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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 第127章 親王的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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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康羅伊的後頸泛起涼意。

屏風後的咳嗽聲突然拔高,金屬刮擦般的破碎感撞在耳膜上,像有人用生鏽的錐子在顱骨裡攪動。

他摸向袖中差分機探測器的手微微發顫——指標已頂到表盤邊緣,那是探測到超凡能量過載的征兆。

康羅伊男爵。禦醫霍奇金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帶著慣常的冷靜,卻藏不住尾音的發緊。

老人掀開繡著鳶尾花的絲絨簾幕,銀框眼鏡後的眼睛泛著紅血絲,

病榻上的阿爾伯特親王像具被抽乾了顏色的蠟像。

亞麻床單下的身體瘦得隻剩骨架,灰敗的麵板半透明般映出血管的青紫色,手腕上纏著的紗布滲出暗褐色藥液,在床單上洇開巴掌大的汙漬。

康羅伊的靴跟在地毯上陷下淺痕——這是王室特供的波斯羊絨毯,此刻卻吸飽了金屬腥氣。

毒素深入神經係統。霍奇金壓低聲音,枯瘦的手指搭在親王腕間,昨天子夜開始抽搐,今早咳血血裡有這個。他從銀盤下抽出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結晶,在燭光下泛著幽藍的光,表麵密佈細密的齒輪紋路。

康羅伊的呼吸一滯。

他取出懷表裡嵌著的微型光譜儀,對著霍奇金遞來的藥瓶殘液掃過。

差分機的蜂鳴器在掌心震動,綠色數字流在鏡片上閃過:月之銀屑,含量78。

這個數字像重錘砸在他太陽穴上——他在黃金黎明的禁書裡見過記載,這種隻在超凡獻祭儀式中出現的礦物,會將活人的生命力轉化為啟動某種機械的能量。

不是暗殺。他的聲音發澀,是獻祭。

他們要親王的命,來啟用鐵砧的啟動程式。

病榻突然發出吱呀輕響。

阿爾伯特的眼皮動了動,灰藍色的眼睛像蒙著層霧,卻精準地鎖住康羅伊的臉:你看見了齒輪背後的神嗎?

康羅伊猛地前傾,膝蓋撞在床沿。

親王的手從被單下伸出來,指尖冷得像冰,卻有力地扣住他手腕:坐近些。霍奇金識趣地退到門口,銀質藥箱的搭扣發出輕響——這是王室密談的訊號。

喬治三世不是瘋了。親王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是聽見了舊日支配者的低語。

我們康羅伊家族?

不,是溫莎家。他笑了,嘴角扯動出極淡的弧度,從維多利亞的伯父開始,每代君主都用鮮血喂養封印。

我的血,該用來喂飽他們了。

康羅伊的喉結滾動。

他想起前晚在高韋爾修道院地底見到的齒輪巨眼,想起斯塔瑞克書房裡那幅繪著鐵砧的羊皮卷——原來所有線索早就在王室的掌控中。

北方觀測站。親王摸出一枚黃銅懷表,表蓋內側刻著歪扭的符文,拉布拉多灣冰層下。

維多利亞不知道如果神座塌了,總得有人留火種。他將懷表塞進康羅伊掌心,替我看著她。

我會讓新世界記住您的名字。康羅伊握緊懷表,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親王的眼睛慢慢閉上,呼吸輕得像飄在空氣中的蛛絲:去吧,時間不多了。

霍奇金重新上前時,康羅伊已站在窗邊。

晨霧散了些,能看見宮殿後花園裡,維多利亞的白色裙角閃過月桂叢——她總愛躲在那裡等他結束密談。

他摸了摸胸口的懷表,轉身時靴跟帶起一陣風,吹得床頭的《物種起源》手稿嘩嘩翻頁。

薩瑟克區的草藥店飄著艾草味。

康羅伊的禮帽壓得很低,湯姆的寬簷帽遮住半張臉——這是他們常用來偽裝的藥劑師父子裝扮。

門環剛扣下,裡麵就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湯姆一腳踹開木門時,兩個穿粗布工裝的男人正往麻袋裡塞陶瓶,其中一個的後頸還沾著木屑——顯然剛用椅子砸暈了看店的老婦人。

放下東西。康羅伊抽出袖中短刀,刀尖抵住離他最近的男人咽喉。

另一個想摸腰間的短棍,湯姆的拳頭已經砸在他胃部。

陶瓶摔在地上,暗褐色液體濺在青石板上,泛著幽藍的光——正是月之銀屑的痕跡。

裝上車。康羅伊踢開腳邊的麻袋,陶瓶碰撞的脆響裡,他聽見了警哨聲。

亨利·沃森的黑色警服出現在巷口時,康羅伊正將最後一麻袋製劑搬上馬車。

二十個警察舉著左輪圍成半圓,沃森的手按在配槍上,帽簷陰影遮住了眼睛:康羅伊男爵,您涉嫌非法持有違禁藥劑

聽聽這個。康羅伊丟擲懷裡的錄音蠟筒。

留聲機的刺啦聲裡,斯塔瑞克的笑聲像砂紙擦過金屬:沃森?

不過是條會搖尾巴的狗。

等鐵砧啟動,送他去澳大利亞養老——反正那裡的流放犯也需要看守。

沃森的手指在槍柄上抽搐。

康羅伊看見他喉結動了動,帽簷下的眼白泛著紅:您父親是克裡米亞的英雄。他放輕聲音,您母親每週都去聖馬丁教堂為您點蠟燭,對吧?

沃森的槍垂了半寸。

康羅伊乘勢上前一步:斯塔瑞克要的是死人,不是棋子。

三秒的沉默裡,隻有風卷著藥渣打在牆根。

沃森突然轉身,用槍托砸向最近的警察後頸:帶男爵離開!他的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門軸,但我要活

活下來。康羅伊拍了拍他肩膀,等事情結束,我帶您去見令堂。

馬車駛離時,康羅伊掀開窗簾。

沃森站在漸濃的暮色裡,警服上沾著草藥店的艾草香,正用槍指著試圖追擊的警察。

湯姆抽了個響鞭,馬蹄聲裡,康羅伊摸出懷表——鉛粒的位置顯示,普魯斯的密信該到了。

碼頭倉庫的汽笛聲遠遠傳來,像某種約定的號角。

鹹澀的海風卷著煤煙鑽進領口時,康羅伊的靴跟正碾過碼頭倉庫的鏽鐵門檻。

普魯斯背對著門站在橡木桌前,黑色呢大衣下擺沾著星點鹽漬,聽見腳步聲也不回頭,隻將一份燙金封緘的檔案推過桌麵:外交部的加急件,今早剛從白廳偷運出來。

康羅伊摘下禮帽擱在木箱上,指腹劃過檔案邊緣的火漆印——是女王私人印鑒的變體,邊緣多了圈聖殿騎士的交叉骨杖。

他拆開的動作很慢,羊皮紙展開時發出脆響,流放令已簽發,罪名是危害國家安全的鉛字刺得瞳孔收縮。

七日後押往澳大利亞。普魯斯終於轉身,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像淬了冰,斯塔瑞克的人在財政部安插了眼線,連運輸船的航線都選了最凶險的合恩角。他的指尖叩了叩桌麵,你該知道,澳洲的流放地

正好。康羅伊突然笑了,指節抵著下巴,眼底卻沒有溫度,斯塔瑞克要我死在大西洋裡,或者在植物學灣的苦役中爛掉。

但他不知道——他從內袋抽出一疊蓋著硃砂印的紙頁,推到普魯斯麵前,順昌貨棧北美十三據點的坐標,興漢會五年內的起事計劃。

這些夠自由黨領袖們咬碎牙了。

普魯斯的瞳孔微微放大,戴手套的手懸在檔案上方足有三秒,才緩緩翻開第一頁。

當他看見波士頓港口倉庫暗藏三百杆雷明頓步槍的批註時,喉結動了動:你從哪弄來的?

斯塔瑞克的機要秘書愛喝雪利酒,而我的酒窖裡恰好有瓶1830年的馬德拉。康羅伊的拇指摩挲著桌沿的木刺,告訴他,想保親王的命、拆聖殿騎士的鐵砧,就得讓這道流放令看起來天衣無縫。他忽然傾身,聲音壓得極低,要讓斯塔瑞克確信,喬治·康羅伊從此是大英帝國的棄子。

你真會去澳洲?普魯斯合上檔案,鏡片後的目光像在丈量什麼。

康羅伊轉身走向滿是黴味的舷窗,望著外港錨地那艘掛著骷髏旗的運囚船,船首的鐵錨在浪裡撞出白花花的水沫:我要去的地方,比澳洲遠得多。他的指尖輕輕敲了敲窗玻璃,拉布拉多灣的冰層下,有親王臨終前給的懷表坐標。

普魯斯的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他抓起檔案塞進大衣內袋,金屬搭扣哢嗒扣上:三小時後我去見格萊斯頓。走到門口時又頓住,如果這是陷阱

你會比我先死。康羅伊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但你更清楚,斯塔瑞克要的是整個王室的血,包括你這個流亡公使。

倉庫的門在普魯斯身後砰然關上,風卷著碎紙片打在康羅伊腳邊。

他摸出懷表,表蓋內側的符文在昏暗中泛著幽光,忽然聽見木梁上傳來細碎的響動——是信鴿的爪尖刮過椽子。

鴿腿上的銅管裡躺著半張薄如蟬翼的信紙,夾著片乾枯的玫瑰花瓣,邊緣還留著火漆融化的痕跡。

康羅伊展開時,艾麗西亞的字跡像藤蔓般爬上來:黃金黎明有叛徒,我不能公開為你說話。

但若你到了北方觀測站,啟動第三號信標他的手指在極光之下四個字上停留,玫瑰花瓣的褶皺裡還沾著極淡的香粉味,是她慣用的橙花水。

燭火在鐵燭台裡劈啪作響,康羅伊將信紙湊上去,火舌舔過新神的搖籃時,他輕聲重複:極光之下灰燼飄進銅盆,與之前燒的半疊船票、地契混在一起,焦味裡混著玫瑰的苦香。

第七日清晨的泰晤士河口籠罩著薄霧,康羅伊站在碼頭暗道的木梯上,聽著鐵甲艦的汽笛穿透晨霧。

湯姆的手掌按在他肩頭,掌心全是汗:甲板上那小子的鐐銬我檢查過三遍,和您的舊靴印一模一樣。

該走了。康羅伊摸了摸藏在大衣裡的差分機羅盤,指標正瘋狂旋轉,指向西北方。

暗道儘頭的水門吱呀開啟,黑色潛艇的金屬外殼在水下泛著冷光,潛望映象條伺機而動的魚。

燈塔上的玫瑰色燈籠突然亮起,艾麗西亞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手裡的燈籠晃了三晃——這是他們約定的安全訊號。

康羅伊踩著潛艇的登艇梯時,鞋底沾了些濕滑的海藻,金屬艙門閉合的瞬間,他聽見鐵甲艦的汽笛再次拉響,甲板上的康羅伊正被押著走向舷梯,帽簷壓得很低,露出的後頸有塊和他一模一樣的淡褐色胎記。

下潛。艇長的聲音從操作艙傳來,差分機的嗡鳴蓋過了海水灌進壓水艙的聲響。

康羅伊扶著舷窗,看見燈塔的玫瑰色光漸漸變成小點,最終被黑暗吞噬。

潛艇開始下潛時,他摸出親王給的懷表,表蓋內側的符文突然發出幽藍的光,在艙壁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某種沉睡的東西正在蘇醒。

北大西洋的風暴比預想中來得更早。

潛艇在浪底顛簸時,康羅伊聽見鋼鐵外殼與浮冰摩擦的刺耳聲響,差分機的警報器發出蜂鳴——深度表顯示已下潛至三百英尋。

他望著操作檯上跳動的綠色數字,忽然想起艾麗西亞信裡的最後一句:真正的神座,在人類未曾踏足的極光之下。

此刻,潛艇的探照燈正刺破黑暗,照見前方冰層下的陰影——那是座被遺忘了百年的金屬建築,穹頂上刻著與懷表相同的齒輪紋路。

康羅伊的手指按在啟動按鈕上,掌心的溫度透過金屬傳導,他聽見冰層上方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某種古老的機械,終於開始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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