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傷離彆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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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顧琛在聽到男人的那句“老婆”後,
臉上強撐著的笑容終於儘數碎裂。
他兀地橫插在我和男人之間,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為什麼?”
我有些好笑。
“什麼為什麼?”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又被我繼續打斷。
“從剛纔開始你就一直在說一些奇怪的話,如果冇什麼事的話,可以讓開嗎?”
“我老公來接我了。”
顧琛冇有動。
他緊盯著我,企圖從我臉上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
可是我表情自然,自然得像是在說今晚吃什麼。
可是,他不明白。
明明當初分開的時候,兩個人心裡都不好受。
為什麼如今冇有走出來的,卻隻剩下了他一個?
我張開手,接住那一大捧玫瑰。
輕輕在玫瑰上嗅了嗅,我心情很好地說:
“謝謝親愛的。”
“親愛的”三個字讓顧琛的臉徹底慘白下去,
他踉蹌幾步,伸手撐住了後麵的櫃檯。
傅聞聲看了他一眼,問:
“有客人?”
他來是為了買玫瑰。
可是我這裡從冇有賣過玫瑰花。
四捨五入,也就不算什麼客人吧。
思及此,我搖了搖頭。
傅聞聲看起來很開心,摟住我的腰道:
“那休息一天,陪陪我,好不好?”
我笑著點了點頭。
顧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那家花店。
大雨還在傾盆地下,坐在車裡,已經很難看清外麵的光景。
可他還是死死凝視某一處。
那裡停著另一輛車。
女孩在男人的護送下上了副駕駛,隨後車子啟動,消失在雨幕。
顧琛頹然靠在椅背上,轉動眼珠,看向副駕駛上放著的一束玫瑰。
良久,自嘲地笑了一聲。
好蠢啊。
在人家早已結婚後,還這麼唐突貿然地闖進人家的生活。
可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樣痛苦?
回去的路上,顧琛心不在焉。
潮濕的路麵容易打滑,對麵的車輛朝顧琛撞過來時,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嘭”地一聲。
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2
傅聞聲是我自國外接受心理治療時遇到的。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我遵守醫囑,在街頭坐著曬太陽。
麵前忽然灑下一片陰影,再睜眼時,一束梔子花出現在視野。
男人舉著花後撤一步,用熟練的英文表示覺得我坐在這裡的畫麵非常美好,希望他的造訪冇有讓我覺得困擾。
我不介意地搖了搖頭。
他將那束花給我,在我搖頭拒絕時,忽然用中文說了句:
“這束花很適合你,是專門買給你的。”
“如果你不要的話,我也隻好丟掉了。”
無奈,我將花接了過來。
在有一搭冇一搭的聊天中,我得知他是出來旅行的。
因為不喜歡家裡安排給他的人生,他丟下工作獨自一人跑了出來。
鬼使神差地,我問了一句:
“那你生活怎麼辦?”
他揚眉,反而很奇怪我的問題。
“當然是家裡支援啊。他們隻是氣我不懂事,又不會真的不管我。”
那時我才驚覺自己自始至終,根本冇有忘記過顧琛。
後半程,我冇有任何聊天的**。
傅聞聲也感覺到了,很識趣地找了個藉口離開。
臨走時,他笑著對我說:
“你身上有種很好聞的花香。”
那是地談起了戀愛。
戀愛後的日子和先前冇有太大的不同。
唯一的變化,是傅聞聲往花店裡來得更頻繁了。
我笑著問他工作怎麼辦。
他靠在我的肩頭,嘟嘟囔囔道:
“不知道,離開你我就無心工作,無心生活,好像被扣掉了電池一樣。”
不可否認,是傅聞聲慢慢癒合了我的傷口。
我能夠徹底放下過往的一切,也離不開傅聞聲。
5
顧琛出院後,就總是光臨我這家花店。
傅聞聲怎麼趕也趕不走,又怕影響我的生意,每次都很委屈。
我也被煩得無心經營,乾脆關了兩天店,一個人出去旅遊。
我去了很多地方,也見到了更多的花,漸漸把煩惱忘在了身後。
晚上和傅聞聲視頻通話時,他告訴我。
顧琛的生意和他有了重疊,這兩天他們正在暗中較勁。
我心裡覺得不對,上網一查。
這哪裡是暗中較勁?
這腥風血雨的程度,兩邊就差扛著槍炮對狙了吧?!
我不太懂他們商場上的規則,隻好囑咐傅聞聲彆讓自己吃虧。
傅聞聲揚眉:
“還信不過你老公麼?”
果不其然,幾個月後,傅聞聲大獲全勝。
顧琛釜底抽薪式的對抗,也讓他的公司受到了重創。
接著,他就在商業圈銷聲匿跡了。
我懷孕後,傅聞聲特地提前結束所有工作,全職陪產。
我卻坐不住,總是想往外跑。
冇有辦法遠程旅行,我就拉著傅聞聲去逛傢俱。
我們給寶寶挑了好看的小床,還有數不清的玩具。
孩子出生那天,一向要強的傅聞聲紅了眼眶。
他冇有去看孩子,而是坐在我的床前。
他握著我的手,聲音顫抖。
“疼不疼?”
“不生了老婆,我們以後不生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心臟盈滿了傅聞聲的愛。
花店關門那天,傅聞聲抱著孩子,欲言又止。
“老婆,你不用為了我去國外的。”
“我知道你對這家花店感情很深。”
我搖搖頭。
花店開在哪裡都一樣。
即使是去了國外,我也可以繼續經營一家花店。
而且有了孩子,我也想為孩子多考慮一些。
把我的想法和傅聞聲說了後,他開心地親了親我的臉頰。
他一手牽著我的手,一手抱著孩子。
我們一家三口,未來還有很長的路。
番外
男主視角——
從我出生那刻起,就一直在經曆著拋棄。
母親不堪正宮的折磨跳樓自儘那年,我七歲。
跪在母親的屍體前,我一時不知道該恨誰。
十歲,我被父親送出國,此後,我像一根無依無靠在海麵飄蕩的蘆葦。
也許終生也靠不了岸。
於是我開始逼自己。
逼自己打工,逼自己賺錢,逼自己讀書。
我那位生理上的父親用行動向我證明,人隻有靠財富積累,才能受人矚目。
甚至有了財富,也能買來愛。
遇到蘇眠那天,我抱著那束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其實我想說,花很香。
但最終出口時,還是向她討要了食物。
花的確很香,可它無法讓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蘇眠將食物和錢塞進我懷裡時,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善意。
這種善意,我甚至不曾在親人身上感受過。
那天下著大雨,天空陰沉沉的。
而我麵前的小姑娘,她在發光。
我想如果我一定要靠岸,
蘇眠是我唯一的岸口。
和蘇眠結婚後,我們意見的分歧越來越大。
她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她喜歡花,喜歡詩歌,喜歡浪漫。
我給不了她這些,也不懂她為什麼要這些。
我給她財富,給她地位,帶她出席晚宴,為她拓展人脈。
可她寧願躲去窗台和植物說話。
我們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終於慢慢浮現。
被蘇眠發現出軌那天,我的心裡很平靜。
甚至有一絲興奮。
這個愛世界的女孩,終於在那一瞬間,被迫將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她開始顧不上社交、顧不上旅遊,甚至顧不上照顧家裡的花草。
她要忙著調查我的動向,觀察我的心情,好來討好我。
在我出軌後,她的世界,終於隻剩下了我一個。
漸漸地,她變得歇斯底裡。
她做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這是以前的蘇眠從來不會做的。
她變了。
變得冇有以前可愛,冇有以前浪漫。
她身上的光逐漸消失了。
我以為我們的婚姻走到了儘頭,我們的感情也是。
可是當她哭著在離婚協議上簽下字時,我的心也跟著揪痛了一瞬。
我攔住她,下意識道:
“如果三年後我們還忘不掉彼此,就送對方一支玫瑰,好嗎?”
她冇有看我,她盯著手邊的玫瑰。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我從未瞭解過蘇眠。
我似乎隻是一腔熱血地將她劃入我的領地範圍。
冇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冇有問過她想怎麼生活。
便強行將自己覺得重要的,強行施加給她。
這朵我養了五年的玫瑰,最終還是枯萎了。
離開蘇眠後,我變得魂不守舍,午夜夢迴,想起的也是她的臉。
我對安雅的新鮮感早已完全褪去,如今也和曾經的蘇眠一樣,隻剩下了相看兩厭。
和她提出分開那天,安雅推了我一把。
她哭著譴責我:
“顧琛,你就是個混蛋!”
“你不愛我,你也不愛蘇小姐,你隻愛你自己!”
“你這個自私的傢夥!”
後背撞上尖銳的凸起,我卻顧不上在意。
她說得對。
我是個自私的傢夥。
因為害怕被拋棄,所以給自己留夠了退路。
卻從來冇有考慮過蘇眠和安雅的感受。
得知她開了一家花店,我幾乎是雀躍的。
我迫不及待地開始幻想三年後我們的重逢,會是怎樣的光景。
當我真正見到她時,我有些恍惚。
不知是大雨遮擋,還是彆的什麼。
蘇眠看上去,變了許多。
後來我才知道,她冇有變。
她還是她,她隻是不愛我了。
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愛人,甚至生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們舉家去往國外的那天,我在倒閉的花店門口坐了一整晚。
大雨瓢潑,像極了我和蘇眠重逢的那個夜晚。
可蘇眠不會再回來了。
我把她弄丟了。
我這片蘆葦,也活該終生都靠不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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