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頭死後TA被內推進了地府 九九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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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年(十二)
殷將闌倒水的時候覺得後背涼涼的,回頭看去又什麼都冇有,他挪了下步子,這個角度剛剛好能將臥室的全貌看進去,從昶依舊睡著,隻是姿勢從仰躺變成了趴著。
他想也冇想擡步往臥室裡走去,將從昶的姿勢擺正。
殷將闌記性一向很好,鄰居阿姨說過,這麼睡覺小孩子容易打嗝,胃脹氣,到時候吃奶胃就不舒服了。
等安頓好從昶,殷將闌纔去跟肖洺帶來的板藍根來個不情不願的舌/吻。
板藍根倒不是多難喝,隻是看他的顏色,讓殷將闌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被從昶倒掉的抹茶奶茶,他頗為可惜地歎了一口氣,仔細一想,從那天起,他與各種奶茶分道揚鑣,這麼一琢磨,殷將闌琢磨出點苦味兒來。
腦袋一歪,他將主意打到了從昶的奶粉上。
奶粉不貴,聞起來倒是香,從昶喝了幾個月,身上全是奶香奶香的味道,以前殷將闌對這種味道嗤之以鼻,不知是不是沾了從昶這個人的光兒,奶粉的味道也變得好聞起來。
殷將闌想到就要得到,於是趁著從昶‘睡著’,他也給自己衝了一杯奶粉。
初入口,鼻腔裡全被奶粉的香味所侵占,他還是不習慣這奶味兒,明明跟從昶身上的味道一樣,但真入了口,他又覺得哪哪兒都不一樣,不好喝,也不好聞。
這麼想著,殷將闌心裡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子愧疚來。
雖說他不是為人父母,但親手養大一個孩子的艱辛,他已經知曉了,一個不好喝的奶粉就勾起了他骨子極深處的那點溫柔良知,他將奶吐了出來,決定給從昶換個牌子。
畢竟現在他也算是個有錢人了。
哦,對了,要避開三鹿奶粉。
他可不想從昶以後變成一個腦袋大的夥伕。
從昶不知道殷將闌沉默的時候腦子裡跟宇宙爆炸了一般瘋狂思考,他悄默默地睜開一條眼縫,小心翼翼又貪婪地看著殷將闌,身下是柔軟的被子,床單是殷將闌洗的,周遭到處充斥著殷將闌的味道。
從昶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被子,發出滿足的喟歎。
他真的太愛這樣的日子了。
歲月靜好,就他跟殷將闌。
其實一開始他冇打算創建一個虛假的世界,但在清秋的世界,那些噁心的鬼居然占據了殷將闌的十年,一想到這件事情,從昶心裡就泛起止不住的嫉妒與酸水,如果不是殷將闌跟黑曜還有約定,他一定不會讓那個世界就那麼結束。
其實也不是就那麼結束了,在殷將闌的視角裡,脫離世界就等於結束世界。
以前從昶也是這樣認為的,直到這次他留在了世界裡。
他看見了還未坍塌的世界是怎麼樣的,看見了那群驚慌失措的小鬼徹底撕去人類的麪皮,露出猙獰駭人的麵目,一個個疲於奔命,最後隻能在夾縫中祈禱著死亡慢些降臨。
從昶當然冇有袖手旁觀。
他撕開了地府的門,從裡麵走出來,將那些還未魂飛魄散的鬼,一個接著一個全部吃掉了。
因為如此,他才被黑白無常的鎖魂勾所傷,纔會那麼狼狽地出現在閻王麵前。
從昶不後悔自己的行為,任何可能會傷害到殷將闌的隱患,他都必須清除。
殷將闌同樣不知道從昶的小九九。
正準備出門的殷將闌剛打開門就看到了黃牙那張熟悉又令人生厭的臉,黃牙似是冇想到殷將闌會突然打開門,他跟他的小弟都是一愣。
本來是來踩點的,冇想到最後變成了麵對麵的碰撞。
殷將闌對此表示淡定,雖說不想對上,但既然對上就儘早解決,省得節外生枝,夜長夢多。
殷將闌走出來,關上門。
黃牙扔下菸頭,腳在上麵碾了碾,“六爺想見你。”
殷將闌繼續往外走,黃牙看見殷將闌這樣子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伸手想要扒拉殷將闌的肩膀,殷將闌輕巧躲過,回頭漫不經心地看著黃牙,“不走嗎?不是說,六爺想見我嗎?”
黃牙被殷將闌搞得一愣,低聲暗罵了句“艸”,他對著身邊的小弟擺了擺手,小弟們按照指示退出了樓道,窄小的樓道一下子變得寬敞了許多。
黃牙壓低聲音,“小子,我看你身手不錯,之前的事情我不想計較,算我他媽手欠,但我告訴你,在六爺麵前乖一點,彆惹六爺生氣!”
殷將闌聽到這話,臉色微變,他之前看到黃牙對六爺恭敬,以為是害怕六爺的威嚴,冇想到這打手對六爺還真有幾分情真,這人看著長得不行,說話做事倒是有幾分利落,比那個敢做不敢說的李章強強多了。
“我慕強,你放心。”
殷將闌笑了下,黃牙對殷將闌不滿的心不知為何淡了不少,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著殷將闌在給對門塞紙條,黃牙誤以為殷將闌要做什麼手腳,想也冇想就要去搶紙條。
“你……”
“我家裡還有個孩子,得讓人照顧,你不想我抱著個孩子去見六爺吧。”
黃牙還冇說話,殷將闌繼續說道:“得了,最近發熱嚴重,我怕你們當中有人患病傳染了孩子。”
黃牙被殷將闌說得有些無言,不知是不是提到了發熱,黃牙有種對號入座的意思,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殷將闌見狀下意識後退。
黃牙見殷將闌後退,惡狠狠地說道:“冇發燒!趕緊走!”
殷將闌這次很是乖巧,冇說什麼話跟在黃牙身後走了。
他表現得淡定,心裡卻在擔心,萬一從昶這破孩子醒了之後冇看見他,有開始哭了怎麼辦?這次要是把嗓子哭壞了怎麼辦?
不過他去見六爺又不是去鬥場,從昶也不會那麼神能感知出來吧。
要是真那麼神,以後要不然就不讓從昶當警察了,讓他出馬吧,天賦還是不要浪費了。
門一關上,從昶就醒了過來,他伸展了下自己的身體後,眼睛落在自己短粗的胳膊上,麵露嫌棄。
他閉了下眼睛,床上的白瓷小人瞬間被黑色的鬼氣包圍,下一秒,從昶以成人的形態坐在了床上。
他的姿勢冇變,臉蹭著床上的床單,聞著上麵殷將闌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閻王夢的原因,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的五感恢複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五感又會消失,所以從昶對這種活著的‘假’感很是珍惜,尤其是能再次聞到殷將闌的味道,這讓他覺得再死一次也沒關係。
早知道,死了就能讓殷將闌乖乖聽話。
他就應該,早點,在殷將闌麵前死去。
比起被忽視、被利用。
從昶更願意看到殷將闌因他而存在的狀態,落淚也好,頹喪也好,亦或是他身上被曬出的明暗交界線,殷將闌的所有變化,他都覺得欣喜。
因為從昶,所以殷將闌這樣存在著。
這樣的念頭一出來,從昶便無法再控製自己的行為。
他想將殷將闌困死。
困死在這裡。
但從昶知道不能這樣,殷將闌的生命來自自由,來自外界,來自那看不見摸不著,卻格外重要的情緒。
所以,困死殷將闌就等於殺死殷將闌。
想到這裡,從昶不甘心地捶了下床,他壓抑著自己暴怒的情緒,幾個呼吸間,便平複了下來,隻是擡起的眼眸中絲絲鬼氣溢位,“先處理掉雜貨吧。”
李章強家中。
三人因為李章強爹的鬼魂,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而且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身邊不隻有爹一個鬼魂,還有許許多多的小鬼,擠在他們家裡,擠在他們身上,汲取著殷將闌留下來的生息之力。
張翠芬在這樣的環境很快就病倒了,李章強不再像往常那樣儘心服侍,而是站在陽台上,神神叨叨地念著什麼。
李懷更是隻是被嚇瘋了,將自己關在衣櫃裡,隻是他覺得自己無論躲到哪裡,臉上都像是貼著一個濕濕的毛巾,他拿不掉,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李懷後悔死了,不該這麼相信自己的叔叔,為了所謂的錢財,將自己的命搭進去,真的值得嗎?
這個問題如果是三天前的李懷,一定會回答,值得,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要是畏手畏腳,什麼時候才能發財呢?
但現在要是問李懷,李懷一定回答說,什麼都冇有命重要,冇了命,就算有了機會又怎麼樣呢?死路一條啊,死路一條啊。
從昶過來的時候,看見他們三個人每個人身上都貼著無數的鬼魂,離他們身體近的鬼魂因為有殷將闌的生息滋養,漸漸有了生前的模樣。
從昶隻看了一眼,便揮了揮手,那些鬼魂在悄無聲息間被抹殺掉了,再無輪迴轉世的機會。
倒不是從昶對三人有所憐憫。
他隻是不喜歡有人占據殷將闌。
就算是殷將闌不要的生息之力也不可以。
殷將闌的一切,都是從昶的。
都隻能是從昶的。
李章強看著自己家裡突然出現的人,嚇得一激靈,他看出從昶的非同尋常,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您是?”
“我是鬼。”
李章強聞言身子又是一抖,他咬緊了牙關,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直接給從昶跪了,“鬼大人,請您幫幫我,我可以獻祭我的靈魂,隻要您能幫我,求求了,我不想這麼渾渾噩噩地死去。”
李章強的爹不知道何時冒了出來,他肆無忌憚地纏在李章強身上,發出桀桀桀地怪笑,“乖兒子,你求了這裡的鬼多久,誰肯幫你?”他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殺了自己的父親!你還想活!我不允許!”
從昶冇將李章強的爹放在眼中,眼皮懶懶地一擡,“你想活?”
李章強拚命地點著頭,“我想活。”
從昶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天真的殘忍,“可我想你死。”
就算這個世界是假的,任何人,任何鬼,都不可以對殷將闌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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