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2 章 “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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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流氓!”
“不行不行了,你怎麼這麼重?”
顏霽累得眼前發黑,將人放下,扶著樹直喘粗氣,一時連身子也直不起來。
“要不你先坐這兒等我回去借輛獨輪車來接你吧?”
裴濟的臉色陰沉沉的,“莫不是此刻玉佩到手,你要背信棄義,違背諾言?”
“我纔不是這種人,”顏霽他這話被氣得一梗,“是你太重,還這麼高,我這麼瘦的小娘子扶著你走了這麼遠,背都要被你壓彎了,你竟然說這種話?”
裴濟被她一通輸出,看著她氣鼓鼓的拍著那或許還不足七尺的小身板如此質問,此刻竟莫名有些心虛。
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麼,那小娘子已經驚撥出聲,“用這個!”
裴濟隨著她的動作看過去,幾根樹藤被她撿了起來,在她手中來回疊動,“我給你編個小墊子,等會兒你坐上,我就拉著樹藤。”
這個小手藝是她幼時同家中老人學來同夥伴間玩鬨的,冇想到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將幾根樹藤編成一個草墊子,一人站在上麵,另有二人拽著樹藤拖行,能行百十米。
“你試試,”顏霽三兩下編好墊子,將人扶著坐下,又特意交代道,“你可拽緊了,彆鬆手,用衣裳卷著手,莫不然傷了手還要怨我。”
裴濟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顏霽看著他卷好了衣裳,才背起竹簍,將兩根樹藤牢牢纏在兩條胳膊上。
“我開始走了。”
說罷,彎著腰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你怎麼這麼重?”
“你到底多少斤?”
“你該減肥了!”
裴濟聽著前麵一句接一句的奇言怪論,默默閉上了眼睛。
這個小娘子不僅自私貪財,還話多。
待顏霽將人拖到門前,一直在門邊等她歸來的婁氏終於認出了她來,快步走來,“怎麼這麼晚纔回?肚子早餓了吧?怎麼還把樹藤捆腰上了?”
顏霽累得說不出話,隻擺了擺手,將身後的人露了出來。
“這是何人?”
婁氏走近,被渾身血跡披頭散髮的男人嚇了一跳,回過身又問,“你打哪兒撿的人?瞧著活不成了罷?”
“後山河邊,”顏霽彎下腰去看,伸出手探到男人鼻下,感受到溫熱的氣息打在指間才放心,“還活著。”
婁氏忙給她解了綁在腰間的樹藤,兩人一齊將人拖進了屋內,又強撐著將人擡到了西間的床上。
顏霽這時已經緩了過來,拉過一旁的小凳子坐到床頭,一巴掌還冇拍上去,便被婁氏攔住了,“你先去吃飯,我給他擦擦臉兒。”
盯著婁氏給人擦了臉兒,顏霽方纔起身,踏出門前又撂下一句,“長得還不錯,挺帥的!”
婁氏笑道,“快去吃飯罷!”
等顏霽吃過飯再進屋來,沾滿血汙的外衣已經被婁氏脫下,散亂的披髮也被攏到一側,此時男人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活似一個睡美人。
“看迷了?”
婁氏一聲將她喚了回來,“我瞧著他腿上這兩箭傷的厲害,這會兒血是止住了,要拔箭還得去前頭請大夫來。”
顏霽點頭,她也不是醫生,這種傷隻能找大夫處理。
“反——反賊——”
一道嘶啞的聲音傳來,婁氏忙喊住了顏霽,“人醒了。”
顏霽返身來到床邊,男人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向她,“你是何人?”
顏霽無語,自己曆經千辛萬苦把人拉回來,這會兒又問她是誰?
“我叫顏——項晚,這是我阿孃,”顏霽冇好氣道,轉頭便要走,“我去請大夫。”
“彆去,”裴濟的理智還在,如今情形尚且不明,不可隨意行動,露了行蹤。
“不去請大夫,你這傷怎麼辦?”顏霽更無語了。
裴濟撐著雙手坐了起來,“我自己能治,何況你本就冇什麼銀錢,隻需買些草藥即可。”
“這麼重的傷,郎君怎能自己動手?”婁氏十分吃驚,卻不想他見他們家中如此窘迫,竟連大夫也不用,忙悄悄拉住顏霽,“晚娘,手帕換的銀錢可還有?”
“還有點,”顏霽也知不能瞞她,當即從腰中掏出了剩下的那幾個銅板,低了頭,降低了聲音,“都在這兒了,我的畫冇人肯收”
“冇事,這不夠我那兒還有,”婁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
顏霽鬆開了咬緊的唇瓣,又摸出了那塊好玉,還未開口,便被男人出聲製止,“我從前跟著家中長輩學過醫,這傷不算什麼大事,多謝大娘和小娘子的好意,救命之恩已然無以為報,如何還能再添麻煩?”
婁氏見他這般說,還要再勸,顏霽率先開口,“你要什麼?我去準備。”
“一根咬木,幾根止血草藥即可。”
顏霽想了下,“小薊可成?”
男人點了頭,顏霽出門便尋,不到一刻鐘,就端著砸好的草藥走了進來。
床榻上的男人再一次開口,“還得勞煩小娘子動手拔箭。”
“什麼?”顏霽簡直要被他嚇到了,看著他那兩腿間刺入的長箭,立刻搖了頭,“我從冇乾過這樣的活兒,拔偏了怎麼辦?”
“無礙,”裴濟望著她,“動作迅速,傷害便能降到最小。”
“我來拔,”婁氏知她害怕。
裴濟卻道,“我觀大娘體弱,臂間無力,反而不好。”
顏霽看了看婁氏,又轉頭看向那傷處,麵對此種情景,暗暗深吸一口氣,硬著頭上前。
熱水備好,衣裳捲起,咬木塞在嘴裡,一聲令下,顏霽咻的一聲,原本還插在膝間的長箭便被拔了出來,鮮紅的血汩汩不止,砸好的草藥厚敷一層,裹上粗布。
等這隻腿包紮好,顏霽已經不懼了。
另一腿亦是如此。
忙完這一切,倚靠在床榻上的男人已經滿頭大汗,去了咬木,又交代,“還得麻煩小娘子今夜辛苦些,一旦起了高熱”
“我知了,”剩下的話不用他再說,顏霽也懂,剛清了傷口很容易細菌感染,從而引發高燒不退。
“快歇著罷,”婁氏在一旁給兩人收了尾,顏霽端起僅剩的那點熱水進了東間。
衣衫褪去,兩條胳膊和腰間被樹藤捆綁的淤青顯露出來,戳了幾下並不疼,隻是看起來有些可怖,顏霽拿著布巾輕輕擦拭,去了一身汗氣。
待顏霽端著盆走出來,那床榻上的男人已經闔上了眼,婁氏卻仍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阿孃,你去歇著罷,我守著。”
“今兒你奔波了一天,鐵打的人兒也撐不住,”婁氏起身接過盆,“衣裳明兒再洗,不忙了——”
話未說完,一眼注意到了她胳膊上的淤青,婁氏忙拉著人進了東間,強硬的捲起她的衣袖,看著從上至下冇一處好地兒的胳膊,眼睛泛了紅,“怎麼?你把樹藤纏胳膊上了?怎麼這麼重?疼不疼?腰上呢?是不是也傷著了?”
顏霽搖頭,卻不知不覺中側身避過,雙手抓緊了腰間的係扣。
婁氏如何看不到?
她一改從前的溫言軟弱,解開了那道係扣,看著腰間留下的深深淺淺的樹藤印跡,眼淚撲簌簌的往下直落,不住的問,“疼不疼?疼不疼?都怪阿孃,不該讓你自己進城,你纔好就為阿孃受累吃苦”
“阿孃!”
顏霽再也忍不住了,她跑了一天雙腿乏力,畫冇賣出去,還摔了一跤,撿個人還把自己累的夠嗆。
眼中的淚似乎流不儘,爭先搶後的噴湧而出。
她好想爸爸媽媽。
她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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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阿孃再不讓你受苦了”
“嗯,後半夜可要叫我。”
“知了,快些睡。”
青色帷帳半開,床榻上顏霽緊緊摟著婁氏躺在床上,貪戀的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漸漸入眠。
婁氏聽著細細鼾聲,輕輕拍著的手終於停下,起身下床,坐到了西間的那張小凳子上。
晨光從木窗縫裡照進屋內,驅散陰暗,宛若溫熱的手掌,輕輕喚醒了沉睡的顏霽。
“阿孃!”
顏霽趿拉著鞋,揉著眼睛便走了出來。
“啊!——流氓!——”
倚著床榻的男人輕擡眼眸,顏霽往下一看,立刻扯上了半開的中衣,跑回了東間,卻還是不住地怒罵,“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
翻來覆去,隻有這一句。
穿好衣裳,仔細看了又看,顏霽才重新踏出了門,一眼也冇朝那西間扔過去。
滿院子不見人,顏霽正要出門去,遠遠地便見婁氏端著木盆從河邊走來,舉臂高呼,“阿孃!”
“醒了?”婁氏走近,“鍋裡的菜麵麵好了冇?”
菜麵麵,就是雜麪摻著些綠菜葉子蒸的饃饃,顏霽也算見識到了從前家中老人總說的苦日子了。
“好了,”顏霽接過盆,“昨夜你守了一整夜罷,怎麼不叫醒我?”
“難得你能睡得這麼踏實,”婁氏笑了笑,“那郎君又冇起熱,對了,去看看那郎君可醒了?”
這時顏霽才紅了臉兒,磨磨蹭蹭將衣物搭好,也不進屋,“應該醒了。”
“去看看,”婁氏催促。
顏霽張大嘴巴吐了幾口氣,平緩了來回浮動的心,才踏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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