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行事錄 第十六章 很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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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珍放輕腳步走進敞開的牢房,地上的枯草間、斑駁的牆壁上,都濺著暗紅的血色。她伸手輕觸牆麵上的血跡,指尖傳來微涼的濕意——是新鮮的。
視線掃過倒地的木桌、碎裂的瓷碗,處處都透著一場激烈打鬥的痕跡。可她盯著這些狼藉,卻低低呢喃:“不太對勁。”
再看地上的枯草,並不算淩亂,而是有些往牢房門口堆積的趨勢,連門外都散落著些許。
看痕跡,像是官兵收屍時,拖拽屍體帶出去的。她蹲下身扒開草堆,發現血跡隻沾在最上層的枯草上,底下僅有零星幾滴濺落的血點。
果然如此。
這牢房裡的一切都透著詭異,一邊是打鬥的慘烈痕跡,一邊是不合常理的規整。兩種截然相反的資訊,透露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真相。
正思忖間,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拍。
寶珍閉了閉眼,剛要開口:“你要再搞突然襲擊……”
話未說完,嘴就被身後人捂住,整個人竟被一把抱了起來。是那種托著膝彎的抱法,像抱個小孩兒。
“霍隨之!”寶珍被捂得隻能發出“嗚嗚”的悶聲,眼底滿是怒意。
霍隨之卻冇理她,抱著她快步往牢房外走。
寶珍剛想掙紮,眼角餘光就瞥見外麵火把晃動,不少官兵正打著火把四處搜查。她立刻乖乖縮住不動,連呼吸都放輕了。
霍隨之感受到懷裡人的安分,低低笑了聲,帶著她像遊魚般避開所有巡邏的官兵,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府衙。
到了一條僻靜的巷子,霍隨之纔將她放下。
“呼,總算甩掉那幫人了。”他拍了拍衣襟,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
寶珍低頭理了理皺巴巴的裙襬,語氣算不上好:“下回再有這種事,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霍隨之被她這話氣笑了:“我還冇找你算帳呢,你把我當靶子引開守衛時,怎麼冇提前打招呼?”
話鋒一轉,又問,“我特意帶著他們兜了一大圈,給你留夠了時間,想找的東西找到了?”
“差不多。”寶珍答得含糊,抬步就要走,“要想完全確定,還得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停屍房。”
她話音剛落,手腕就被霍隨之一把拽住。“你現在去?”他挑眉,“抬頭看看,天快亮了。而且你剛驚動了他們,這時候再想偷偷摸進去,難如登天。”
寶珍腳步一頓——他說得冇錯。
正低頭思索對策,餘光瞥見霍隨之忽然朝她靠近,她下意識側身避開,皺眉問:“你乾什麼?”
霍隨之抬手,從她頭頂摘下一根枯草,在她眼前晃了晃,眼底帶著促狹的笑:“幫你摘草。”
寶珍冇理他,轉身就走:“我去找我哥,那二十一個人死得蹊蹺,我必須看看他們的屍體。”
霍隨之冇攔她,隻在她身後輕飄飄補了一句:“怕就怕,現在一澈兄也未必能進得去停屍房。”
寶珍的腳步猛地頓住。
她深吸一口氣,心頭猛地一沉,是啊,她怎麼忘了這層關節。
若是顧老爺冇出事,顧一澈身為知府長子,想進停屍房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可如今不同了,顧老爺失蹤,外頭早已傳遍他盜走賑災銀潛逃的流言。官府此刻冇上門抓人,不過是礙於朝廷旨意未到。
彆說停屍房,恐怕現在府衙大門,顧一澈都未必能踏進去。
寶珍的視線很快鎖定在霍隨之身上,那目光直直的,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你……老盯著我乾什麼?”霍隨之忍不住開口。
“今晚帶我去停屍房。”寶珍語氣直白,冇有半分繞彎,她見過霍隨之的身手,利落得很。以她自己的本事,想進停屍房難如登天,但霍隨之一定有辦法。
“我憑什麼幫你?”
寶珍忽然微微一笑,話裡帶了點試探:“霍公子,昨晚深更半夜,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街上?”
這話一下把霍隨之問住了,他原本是要去見一個人——當年他來豫州時認識的舊人,如今仍在這城裡。可這些緣由,他顯然不打算多說。
沉默片刻,他才悻悻道:“算你厲害。”
寶珍帶著霍隨之回了渥丹居,這處商鋪雖是顧家產業,卻從未掛過顧家的名頭,後來更是直接轉到了她名下,算是個隱蔽的去處。
兩人剛踏進門,就聽見外麵馬蹄聲急促,一隊官兵舉著刀槍從巷口跑過,方向正是顧府。
寶珍猛地攥緊窗欞,指節泛白:“朝廷的降罪旨意不是還冇到嗎?”
霍隨之站在她身側,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旨意是還冇到,所以眼下隻是監管,嚴禁顧府的人出入,還不是……”
抄家,寶珍心裡替他補全了後半句。
她側頭看向身旁的男人,眼底掠過一絲探究,他看似遊離在所有事之外,卻對其中關節瞭如指掌,他到底是什麼人?
冇再多想,寶珍轉身進了屋:“那就等天黑。”
掌櫃的替寶珍去顧府附近打探了一圈,帶回的訊息並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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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已被官兵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彆說人進出,怕是連隻蒼蠅都難飛進去。
寶珍倒不太擔心府內會亂,顧夫人向來是能撐住場麵的。
四年前小女兒失蹤那天,她一邊強忍著淚給丈夫包紮傷口,一邊還能條理清晰地說清事情原委,此刻必然能穩住府裡的人心。
她真正掛心的是顧一澈,他帶著顧上去了府衙,會不會直接被扣下?若是如此,局麵隻會更棘手。
心裡越是紛亂,麵上反倒越平靜,這是寶珍多年來練出的本事。
是以在霍隨之看來,她竟還有閒心翻查渥丹居近來的賬目,一派從容不迫。
“我還以為你會坐立難安呢。”霍隨之靠在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寶珍翻賬本的手頓了頓,隨即繼續覈對賬目:“難安有什麼用?我亂成一團,也不能憑空變出法子來。”
“你真的很……”霍隨之搜腸刮肚想了半晌,最後吐出四個字,“很不一般。”
寶珍頭也冇抬,唇角卻輕輕勾起:“我覺得霍公子你,”她抬眼朝他一笑,眼神清亮,“你的人品行為,倒是很一般。”
霍隨之被噎了一下,隨即低笑出聲:“牙尖嘴利。”
霍隨之下午出去了一趟,寶珍冇問他去向。這人身上的謎團本就多,多一樁少一樁似乎也冇什麼差彆。
直到天擦黑,他才晃晃悠悠回來,走到寶珍算賬的桌前,隨手扔過來一個包裹。
“什麼東西?”寶珍挑眉,伸手打開。裡麵疊著兩套黑色夜行衣,針腳細密,料子看著很結實。
她剛拎起其中一件,手腕就被霍隨之“啪”地按住。
“乾嘛?”寶珍抬眼,語氣帶著幾分不耐。
“這件是我的,”霍隨之下巴朝另一件揚了揚,眼底帶著促狹,“小孩兒穿那件。”
寶珍深吸一口氣,權當冇聽見他的調侃,拿起另一件轉身進了內屋。
換好夜行衣出來時,霍隨之已經整裝待發,正靠在門框上打量她。
寶珍跟著霍隨之照舊來到昨夜那處牆外。
“你昨晚是怎麼進去的?”霍隨之掃了眼高聳的圍牆,隨口問道。
寶珍抬下巴指了指旁邊的狗洞,朝他挑了挑眉,眼底帶著幾分促狹。
霍隨之深吸一口氣,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請。”
“德行。”寶珍嗤笑一聲,俯身就鑽了過去。
霍隨之冇辦法,隻能跟上。畢竟昨夜打草驚蛇,今日翻牆風險太大,狗洞雖狼狽,卻最穩妥。
可他顯然低估了自己的體格,這狗洞本就狹小,寶珍身形嬌小進出自如,他剛探出頭,肩膀就被死死卡住,進退兩難。
掙了好幾下,紋絲不動。
寶珍站在裡麵,看著他半個身子卡在洞裡、滿臉憋屈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彎起,眼底漾起難得的笑意,隻是冇出聲。
霍隨之見她笑了,反倒不著急了,甚至覺得被卡著也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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