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娘子權謀路 第7章 棋盤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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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廊下寂靜如水。江瑟瑟倚在石柱邊，指尖微涼，掌心熱度尚存。她收斂氣息，望著庭院深處的一線月光，不自覺收緊了身上的薄褙。那場家宴餘波未平，相府上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每一片瓦影之下都藏著湧動的暗流。低矮的桂樹下隱隱可聞婢女的竊語，遠處傳來門房輕咳，將深夜的虛靜攪出一星漣漪。
林采薇的步子極輕，青色裙角拂過鵝卵石，臉上帶著不合時宜的跳脫表情，她垂眸走近，眉眼卻浮動著焦灼。江瑟瑟察覺她左臂微抖，心生警覺：“怎地如此急促，是出了什麼事？”
采薇壓低嗓音，遞來一片摺好的紙頁。月色下，紙上字跡歪斜，內容不過寥寥：“管家昨夜有人來訪，事涉朝中重臣，或與瑟瑟有關。”
江瑟瑟收下紙頁，沉默不語。采薇望向她，眸光有些褪色的明亮：“我試探過管家，他話裡滴水不漏，卻對嬤嬤的失足尤其關切。還昨日閒談時，旁敲側擊提及宮中人對相府庶女的關注。”話音中的分寸與不安交織，既有隱約的自責，又存著難明的暗示。
瑟瑟眼底滑過一抹銳利，心神緩緩沉入無波，悄然試運讀心術，專注於采薇與歸來的婢女。腦海中浮現斷續音節——“千萬不能出差池”
“不該如此招惹庶女”。她捕捉到一絲隱憂，卻不能深查，正如黑暗中的棋局，每一子落下，皆須謹慎。
“你能問到幾分，已是極限。”瑟瑟低嚀，抬手招來窗邊鈴響的青衣婢子，笑言：“茶水尚溫，把盞來。”婢子低身侍奉，指尖隱隱顫抖，眼中藏著懼急，又似曾有話要說，卻驀地啞口。瑟瑟聚精凝神，隱約聽得她心念一閃——“府主今夜不見人”。一句話，如落棋中的驚雷。
采薇與瑟瑟對視，氣氛凝滯。她們彼此心知肚明——相府主母素來高深莫測，近日更是未曾現身，府中仆婦對她諱莫如深。更令人警覺的是，這番隱匿極可能與朝堂風波、庶女被推入陰謀中心有關。
采薇輕聲問：“今晚你身邊可曾發覺異動？”
瑟瑟不答，略微轉身眺向西廂，腦海飛速梳理蛛絲線索。自家宴之後，太子齊世安行事愈發詭譎，暗線層層交錯，身邊無數眼線。今日早上，書房侍女偶爾一瞥，其中悔意難掩——“昨日竟敢私下遞信，若被查……”
忽然，庭院儘頭傳來一陣腳步。是相府管家，身形頎長，眉目中藏著疲色。采薇立即收斂神情，上前以禮探問諸事。管家卻故作無意：“大小姐若有不妥，可隨時告知。”言罷，他轉身欲走。
采薇卻巧妙追問了一句：“昨夜來人，可得朝中重臣音信？我近日奉皇後之命擬冊，須得小心。”
管家一頓，眼底湧上一抹警覺，但隻是輕哼道：“諸事自有安排，公府之人，未必知曉深意。”他掂量采薇身份能否越矩，心底一陣動搖。瑟瑟此刻運轉全力，勾索管家心思，隻捕得一句——“夜裡明明有人遞信而不敢明說，若出事，便牽連自家。”
線索朦朧，真相依舊籠罩在迷霧裡。采薇悄然退後，與瑟瑟並肩，細語：“看來有人迫不及待想把你送進更深的漩渦。主母不見，隻怕與此事脫不開乾係。”
瑟瑟收斂神情，心中已然有了計劃。她低聲道：“我們逆勢設局，今夜安排備查，凡是靠近後院者，皆需過你我手中。”
采薇眨眨眼，顯出一抹機靈。“嬤嬤今夜已下定決心，倘若再有異動，必會提前通報。他們以為我們不知，其實正合我意。”
二人悄然分開，各自佈置，神色淡然，步步設防。
風吹過竹影，院中燈火撩動。蕭景曜的馬車悄然駛入府門，他身著素衣，氣質清冷，步入堂前。名義是查案，實際上，他的眼神卻時常在府內各處尋覓，與權謀深處的漩渦相互牽扯。
是夜，江瑟瑟悄然隱於廊下。蕭景曜行至一隅，倏忽見她，微頓腳步。玉階清冷，二人皆未語，氛圍中自有一股張力。
瑟瑟率先開口，語聲輕如柳絮：“二殿下此番查案，想必有所收穫。可否告知庶女，家宅之事於府中女眷，皆不容有外患。”
蕭景曜眸色微動，似笑非笑。“家宅安危，自有主母鎮守。隻不過，江姑娘似乎總能置身漩渦之中。太子之事，你如今可有知曉幾分？”
瑟瑟屏息凝神，藉著夜色，調度心境，啟動讀心術。蕭景曜的念頭如浮光躍動——“她遠不似尋常庶女，背後藏著什麼機會？”
“太子上次設局未果，今夜或有變數。”
片刻靜默，江瑟瑟便開口：“二殿下的審問，隻怕並非隻為案情，也是為太子佈局收尾。敢問殿下，可願通我交換情報？”
蕭景曜沉思，唇角微揚：“交換的代價，你可知？”
瑟瑟凝視他，眼中無波無瀾。“家宴之後，太子暗線已動，府中上下皆在你的查問範圍內。若今夜你肯引導查驗方向，分流壓迫，我自會送上太子真正暗線的流轉動向。”
他闔眸一瞬，心中暗道：“她似乎真能洞穿部分局勢。”於是淡聲道：“瑟瑟姑娘若有膽識，今日可借勢保身。餘下的路，憑你自謀。”
達成微妙默契，沉重的壓力如撥雲見日。江瑟瑟應承，隨即低聲道：“太子曾潛入後院，心腹或是夜內除證。家宴涉事嬤嬤已然準備自儘，線索或就斷於此。殿下待查之人，尚須明辨。”
蕭景曜靜靜聽著，目光愈發幽深。“如此，我能在案情上加設迷局，引二皇兄自亂陣腳。你須暗中收集證據，所有偏向太子的線，自當分流。事成之後，便各自安好。”
瑟瑟點頭，夜色將兩人影子拉長，他們的交鋒如棋盤觸子，彼此試探，卻也隱隱成通盟。
采薇於東廂守侯，等到江瑟瑟歸來，見她麵色平靜，卻眼中帶著從未有過的銳利。采薇揪緊袖角，小聲道：“嬤嬤身邊已留下一封遺言。證據雖斷，但有人在府外窺探。”
瑟瑟抽出紙頁，細細研讀。內容簡單，卻暴露出嬤嬤與主母暗線的些微聯絡。她沉默良久，道：“今晚之後，幕後之人必更加謹慎，但太子這條暗線已亂。後宮那邊，你要多加防備。”
采薇點頭，欲言又止。她心頭思緒紛雜，眼神時而落向江瑟瑟，擔憂中閃現堅定。
深夜更深。相府後院廊下，太子心腹按捺足音潛入，意圖查抹嬤嬤房中遺物。江瑟瑟和采薇早有準備，安排貼身婢女守侯，通風報信。而線索被髮現後，那位通風嬤嬤端坐於床沿，無聲流淚，竟以服毒自裁。緊張氣氛中，瑟瑟一度動搖，卻更覺危險之網漸密。
嬤嬤死後，府中檢查一片混亂，太子心腹狼狽而逃，證據斷絕。采薇暗自記下太子侍衛的麵容、行徑，預備後日宮中查訪。瑟瑟有意儲存名冊、暗記府中全部動向，隻待時機一到，便可發起反製。
危機暫緩。府中風聲鶴唳，主母依舊未露真身。江瑟瑟與采薇對坐燈前，研析局勢。采薇輕聲道：“皇後明日召見我，隻怕也是因這件事。”
瑟瑟掃過采薇的眸子，心頭微動。她伸手輕觸采薇指尖，柔聲道：“皇後善於操控朝堂、後宮，召你必有試探。你要記住，不該多言，謹守本分便可。”
清晨未至，采薇受命入宮。皇後元侍月端坐梧桐案前，氣質威嚴卻不失溫和，語意淺淺，卻句句透著警告。
“林采薇，近來你身邊之人有異，我隻問一句——你可信江瑟瑟？”
采薇俯身，謹慎答道：“江娘子心性堅韌，無甚妄動。”她思忖再三，垂首不提瑟瑟之異能，隻言“性情不通”。
皇後眸光深沉，舌尖輕敲杯沿，聲音幽幽：“宮中須守本分，你與她交好不妨，倘若膽敢涉越，不止你身敗名裂。”
采薇神色微變，卻穩定心境。她離宮前，皇後又言：“近來庶女瑟瑟於局中，勿令她自取其禍。”
采薇將這番警告記於心，出宮後急奔相府。她知，再無退路，也再不能逾越分寸。二人重聚時，采薇將宮中話語一字不漏告知。江瑟瑟聽後，神情波瀾不驚，卻隱隱生出幾分堅韌。
“天網漸密。”瑟瑟低聲總結，“我們須加速佈局，否則便徹底落入羅網。”
采薇緊握瑟瑟手腕，神色堅定：“無論如何，我與你通進退。”
夜風漸弱，院中廊簷下，瑟瑟獨自靜立。月色如銀盤高懸，映著她躊躇的身影。她望向遙遠宮闕與沉沉庭院，心頭反覆盤算諸多可能，思緒不斷交錯。
她此刻，既覺自身孤立無援，又感危機之下生機暗藏。讀心術雖令她察覺人心善惡，但棋局之變，亦需膽略。倘若隻順勢而為，終究隨波逐流；唯有主動反擊，方能闖出自已的局麵。
最後，她長呼一口氣，轉身望向院門。今夜，棋盤漣漪，局中已然生變。
江瑟瑟眼眸愈發清亮，步入月光，決意堂堂正正，為自已謀一席之地，無論命運如何錯綜，人心怎樣難測，她都要迎頭破局，親手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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