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 第123章 神座鍍金,血祭不成
雪幕裡傳來第一聲銅鑼。
康羅伊的手指在差分機銅製按鍵上頓住。
閣樓木窗被北風拍得哐當響,他望著磁針瘋狂震顫的表盤,喉結動了動——養心殿方向傳來的馬蹄聲,比他算的早了半刻。
公使閣下的衛隊該動了。他對著樓下低語。
樓下傳來皮靴碾過積雪的脆響,普魯斯的副官探進頭:英使館衛隊已封鎖東華門,肅順的人衝了三次,都被我們的米尼彈頂回去了。
康羅伊沒回頭。
差分機的水晶屏上,地磁曲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像條吐信的蛇。
龍淚的數字跳到117時,他摸出懷表——子時三刻,分秒不差。
養心殿東暖閣的檀香被血腥味衝散了。
慈禧的護甲劃過禦案,硃批筆地斷成兩截。
她望著跪在丹墀下的肅順舊部,玄色鬥篷在炭火前翻卷如浪:六爺稱病,八爺在熱河,你們還要護著個將死的?
太後僭越!帶頭的侍衛隊長突然拔腰刀。
寒光未及出鞘,廊下湧進二十個宮衛,鳥銃齊指他咽喉。
慈禧指尖叩了叩禦案,嘴角扯出笑:哀家早說過,冬至祭天,得換個能主事的。
殿外傳來更夫拖長的吆喝:子——時——三——刻——
康羅伊的指節在遙控器上泛白。
閣樓地板突然震顫,差分機的磁針地崩斷,水晶屏炸開細密裂紋。
他盯著螢幕最後閃爍的數字——龍淚心跳118,這是張仁清說的活龍氣臨界值。
養心殿後殿的地磚在轟鳴中裂開。
慈禧掀開暗門時,玄金龍袍掃過滿地碎瓷,胸前龍淚晶體隨著心跳明滅,像顆浸在血裡的眼珠。
密室祭壇上,九具裹著紅布的九陰祭骨還帶著體溫,她扯下最後一具的紅布——是個十二歲小太監,脖頸處還留著勒痕。
這是最後一味。她抓起青銅匕首,刀尖抵住心口。
鮮血順著祭槽蜿蜒時,九道黑影從地磚縫裡鑽出來,他們的臉隱在黑霧裡,喉嚨裡滾出拉丁語:regnuunonesthic(我的國不屬於這世界)。
血月突然撕開雲層。
紫禁城琉璃瓦上的積雪瞬間凝結成霜血,紅得像要滴下來。
白雲觀的八卦鏡地爆成碎片,張仁清捏碎最後一道鎮龍符,硃砂染得掌心通紅:她要成了!
快啟動神座!
康羅伊的拇指重重按下遙控器。
養心殿偏閣裡,那座鍍金神座突然發出蜂鳴。
地磁共振波如漣漪擴散,撞碎了密室的青銅燈盞。
慈禧剛要抬腳登座,心口突然像被鐵鉗攥住——龍淚晶體與神座產生逆向共鳴,她能清晰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鮮血從七竅湧出,將玄金龍袍染成暗紅。
主子!周秀雲撞開密室門時,正看見慈禧摔在祭壇前,手中匕首掉在龍淚旁,刀刃上的血珠正往晶體裂縫裡鑽。
黑影們發出尖嘯,化作黑煙被龍淚吸了進去。
慈禧望著自己顫抖的手,忽然笑了,那笑比雪還冷:神?
我我隻是個女人話音未落,她的眼睛翻白,昏死過去。
閣樓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康羅伊扒著木窗望去,普魯斯的馬車正碾過積雪衝來,車頂的米字旗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
公使閣下的禮帽簷壓得很低,可康羅伊能看見他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像獵人看見獵物掉進陷阱。
雪還在下。
康羅伊摸出懷表,齒輪轉動的輕響混著遠處傳來的喧嘩,像某種命運的注腳。
他望著養心殿方向騰起的火光,突然想起張仁清說的最後一句話:龍氣若活,必噬主。現在,這噬主的龍氣,該輪到誰來接了?
雪粒子打在窗欞上,像撒了把碎鹽。
康羅伊望著普魯斯的馬車碾過積雪停在養心殿外,公使閣下的黑呢大衣沾著冰碴,皮靴踩碎薄冰的脆響穿透風雪。
他摘下禮帽時,銀鏈懷表在胸口晃了晃——那是去年英國女王親賜的,刻著友誼與利益的拉丁銘文。
康羅伊先生。普魯斯的聲音裹著北風撞進閣樓,他仰頭望著康羅伊所在的木窗,鏡片上蒙了層白霧,該請您見證曆史了。
康羅伊把差分機碎片收進銅匣,指腹擦過匣底暗格的刻痕——那是他昨夜新刻的洋務權三個字。
樓下傳來士兵皮靴的跺地聲,他扶著木梯往下走時,聽見普魯斯提高聲調:鑒於清廷中樞陷入精神危機,大英帝國將暫時接管洋務交涉與海關事務!
養心殿前的漢白玉階上,二十名英使館衛隊端著米尼步槍成扇形散開。
慈禧的貼身太監李蓮英縮在廊柱後發抖,周秀雲的青布裙角沾著血漬,正用帕子擦拭慈禧嘴角的血——那血已經凝成暗紅的痂。
普魯斯的副官展開羊皮紙,用漢語念道:太後鳳體違和,特送頤和園行宮靜養。
康羅伊站在簷下,看四個士兵抬著軟轎過來。
周秀雲突然抬頭,目光像針尖刺進他眼底——那是慈禧醒前最後一刻,她攥著周秀雲的手掐出的印子。蕭爛鼻。康羅伊低喚一聲,牆根下縮著的灰布身影立即竄過來,他塞過去一袋銅子:去八大衚衕,就說太後在養心殿煉妖術,九具童骨擺祭壇,現在七竅流血瘋了。
蕭爛鼻搓著凍紅的手笑:小的明白,再添把火——說那瘋太後要拿龍淚召鬼,結果被洋人的鍍金神座鎮住了!他哈著白氣跑遠時,康羅伊聽見街角茶棚傳來議論:神座?
難怪昨夜血月,敢情是洋人鎮妖呢!
康羅伊。張仁清的道袍掃過積雪,腰間的八卦鏡泛著冷光。
他袖中飄出幾縷龍涎香,正是方纔在白雲觀鎮過龍脈的味道,龍氣雖被反噬,餘波還纏著養心殿。
康羅伊點頭,引著他往殿後走。
密室裡的九陰祭骨還堆在祭壇上,龍淚晶體裂成三瓣,每道縫裡都凝著黑血。
張仁清蹲下身,指尖撫過祭槽裡凝固的血線:舊神的低語混在龍氣裡,我布九宮鎮靈陣,得把這些臟東西壓進地宮。
需要什麼?
硃砂三斤,黑驢蹄子七對,還有——張仁清突然抬頭,盯著康羅伊從懷裡摸出的棕色玻璃瓶,這是?
腎上腺素、鴉片酊,摻了點鐳鹽。康羅伊晃了晃瓶子,液體在雪光裡泛著幽藍,上次在愛丁堡實驗室調的,能刺激靈能活性。
張仁清後退半步,道袍下擺掃翻了青銅燈盞:你要拿這燒舊神?
瘋了!
那東西在冰原沉了千年,你當是是衚衕口的野狗?
所以要準備更久。康羅伊把瓶子塞進他手裡,等它醒過來,我們不是舉著桃木劍的道士,是帶著加特林的軍隊。他轉身時,看見張仁清盯著瓶子的手在抖,道冠上的玉清簪子閃了閃,像顆未落的星。
順昌學堂的銅鐘響第一聲時,康羅伊正站在新掛的康羅伊新學牌匾下。
雪停了,瓦當上的積雪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新刷的朱紅。
一百個剃著半頭的少年列隊站在青石板上,最小的那個攥著布書包,指節發白——那是前日在崇文門要飯的小乞兒,現在脖子上係著藍布領結。
上課。康羅伊敲響第二聲鐘,鐘聲撞碎了簷角的冰棱。
他轉身時,周秀雲從人群裡擠過來,袖中滑出張紙條。
展開時,慈禧的小楷力透紙背:你贏了。
但神座之下,必有新神。
紙頁在爐子裡蜷成黑蝶。
康羅伊望著跳動的火苗,想起昨夜在差分機前算的賬——順天府今年能撥三千兩辦學銀,英國商會願捐二十台教學用差分機,還有
先生!最小的乞兒舉著課本跑過來,算術題說二加二等於四,是真的嗎?
康羅伊蹲下身,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領結:是真的。
等你學會了,就能造蒸汽火車,修鐵橋,甚至去看倫敦的大笨鐘。
少年眼睛亮得像星子。
康羅伊抬頭時,看見城牆上飄起新貼的告示——肅順結黨營私,著即革職的朱筆批註還沒乾透。
風卷著雪粒子掠過告示邊緣,露出底下半張謠言傳單:太後煉妖走火,洋人神座鎮宮!
菜市口的雪還沒化透。
有人看見昨夜更夫打梆子時,刑場的旗杆下多了堆新土。
土堆裡埋著半塊龍淚碎片,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更夫說他聽見土裡有動靜,像是什麼東西在啃骨頭——
快走吧!賣豆漿的老婦拽著他的袖子,沒聽說嗎?
三日後肅順要問斬,血能衝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