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春色 031
敬茶
四宜堂,
主院廂房燈火通明，謝老夫人和謝夫人坐在軟榻上下棋。
謝夫人笑盈盈道：“姑姑，我瞧著佑兒很??滿意蘇氏。”
她和??老夫人是姑侄,
私下裡也喜歡叫她姑姑。
“也不枉我為他挑選了這??麼久。”謝老夫人眉眼間也帶著喜色，又朝侄女叮囑道,
“既然佑兒喜歡，明日敬茶你給蘇氏備份厚禮,
也讓她知曉嫁入我侯府,
我們是絕不會虧待她的。”
她知道外麵的人都在看他們侯府的笑話,
說蘇元兮堂堂上??京雙姝卻淪到嫁殘廢,
她便要讓那些人看看蘇氏女嫁給她孫兒,
嫁進??謝侯府,
是來享福的。
謝夫人知曉姑姑的意思，說：“姑姑放心,
我早就備下了厚禮,
定不會讓人看笑話。”
以前外人皆羨慕她生了個??好兒子,
說有??祖父當年的風範,
可佑兒雙腿殘廢後，她們就在背後嘲笑她的佑兒，說他是個??廢人,
還說他恐不能人事，可禦醫明明說了佑兒隻??是傷了腿,
其??他並無影響。
可這??些人生怕她會讓佑兒娶她們家的女兒,
對其??避之不及，這??些年她不知道為此掉了多少眼淚。
謝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房嬤嬤進??來說謝允佑去了楠院，謝老夫人臉色沉了下來。
謝夫人嫁進??侯府這??麼多年,
也知道當年的事情，對謝今淮千萬個??不喜，再加上??佑兒的雙腿是上??戰場才??廢的，對謝今淮就更加不滿了。
“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了，讓他離楠院那位遠點，他就是不聽。”謝夫人不滿道，“今晚是他的新婚夜，他好端端去楠院做什麼，真是晦氣。”
沒成想??，房嬤嬤又道：“世子離開??楠院後，就去書房安置了。”
謝夫人一愣：“他沒回婚房？”
房嬤嬤點點頭。
謝夫人滿臉疑惑道：“佑兒親自去迎親，想??來是滿意這??樁婚事的，怎麼會……”
說著，她停頓了下，神色驟變凶狠，站起來道：“肯定是那個??雜種跟佑兒說了什麼？我要去問問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謝老夫人嗬斥道：“回來！一口??一個??雜種，像什麼樣子？！”
謝夫人罵道：“他本來就是雜種！明明是外麵的下賤女人生的，竟還認在姑姑的膝下，外麵那些人也都瞎了眼，什麼風光霽月的小侯爺，他身體流淌的不知是哪個??下賤女人的血！”
“夠了！”謝老夫人“啪”地拍了下桌子，棋盤上??的棋子頓時散落一地。
謝夫人見姑姑臉色鐵青，頹喪道：“姑姑，我是替你不值，老侯爺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把外麵女人生的記在你名下，還有??老太君，明明侯爺才??是嫡長子，偏偏把……楠院那個??當作寶。”
誰能想??到風光霽月的謝小侯爺竟然不是謝侯府的嫡子，而是老侯爺養在外麵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二??十??五年前，謝老夫人的確產下一子，但沒兩天孩子就被送進??了清心寺。
直到謝今淮回來，她發現不是自己的兒子。
隻??因當年她生下的孩子耳後有??顆紅痣，可謝今淮卻沒有??。
老侯爺知道瞞不住她，便告知她的兒子在二??十??五年前便病逝了，而謝今淮的確是謝家子，是他養在外麵的女人難產生下的孩子，謝家子不能流落在外，便和??老太君合計，用謝今淮頂替了嫡次子。
謝老夫人為了謝家的名聲和??未來，隻??能忍。
可等謝今淮越發優秀，把自己的長子襯托得更加無能時，她再也忍不了。
給謝今淮下了情毒，想??要用這??毒控製他，可誰料他雖中毒，卻並未上??鉤，不過也因此，他開??始疏遠她，她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直到老侯爺死了，而她唯一的親孫兒雙腿俱廢，唯獨謝今淮完好無損！
她的恨意爆發到了頂端，一年前那次刺殺，便是她下的手。
可惜，謝今淮命太大，竟然還能活著！
謝夫人狠毒地說道：“要我說姑姑你當初就不該隻??給他下情毒，直接下劇毒，毒死他一了百了。”
謝老夫人眸色一冷，警告地看了眼謝夫人，她頓時閉上??嘴巴。
當初她顧念老侯爺，想??著他到底是老侯爺的親兒子，便沒有??下毒手，誰料……
她朝謝夫人擺擺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佑兒那邊明天再問問。”
謝夫人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是”。
謝夫人走後，謝老夫人歎了口??氣：“當初就不該讓她知道這??些事。”
她這??個??侄女在家時便是家裡最受寵的嫡女，養得天真爛漫，後來嫁進??侯府，又有??她這??個??做姑姑的護著，日子過得舒坦，便沒有??半點心計城府。
房嬤嬤道：“夫人也是心疼您。”
謝老夫人眉梢舒展，忽而想??起佑兒今晚的舉動，又頭疼朝房嬤嬤吩咐：“明日給蘇氏的見麵禮，再加重??一份。”
“是。”
*
翌日，春末的涼風帶著一絲絲炎夏的來臨的燥熱。
今日新婦要敬茶，所以蘇挽箏起了個??大早，春萊等兩個??手腳靈活的丫鬟給她梳妝，一頭烏黑光滑的長發盤於發頂，兩支赤金色鏤花步搖插於發髻中，顯得她明豔動人，貴氣十??足。
榮嬤嬤一進??門，就直衝蘇挽箏而來，說話的語調都帶著一股盛氣淩人地逼問：“二??小姐，昨夜世子怎麼睡在書房？”
蘇挽箏從春萊手中接過耳墜，一邊戴一邊告誡：“嬤嬤，該稱呼我為世子夫人了。”
榮嬤嬤眉頭皺了皺，暗想??一個??商戶女的女兒竟敢給她擺架子，但想??起夫人的吩咐，她忍氣吞聲道：“是，世子夫人，您現在可以告訴奴婢，為何世子睡在書房了吧？”
蘇挽箏淡淡道：“那你要去問世子了。”
榮嬤嬤臉色變了變，壓低聲音道：“世子夫人，您老實跟奴婢說，世子是不是真的不行？”
蘇挽箏手下微頓，抬眸看了眼榮嬤嬤：“嬤嬤，外麵的風言風語聽聽就好，切莫當真。”
榮嬤嬤才??不信，二??小姐雖然出身不怎麼樣，但美得連女人都忍不住側目，隻??要是個??男人就不會在洞房之夜拋棄這??般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大美人，除非他是真不行。
好險啊，還好夫人機智，這??要是三小姐嫁過來，不得日夜獨守空房？
蘇挽箏看著榮嬤嬤幾??番變化的臉色，猜到對方想??多，不過她多說無益，隨她吧。
她現在也無暇顧及旁人，畢竟等會兒她就要和??謝今淮見麵了。
蘇挽箏雙手緊握，指尖泛起一層蒼白。
春萊突然提醒道：“世子夫人，世子來了。”
蘇挽箏這??才??注意到門口??的謝允佑，昨日穿著紅袍的他，貴氣逼人，今日他一襲素青色蘇繡月華錦衫，添了幾??分文人的雅氣，更顯文質彬彬。
謝允佑看著她的妝容，眼底劃過一抹驚豔，不過也僅此而已??。
他提醒道：“時辰差不多了。”
蘇挽箏起身朝他走去，見他身後站著一位五官端正的男子，謝允佑朝她介紹道：“這??是我的侍從嚴暮。”
嚴暮朝蘇挽箏行禮：“世子夫人安好。”
蘇挽箏微微頷首，嚴暮推著謝允佑的輪椅朝正廳走去。
蘇挽箏跟在一側，順帶打量這??座府邸。
雖說謝侯府是武將的府邸，但建造卻更顯文人雅緻，又多了些華麗貴氣，四周牆壁皆是白色石磚堆砌而成，飛簷上??的燕鳥活靈活現，似是要展翅欲飛，廊院亭橋，美不勝收。
她也注意到很??多地方的地麵都重??新修整過，少了很??多台階，她看向謝允佑的輪椅車軲轆，心下瞭然。
忽而看到不遠處的閣樓，紅牆黃瓦，簷上??四角高高地翹起，還墜著美輪美奐的小鈴鐺，風吹鈴鐺響，倒是像極了她的風鈴。
謝允佑見她一直看著那座閣樓，便解釋道：“那是印月閣，你若喜歡，改日我和??小叔說，你可以上??去賞賞景。”
印月閣如今未住人，進??去倒是不礙事。
蘇挽箏卻在聽到這??話後，眸色變了變，“不必麻煩，我隻??是好奇那是什麼地方。”
聞言，謝允佑開??始向蘇挽箏介紹府邸的情況，謝侯府是難得的五世同堂。
謝侯府兩代侯爺皆隻??有??正妻無妾，唯獨新任謝侯爺，也就是謝允佑的父親納了幾??房姬妾，有??庶出子女，嫡出的隻??有??謝允佑和??謝允嘉兩兄妹。
謝老太君身份最為尊貴，居住在益和??堂，其??次謝老夫人居住在四宜堂，而謝夫人和??謝侯爺，以及謝侯爺的妾室子女們居住在青竹院，謝世子單獨居住在寧院，這??幾??處院落分佈比較密集。
而唯獨謝小侯爺的楠院在南麵，院大地廣，雖偏僻，卻較為清靜，也鮮少有??人踏足。
家中小輩除了他，其??餘人皆住在青竹院，包括他還未出嫁的妹妹謝允嘉。
謝允佑輕聲叮囑道：“這??次敬茶，我祖母、父親、母親，以及小叔都在，你向他們敬完茶，我們還要單獨去四宜堂向老太君請安。”
蘇挽箏眸光微觸，手心不由出了一層細汗。
雖然早做過準備，但隻??要一想??到和??謝今淮在這??種場合見麵，她還是不由心底發虛。
謝允佑見她默不作聲，以為她在害怕，寬慰道：“不必怕，我會陪著你。”
蘇挽箏由衷地感激他：“多謝。”
正廳，謝景與謝夫人坐在左側，謝老夫人坐在右側，而謝今淮坐在謝老夫人下首。
與之一起等的，還有??謝景的嫡女謝允嘉，以及其??他庶出子女。
謝允嘉無聊地把玩著手帕，說話的聲音帶著一絲嬌憨：“哥哥怎麼這??麼慢？”定是因為蘇元兮太矯情做作。
她真是不明白為何祖母要給哥哥定一個??那麼討厭的妻子，她見過蘇元兮幾??次，對方都是跟在昌頤郡主身後。明明也是名門貴女，卻偏要做出巴結姿態，令人生厭。
相較於謝允嘉的懶散，其??他庶出子女就拘謹得多，不單單因為今天的場合，更多是對麵坐著的謝今淮，令他們心生畏懼。
謝夫人看著女兒沒有??坐相的樣子，冷嗬一聲：“瞧你坐成什麼樣了，也不怕外人笑話。”
說著，很??隱晦地瞟了眼坐在那邊的謝今淮。
謝允嘉注意到謝夫人的視線，不滿地噘嘴說：“小叔又不是外人。”
而後朝謝今淮問道：“小叔，你身體好些沒呀？”
謝今淮對上??少女擔心的目光，蒼白的嘴角微抿：“已??無大礙。”
謝允嘉點點頭，調侃道：“那就好，小叔你可要好好保重??，哥哥都娶妻了，小叔什麼時候給我帶個??小嬸嬸回來呀？”
謝夫人也不知道要不要開??口??阻止女兒，悄悄看了眼謝老夫人，見對方閉目養神，她也就當作什麼都沒聽到，反正謝今淮也不可能和??小輩計較。
倒是謝景樂嗬嗬道：“嘉兒說得不錯，阿淮你年紀也不小了，之前是祖母看漏了眼，不過沒事，上??京城中大家閨秀還是很??多的，你若中意誰，就跟大哥說，大哥親自上??門給你提親。”
謝景心底是慶幸的，倘若昌頤郡主嫁進??門，信南王府才??出事，那終歸還是會影響謝侯府。
謝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看了眼謝景，謝今淮那外室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再加上??之前對信南王府不留情麵，如今上??京城中誰敢把女兒嫁給他？！
謝今淮倒絲毫不在意，眸底的微光流轉，“勞大哥掛心了，不過我還未有??成婚的打算。”
等找到阿箏，若阿箏願意嫁給他，他就娶。
若阿箏不願，他可以等，等到她願意為之。
說話間，外麵傳來侍從的聲音，“世子、世子夫人到。”
謝老夫人假寐的眼睛睜開??，謝夫人和??謝侯爺等人都看向門口??。
隻??有??謝今淮事不關??己，眸光微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儘管輪椅車軲轆的聲音要蓋過腳步聲，但他還是聽清了。
他心頭一顫，抬頭望去，卻見那宛如一對璧人的男女進??了屋。
刹那間，謝今淮攥緊的雙拳微微顫抖著，在他無人察覺的眼底掀起一陣翻江倒海的暗色，隱隱可見裡麵的瘋癲猩紅。
阿箏……
難怪他在蘆城、在江南怎麼找都找不到她？
原來她在上??京，她就是蘇家嫡長女，是替嫁給他侄兒的人！
她怎麼能，怎麼可以嫁給彆人！
站在謝今淮身後的正律看到與世子一同走來的人，臉色驚變，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睛，怎麼會是姑娘？
正律難掩擔憂，看向公子，這??對於公子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
果然見公子身軀緊繃，似乎努力克製著衝動。
蘇挽箏走進??來便注意到右邊首位投來一道灼熱的目光，似乎要把她融化了。
她寬袖下的手指微顫，深深吸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不能給謝允佑丟臉。
而震驚的還有??其??他人，他們不同於謝今淮主仆認識蘇挽箏，他們不知蘇家替嫁之事，乍一看到陌生麵孔，隻??剩錯愕、是震驚。
謝景看到新婦，疑惑地“咦”了一聲，隻??記得蘇氏嫡女不長這??樣啊，怎麼突然變臉了？大老粗的他並沒有??想??到替嫁的事件上??去。
謝老夫人和??謝夫人臉色則是齊齊一沉，謝夫人臉色更是難看，下意識就要開??口??質問。
但謝允嘉比她更快，指著麵前的陌生女子，驚呼道：“你、你是誰？蘇元兮根本不長你這??樣！你不是蘇元兮！”
謝老夫人臉色夾帶著怒意，拍桌道：“蘇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梁換柱！”當他們謝侯府好欺負嗎？！
難怪昨夜佑兒沒宿在婚房。
謝夫人也氣得臉色鐵青，蘇家這??麼做分明是沒把謝侯府放在眼裡！
謝允佑正要說話，蘇挽箏率先跪下來，告罪道：“老夫人，侯爺，夫人，請聽我容稟，我是蘇家原配所生的嫡長女蘇蕪衣，自幼養在莊子，近日才??被接回蘇家。因仰慕世子風姿，甘願替三妹妹代嫁，我並非存心欺瞞，隻??是想??陪在世子身邊，還請諸位成全我一片真心。”
她點出自幼被養在莊子裡，表露不受寵。近日才??被接回蘇家，就是蘇家早已??打算偷梁換柱，不管她是否願意，她都會被嫁入謝侯府，她又適當點出自己對世子真心，這??很??難讓人怪罪到她身上??。
起碼對於愛子心切的謝夫人來說，蘇挽箏是無辜的，她臉色好轉了不少，可想??到蘇家的做法，還是覺得膈應。
然而這??一番話，落在謝今淮耳邊，卻掀起驚濤駭浪，一雙黑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跪著的人，額上??青筋跳動，心臟也好似被一把斧子砍得稀爛，痛得他生不如死。
恍惚間，突然想??起他封存的記憶，蘇挽箏畫上??的男子，不是他，而是謝允佑！
她救她，也是因為這??張臉。
是因為謝允佑嗎？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隻??是替身？
難怪她逃了一次又一次。
她隻??是把他當作替身，能夠嫁給正主，誰還管替身？
用假死逃離，等他知道她還活著，甘願拋下所有??去找她，沒成想??竟被她置於這??生不如死的境地。
好狠。
阿箏你真的好狠。
想??起昨日他明明在他們拜堂時就到了門口??，卻沒有??進??去……
倘若那時他在觀禮，他一定能認出蘇挽箏，可太晚了！
一想??到昨夜他還送了新婚賀禮，給她的新婚賀禮！他就感覺喉頭湧起一陣腥甜，卻被他死死壓了下去，但胸口??充斥著被戲耍的憤恨和??痛苦，令他痛不欲生。
不管謝今淮如何，蘇挽箏的一番話讓在場其??他人都有??幾??分動容，但他們更在乎的是謝允佑的看法。
謝允佑看向蘇挽箏的眸色藏著一抹欣賞，好一招以退為進??，他朝蘇挽箏伸手。
蘇挽箏眸光微動，把自己的手放入謝允佑手中，被謝允佑牽起。
這??一幕落在謝今淮眼底，一種濃烈的嫉妒在他胸口??翻湧而起，他克製著想??要帶走蘇挽箏的衝動。
謝允佑朝謝老夫人等人說：“祖母、父親、母親，我早已??知道蘇家替嫁之事，不管我之前要娶的人是誰，和??我拜堂成婚的是蕪衣，我也隻??認她是我的妻子。”
謝老夫人定定地對上??孫兒的視線，知曉他是認真的，事已??成定局，她也不可能再把人給送回去，而且蘇家這??麼做，擺明就是蘇元兮看不上??佑兒，這??樣的孫兒媳婦，她也看不上??。
謝允嘉激動道：“哥哥說得太好了，我覺得新嫂子比蘇元兮好太多了，我喜歡新嫂子。”
她本來還擔心蘇元兮嫁給哥哥後，她跟蘇元兮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呢，如今換人了，可把她高興壞了。
謝老夫人眉頭舒展開??來，聽到孫女的話，嗔道：“什麼新嫂子，你就隻??有??一個??嫂子。”
謝老夫人這??話就表示接受了她，蘇挽箏暗暗鬆了口??氣。
房嬤嬤笑盈盈端著茶盞來到蘇挽箏身邊，提醒道：“世子、世子夫人該敬茶了。”
蘇挽箏看了眼謝允佑，謝允佑點點頭，蘇挽箏接過茶盞，朝謝老夫人走去。
在經過謝今淮時，注意到他袖口??微動，她心口??怦怦亂跳，生怕他做出什麼不好舉動，好在他並無其??他動作。
如今，蘇挽箏由衷感到慶幸，還好她隨謝今淮回京時，幾??乎都沒露麵，見過她的人不多。
否則……
謝今淮在她經過時，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冷梅花香，手指狠狠攥緊，怕自己忍不住會拉住她。
蘇挽箏朝謝老夫人跪下，高舉茶盞道：“祖母，請用茶。”
謝老夫人含笑接過茶盞，喝了一口??。
然後看向房嬤嬤，房嬤嬤遞上??見麵禮。
謝老夫人從盒子裡拿出一支碧色的發釵，徐徐道：“這??支碧玉九寶玲瓏釵是當年太後所贈，今日我把它送給你，望你和??佑兒以後夫妻同心。”
謝今淮聽到“夫妻同心”這??四個??字，眸色深沉近墨，嘴角泛起一抹冷光。
蘇挽箏一眼就看出這??支發釵與眾不同，竟是太後禦賜之物，她和??謝允佑是假婚姻，拿這??麼貴重??的禮，怕是不合適吧，連連拒絕道：“祖母，這??太貴重??了。”
謝老夫人笑道：“長者賜，不可辭。”
蘇挽箏看向謝允佑，謝允佑朝她點了下頭，她雙手接過發釵：“謝謝祖母。”
她把發釵小心翼翼遞給身後的春萊收好，而後又端著茶盞給謝景：“父親，請用茶。”
謝景對於蘇元兮，還是麵前的蘇蕪衣都不瞭解，不過既然已??經嫁過來了，他還是喜歡的，當下就樂嗬嗬道：“好好。”
“母親，請用茶。”蘇挽箏又給謝夫人奉茶。
謝夫人喝了口??茶，然後把手中的玉鐲褪下來，親自戴在了蘇挽箏右手上??，叮囑道：“這??是當年母親送給我的，今日我送給你，既嫁入侯府，我不管你以前是何身份，自今日起你要好好侍奉夫君，為我們謝侯府延綿子嗣。”
蘇挽箏眸光閃過一抹暗色，“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謝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最後該敬的是謝今淮。
蘇挽箏從房嬤嬤那裡接過最後一個??茶盞，眸光微垂，一步步朝謝今淮走去。
還未走近，便感覺那道灼人的視線，自她進??門起，就從未離開??過她。
蘇挽箏端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走到他跟前，微微屈膝道：“小叔，請用茶。”
哪怕裝得再鎮定，但細弱的聲音還是止不住打著顫。
謝今淮目光定定地落在蘇挽箏的臉上??，注意到她輕顫的羽睫，強忍著濃墨眸底的火苗，接過了她的茶盞。
然而在無人察覺的地方，他灼熱的手卻緊緊攥住了她的奉茶的纖纖玉指，低語了一句話。
在謝今淮抓住她手的瞬間，她心跳如鼓，幾??乎想??也不想??就要和??他拉開??距離。
而讀懂他的唇語後，她眸光震動，臉色煞白一片。
他在說：“阿箏，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