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春色 073
進宮
蘇挽箏和謝今淮對視一眼,
很明顯蕭如沁口中所說的要求是要讓他們倆一起應承。
蕭如沁對上蘇挽箏的視線，說：“你??放心，和之前一樣,
不會違揹你??們的道德底線，而且這個要求是在等你成就大事之後,
我才會提出。”
這個‘大事’自然是指皇位。
蘇挽箏知道蕭如沁話中的意思，她也知道隻要他是蕭安定,
他就逃不掉。
隨後,
蘇挽箏聽到謝今淮對蕭如??沁說：“我答應你??。”
蕭如??沁嘴角揚起一抹輕笑：“不過你??以什麼身??份陪本宮進宮呢？”
說著,
她雙手環胸,
上上下下打量起謝今淮,
調侃道：“隨行太監？還是本宮的幕僚？”
謝今淮眉頭緊蹙,
顯然??對於這兩個身??份都??極為不滿意。
蘇挽箏腳步輕動，擋在謝今淮跟前,
隔開她的視線。
雖然??知道蕭如??沁的意中人不是謝今淮,
但還是不喜歡彆??的女人一直盯著謝今淮看。
謝今淮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兒??,
黑沉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蕭如??沁不屑地冷嗤一聲：“這不解風情的男人也就你??把??他當作寶！不過,
他的臉宮裡的人都??認識，恐怕很難瞞過去。”
蘇挽箏聽到前半句隻覺得臉頰微燙，隨後說起正事：“我會易容術。”
聞言,
蕭如??沁看著蘇挽箏的目光帶著一絲詫異，隨後想起她屢次從謝今淮眼皮底下逃走,
沒有幾分本事,
哪裡做不到。
*
禦乾宮。
永樂帝躺在床榻上，喉嚨一股腥甜湧了出來,
他強撐著上半身??吐出一口??血沫。
這時，淑妃緩緩坐到床邊,
拿起手帕替他擦拭掉嘴角的血痕，臉上一如??既往帶著溫柔。
永樂帝渾濁的眸光微抬，看向自己寵了半輩子的女人，他輕靠在軟枕上，撥出一口??長氣道：“淑妃，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吧。”
淑妃麵無異色，看向永樂帝的目光和以往一樣柔情，“臣妾不知聖上何意。”
“老??大被貶，老??二死了，老??五年幼，上不得台麵。如??今你??兒??子代朕執政，獨掌大權。”永樂帝冷笑出聲，又泛起幾聲咳嗽，“這些年真是委屈你??們母子倆委曲求全了。”
這些年後宮嬪妃，他隻對淑妃有幾分舊情，連帶著蕭安誠都??多了幾分喜愛。
可誰能想到他們母子會如??此算計他。
淑妃眉眼間的柔情逐漸褪去，看向永樂帝的眼神帶著一絲冷漠。
“這些年，臣妾一直在想，聖上什麼時候能明白??臣妾心底的痛，心底的苦，和心底的恨。”
永樂帝壓下喉嚨湧上來的血腥，淡淡地問出聲：“為什麼？朕自問待你??和老??三??都??不薄。”
“以前聖上對臣妾真的好，沒有因為臣妾低微的出身??而看不起臣妾，在皇後和德妃欺辱臣妾時，聖上也會幫臣妾出氣。”淑妃想起以前的美好，嘴角又帶著一絲甜蜜的笑。
“臣妾還記得第一次不慎小產時，聖上怕臣妾想不開，所以守了臣妾一夜，從那個時候開始，臣妾心裡隻有聖上一人。”
“那時，臣妾也以為聖上是愛臣妾的，直到臣妾見到聖上看謝白??笙的目光，臣妾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說到這裡，淑妃眼底閃爍著淚光，可很快隻剩下滿滿的痛和恨。
謝白??笙一進宮，淑妃才知道聖上愛一個人原來是那樣的，他可以毫不猶豫舍棄其他女人，隻專寵謝白??笙一個。
相??較於聖上對謝白??笙的好，他對自己更像是逗弄一個聽話乖巧的寵物??。
淑妃還記得聖上有一日醉酒，在去長樂宮的路上遇到了她，她擔心聖上摔倒，扶了他一下，他卻害怕身??上沾染她的香味，怕謝白??笙誤會，硬是等沐完浴後，纔去了長樂宮。
曾經他那樣喜愛自己，可謝白??笙進宮後，卻對她避之不及。
甚至連她生產那日，他都??隻顧著陪謝白??笙，還說她的兒??子是彆??的女人給他生的最後一子。
“你??為謝白??笙，視後宮女人為無物??，卻忘了後宮的女人最是可怕，當年誰不想要謝白??笙的命。”
永樂帝冷聲道：“皇後、德妃、其他妃嬪都??可以害笙笙，但淑妃你??和老??三??的命可是她救的！沒有笙笙，你??和老??三??早就死了！”
當年淑妃懷孕即將臨盆，有的妃嬪雖然??嫉恨謝白??笙奪寵，可是更加嫉妒身??懷六甲的淑妃，更何況淑妃當年懷孕，已??被確認為男胎，多少人想要害她。
她小心謹慎，沒想到還是遭了當年容嬪的道，險些從台階上摔了下去，是謝白??笙拉住了她，而謝白??笙自己卻不慎從台階上滾了下去，導致身??體多處骨折擦傷，聖上震怒，杖斃了容嬪。
“是，她救了我和城兒??，所以當年我沒有想要她死。”淑妃說，“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懷孕了，她若是生下兒??子，那皇位註定是她兒??子的，我可以退，但是我兒??子不行！”
這些日子永樂帝已??經知道淑妃和蕭安誠居心叵測，但是他能理解，畢竟自古以來皇位爭奪都??是不光彩的，蕭安誠能隱忍至今，不管是手段還是心性，適合繼承他的位置，但他太狠了。
隻是，永樂帝聽到這裡才明白??當年究竟是誰害了謝白??笙，他直起身??來，看著淑妃的目光帶著不敢置信：“是你??害了笙笙？”
“是我，當年我與她交好，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就給她下了毒。”
永樂帝心口??大震：“你??、你??好狠！你??恨朕，隻管衝朕來……”
當年他懷疑過所有人，唯獨沒有懷疑淑妃！卻沒想到她竟然??這般歹毒。
“殺人不過頭點地，我那些年有多痛，我就要你??有多痛，我就是要聖上知道失去愛人的滋味。”淑妃恨恨道，精緻的眉眼都??帶著一絲絲扭曲。
永樂帝捂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想起謝白??笙最後蒼白??的麵容，他悲痛難忍：“是我害了她。”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是他害死了他最愛的女人。
淑妃看著永樂帝悲痛難忍的樣子，冷笑著說：“聖上這就受不住了？臣妾做的事可多了，當年您中‘歡陀香’也是臣妾做的，臣妾本以為你??會因此廢後，哪曾想因為章國公府，因為朝堂，你??隻能放棄廢後，從那時臣妾就知道，權勢有多重要。”
“所以臣妾在後宮和朝堂之上都??布了人手，廢太子和蕭炎澈算什麼東西，不過都??是臣妾給城兒??練手的東西，蕭炎澈以為巴結上信南王，謀劃淮河戰役，除掉謝侯府的人就可以高枕無憂，卻不知道背後之人一直都??是臣妾和城兒??，包括李衝，都??是臣妾的人。”
永樂帝雙手撐著床榻，看向淑妃的目光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這次要殺硯灼的，也是你??和老??三??做的。”
“不錯，謝侯府權勢滔天，又隻效忠聖上，倘若不除掉謝侯府，城兒??登基豈不危險。而謝侯府最危險的便??是謝今淮，隻有他死了，臣妾和城兒??才能安心，所以臣妾從一開始就想殺謝今淮，在得知謝今淮就是當年謝白??笙生的蕭安定，他就更是非死不可！”
永樂帝：“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在謝今淮身??世傳揚之時，臣妾就懷疑了，聖上派他去北境，臣妾就肯定了他是蕭安定。”淑妃眉眼帶著一絲狠光，“臣妾一直都??知道聖上從沒有一刻忘記謝白??笙，可是二十多年了，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聖上依舊隻看得到她的兒??子。”
淑妃聲嘶力竭地質問道：“在聖上心裡，是不是隻有謝白??笙的兒??子，纔是你??的兒??子！是不是隻有謝白??笙，纔是你??的女人！？”
永樂帝靠在軟枕上，目光沒有看淑妃，而是看向掛在牆上的畫卷。
“是朕錯了，倘若朕知道以後會遇到她，朕絕不會娶妻生子。”
淑妃聽到這話，輕笑出聲，眼淚卻不停流下，可很快她冷漠地擦掉淚水。
“聖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臣妾都??告訴你??了，聖上能不能最後成全一下臣妾，隻要你??寫下傳位詔書，臣妾會讓你??痛快一點。”
永樂帝卻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看著謝白??笙的畫像。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太監說長公主求見的聲音，永樂帝這纔有了點反應，
淑妃正要說不見，可突然??想起兒??子的叮囑，朝堂對於見不到聖上，已??經有了異詞，倘若一直如??此，怕是有人會生出異心。
淑妃想了想，對永樂帝威脅道：“聖上，您應該不想再搭上一個皇妹吧？”
永樂帝冷冷地看了眼淑妃。
淑妃往外走去，一眼就看到蕭如??沁以及她身??邊跟著的男子，一襲白??色錦袍，頭發被玉冠束起，手持摺扇，麵如??冠玉，宛如??清雅矜貴的世家公子。
蕭如??沁朝淑妃微微屈膝道：“見過淑妃娘娘。”
易容的謝今淮也跟著朝淑妃行禮。
淑妃連忙扶起蕭如??沁，滿臉溫柔道：“長公主不必多禮。”
“淑妃娘娘，皇兄病情如??何？”蕭如??沁故作神色擔憂道，“我聽聞皇兄病重，所以特意進宮探望。”
淑妃作勢歎了口??氣道：“不瞞長公主，聖上病情不容樂觀，如??今禦醫已??經束手無策。”
“怎會如??此？我進去看看皇兄。”蕭如??沁滿是焦急道，連忙就要進殿。
淑妃阻攔道：“長公主要進去探望，按理說本宮不該阻攔，隻是聖上已??經睡下了……”
蕭如??沁臉上的焦急逐漸褪去，意味深長道：“淑妃娘娘，這是一定要阻攔我？”
她走近，湊到淑妃耳邊，低語道：“淑妃，如??今的局麵，誰也不是傻子。我不過是個受聖上庇佑的長公主，既無實權又無野心，無論誰登基，我都??不關心，我現在隻想進去看看皇兄，淑妃也要阻攔？”
淑妃知道蕭如??沁素來識時務，她倒是不擔心蕭如??沁，隻是目光落在白??衣男子身??上。
蕭如??沁注意到淑妃的目光，笑了笑說：“我都??忘了給淑妃娘娘介紹一下，這是我新得的幕僚白??勝衣。”
“早聽聞長公主身??邊多了個得寵的幕僚，原來就是這位。”
“是啊，我難得尋到個閤眼緣的男人，所以特意帶他來給皇兄瞧瞧。”蕭如??沁滿不在乎說，“淑妃，你??覺得我這幕僚比當初的駙馬如??何？皇兄可會滿意？”
淑妃知道當年駙馬，蕭如??沁並不喜歡，甚至為此多次頂撞聖上，也因此和聖上有了隔閡，聖上也知道，所以才會一直補償她，如??今她帶一個幕僚去見聖上，更像是去氣聖上。
不過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幕僚有點眼熟。
並非麵容，而是周身??的氣質。
就在這時，一個嬤嬤急匆匆走到淑妃跟前，湊到淑妃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淑妃臉色微不可見變了下，隨後朝蕭如??沁說：“滿不滿意，這得聖上看過之後才知道。”
蕭如??沁知道淑妃這樣說，便??是同意了。
於是看向謝今淮道：“等會兒??見了皇兄，可要好好表現。”
謝今淮刻意壓低嗓音，恭敬道：“謹遵長公主之令。”
說完，他跟著蕭如??沁一起進了殿內，隻是在進殿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淑妃身??邊的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