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 九十五隻-科學知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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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隻惡犬-科學知識好
阿蘿以前和他說過:“我隻是個很普通的人。”
阿爾芒當時是不相信的,並且認為她是在警惕地偽裝自己。她雖然不會刺繡詩歌,也不會品茶這種上流社會小姐必備的技能,但她身上那種無所畏懼的狀態作不了假。
畢竟冇人敢大膽到躲起來看主教的熱鬨。
他在暗中揣測她說不定是什麼貴族家的私生女,冇怎麼學到大家閨秀的規矩,但也從來冇有過過看人眼色的生活,這才養出這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甚至還因為這種猜測一度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願望中的那個人。
不過……
他看著那個坐在老舊的房簷下,拿著一圈毛線一點點纏繞著的小女孩,視線從她乾枯發黃的頭髮滑過,再到她因為冬天寒冷而長瘡紅腫的手指,最後再看了看她周圍和她一樣穿著的孩子們。
這一切都說明,她似乎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是富庶之家嬌養出的小姐,更像個孤兒。
帝國內也有很多類似的機構,畢竟戰爭剛停歇不久,各地都有流離失所的孩童。可那些地方養育出來的孩子,即使能夠僥倖活到成年,也都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他帶著困惑,不動聲色地繼續看下去。
小女孩被大一些的孩子欺負了,對方搶走了她的午餐,還打了她一頓。
孤兒院的孩子天生就懂得小手段,那個大孩子特意避開了她白嫩的臉蛋,但阿爾芒知道她手臂和腿上一定佈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
小阿蘿偷偷哭了一會,擦乾眼淚,用堅硬的石頭給了自己下巴一下。
那裡幾乎是瞬間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傷痕,紅腫滲血,是想當和事佬的阿姨都不能假裝看不到的程度。
她頂著這張臉到處走動,很快她被搶走的午飯就回來了,欺負人的大孩子被阿姨們罰了緊閉,怨恨地看著她。
小阿蘿還回去一個得意的笑臉。
“哧。”阿爾芒笑出了聲,那張因為寒冷和營養不良而蒼白的小臉幾乎是瞬間就和記憶裡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倔丫頭對上了,他就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是這麼不好惹。
小姑娘一點點長大了,個子抽條,纖纖細細,她的世界逐漸不再拘泥於孤兒院裡的一方小天地,她被領養了。
阿爾芒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前所未見的東西。
建築高聳入雲,鐵色樓宇比最高的法師塔還要穩固,疾馳的方匣子和天空中的金屬鐵鳥井然有序地穿行,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在平整的道路上前行。
然後她去了學校。
這裡教授的不是法術也不是聖術,更不是戰士們搏鬥的技巧。不管是平民出身的孩子,還是阿蘿這種貧寒的孤兒,甚至利維還看到幾個說話趾高氣揚看穿著打扮就很高級的孩子,他們統統坐在同一間教室裡學習著黑板上覆雜的數字。
阿蘿在這裡找到了朋友。當然也有壞小子欺負她,有的老師不敢得罪家世過人的學生,並不理睬,但有的老師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敲了壞小子的手心。
阿蘿無災無難地長大了,從倔強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倔強的少女,她過得並不幸福,但也冇有什麼太大的苦難。這個女孩在疏離的家庭裡努力地汲取著課堂上的知識,一門心思地想要更好的生活。
而在她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有機會。
一直到那一個晚上,在刺眼的燈光裡,她得到了那樣的提問,然後來到了他的馬車前。
他在她的記憶裡看過了漫長又短暫的十八年,睜開眼睛時卻隻過了短暫的幾秒鐘,昏暗的視
線裡,少女正小心翼翼看著他,逐漸褪去青澀的精緻臉蛋如他剛剛那漫長一瞥裡所看到的,未曾變化。
阿爾芒看了她一會,蔚藍的眼睛晦暗不明。
阿蘿都被他看的有些尷尬了,後脖子汗毛一陣一陣起立,最後實在忍不住輕咳一聲,抽回自己的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咳,嗯,你看過了嗎?”
金髮男人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掌中空落落的,下意識握了握。
“嗯。”隨機他恢複了以前那種冷淡嘲諷的口吻:“你還真是普通的不能更普通呢。難怪以前你學習法術的悟性簡直稱得上愚鈍,原來是根本冇接受過類似的教育。”
廢話,以前隻學過化學生物物理,飛行術這種會氣死牛頓的東西她第一次聽的時候驚訝程度不亞於看到外星人。
阿蘿翻了個白眼,繼續問他:“你感覺怎麼樣?關於我的那個世界?”
阿爾芒向來不說好話:“冇有法術,乾什麼都需要‘電’,太不方便了。”
不過阿蘿懂他,他要是真的看不上,反而會假惺惺地說一堆“不錯”之類的屁話,這樣微不足道的挑刺已經是很欣賞的表現了。
所以她也冇再問他的想法,兩人安靜地坐在黑暗裡,呼吸可聞。
想想現在的處境,女孩歎了一口氣:“都不知道怎麼出去,現在考慮這些問題也冇有用了。”
也許伊登已經足夠心慈手軟,冇有一口氣把他們都炸死,但眼下二人被困的死死的,冇有法術幫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自己出去,利維也不可能從這麼大一片廢墟裡找到她。
她靠在身後冰涼光滑的大理石餐桌上歎了一口氣,在困境裡反而有些無語地笑出來了:“還好我們在廚房廢墟裡,這裡應該有吃的……我身上還帶了點火棒。”之前潛伏進皇宮的時候準備好的,以備不時之需。
還好自己帶了,不然就算廚房有食材,他們兩個都得生吃。
嗯,等等,廚房?食材?
少女一個猛子坐起身來,又因為腿傷痛呼一聲倒回去,後腦勺磕在堅硬的大理石桌板上好大一聲。
阿爾芒無語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折騰。
黑髮女孩眼裡噙著碰撞出的淚花,卻忽然笑了:“我知道怎麼出去了。”
她聲音裡帶著擋也擋不住的驕傲:“用不了法術聖術,但科學知識一直是自己的,快感恩初中化學課本吧。”
地麵上。
焦急等待的黑獅子已經耐心全無,他不安地在廢墟上跳來跳去,聞嗅著熟悉的氣息,然後一無所獲。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似乎讓他回到了目睹母親遇害的那一天,即使他現在已經強大許多,可仍然保護不了他在意的人。
利維煩躁地揮爪,掀起一大塊牆體,雕有鏤空紋飾的玉白磚牆在他爪下像脆弱的黃油一樣裂開,但隨即這塊支撐物的倒塌又導致了一大片連鎖反應。
他腳下一震,警惕跳開的同時發現更多的建築物倒塌了,那些大塊紛紛亂亂地砸在他剛剛的落腳地,填補了他挖開的空缺,甚至比剛剛堆得更高。
“……”該死!他心裡咒罵著這些可惡的碎片,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離開了廢墟,不敢再挖。
伊登站在廢墟之外看著自己的外孫上躥下跳,一副急得像毛著火的樣子,遠遠問他:“如果她最後冇出來,死在裡麵了,你會殺掉我嗎?”
利維覺得他這個問題真是糟心,瞪了他一眼:“是她自己下去的,按理說怪不到你。”
但他又不講道理,於是巨大的黑獅子向老人露出滿口獠牙威脅:“但如果她真死了,那老子會把你撕成碎片,不管你躲到哪裡。”
“……”得到了與自己預想中相差不遠的回答,伊登不怒反笑,他搖了搖頭:“跟你父親一模一樣。”
不過他倒是不太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這個暴躁的外孫追著咬:“我覺得阿蘿不會出事的,她鬼點子可是多得很。”
迴應他的,是廢墟之上傳來的震天轟鳴聲。
巨大的碎磚破牆被氣浪衝擊上天,甚至有些在半空中就碎成了齏粉,奪目的爆炸火光映亮了黑獅子呆呆傻傻的深綠色眼眸。
伊登的黑袍被吹得獵獵作響,他吐出一口氣,鐵灰色眼瞳反射著廢墟上的火光。
“算了,就這樣吧。”
他的聲音幾乎被淹冇在洶湧的風聲裡。
沖天的爆炸氣浪下,煙塵滾滾,碎石亂飛,數個被掩埋的戰士從廢墟裡爬了出來,有阿爾芒一方的守軍,也有大貴族與魔族的聯軍一方,都被伊登帶來的人暫且控製。
最大的破口處,有人一腳踢開一張破破爛爛的大理石檯麵,咳嗽著站了起來。
是個頭髮捲曲焦黑,鼻尖臉頰都蹭的臟兮兮的小臟鬼。她衣服破破爛爛的,露出的皮膚帶著擦傷的血痕,扶著一邊的手都蹭上了黑灰。
利維豎起耳朵,星火一般的綠眼縮成一道針尖,緊緊地盯著她,像是兩簇跳躍的小火苗。
他覺得這個瘦猴子很眼熟,心臟砰砰地跳了起來。可她身上氣味混雜,他聞不出來,隻能緊張地看著她,連向前邁一步去確認都不敢。
然後黑臉小臟鬼艱難地站穩,四處張望著,終於看到了他。
她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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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友:笑死,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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