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什麼!我可是他們心中白月光 第46章 孤是不是從一開始便錯了
長公主府。
府邸奢華,漢白玉雕欄迴廊九曲,假山嶙峋奇絕,引出一條活水。
花香怡人,瓣質如綢。
一步一景,皆可入畫。
琉璃瓦花廳內,長公主一襲貴氣深紫宮裝,眉眼間自帶威儀和書卷氣。
中央放置白玉四方棋盤。
長公主手持白玉棋子,略略沉思片刻,落下一子。
對麵端坐著一襲玄色錦衣的裴晏之,麵容清俊,眉眼輕垂,渾身透露著一股沉穩內斂氣息。
棋局過半,黑白子互相交織。
丫鬟福身:“長公主、殿下,奴婢方纔去了春意滿,遇到一位懂花道的小姐,便自作主張將人尋了過來。”
丫鬟名喚彩雲,跟隨長公主多年。這兩日長公主為花卉憂心,臨近賞花宴,她纔敢自作主張將人帶回府。
長公主明顯來了興致,隨意落下一子,“哪個府上的小姐,可養過花卉?”
彩雲道:“那位小姐自稱姓程,是永安伯府四小姐。”
“永安伯府?”長公主沉吟片刻,“將人請進來吧。”
她話音剛落,對麵的裴晏之持子的指尖蜷縮了下,將棋子攥入手中,片刻後放進玉罐裡。
站起身道:“既然姑母有事要忙,孤便不打擾了,東宮還有幾份公文亟待批複。”
沒等長公主出聲,裴晏之朝著與花廳相通的反方向離去,玄色滾銀邊衣袖劃過一側花木。
程央寧被引至花廳,恭敬行禮。
長公主語氣溫和:“聽聞程四小姐精通花道?”
程央寧姿態謙卑:“回長公主,臣女以前養過些普通花卉。府上嘉木名卉,皆為珍品,臣女才疏學淺,僅有些微末見識。”
長公主瞭解彩雲的性子,怕是在花坊遇見懂些花道的姑娘,便直接請了過來。
長公主道:“本宮這些花木嬌貴,花匠束手無策,不敢下手,程四小姐隻管依你所知,放手施治,本宮絕不會怪罪於你。”
程央寧:“多謝長公主。”
程央寧跟隨長公主見到十八學士茶花,葉片捲曲乾枯,看起來蔫了吧唧的。
她上前仔細檢視了莖葉以及土壤,翻開葉片背後的小白斑給長公主展示。
“長公主,這幾株茶花受了蚧殼蟲侵襲,需要用皂水將葉片正反麵反複擦拭。”
“但並非蟲害,更像是嚴冬時根莖受凍,亦或者脫盆時傷了根係,開春後才會複蘇不良。”
“需要脫盆檢查根莖,修剪掉腐爛須根,再用草木灰水浸泡半個時辰,重新用疏鬆微濕的沙質壤土栽種,興許能救治過來。”
她接過丫鬟遞來的軟巾擦了擦手,“這都是臣女淺見,府中應該有花匠,長公主可再讓人詢問他們,興許有不同的法子。”
長公主見她分析有理,眼中焦慮散去大半,“無妨,便按你的法子去試試,府邸那些花匠畏頭畏尾,還不如你。”
“本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治不好也是它們命數。”
轉而麵帶欣賞:“你可有什麼要本宮賞賜的?”
程央寧福身:“本就是舉手一勞,臣女不敢邀功。”
*
從花亭出來,經過一處紫藤花架時,程央寧很快捕捉到出口處的挺拔背影。
淺夏眨眨眼:“小姐,好像是在曹府遇到的裴公子。”
程央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快想起自己在裴晏之麵前的形象。
溫婉端莊的世家小姐。
裴晏之察覺身後細碎腳步聲,狀似不經意回頭,麵帶詫異。
“程四小姐怎麼在這?”
程央寧:……?
她還沒開始裝呢。
程央寧眸光微微一頓,眼底浮現一抹意外之喜,走上前道:“裴公子怎麼在這?”
裴晏之輕頷首:“我尋長公主有些事情,聽聞長公主正在忙於花卉,便在此等候。”
京牧站在身後。
頭一回覺得自家殿下說謊不打腹稿,麵不改色心不跳的。
殿下分明在公主府轉悠了好一會,察覺程四小姐從花廳出來,才匆匆來了必經之地的紫藤花架下等候。
額角還出了一層汗呢。
“原來是這樣……”程央寧淺笑,“方纔許是我牽絆住了長公主,裴公子若有急事,現在便可去尋見長公主。”
話落,她從裴晏之身邊路過。
裴晏之明顯察覺到了疏離。
胸腔裡生出一股滯澀感。
像是一片極其輕巧的羽毛,在心尖處最柔軟的位置不輕不重勾了下,留下若有似無的癢意與空落。
也是,他們不過見過兩次麵罷了,又沒有什麼交情。
“裴公子留步。”
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花廊間簌簌的風聲,拂到裴晏之耳邊。
他剛抬起的步子倏然頓住,欣喜如溫熱的泉水般漫過心田。
裴晏之轉過身,眸子裡掠過一抹連自己都沒曾察覺的光亮,麵色平靜。
語氣是克製後的溫潤平穩。
“程四小姐喚我?”
程央寧的視線落在他腰間手上,原本骨節分明的右手手背浮現一片明顯的紅疹。
“裴公子的手……”
裴晏之微微一頓,下意識垂下胳膊,用寬大的衣袖遮擋住。
語氣溫和回應:“無妨,興許方纔在長公主府邸無意中碰到了某些花卉,這才起了疹子。”
程央寧取下腰間香囊,走上前遞過去,“這枚香囊裡摻的有薄荷、地膚子、白鮮皮、紫草,還有一些其他草藥,我平日裡用來驅蟲。”
“薄荷清涼鎮癢,地膚子和白鮮皮除風祛濕,紫草解毒消炎。裴公子一會要見長公主,定不能失了禮節,若不介意,便先拿去用吧。”
她又補充道:“這香囊隻能起些緩解功效,等裴公子回到府上,再請郎中醫治。”
裴晏之下意識接過。
手裡的香囊尚有餘溫,緋紅色雲錦麵料,質地細膩光滑。
囊身用金絲線繡了一對相依的並蒂蓮花,蓮瓣層層疊疊,形態逼真,精美又不失雅緻。
指腹下意識在囊身上摩挲了下,感受著上麵的紋路。
忽然察覺麵前的少女踮起腳尖,指尖朝他肩頭探去,輕輕一拂。
在靠近的一刹那,一股極其淡雅的清香伴隨著藥香撲鼻而來,被微風帶起的幾根青絲拂過他麵頰。
他長睫忽地抬起,能清晰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羽。
一股細微溫熱的氣息拂過他側頸,激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戰栗。
裴晏之呼吸一滯。
視線不受控落在近在咫尺的朱唇上,飽滿水潤,如同在晨露中綻放的紅薔薇。
腦中浮現上次在曹府雜間的一幕,喉間忽然發緊。
程央寧察覺此舉不妥,倏然往後退了步。
這一步退的急,裙裾蕩了圈漣漪般的弧度。
她微微垂下眼睫,聲音裡帶了些窘迫:“……失禮了,方纔怕裴公子身上的花瓣又引來不適。”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自證。
手裡躺了片紫藤花瓣,彷彿是她方纔“逾矩”的無聲證據。
恰逢一陣清風從身後拂過,掠過紫藤花架,吹來一股濃鬱花香,輕輕捲起手心裡的花瓣。
紫藤花瓣借著風在空中打轉,不偏不倚地朝裴晏之身上砸去。
裴晏之不受控伸出手,那片花瓣似有引力般落在他手心。
好似帶著灼熱的溫度,沉重而有力地撞擊著胸腔。
風過留痕,四周陷入一片極致的靜謐。
回過神時,眼前那道身影早已經不見蹤影。
裴晏之站在原地,將手裡的花瓣攥進手中,抬眸看向遠處。
“孤是不是從一開始便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