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繼姐從良記 第142章 坍塌
城中,白炯穿著身灰撲撲的素白衣裳,裝模作樣給災民們施粥。
這些災民都是他找來的老演員,對於怎麼配合知州大人演戲,他們已經很熟練了。
“謝謝白大人!謝謝白大人!”災民們痛哭流涕,對白炯一個勁兒的鞠躬感謝。
“白大人真是好官啊!”
“有白大人在,我們一定能挺過去!”
程鶴年沿著高鼎的路線走過去,隻見遍地都是災民,他們或站或坐或躺,嘴裡哀嚎著。
這才一天功夫,宛州就從安寧祥和變成了這副模樣。這個白炯,程鶴年搖搖頭!
等他們一行人來到白炯所在的粥棚時,已經是中午了,有不少官員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汗水浸濕了袍子,偏偏程鶴年依然神采奕奕。
官員們有苦說不出。
“白大人!”程鶴年率先開口。
白炯將手中的勺子交給了部下,眼神微眯,邊走過來邊打量著程鶴年:“這位想必就是欽差大人了!下官白炯,見過欽差大人!”
“這大熱天的,白大人親自給百姓們施粥,本官見了很是感動啊!這樣吧,本官同大人一起。”
白炯連忙上前阻止,眼神閃爍著精光:“欽差大人,使不得啊!您剛到宛州,還請稍作歇息,養足精神了再來也不遲啊!”
“白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奉命前來賑災,那是片刻都不敢耽誤。諸位大人,我提議大家夥一起!”程鶴年捲起了袖子,徑直走進了粥棚。
在他身後,白炯犀利地看了他一眼,鼻子裡輕哼一聲。
眾人死氣沉沉走到粥棚,給那些災民施粥。
災民們也確實演技強悍,個個眼含熱淚,一口一個“謝謝大人”。
這幅官民情深的場景,不知情的,看得真是眼裡心裡都是熱熱的。
結束粥棚的工作時,已經是落日時分。
白大人抹著額頭上的汗,對程鶴年建議道:“欽差大人,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下官已經在府上備下宴席,招待大人,為大人接風洗塵。您看,要不我們現在過去?”
程鶴年擦拭完了手,說道:“不如這樣吧!白大人把飯菜都送到恒盧堤,我們在那裡用飯菜,本官聽說恒盧堤已經在搶修了。堤壩重修,事關重大。本官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我們這就啟程吧!”
有年紀大的官員實在受不了了:“欽差大人,下官今日有些難受,可否告假?”
程鶴年像纔想起來這茬似的:“大人既然身體不適,那就留在城中吧!”
那官員剛想要道謝,就聽程鶴年繼續說:“還有哪些大人身體不適,也一並留在城中吧!”
“回大人,下官也想告假!”
陸陸續續有一些官員站出來告假。
程鶴年問道:“還有沒有?”
程鶴年身形頎長,站在原地,略微抬起下巴,眼睛微彎,舔了舔乾澀的下唇,見沒人說話,這才對著站出來的這批官員說道:“諸位今日身體不適,先行休息,待本官巡視完回來,明日,換你們跟本官共事。”
“裴大人,這批人就由你領隊,登記好名字,明日卯時在恒盧堤集合。”
裴旻是這三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年紀,跟程鶴年還算聊得來,見狀,他拱手道:“下官遵命。”
一眾官員大眼瞪小眼,神色各異,有的無奈,有的憤怒,有的愁怨。有膽子大的官員那止不住怒氣的眼刀子不要命的朝程鶴年扔去。
“剩下的人,跟本官走吧!”程鶴年看著一言不發的白炯,“白大人?白大人!”
白炯被叫了兩聲纔回過神來,“欽差大人。”
“走吧!”程鶴年眼中藏著一抹不屑的笑意。
白炯像是沒看到似的,“大人請。”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白大人是哪裡人?”
“在下河源人。”
“河源城,我記得是在北方吧!聽說那裡常年冰雪覆蓋,還有虎、豹、黑瞎子出沒,倒是讓本官心生嚮往。”
“嗬嗬!是,河源確實有很多珍奇異獸。大人要是去了,一定會愛上那裡的。”
程鶴年背著手,走在尚未清理乾淨的道路上,“本官想去是一回事,但黑瞎子擋路傷人又是另一回事。本官就怕這去了河源,就回不來了啊!”
白炯垂了垂眼睫:“大人隻要不去觸碰那些野獸的底線,他們也不會傷你。”
“可如果本官不殺它們,何以保證它們不會殺本官呢?”程鶴年意有所指,“大人啊,這人與野獸,如何能溝通呢?倒不如拚個你死我活,尚且有一線生機啊!”
“大人區區人類,如何與凶獸抗衡啊?”
“凶獸也有怕的東西,找準了它的弱點,本官便能一擊斃命!”
程鶴年和白炯的眼神在空氣中交彙,誰也不讓誰。
白炯先揚起一個微笑:“欽差大人好本事!凶獸也不在話下,下官佩服!”
“算不得本事。凶獸易捕,人心難測。這心機二字,本官還要向大人多取取經呢!”
白炯撐著僵硬的臉,提醒道:“大人腳下小心,這路可不平坦。”
程鶴年這才發現他們走到了石子路上,回頭朝白炯笑了笑:“多謝白大人提醒。”
兩人不再去看對方,眼中均蘊含著怒意,隻等待有人將燃線引爆。
又走了一會兒功夫,一行人來到了恒盧堤。
“聽聞自白大人上任以來,這堤壩決口了五次。”程鶴年說道。
白炯抱拳道:“欽差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是懷疑下官沒有儘心修築嗎?”
“那白大人準備怎麼解釋?”程鶴年這話問得直接。
白炯嚴肅道:“恒盧堤位於金門口下遊,每隔幾年,到了夏季,暴雨連綿,金門口的河水就會上漲,有好幾次情勢嚴重,衝塌了堤壩,麵對天災,下官也束手無策啊!”
程鶴年睇了他一眼,“是嗎?既然如此,本官就更要好好查驗了。”
他捲起褲腿,白炯看著他這副動作,緊張問道:“大人這是?”
“本官要親自進到那堤壩裡去看看。來人!給本官找雙靴子。”
白炯低下頭:“大人,天色已晚,黑燈瞎火的,這也看不清,不如明日再來吧!”
“無妨,把火把點上,給本官照亮。”程鶴年不聽勸,一意孤行要進恒盧堤。
白炯和身後人對視一眼,吊梢眼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神色。
王炳忠和趙德彪跟在程鶴年身後,白炯次之,往後是各位官員,大人紛紛踩著泥水下去。
恒盧堤衝垮後,中間全部斷掉,隻留下兩邊的殘體。程鶴年走到離得近的這一邊,探身進去。
他伸手抓了一把堤壩的殘體,“嘩啦啦——”一些砂礫從程鶴年手中流出。
這土裡摻了很多砂礫,程鶴年將這把土悄悄裝進了袖子裡。
身後響起了白炯的聲音,他語氣低沉,聲音宛若幽靈:“大人可看出了什麼?”
程鶴年回頭,突然,他的背後被人推了一把。
程鶴年直接摔在了泥水裡,不等他站起來,頭頂的堤壩再次倒塌——
“大人!”王炳忠和趙德彪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就發現程鶴年頭頂的恒盧堤殘體墜落下來。
白炯眼中閃過得逞的笑意,隨即變臉:“大人!快救人啊!”
程鶴年被壓在倒塌的堤壩下,隔絕了外麵的人聲,泥水灌進了耳鼻,他的視線一片模糊……
不!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程鶴年想起自己身上帶的那個東西,趕緊把它掏出來,但願它還沒被水泡壞。
他拔出了改良後的燧火槍,朝著薄弱的、可見縫隙的地方開了兩槍。
泥水衝去了一些,程鶴年在狹窄的空間裡大口喘息著。
他透過縫隙觀察外麵的情況。
十幾個官兵圍著坍塌處裝模作樣地挖著,白炯在另一邊上演著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戲碼。
王炳忠和趙德彪神色焦急,但他暫時不確認這兩個人是不是演的,也許其中有一個是派人乾擾他的,又或許兩個都是。
在船上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就頻頻出狀況。不是方向開錯了就是食物發黴了。這很顯然,有人在搗鬼。
程鶴年細細思索著,眼下若是露麵隻怕也會被搞死,給他安排個因公殉職的劇本,倒不如,等待梁慕禮過來救他。
六殿下,我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不要讓臣失望啊!
程鶴年將槍收進衣服中,拿出袖中的匕首,敲開了幾塊碎石,鑿開一個大洞,朝著縱深處遊去。
他想到了程寶珠和孩子,他的娘子和孩子還在等著他!
他絕不認輸!絕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