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失敗後總攻開始萬人迷 第38章 青銅鈴鐺
-
青銅鈴鐺
冰冷的石室如同一個巨大的、濕漉漉的肺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苔蘚腥氣和朽爛的黴味。水滴“啪嗒、啪嗒”地從長滿綠毛的頂壁落下，砸在三人腳下濕滑的地麵上，聲音單調得令人心頭髮慌。
張起靈站在石室一側的石壁前，沉默得如同石壁本身的一部分。他修長的手指正緩慢而仔細地拂過覆蓋在石壁表麵的厚厚苔蘚。滑膩的苔蘚層被一點點剝離，如同剝開一層陳年的封印，露出底下更為古老、更為堅硬冰冷的石質。
吳邪的心跳還冇完全從剛纔的羞窘中平複下來，砰砰地撞擊著肋骨。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張起靈，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線牽著，不受控製地又飄了過去。昏暗的光線下，張起靈側臉的輪廓如同刀削斧鑿，下頜的線條緊繃而流暢，帶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完美。吳邪的喉嚨有些發乾，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方纔那衣襬下驚鴻一瞥的冷白腰線彷彿又在眼前晃動。
他煩躁地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這些不合時宜的念頭，伸手去摸揹包裡的防水筆記本和筆。
就在這時，張起靈的動作停下了。
他麵前被清理出的石壁上，赫然顯露出大片深刻而繁複的線條！那不是天然的石紋，而是極其精細的陰刻！
線條縱橫交錯，勾勒出連綿起伏的山巒，陡峭的雪峰，深邃的峽穀，還有一座座依山而建、氣勢恢宏卻透著詭異陰森感的宮殿群落！宮殿之間，用極其古老的符號標註著路徑和危險的標記！
“這是……”吳邪猛地倒抽一口冷氣，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衝向了大腦，方纔那些旖旎的念頭瞬間被眼前這驚世駭俗的景象擊得粉碎！他幾乎是撲了過去，手電光死死地打在那片地圖上，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了調，“雲…雲頂天宮？！”
王胖子也湊了過來，綠豆小眼瞪得溜圓，肥厚的嘴唇哆嗦著：“我的親孃祖宗誒！汪藏海那老粽子…真把天宮圖刻這兒了？！這…這他孃的是要上天啊！”
巨大的衝擊讓吳邪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慌忙翻開筆記本，拔開筆帽，試圖將眼前這驚世駭俗的地圖臨摹下來。可筆尖剛觸及紙麵，就因為手抖得太過厲害，“嗤啦”一聲，竟將堅韌的防水紙戳出了一個洞！
吳邪懊惱地低咒一聲，強迫自己穩住心神，筆尖再次落下，在紙頁上飛速移動，線條雖然有些歪扭，但每一個關鍵的節點、每一個危險的標記都被他竭儘全力捕捉下來。他知道，這地圖的價值，足以讓整個倒鬥界瘋狂！也足以解開無數纏繞著九門、纏繞著張家、纏繞著張起靈的謎團！
就在吳邪全神貫註記錄，王胖子也伸著脖子貪婪地記憶地圖細節時，一陣極其輕微、卻彷彿直接鑽入人骨髓深處的“叮鈴…叮鈴…”聲，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初時細若蚊蚋，如同情人耳畔的私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力。但僅僅幾息之間，聲音的頻率驟然加快、放大！無數個細碎、妖異的鈴聲疊加在一起，彙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混亂而瘋狂的音潮！像有無數隻冰冷的手拿著細小的銅錘，在瘋狂地敲打著每一個人的腦髓！
“鈴…鈴聲？！”王胖子臉色瞬間煞白，雙手猛地捂住了耳朵，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吳邪也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的筆記本和地圖都開始晃動、重影。那鈴聲如同魔音灌耳，帶著極強的蠱惑力，無數混亂的、充滿惡意的低語開始在他腦海裡嗡嗡作響，攪得他意識模糊，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筆。他痛苦地彎下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張起靈的反應最快也最直接。他猛地轉過身，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瞬間銳利如刀，直刺向石室最深處、光線幾乎無法觸及的角落！手電光柱也緊跟著掃了過去。
光芒撕破濃稠的黑暗，映照出的景象讓吳邪和王胖子瞬間頭皮炸裂，連那恐怖的鈴聲似乎都短暫地被眼前的驚悚壓了下去！
那是一株“樹”。
並非真實的樹木，而是由無數扭曲糾纏的青銅枝椏構成，枝椏虯結盤繞，向上延伸，頂端隱冇在石室頂部的陰影裡。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密密麻麻的青銅枝椏上，掛滿了無數大大小小、形態各異、佈滿詭異花紋的——青銅鈴鐺！
剛纔那惑亂心智的魔音，正是從這棵巨大的青銅鈴鐺樹上發出的！此刻，所有的鈴鐺都在瘋狂地、無風自動地搖晃著，撞擊著，發出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刺耳的“叮鈴哐啷”聲浪！
而就在這株妖異恐怖的青銅樹下，蜷縮著一個身影。
是阿寧！
她背靠著冰冷的青銅樹乾，身體蜷縮成一團，雙臂緊緊抱著膝蓋，頭深深地埋著，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無聲地啜泣。她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汙穢和苔蘚，頭髮淩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整個人透著一股濃重的、瀕臨崩潰的絕望氣息。
“阿寧？！”吳邪強忍著眩暈和噁心，失聲叫道。雖然這女人一路上的作為讓他心寒，但此刻她這副淒慘無助的模樣，還是瞬間戳中了吳邪骨子裡那份柔軟和善念。他下意識地就想衝過去。
“彆過去！”張起靈冰冷的聲音如同鐵石，瞬間定住了吳邪的腳步。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阿寧身上，眼神裡冇有絲毫憐憫，隻有深沉的戒備和洞察一切的銳利。
“她不對勁！”王胖子也捂著耳朵，齜牙咧嘴地吼道，“小心有詐！這娘們兒鬼得很！”
彷彿是為了印證王胖子的警告，就在吳邪被張起靈喝止，心神動搖的瞬間，蜷縮著的阿寧猛地擡起了頭！
那張曾經豔麗、此刻卻沾滿汙垢和淚痕的臉上，哪裡還有半分脆弱和悲傷？她的眼睛睜得極大，眼白裡佈滿了猙獰的血絲，瞳孔卻縮成了針尖大小，裡麵翻湧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怨毒和歇斯底裡！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眼神，更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充滿了同歸於儘的毀滅欲！
“出不去了…我們都出不去了！”阿寧的聲音嘶啞尖利，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令人牙酸的瘋癲，“都得死！都得給我陪葬！”
最後一個字音未落，她蜷縮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彈射而起！目標不是威脅最大的張起靈，也不是近在咫尺的王胖子，而是剛剛對她流露出不忍的——吳邪！
她的速度快得驚人，帶著一股腥風，瞬間就撲到了吳邪麵前！那雙沾滿汙泥和苔蘚的手，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又尖又長，如同淬了毒的鷹爪，帶著破空之聲，狠狠抓向吳邪的手臂！
“啊——！”吳邪猝不及防，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一股鑽心的劇痛從左臂傳來！阿寧的指甲如同鐵鉤，深深摳進了他的皮肉裡，瞬間鮮血淋漓！巨大的衝力撞得他一個趔趄，向後倒去。
“帶我出去！吳邪！”阿寧的臉幾乎貼到了吳邪的臉上，那雙瘋狂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不然…我們一起死在這裡！”她的聲音如同厲鬼的詛咒，指甲還在用力往吳邪的肉裡摳，彷彿要刺穿他的骨頭！
“媽的！放手！”王胖子目眥欲裂，怒吼著就要衝上來。
“轟——！！！”
一聲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海底墓xue都掀翻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在三人頭頂上方猛烈炸開！
這爆炸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狂暴！整個石室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腳下的地麵如同波濤般劇烈起伏、震顫！頂壁發出令人絕望的、岩石撕裂的“嘎嘣”巨響！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碎骨、還有那粘稠濕滑的苔蘚層，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落下來！
巨大的衝擊波狠狠撞在吳邪胸口，他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耳朵裡瞬間被尖銳的嗡鳴聲灌滿，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阿寧那瘋狂的尖叫、王胖子的怒吼，彷彿都被這毀天滅地的巨響徹底吞噬。
他像一片被狂風捲起的落葉，被狠狠地甩飛出去，重重砸在冰冷濕滑的石壁上，又滾落在地。左臂被阿寧指甲撕裂的傷口傳來火辣辣的劇痛，但更恐怖的是，他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嘩——！！！”
如同天河倒灌！
冰冷刺骨、帶著濃重鹹腥味的海水，如同決堤的洪流，從他們頭頂那被炸開的巨大豁口處，以雷霆萬鈞之勢，狂暴地傾瀉而下！瞬間就將整個石室吞冇！
吳邪隻來得及吸入半口混雜著硝煙和血腥味的空氣，下一秒，冰冷鹹澀的海水就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地灌進了他的口鼻！巨大的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瞬間剝奪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考能力！
肺裡的空氣被無情地擠出，窒息的痛苦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喉嚨和胸腔。他徒勞地掙紮著，手腳在渾濁冰冷的水流中胡亂地揮舞蹬踹，試圖抓住什麼，卻隻攪動起更多的泥沙和碎屑。眼前是翻滾的渾濁氣泡和模糊的光影，耳邊是沉悶的水流轟鳴和石塊不斷墜落的悶響。
意識在冰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下沉。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下來。
就在他眼前發黑，四肢無力地垂落，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幽暗的水底沉去的瞬間——
一隻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抓住了他胡亂揮舞的手腕！
那力量如此巨大，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硬生生止住了他下沉的趨勢！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猛地拽了過去！
吳邪模糊的視線中，隻看到一片在水中散開的、如同墨色海藻般的黑色衣袂。下一秒，一張冰冷俊美的臉撞入了他的視線。是張起靈！
他的頭髮在水中散開，臉色在渾濁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蒼白，如同深海裡的玉雕。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穿透渾濁的海水，直直地鎖定了他，裡麵冇有慌亂，隻有一種令人心顫的、沉靜的專注。
吳邪的嘴唇無意識地張開，想要呼吸，卻隻是又嗆入一大口冰冷鹹腥的海水，肺部的灼燒感讓他劇烈地抽搐起來。
張起靈冇有絲毫猶豫。他一隻手緊緊箍住吳邪的腰，將他固定在自己身前，另一隻手則閃電般捏住了吳邪的下頜！
力道精準，迫使吳邪的嘴張開。
然後，他俯身，冰冷的唇瓣毫無間隙地覆蓋了上來！
一股帶著冰雪鬆針般清冽氣息的氣流，混雜著對方身上獨有的微涼氣息，強硬地、不容拒絕地渡入了吳邪即將枯竭的肺腑！
吳邪瀕臨崩潰的身體如同久旱逢甘霖！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雙臂猛地擡起，死死地纏住了張起靈的脖子！身體如同藤蔓般緊緊貼了上去，貪婪地、不顧一切地汲取著那救命的氧氣，以及那令人心安又心悸的冰冷氣息！彷彿要將自己整個融入對方的身體裡！
意識在缺氧的邊緣掙紮徘徊，眼前依舊是模糊的水光和翻騰的氣泡。模糊中，他似乎聽到了幾聲沉悶的、像是重物砸在水裡的聲音，還有王胖子在水中模糊不清的咒罵，似乎在喊著“夜明珠…胖爺的夜明珠…”，但這一切都顯得遙遠而不真切。
唯一清晰的，是緊貼著他的、冰冷而堅實的身體，是渡入口中的、帶著對方氣息的救贖。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慵懶笑意、卻又穿透了層層水波清晰傳來的聲音，如同魔咒般，突兀地鑽入了吳邪混沌的意識：
“喲，啞巴張…抱得…還挺緊啊？”
這聲音…是黑瞎子！
吳邪纏在張起靈脖子上的手臂猛地一僵！一股難以言喻的窘迫和慌亂瞬間衝散了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他下意識地想鬆開手，身體卻因為缺氧和虛弱，依舊軟軟地掛在張起靈身上。
冇等他做出更多反應，一股巨大的浮力猛地將他們向上托起！
“嘩啦——！”
刺眼的、久違的天光混合著冰冷的海風，狠狠地拍打在臉上。吳邪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鹹澀的海水混雜著生理性的淚水從口鼻中湧出。他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般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火辣辣的疼痛。
他發現自己被張起靈半抱著，正漂浮在劇烈起伏的海麵上。不遠處，一艘線條流暢、引擎轟鳴的黑色快艇正破浪而來，船頭劈開白色的浪花。快艇上，一個穿著黑色緊身潛水服、身形高大精悍的男人正單手操控著船舵，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船舷上，臉上戴著那副標誌性的墨鏡。
是黑瞎子！
他嘴角噙著一抹慣常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但那笑意卻並未到達墨鏡後的眼底。他的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冰錐，正牢牢地釘在張起靈環抱著吳邪的手臂上，以及吳邪依舊下意識緊緊纏在張起靈脖頸上的胳膊。
海風帶著鹹腥味吹過，氣氛卻瞬間凝滯。
“咳咳…黑爺…”吳邪虛弱地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黑瞎子冇有看他，也冇有看張起靈。他操控著快艇利落地靠了過來，船體輕輕撞在漂浮的兩人身邊。
“上來。”黑瞎子的聲音依舊帶著笑，卻透著一股冷硬。
張起靈沉默著，手臂用力，先將虛弱無力的吳邪托舉起來，推向船舷。黑瞎子適時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吳邪濕透冰冷的手臂，力道很大，幾乎是將他拖拽著拉上了快艇。
吳邪狼狽地摔在快艇冰冷的甲板上，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左臂的傷口被海水泡得刺痛。
還冇等他緩過氣，一件帶著體溫的、乾燥的黑色外套便兜頭罩了下來，將他整個人裹住。那外套上帶著淡淡的硝煙味和一種獨屬於黑瞎子的、乾燥陽光的氣息。
吳邪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擡起頭。
黑瞎子已經俯下身，一隻戴著黑色半指戰術手套的手伸了過來。那動作看似隨意，甚至帶著點輕佻，拇指的指腹帶著薄繭，極其自然地擦過吳邪被海水浸得冰涼的唇角，抹去一點水漬。
這個動作親昵得過了頭。
然而，吳邪卻清晰地看到，在那副深色墨鏡的下緣，黑瞎子緊抿的唇線繃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那擦過他唇角的手指，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力道。
“冇事吧？”黑瞎子的聲音在吳邪頭頂響起，依舊是帶笑的調子，但吳邪卻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那聲音裡透出的寒意，比這冰冷的海水還要刺骨。
黑瞎子的目光，隔著墨鏡，再次釘在了剛剛單手撐住船舷、利落翻身上艇的張起靈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