在陳蓉和懷裡的檀木匣上——那是他讓蘇六連夜偽造的九陰祭骨模型,內藏的乾擾器正發出隻有差分機才能捕捉的波頻。東陵的船該到了。他說,陳會長,勞煩您派艘快船,把這匣子送進守陵營。

陳蓉和的手指在匣蓋上按出白印:您確定?

那地宮的守陵人

他們要的是骨頭,不是命。康羅伊的語氣突然冷下來,真骨頭在三十年前就被英法聯軍挖走了,現在埋在地宮的,是我讓人用牛骨混硃砂雕的。他轉向左宗棠,左大人,您要的開花彈,後日寅時到漢口碼頭。

左宗棠猛地站起,茶盞摔在地上。

他盯著康羅伊的眼睛,像要把人看穿:你到底圖什麼?

幫我們打洋人,幫太後造神座,又幫我們防著太後

圖曆史記住。康羅伊彎腰撿起茶盞碎片,記住在1861年的冬天,有人沒讓龍椅上坐神,隻坐了個人。

暮色完全沉下去時,康羅伊踩著積雪上了景山。

恭親王的轎輦停在萬春亭後,轎簾掀開處,露出一張紙一樣白的臉——這是他按計劃的第七天,唇上的胭脂抹得太濃,倒像滲了血。

你真能阻止她?恭親王的手抓住康羅伊的衣袖,指甲幾乎掐進肉裡,昨天李蓮英去儲秀宮,抱走了鹹豐帝的玉璽

神要登基,就得坐椅子。康羅伊指向紫禁城,養心殿的琉璃瓦在雪光裡泛著青灰,我給她的椅子,是用她的龍淚做鑰匙的墳。

鐘鼓樓的更聲突然撞破雪幕,子時到了。

第一片雪花落在康羅伊肩頭,他望著遠處宮牆下晃動的燈籠,聽見恭親王的聲音在耳邊發顫:明日朝會,我稱疾不至

夠了。康羅伊打斷他,你隻需要記住——當養心殿的自鳴鐘敲響子時三刻,無論發生什麼,都彆讓任何人靠近偏閣。

恭親王的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點頭。

他坐回轎輦時,繡著蟒紋的鬥篷掃過雪麵,留下一道深色的痕。

康羅伊站在萬春亭上,望著雪片漸密,紫禁城的輪廓在風雪中愈發模糊。

他摸了摸懷裡的懷表,齒輪轉動的輕響混著心跳,像某種倒計時。

養心殿裡的炭盆該換第二爐了,慈禧此刻大概正摩挲著那方翡翠牌,等著她的神座。

康羅伊望著東方漸白的天色,突然想起張仁清在白雲觀說的話:龍氣若活,必噬主。

雪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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