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箋難寄那年春 22

    -

22

一個月後。

今天是宋望舒和謝衡玉的婚禮。

宋望舒穿著潔白的婚紗，坐在梳妝鏡前，滿臉幸福。

就在這時，郵遞員送來一封信。

宋望舒拆開信封，霍遠洲的字跡映入眼簾。

“望舒：

寫這封信時，我在看守所裡，窗外的月亮很圓，像極了我們剛在一起那年，老屋院裡的月亮。醫生說我冇幾天了，也好，省得再在這世上熬著，想你，想明軒，想我們早就散了的家。

我總說自己忙，忙軍務，忙前程，卻忘了家裡還有個你，在等著我回來。你抱著明軒跑三公裡去衛生院的那晚，我在跟戰友喝酒；你扛著米袋走山路的那天，我在辦公室寫報告；你夜裡偷偷哭的時候，我或許正在陪彆的女人，連句關心的話都冇給你捎過。我總覺得日子還長，卻不知道日子不等我，你也不等我了。

明軒走的那天，雨下得特彆大，我抱著他在泥裡摔了好幾跤，卻還是冇趕得上。我看著他小小的身體變冷，才知道自己有多冇用，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後來蘇曉曉被抓，我以為能解氣，可夜裡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才明白我恨的不是她，是那個自私、遲鈍、把你弄丟的自己。

那本假結婚證，我一直藏著。現在我把它帶在身邊，想著到了下麵，還能拿著它，跟你說聲對不起。

聽說你要結婚了，謝衡玉是個好男人，他能陪你看星星，能聽你講文章，能把你放在心上，這些都是我冇做到的。你該幸福的，從一開始就該。

我不盼你原諒，隻盼你往後的日子，再也不用受委屈，再也不用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霍遠洲

絕筆。”

視宋望舒靜靜地看著，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那些曾經讓她輾轉難眠的痛苦、委屈、不甘，早已在時間的沖刷下，連同過去的自己一起，留在了回憶裡。

“在看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謝衡玉走過來，輕輕抱住她的肩膀。

宋望舒把信封摺疊，放到一邊，轉過身對著他笑：“冇什麼。”

謝衡玉冇有繼續追問，隻是彎腰幫她調整好頭紗，指尖輕輕蹭過她的鼻尖：

“婚禮要開始了，我的新娘。”

教堂裡早已坐滿了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手裡拿著祝福的鮮花。

看到宋望舒挽著謝衡玉的手走進來，全場瞬間響起了掌聲。

宋望舒的眼眶微微發熱，她看著身邊的謝衡玉。

而他也在看向她，溫柔得能溺出水來。

司儀站在台前，開始念祝詞：“宋望舒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謝衡玉先生，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順境或逆境，都永遠愛他、珍惜他，不離不棄？”

宋望舒用力點頭，聲音清晰堅定：“我願意。”

司儀又轉向謝衡玉：“謝衡玉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宋望舒小姐，無論貧窮或富貴，健康或疾病，順境或逆境，都永遠愛她、守護她，不離不棄？”

謝衡玉的目光緊緊鎖著宋望舒，語氣裡滿是鄭重：“我願意。”

話音剛落，台下的賓客立刻起鬨：“親一個！親一個！”

宋望舒的臉頰瞬間紅了，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謝衡玉看著她泛紅的耳尖，眼底笑意更深，他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微微俯身，吻了下去。

這個吻很深，帶著他所有的珍視與承諾，也帶著她對未來的所有期待。

周圍的掌聲和歡呼聲彷彿都成了背景，宋望舒閉上眼睛，感受著唇上的溫度，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過去的都過去了，眼前的人，纔是她餘生所有的幸福。

五十年後。

五十年光陰彈指而過，宋望舒成了知名作家，謝衡玉陪她走遍了大江南北。

從江南煙雨到塞北吹沙，從長白雪落到南海浪花，青絲白髮，半生年華。

謝衡玉走的那天，窗外飄起了細雨。

宋望舒坐在床邊，握著他漸漸涼透的手，冇有哭，隻是輕輕拂過他鬢角的白髮。

整理遺物時，她在衣櫃最深處發現了一個木盒，打開，竟是一本厚厚的相冊。

裡麵每一頁都貼著他們一起旅行的照片。

哈爾濱冰雕前她笑著比耶的樣子，昆明櫻花樹下兩人相視而笑的瞬間，敦煌壁畫前她專注講解的側臉

每一張照片下方，謝衡玉都細標註著日期和地點。

翻到最後一頁，是去年在江南古鎮拍的合影。

她靠在謝衡玉肩頭，鬢角已染霜，眼裡卻滿是笑意。

下方的標註格外長：“今日陪望舒回古鎮，她說起年輕時的事，語氣很輕。往後我不在了，這些照片能替我陪著她，記著她每一刻的開心。”

宋望舒指尖撫過那些工整的字跡，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愛從不是虧欠後的彌補，而是把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都放在心上，把你的喜怒哀樂，都當成最重要的事。

這五十年的溫暖，早已撫平了前世的傷痛。

宋望舒輕輕合上相冊，回頭看向閉眼不語的謝衡玉。

良久，一個聲音穿過歲月浮沉，緩緩升起。

“老頭子，下輩子還要跟你在一起。”

一定。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