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海 17
-
17
沈僑菲出生的時候,她爸正在經曆第三次創業失敗,還惹上了官司。
生意是to
b的,穩住領導關係,走通人脈渠道,承包周邊中小學午餐。好不容易點位鋪開了,發生了中毒事件。有學生吞下發黴的水餃進了醫院,也不知道水餃到底是午餐來的還是在周邊店鋪買的,總之,校領導為了甩鍋,咬定是她爸供給的午餐不乾淨,一紙訴狀將人告上法庭,說還學生家長一個公道。
沈僑菲出生第二天,她爸一手拿著法院傳票,一手拉著東北請來的大師,說算一算,這剛落地的女兒,是不是降到家裡的幸運星。
大師法號“端水”,十指拈花,最高戰績替某東北大省省長算過官位仕途,江湖上說有七八分準。大師看過沈僑菲的八字,說沈家之女,命裡帶金,缺水,宜遠遊,拚學業;成年後建議回鄉拜祖,背靠大樹,為家族開枝散葉。大師順手指點了客廳和主臥的傢俬擺放格局,特意強調沈僑菲房間裡的床頭不能動,動則生變,不動以應萬變。
說來也怪,沈僑菲出生後,她爸信了大師的話,像是被開了天靈蓋,在連續三次創業的挫敗麵前,終於看向炒股賽道,開始和股友們談經論道。
沈僑菲含著奶嘴,坐在她爸的電腦桌邊,看著她爸冇日冇夜蹲坐螢幕前,分析紅綠曲線走勢。她爸說,炒股就是創業。從收集資訊,分析產品前景,到和股友們互換資訊,她爸堅持不挪動半分沈僑菲房間的床頭,並硬生生頂住妻子謾罵的壓力,將家裡所有餘錢投入股票市場中。冇想到多次操作之下,鹹魚翻了身,本金在股票中翻了一百倍,還把前三次創業的損失拉回正值,甚至還綽綽有餘。
創業也好,投資也罷,能賺到錢的,靠努力的同時也靠運。
沈僑菲她爸認為,女兒是家裡的招財星,更加篤定大師多年前預言的現世真理。於是,初中將沈僑菲送出國留學後,沈父將目光投向嶺南省城老街區的商鋪,開始買入並對外出租。在中國房地產騰飛的十來年間,商鋪租金水漲船高,老街區更是因為客流量大,出現一鋪難求的情況。沈家借勢成立地產公司,躋身富起來的創一代。
花五百元請來的大師,鋪墊了…
沈僑菲出生的時候,她爸正在經曆第三次創業失敗,還惹上了官司。
生意是
to
bto
b:
為
to
bess,指麵向企業提供相關的產品服務。
to
c:
to
ctor,通常指直接麵向個體消費者,提供相關的產品服務。的,穩住領導關係,走通人脈渠道,承包周邊中小學午餐。好不容易點位鋪開了,發生了中毒事件。有學生吞下發黴的水餃進了醫院,也不知道水餃到底是午餐來的還是在周邊店鋪買的,總之,校領導為了甩鍋,咬定是她爸供給的午餐不乾淨,一紙訴狀將人告上法庭,說還學生家長一個公道。
沈僑菲出生第二天,她爸一手拿著法院傳票,一手拉著東北請來的大師,說算一算,這剛落地的女兒,是不是降到家裡的幸運星。
大師法號“端水”,十指拈花,最高戰績替某東北大省省長算過官位仕途,江湖上說有七八分準。大師看過沈僑菲的八字,說沈家之女,命裡帶金,缺水,宜遠遊,拚學業;成年後建議回鄉拜祖,背靠大樹,為家族開枝散葉。大師順手指點了客廳和主臥的傢俬擺放格局,特意強調沈僑菲房間裡的床頭不能動,動則生變,不動以應萬變。
說來也怪,沈僑菲出生後,她爸信了大師的話,像是被開了天靈蓋,在連續三次創業的挫敗麵前,終於看向炒股賽道,開始和股友們談經論道。
沈僑菲含著奶嘴,坐在她爸的電腦桌邊,看著她爸冇日冇夜蹲坐螢幕前,分析紅綠曲線走勢。她爸說,炒股就是創業。從收集資訊,分析產品前景,到和股友們互換資訊,她爸堅持不挪動半分沈僑菲房間的床頭,並硬生生頂住妻子謾罵的壓力,將家裡所有餘錢投入股票市場中。冇想到多次操作之下,鹹魚翻了身,本金在股票中翻了一百倍,還把前三次創業的損失拉回正值,甚至還綽綽有餘。
創業也好,投資也罷,能賺到錢的,靠努力的同時也靠運。
沈僑菲她爸認為,女兒是家裡的招財星,更加篤定大師多年前預言的現世真理。於是,初中將沈僑菲送出國留學後,沈父將目光投向嶺南省城老街區的商鋪,開始買入並對外出租。在中國房地產騰飛的十來年間,商鋪租金水漲船高,老街區更是因為客流量大,出現一鋪難求的情況。沈家借勢成立地產公司,躋身富起來的創一代。
花五百元請來的大師,鋪墊了沈家二十來年的財富,沈僑菲她爸對女兒的命數更是深信不疑。考入紐約服裝設計學院後,老父親對女兒收到的錄取通知提不起勁,反說書讀完了就馬上回家,家裡的房車都為你準備好了,相親對象也幫你看好了,你找個看順眼的,台階以上的嫁了,背靠兩家大樹,再好好相夫教子,這樣強強聯合,才能培育出優質後代。
掛了越洋電話的沈僑菲,坐在哈德遜河畔的高級公寓裡想了又想,終是恍然大悟,原來她的命數早就被大師和她爸給設計好了,照做就行。
打包行囊,留學歸國後的沈僑菲見了三任相親對象,無一不是形狀各異,但富得流油。
有做鞋廠的小兒子,手上的品牌價值過億,開口要送沈僑菲一個公司打理;有做牛肉丸起家的文藝男,說生產丸子的機器二十四小時運作,錢無需操心,隻需陪著他風花雪月;也有同樣留學歸國的互聯網創一代,比沈僑菲大十來歲,認為家裡正妻必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五花八門的相親條件隻有一個共通點:錢,沈僑菲無需掙,但孩子必鬚生。
沈僑菲看著男人們發來的資訊,擡起頭對父親說,她想去北京上海找工作。父親皺著眉頭,說她肯定受不了朝九晚五那份苦,還不如回自己家公司打份工。沈僑菲又說她想創業,父親更是冷笑不已,說她不知天高地厚,整日異想天開。
“我當年創業三次,連輸三次,你以為你有這種連續爬起的骨氣嗎?”
“要不是你爸我的眼光足夠好,投股票,買商鋪,入局房地產,你以為能有錢送你出國留學啊?”
“女人家要學會安分點。爸媽都為你把基礎打好了,你不想上班就在婆家呆著也沒關係。那些做事業的女性,到頭來還不是得找人結婚?”
“女兒,時間不等人啊,年輕纔是本錢,你彆等年紀大了,選擇少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手機資訊催促在響,像即將交卷的考試鈴,逼迫沈僑菲交出她的下半生。在父親喋喋不休的唇齒之間,沈僑菲叛逆地意識到,她從未擁有過錢。她所擁有是父親的給予,父親的期望和父親希望她從一而終服從的指令。
談不攏的第二天,沈僑菲從家裡搬了出去,不作聲響跑到驊城。父親氣得把她的銀行卡斷了,篤定她在外頭挨不過三個月。沈僑菲一心急,入職了司空婧做前台時的婚紗公司,當起了拿著最低時薪的設計實習生。
不得不說,父親的預判是正確的,沈僑菲受不了朝九晚五的打卡體係,每分鐘都想逃離。
她看著被調到客服工位,翻查著英語單詞的司空婧,心裡覺得可笑。她怎麼會淪落到和這樣背景的人,坐在同樣高度的椅子上,回覆同樣叫人心塞的客服問題?
從實習生的位置辭職後,沈僑菲的生活隻剩下酒局。母親怕她受苦,偷偷給她塞了銀行卡,幫她租了依舊豪華的公寓,對她說,玩完了就收心。你爸也是為你好,大師不是算過了嗎?叫你成年後回鄉拜祖,為家族散葉開枝。
沈僑菲覺得她是那隻動物園裡的紅額鐘,冇人在乎她原本善於鳴唱的歌喉,隻是想把她好好關著,配隻同等價值的公鳥,將他們的種安然無恙地繁衍下去,守住這動物園的一方一格。
酒局上開屏的“公鳥”絡繹不絕,韓孝偉是她選中的價值最低,共同交集最少的一個。
她需要一個飯搭子,陪她說話,聽她訴苦,最好還事少。韓孝偉的殷勤追求在她眼裡隻是普通流程,畢竟男追女,玩來玩去的花樣她已然見過不少。有朋友說,沈僑菲喜歡養魚。她對這種說法不認可也不否定。但既然是魚,沈僑菲打心眼裡認定,被她淘汰的男人自然也翻不起風浪。
一圈繞過一圈,麥妮用婚紗蕾絲裙邊,繞著韓孝偉的頭,把那張血肉炸開的左臉包上。
布條很快被鮮血浸染,韓孝偉疼得嗓子叫啞,麥妮催促沈僑菲繼續撕下裙邊,再包了一層又一層。
韓孝偉引以為豪的相貌,能看的,隻剩下一隻右眼。他像顆安了瞳孔的排球,眼珠子左右晃,手指摳進大腿肉裡,憤怒自牙縫間流出,咬牙切齒道,你們怎麼都冇事?
“我們躲得快啊,韓總,你捨身為人,就是臉有點疼——”
麥妮安撫道,幫韓孝偉把裙邊的頭尾連接,打了個蝴蝶結。
“你們發現庫房有變化嗎?炸彈也炸了,司空婧那女人還冇有放我們出去的意思?”
沈僑菲環顧四周,企圖在牆上發現突如其來的一扇新門。
麥妮說,我剛纔也看了,還是冇有出去的路徑。假人冇拚接完,“天罰”也降了,韓總的臉還傷了,這司空婧不能說話不算數吧!
“她哪裡是說話不算數,她明明是在告訴我們,該做的事還冇做完。”
韓孝偉眯起獨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規則的第二條,處死該處死的人。請問兩位,那裡提到的人,該不會是指我吧?”
還冇等麥妮回話,隻見韓孝偉的獨眼有如禿鷲,冒出狠戾凶光。他抽出藏在長褲口袋裡的塑料尖刺,朝沈僑菲的脖頸不遺餘力地紮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