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 第44章 遠來的客人
喬治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差分機在體內異空間震顫的頻率突然拔高,像是被注入了高壓蒸汽的齒輪組。
他盯著三百米外的三道黑影,喉結滾動兩下——他突然發現路邊大樹下麵的記號不是普魯士的鐵十字,而是聖十字,那抹聖殿騎士團聖十字的冷光還在記憶裡發燙。。
經過多次打交道,喬治已經很熟悉聖殿騎士團的資訊,他們不列顛分冊的徽章正是聖十字鑲藍邊,而勞福德·斯塔瑞克上個月剛在《泰晤士報》發表過清除異質科技的演講。
安妮,確認中繼器切斷了嗎?他對著領口的擴音器低語,指尖無意識摩挲腰間銅筒,煙霧彈的棱角隔著布料硌得麵板發紅。
已切斷!女孩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他們改用摩爾斯碼,關鍵詞重複了幾次和——和蒸汽模型的編號一致!
喬治的瞳孔驟然收縮。
軍校演習倉庫裡那台由維多利亞女王撥款製作的,貝克小隊的鑰匙被調包了,有人裡應外合。
亨利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轉頭對身後學員吼道:把貝克帶來!又看向喬治,目光裡多了幾分他從未見過的銳利,你早有準備?
差分機上週就預警了。喬治摸出銅筒裡的地圖,展開後是昨夜標注的所有可能潛入路線,我設定了陷阱,內皮爾在草堆裡埋了絆馬索——總得防著點。
老軍官沒再說話,隻是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喬治能感覺到那掌心的老繭,像克裡米亞戰場上沒融化的冰。
戰鬥結束時,晨霧已完全散了。
陽光透過倉庫破損的天窗,在蒸汽模型的銅製外殼上鍍了層金。
凱瑟琳·貝爾蹲在受傷的學員旁包紮,抬頭時眼睛亮得像含著星子:你沒事吧?
喬治剛要回答,演習場入口傳來馬蹄聲。
普魯士軍事情報局的施泰因先生下了馬,身後跟著個穿深灰西裝的年輕人,胸口彆著枚小徽章——是克虜伯家族的三圓環標誌。
康羅伊先生,施泰因摘下禮帽,阿爾弗雷德·克虜伯先生聽說您在差分機領域的成就,特派他的侄子阿圖爾·克虜伯前來學習。
年輕人上前一步。
他的手很穩,指節有常年握扳手的繭,眼睛卻像淬過的鋼——和剛才那個刺客的眼神截然不同。久仰,康羅伊先生。他的英語帶著輕微的萊茵口音,克虜伯工廠的蒸汽錘需要更精密的控製齒輪。
這個阿爾弗雷德應該跟血月之環的阿爾弗雷德·莫頓沒什麼關係,曆史記憶告訴喬治阿爾弗雷德·克虜伯正是赫赫有名的克虜伯公司崛起的關鍵人物。
1826年14歲的阿爾弗雷德接過父親瀕臨破產的公司,跟母親一起將公司短時間就發展成為普魯士王國的「鋼鐵之王」。
喬治盯著那枚三圓環徽章,想起父親教導的資本沒有祖國,但技術有。
他笑了笑,伸手虛握:克虜伯先生的誠意我收下了,但差分機的圖紙,隻給生養它的國家。
施泰因的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鞠了一躬:那真是太遺憾了。
阿圖爾,我們該走了。
年輕人轉身時,喬治看見他摸了摸西裝內袋,像是在確認什麼。
陽光掠過他的側臉,照出藏在帽簷下的專注——那是種看見心愛之物時,機械師才會有的眼神。
演習場的風突然大了。
喬治望著普魯士馬車消失在道路儘頭,差分機在體內輕輕震顫。
他摸了摸蒸汽模型的銅殼,金屬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像某種未說完的預言。
而在倫敦某處陰暗的閣樓裡,勞福德·斯塔瑞克捏碎了手中的聖十字徽章。
碎鐵片紮進掌心,血珠滴在攤開的報紙上,頭版標題是《軍校演習驚現刺客,康羅伊男爵之子智破危機》。
齒輪?他低笑一聲,從抽屜裡取出封蓋著龍紋火漆的信,看來得讓東方的朋友加把勁了。
晨霧未散時,阿圖爾·克虜伯的馬車在軍校門口打了個轉。
喬治原以為這普魯士人會隨著施泰因先生一同離開,卻在晌午用罷午餐時,看見那抹深灰西裝又出現在演習場邊。
年輕人的禮帽簷壓得很低,正仰頭盯著蒸汽模型的銅製外殼,喉結隨著呼吸上下滾動,像隻盯著獵物的獵犬。
康羅伊先生!阿圖爾聽見腳步聲,轉身時眼裡燃著灼熱的光,我懇請您再考慮一次。
克虜伯工廠的蒸汽錘需要更精密的控製齒輪,而您的差分機——他比劃著空氣裡看不見的齒輪組,它能讓所有機械的心臟跳得更齊整。
喬治抱臂靠在倉庫門框上,陽光穿過他發梢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影。
他注意到阿爾弗雷德的指節因攥緊而泛白,西裝內袋鼓著個硬邦邦的長方形——像是圖紙夾。施泰因先生沒告訴你?他語調輕緩,我從不把核心技術交給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阿爾弗雷德突然提高音量,驚得路過的學員紛紛側目。
他意識到失態,喉結動了動,聲音放軟:我在埃森的車間裡拆解過每一台完整的蒸汽機,能背出每根連杆的熱膨脹係數。
您讓我參與維護差分機,我可以——他扯下左腕的銀表,用這個做抵押。
這是我十四歲時在鍛造爐前熬了三個月,用——那枚被捏碎的碎片已被重新拚好,用金線在背麵縫成了更鋒利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