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繼姐從良記 第160章 駕崩
轟隆隆——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隨即是一陣猛烈的電閃雷鳴,不過霎那,暴雨傾盆如注,滂沱的大雨洗刷著京城街道,焦躁與不安的氛圍籠罩萬物。
“陛下——西北急報!”一士兵顧不上被雨淋濕的狼狽,一頭紮進了殿內。
皇帝此刻才睡下,就被吵醒,他披著衣服起來,神色不悅,“呈上來。”
王福將急報交給梁佑亭。
“征西大將軍腿傷過重,落下了終身殘疾;孟非連將軍在宴會上和征西大將軍發生衝突,擦槍走火,導致糧草被北戎人趁虛而入,一把火燒了,且孟非連將軍被假扮成大蒼士兵的北戎人殺了……”那士兵每說完一句,梁佑亭的臉色就暗沉一分。
梁佑亭看完急報,氣得一把將急報扔到了地上,“荒唐!”
“咳咳咳咳!”梁佑亭說完劇烈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福趕緊給梁佑亭順氣,焦急喊道:“陛下!陛下!”
誰知下一秒,梁佑亭直接栽了下去,王福大駭:“陛下——”
“來人!快傳太醫!”
程鶴年接到訊息,匆匆從床上起身。
程寶珠睡在床上,被他的動靜吵醒,迷迷糊糊問道:“大晚上的,怎麼起了?”
“宮裡傳來訊息,陛下重病,昏迷不醒,我得去看看。”
程鶴年在程寶珠頭上落下輕輕一吻,“你乖乖在家等我,不要到處亂跑。”
程寶珠眼神迷濛,不甚清醒,她慢慢點點頭。
恍惚間,她隻看到了程鶴年匆忙而去的寬大背影,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此刻,太醫院空無一人。所有太醫都聚集在了皇帝的寢宮。
來往的宮女太監端著各種湯藥進進出出,陛下身邊的第一總管,王福,哭得泣不成聲。
他弓著背,不時往龍床上看,卻什麼也看不到,焦急不已。
大臣們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大家等候在寢宮外,有的大臣的鞋襪都濕了。
梁慕槐就是在這時候走過來的,他負手而立,對眾人道:“諸位,如今天氣惡劣,請大家移步金龍殿,本王為大家準備了熱水毛巾,還有換洗的衣衫,驅寒的薑湯等。”
聽到梁慕槐暖心的話語,許多臣子感動至極,“多謝睿王殿下!”
“還是睿王殿下宅心仁厚啊!”
“若是陛下挺不過這一關,那這天下之主的寶座就是睿王來坐了吧!”
議論聲漸漸遠去,眾位大臣都下去了,隻有程鶴年還留在原地。
“程大人!”
“睿王殿下!”程鶴年拱手施禮,他來得匆忙,下袍還有明顯的水漬。
梁慕槐打量了他兩眼,“程大人怎麼不走啊?”
“臣要留在這裡,等陛下醒來。”程鶴年語氣從容,直視著梁慕槐,那雙眼眸彷彿能射穿一切黑暗,亮得發燙。
“程大人還不知道吧?大哥在戰場上傷了腿,好不了了,派去監軍的孟將軍也被北戎人殺了。小六如今一個人支撐著西北,我這做哥哥的,為他甚是擔憂啊!”梁慕槐將得來的情報說與程鶴年,哪知他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梁慕槐摸不透他的脾氣,“程大人不驚訝?”
“睿王殿下打得一手好牌。”程鶴年慢慢將眼神移到禁閉的朱紅色殿門上,那兩個金色圓環的把手上雕刻了兩隻活靈活現的獬豸,它們怒目圓睜,頭頂的角鋒利無比,誓要頂破一切不公。
“但殿下也彆高興的太早。您彆忘了,這宮中還有個七皇子呢!”程鶴年提醒道,“淑妃娘娘是什麼樣的人,殿下私下裡有接觸吧!您的麻煩還沒結束呢!”
程鶴年意有所指,梁慕槐神色僵硬了一瞬,皮笑肉不笑道,“程大人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來人!”立馬有兩個護衛上來。
“送程大人去金龍殿!”
程鶴年被兩個護衛架著拉走了,他最後回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
他知道,再開啟時,就是——
王福恰好開啟了殿門,哭嚎道:“陛下,駕崩了!”
程鶴年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跪在地上緩緩磕頭。
喪鐘敲響,一聲蓋過一聲,足足響了四十五下——
喪鐘傳遍皇宮、傳到京城的大街小巷。
皇宮內的眾人朝向那金龍盤繞在屋頂的宮殿磕頭,百姓們則是自發來到街上,對著皇宮的方向磕頭。
程寶珠被鐘聲驚醒,出了一身汗,她叫道:“桃紅!”
桃紅聞聲而入,“小姐!”
“扶我起來。”程寶珠攙著桃紅的手,慢慢從床上坐起。
七個月大的肚子鼓鼓囊囊,身體不便的她任由桃紅給她穿鞋,起身。
“外麵這鐘聲是——”
“小姐,陛下駕崩了!”似乎為了印證桃紅的話,府裡響起了低低的哭聲。
程寶珠知道,這是下人們在為皇帝哭泣。
程寶珠憂心忡忡,腦海中閃過不好的念頭,“派人去宮裡打探訊息。”
“是,奴婢這就去。”桃紅急匆匆走了。
程寶珠慢慢走到窗邊,雨已經停了,屋簷下滴著水珠,天空泛起矇矇亮。
程寶珠不自覺伸出手接了一滴雨珠,清冷的雨珠打在手掌心,她被冷的蜷縮了手心,怔怔看著窗外的景色。
金黃的葉子簌簌落下,落在了積水的地上,泛著晶瑩的光澤。
一場秋雨一場寒,快到初冬了。
一件月白色狐絨鬥篷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程寶珠回過神,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衛七!”她沒有回頭,輕柔喚道。
“小姐,彆著涼了。”
程寶珠莫名其妙流下眼淚,衛七慌了,走到她麵前,桃花眼裡滿含擔憂:“小姐,你怎麼哭了?”
程寶珠纖長的眼睫毛掛著淚珠,鼻子通紅,“衛七,我怕……”
程寶珠沒有說自己怕什麼,衛七卻好像懂了她的意思。
“小姐,彆擔心,他會沒事的。”
衛七鮮少露出笑容,此時他罕見的揚起一個溫和的微笑,看呆了程寶珠。
她從衛七的眼神中讀到了安慰、溫暖和關心。
“衛七,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好?”
“從未有人對我說過。”
程寶珠突然笑了,“那現在有了。”
衛七見程寶珠終於笑了,眼眸中絲絲縷縷的溫柔慢慢溢位來,“小姐是第一個!”
第一個對我說我很好的人。
程寶珠微微低頭,眼神無意瞥見身上這件月白色鬥篷,勾起了往事。
“這件鬥篷,還是我的大哥送給我的新年禮物。”程寶珠摸著這件鬥篷,懷念著往昔,“也不知道大哥現在到了哪裡,過得好不好?”
“小姐所唸的人,都會平安幸福的。”衛七一臉認真。
“衛七,謝謝你安慰我。”程寶珠眉眼溫柔,也認真的看著他。
你永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小姐!
一男一女相向而立,輕柔的秋風吹進屋內,掀起他們的鬢發,發絲纏繞間,細膩的溫情在室內蔓延。
鐘山寺後院的廂房內。
程嘉樹聽見寺院內敲的鐘聲,恍然若失道:“陛下殯天了。”
阿珠關上了窗戶,被程嘉樹製止了,“阿珠,開啟吧!”
“我想吹吹冷風。”
“可是……”阿珠擔心地望著他。
程嘉樹知道她的意思,輕聲道:“沒關係,開一會兒不會著涼的。”
阿珠點點頭,又給他開了窗戶。
清爽的秋風從外麵吹進來,程嘉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今日早晨,太後趕回了宮中,陛下駕崩,太後要好些日子才能回來。”
“這段時間,恩公可以好好睡覺了。”
阿珠擦著桌子,一邊乾活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沒注意到程嘉樹憂傷的眼神。
皇帝駕崩,溫太後會更加肆無忌憚,下一步,就該將他帶進皇宮了。
等到了那個更加暗無天日的“牢籠”,他纔有機會接近程青櫻,處理掉她。
金龍殿內,朝中的大臣都聚集在這裡了。
有的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肯起來。
這時,梁慕槐和王福進了大殿。
王福腳步還有些虛浮,差點摔倒,梁慕槐扶住了王福,低聲道:“公公是個識時務的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王福強撐著身體,點點頭,不動聲色抽開了手,一步步走上大殿。
程鶴年在人群中微眯著眼,看著這一幕。
“諸位大人,陛下一代雄主,英明聖斷。”王福吸著鼻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如今陛下駕鶴西去,朝堂群龍無首,眼下,我大蒼亟需新帝穩固朝堂。”
王福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大臣們已經悄悄議論起來了。
“陛下屬意的繼承人到底是誰啊?”
“不是二皇子就是六皇子。”
“馬上就公佈了,聽候旨意吧!”
有大臣是急性子,立馬問道:“王總管,陛下選的儲君究竟是誰?”
王福環視四周,想起了陛下曾經對他的囑托。
禦書房。
“陛下,這麼晚了,這些摺子都不是要緊的,您明天再批吧!”
“朕不是在批摺子。”梁佑亭戴著西洋鏡,沉聲道。
“王福,你走近些來看。”
“是。”王福去瞧桌案上的字,被嚇住了,直接跪了下來。
“陛下!”王福聲音發抖。
梁佑亭寫的正是傳位詔書,那上麵的名字……
“朕曾經一直不肯立儲君,但是現在,朕不得不承認,朕老了。”梁佑亭歎息著坐在椅子上,直到最後一個字寫完,收了筆。
他將聖旨捲起,當著王福的麵藏好,“若是有一天,朕沒了……”
“陛下!”王福聲音顫抖,不敢去想那個結果。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沒有長生不老之術,就隻盼著選個好儲君,希望他能將大蒼的國運綿延下去。這樣,朕到了地底下,纔好向梁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這個聖旨,等到了那一天,你就拿出來吧!”
“奴婢遵旨。”王福慢慢彎下身子,頭伏在地上,極其鄭重。
梁佑亭扯下衣服上掛著的一根花白的頭發,看了許久,夜風吹來,那白發順著風飄到了天上,令他生出無限悲涼。
皇帝,也終究是個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