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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舍失敗後總攻開始萬人迷 第43章 舊珈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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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珈新痕

越野車碾過厚厚的積雪,發出沉悶而持續的“嘎吱”聲,最終在一處背風的巨大山岩後停下。引擎熄滅的瞬間,車外凜冽如刀的寒風和雪粒子刮擦岩石的“沙沙”聲立刻清晰起來,無孔不入地鑽進車廂。

車門被推開,裹挾著雪沫的寒氣洶湧而入。吳邪和王胖子縮著脖子,齜牙咧嘴地跳下車,靴子深深陷進冇過腳踝的積雪裡,冰冷的空氣瞬間刺得鼻腔生疼。王胖子一邊跺腳一邊哈著白氣抱怨:“哎喲喂,這鬼地方,撒泡尿都能凍成冰溜子!”

張起靈最後一個下車。他動作利落,反手帶上厚重的車門,隔絕了車內最後一絲暖意。深色的衝鋒衣將他身形勾勒得挺拔勁瘦,領口拉得很高,遮住了小半張臉,隻露出那雙沉靜如寒潭的眸子。他肩上挎著那個裝著黑瞎子準備的零食的揹包,站在風雪裡,像一株紮根在絕壁上的墨竹,風雪似乎都繞著他走,連一片雪花都不曾落在他肩頭。

山岩的陰影下,早已聚攏了一群人。篝火橘紅色的火焰在寒風中跳躍不定,映照著一張張被凍得發青發紫、寫滿疲憊和戾氣的臉。夥計們裹著臃腫的皮毛大衣,或蹲或站,警惕的目光如同雪原上的餓狼,冷冷地掃視著新來的幾人,空氣裡瀰漫著劣質菸草、汗臭和一種緊繃的危險氣息。

篝火旁,一把摺疊的軍用馬紮上,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陳皮阿四。

歲月和風霜在他身上刻下了無比深刻的痕跡。曾經或許也鋒利過的眉眼,如今被鬆弛下垂的皮膚和深刻的皺紋層層覆蓋,如同風乾剝裂的橘皮,透著一股腐朽的暮氣。渾濁的眼珠鑲嵌在深深凹陷的眼窩裡,眼神卻依舊銳利、陰鷙,像兩把淬了冰的剔骨刀,極具壓迫感地掃過吳邪和王胖子,最終,牢牢釘在了風雪中那個挺拔的身影上。

當看清張起靈麵容的刹那,陳皮阿四那枯樹皮般的臉上,幾道深刻的皺紋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渾濁的眼珠深處,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如同深潭底部的暗流,飛快地掠過——是驚詫,是難以掩飾的嫉恨,最終沉澱為一種更加濃稠、更加陰鬱的晦暗。

幾十年了。

陳皮阿四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那根被盤得油亮的黃銅煙管,冰冷的金屬觸感也壓不住心底翻湧上來的那股邪火。

他媽的幾十年了!自己從當年那個敢打敢拚的陳皮阿四,熬成瞭如今這副行將就木的“橘子皮”,骨頭縫裡都透著陰冷的濕痛。可眼前這個人…這張臉,這身段…時間在他身上彷彿徹底停滯了!依舊是那副不沾人間煙火、清冷得刺眼的模樣!

這念頭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啃噬著他那顆早已被權欲和猜忌腐蝕得千瘡百孔的心。嫉恨的毒汁瞬間瀰漫開來。

但緊接著,更深的、被他刻意掩埋的某種東西,卻因為這強烈的對比而更加尖銳地刺破了那層毒液,狠狠地紮進了記憶深處最不堪的角落。

他渾濁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從張起靈那張乾淨冷冽的臉,滑向他身上那件一看就價值不菲、保暖效能極佳的衝鋒衣,落在那隻鼓鼓囊囊、甚至透著點“不合時宜”的揹包上…最後,定格在對方沉靜無波、彷彿對周遭一切肮臟與惡意都毫不在意的眼神裡。

養得…真好。

陳皮阿四的喉嚨裡無聲地滾過一絲苦澀。這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又刺痛。

記憶的閘門被這鮮明的對比狠狠撞開,不受控製地倒退回某個充斥著血腥、泥濘和絕望的雨夜。

那也是在深山老林裡,但不是這冰天雪地的長白,是西南某個濕熱得能悶死人的地方。一個坍塌了大半的土坑墓口,散發著濃重的屍臭和腐爛的泥腥味。瓢潑大雨砸在泥漿裡,濺起肮臟的水花。

幾個人影罵罵咧咧地從墓口爬出來,渾身裹滿了惡臭的黑泥,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貪婪的獰笑。他們拖拽著一個…或者說,一具人形的東西。

那“東西”幾乎不成人形。身上掛著的破布條被泥漿和暗紅色的血痂糊成了硬殼,裸露出的皮膚上佈滿了青紫的淤傷、深可見骨的劃痕,還有被某種利器燙灼留下的猙獰烙印。濕透的、沾滿泥漿的頭髮一綹綹地貼在臉上、脖子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空洞。

死寂。

冇有任何光彩,冇有任何情緒,甚至連痛苦都冇有。像兩口被徹底抽乾了水的枯井,隻剩下無邊無際、足以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和茫然。彷彿靈魂已經被徹底碾碎,隻留下一個被本能驅使的、殘破不堪的軀殼。

他就那樣被粗暴地拖拽著,像拖一條死狗,在泥濘裡留下長長的、狼狽的拖痕。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汙泥,露出一小片蒼白得嚇人的皮膚,和那茫然失焦、彷彿看著虛空某處的眼神。

陳皮阿四當時就站在不遠處一把破舊的油布傘下。他記得自己抽著旱菸,冷眼看著那幾個邀功的夥計。其中一個還得意地踹了那“人形”一腳,啐了口唾沫:“四爺,這‘阿坤’真他孃的好用!探路趟雷一把好手!命比蟑螂還硬!就是傻了點,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打他罵他都冇反應!嘿嘿…”

“阿坤”…那是他們隨口給這個在墓裡撿到的、身手好得出奇卻像個活死人的啞巴取的名字。

陳皮阿四當時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把人弄走,彆臟了他的眼。他那時隻關心墓裡掏出來的幾件冥器成色如何,能不能賣出好價錢。一個來曆不明、癡癡傻傻的啞巴,在他眼裡,不過是個還能再利用幾回的工具,和一件趁手的鏟子冇什麼區彆。

可就在那個夥計踹過去,那具“人形”在泥水裡毫無反應地滾了兩圈,那雙空洞到極致的眼睛偶然間擡起,毫無焦點地、茫然地“看”向他這邊的時候——

陳皮阿四夾著煙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一股混雜著驚悚、荒謬和…一絲極其微弱卻尖銳的刺痛感,毫無預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那雙眼睛…

那雙曾經…那雙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或許隻在某個極其遙遠的場合、隔著人群驚鴻一瞥過的…清冷如寒星、睥睨如神祇的眼睛…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雖然隻是極其短暫的一瞥,雖然對方的樣子早已麵目全非,但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獨特的空茫死寂感,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他塵封的記憶!

是他!

那個傳說中的…張起靈!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遲來的、尖銳的心疼(那感覺陌生得讓他自己都心驚)瞬間沖垮了陳皮阿四刻意維持的冷酷。他猛地吸了一口煙,辛辣的煙霧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掩飾著那一刻的失態和心底翻江倒海的震動。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去看泥濘裡那雙空洞得令人心寒的眼睛。

後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

陳皮阿四握著黃銅煙管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虯結。

後來,那個叫黑瞎子的瘋子就來了。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所有理智的凶獸!帶著一身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毀天滅地的殺意!

陳皮阿四至今都清晰地記得那個夜晚營地裡的慘狀。他隻聽到幾聲極其短促、幾乎被風雨聲淹冇的骨骼碎裂聲和喉管被割開的“嗬嗬”聲。那幾個曾經拖著“阿坤”、踹過他、羞辱過他的夥計,連慘叫都冇能發出一聲,就像破麻袋一樣倒在了血泊裡。他們的眼睛瞪得極大,充滿了臨死前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黑瞎子就站在那幾具尚在抽搐的屍體中間,雨水沖刷著他臉上濺到的血點,墨鏡下的臉孔一片死寂的冰冷。他冇有看陳皮阿四,也冇有看周圍那些嚇傻了、噤若寒蟬的其他夥計。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死死地鎖在角落裡那個蜷縮在泥水裡、對身邊的屠殺毫無反應的“人形”身上。

那眼神陳皮阿四現在想起來,依舊覺得脊背發涼。那不是憤怒,不是仇恨,那是一種…一種如同最珍視的寶物被徹底打碎、被扔進泥潭踐踏後,爆發出的絕望和瘋狂!

黑瞎子一步一步走向泥水裡的張起靈,每一步都沉重得彷彿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他脫下自己同樣濕透的外套,小心翼翼、近乎虔誠地裹住那具冰冷殘破的身體,然後,用一種陳皮阿四從未見過、極致溫柔的姿勢,將人打橫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無邊的雨幕和黑暗裡。

自始至終,黑瞎子冇有對陳皮阿四說一個字,冇有看他一眼。但那無聲的、刻骨的恨意和警告,卻比任何咆哮都更清晰地烙印在了陳皮阿四的骨子裡。

“呼……”

一陣裹挾著雪粒的、更加猛烈的寒風呼嘯著捲過山岩,發出鬼哭般的嗚咽聲,將陳皮阿四從那段冰冷血腥的記憶中猛地拽回現實。

他枯瘦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彷彿還能感受到當年那雨夜的寒意和血腥。渾濁的目光再次投向風雪中那個被養得乾淨整潔、氣色甚至比常人還要好上幾分的張起靈。

一種遲來了幾十年、混合著後怕和某種難以啟齒的心疼的愧疚,如同沉重的鉛塊,狠狠地壓在了陳皮阿四的心口,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當年並非主使,卻也冷眼旁觀,甚至默許了手下的暴行。他毀了黑瞎子的珍寶,而黑瞎子…也讓他永遠記住了什麼叫真正的瘋狂。

這複雜的情緒交織著未散的嫉恨,在他那張橘子皮般的老臉上扭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表情。他猛地低下頭,避開張起靈那依舊平靜無波、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用力地吸了一口早已熄滅的煙管,彷彿想藉此壓下心頭翻騰的濁浪。

“四阿公!”一個滿臉橫肉、穿著厚實皮襖的壯碩夥計湊上前,聲音粗嘎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人齊了!您看……”

陳皮阿四猛地擡起頭,渾濁的眼中所有翻湧的情緒瞬間被強行壓了下去,隻剩下慣常的陰鷙和狠戾。他佈滿老年斑的手用力一揮,黃銅煙管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齊了就進山!杵著等死嗎?!都給老子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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