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爾. 第2章
“周慕爾,彆那麼無聊,你跟他才認識幾天。”
“彆回頭被人賣了,哭著找我去救你。”
我反駁,“你彆冤枉好人,小哥哥人很好的。”
“小哥哥?”霍瑾年怒極反笑,慢慢咀嚼這三個字。
然後抓著我的手,把我往車裡塞。
“少廢話,跟我回家。”
我不樂意。
抗拒得很厲害,這時,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擋住了車門。
小哥哥眼眸淩厲,對著霍瑾年:
“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
“沒聽到她不願意跟你走嗎?”
霍瑾年的聲音比大冬天的冰還要冷,他警告小哥哥:“她是我未婚妻,我們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插手。”
未婚妻三個字一出,小哥哥都笑了。
“未婚妻?你未婚妻在醫院十幾天,你不聞不問?”
“再說。”小哥哥看向我,“現在對爾爾來說,誰是外人,還不一定呢吧。”
“你讓她自己選。”
說完,小哥哥瞪著我。
彷彿在用眼神威脅,我要是不選他,就死定了。
我當然是選他的。
快步鑽到小哥哥身後。
隻露出一個腦袋,忽視霍瑾年要噴火的目光。
勸他:“瑾年哥哥,你還是回去吧,我不會跟你回霍家的。”
“霍家已經有莫莉姐姐了,沒爾爾的位置。”
“爾爾還沒有原諒你讓爾爾道歉,吃糖的事,你就不要再逼爾爾了。”
“爾爾真的會,討厭你的。”
這天的最後,霍瑾年麵色灰頹。
攔不住,我跟彆人離開的步伐。
12
小哥哥一路上都氣鼓鼓的。
彷彿還沒從剛才得事兒緩過勁兒來,不停地歎息。
戳我腦袋,“小笨蛋!你以前到底在霍家受了多少委屈?”
受委屈嗎?
我歪頭,想了想。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我死在了一個偏僻的老屋,那確實挺委屈。
可轉念一想,在莫莉沒出現前,霍瑾年對我還是相當好的。
我告訴了小哥哥我與霍瑾年的過往。
我救過他。
也說了,他曾在山洪爆發,搜救人員找到我們,卻因裝置故障,隻能帶走一個人時,他把生的機會讓給了我。
從小到大,他也處處護著我。
欠我的,他早就還清了。
小哥哥聽完,過了很久,才說:
“大恩如大仇。”
他跟我解釋,太大的恩情,久而久之,就會變成仇恨。
我深表讚同。
夢裡的瑾年哥哥好像就是這樣,被我救他的恩情,壓的喘不過氣。
其實,他也曾負重前行般背了我十多年。
終於,他背不動了,想放棄了,我不怪他。
我隻是覺得,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曾是家人。
不要,難堪的收尾。
小哥哥見我發呆太久,不滿地湊近我。
“笨蛋,不準想他了。”
“從今往後,你隻有一個哥哥。”
他揚起下巴,傲嬌得不得了。
我思考他的話。
想著想著,笑出聲來。
他的意思是,會代替霍瑾年,成為我新的家人嗎?
13
我跟著小哥哥回家。
他家房子很大,卻沒什麼傢俱,給人一種很空曠的感覺。
顏色也基本以黑灰為主。
看著讓人壓抑。
我申請能不能在我房間安裝一個粉色的窗簾,小哥哥大手一揮。
給了我許多錢,讓我買自己喜歡的。
我乾勁兒十足,跟著保姆阿姨把家裡徹底翻新了一遍。
保姆阿姨很喜歡我,她帶我去挑我喜歡的圖案。
買了粉色的窗簾和牆紙。
不僅如此,我還跟保姆阿姨買了許許多多的盆栽擺在煙台。
多了一些生機盎然的綠色跟彩色,小哥哥的家裡,總算不再顯得那麼冷冷冰冰了。
收拾完一切,保姆阿姨站在客廳,莫名落下淚來。
我不理解她為什麼哭。
她隻抱住我,一個勁兒地求我多住幾天。
多留一陣日子。
不要再讓傅征一個人了。
我從她那裡得知,原來,小哥哥性格孤僻,沒什麼朋友。
原來,他一心撲在工作,精神壓力太大,每晚都難以入眠。
我的出現,讓這個房子,這個家,終於有了活人的氣息。
爾爾很開心。
我回抱住保姆阿姨,跟她承諾:“爾爾不會走的,小哥哥,是爾爾新找到的家人。”
保姆阿姨聽完,哭得更凶了。
牆角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我偷偷低笑,小哥哥也聽到了吧。
他沒反駁,說明。
他肯定同意當我的家人!
我為自己的機智鼓掌。
日子一天天過。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認的字越來越多。
26個英文字母也能磕磕巴巴地寫下來,小哥哥的睡眠質量也越來越好。
獨獨讓我苦惱的是,霍瑾年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來。
我次次不見。
立冬那天,連霍渡都來了。
保姆阿姨不好為難一個小孩子。
任由小家夥跑到我麵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蠢女周慕爾,你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爸爸就不要我了。”
“你不是喜歡你莫莉阿姨嗎,怎麼不去找她?”
我連頭都沒抬,在廚房研究今晚要做什麼給小哥哥補身體。
霍渡就站在旁邊兒,吸吸鼻子,說自我在醫院門口跟傅征走後,霍瑾年就不見莫莉了。
他覺得我還沒消氣,所以以這種方式,選擇贖罪。
徹底跟莫莉斷絕了來往。
期盼我能回去。
任由霍渡嘰嘰喳喳,我一心一意地品嘗剛出鍋的雞湯。
嗯,很鮮。
放點兒筍片,就更美味了。
小哥哥肯定能多喝兩碗的。
他最愛喝我熬的湯,之後再用湯汁下一碗麵。
小哥哥說了,我不是傻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
在經曆無數次摸索試探後,我也找到了我的長處。
我愛做飯。
並且味道不錯。
霍渡見我不理他的模樣,嘴巴一扁,放了大招。
他喊我:“媽媽。”
手一抖,湯撒了出來。
我記得,在那個夢裡,跟霍瑾年關係最好時,也沒能讓霍渡喊我媽媽。
小孩子總嫌棄我癡傻,嫌我笨。
他說認了我,會給他丟人。
可我不是一事無成的。
我會織毛衣,織手套,織各種小東西。
每年冬天,我都會給霍瑾年霍渡織過冬保暖的帽子圍巾,隻是霍渡從來不肯戴就是了。
這次,我還沒說什麼,保姆阿姨先忍不住了。
黑著臉過來,“你家長是怎麼教你的,讓你亂叫媽媽呢?”
霍渡被趕出去。
這才對。
我跟霍瑾年沒有緣分,跟小家夥,也不會有母子的緣分。
14
時光飛逝。
轉眼來到年底。
小哥哥收到信件,信裡說一大批人研人員即將前往戈壁,在那裡完成最新的試飛實驗。
他也在受邀之列。
隻是戈壁天氣惡劣,條件艱苦。
小哥哥,不讓我跟著。
他捨不得我受苦。
我不聽他的,兀自收拾好我的小花包袱。
樂嗬嗬地,為頭一次出遠門而開心。
小哥哥拗不過我。
然而,等到了火車站這一天,才發現,霍瑾年也來了。
他顯然也聽說了我們要離開的事。
衝過來,眼眸猩紅地拽住我。
“你要走了嗎?爾爾,你真的要跟他離開了嗎?”
“真的不要瑾年哥哥了?”
霍瑾年麵色痛苦,字字泣血地求我。
不要走。
彆離開。
“彆走,爾爾彆走。”
我輕輕抽回手,盯著地麵,慢吞吞地坦白,“瑾年哥哥,其實在你逼著我跟莫莉道歉之前,我一直是把你當家人的。”
“我也曾覺得,我一定,一定一輩子都離不開你。”
“可是啊”
我突然抬頭,認認真真的凝視他。
“我們的一輩子,太短了。”
霍瑾年被我的目光刺痛,著急解釋:“不是的,不是,爾爾,我跟莫莉斷了。”
“我們徹底斷了,瑾年哥哥隻會有你。”
他嗓音艱澀,“我一直在等,等你回頭。”
我微微一笑。
“但原諒爾爾這一次,不能站在原地等瑾年哥哥了。”
“爾爾找到了新的家人,他很疼我,也很需要我。”
我眨巴眼,“以前,我是拖油瓶,是小累贅,總要被人照顧,也常常被人嫌棄,可瑾年哥哥知道嗎?爾爾做飯很好吃哦。”
“小哥哥說,天生我材必有用,爾爾不是廢物,爾爾也有用。”
也被人需要。
認識了傅征才知道。
我不是光被彆人照顧。
我也可以照顧彆人的,不用被人一直當成拖油瓶,當成累贅,
我有我的價值。
也會有人需要我。
這種感覺太棒了。
爾爾好開心。
霍瑾年搖頭,像一頭最最無助的困獸般,掙紮嘶吼。
“我沒有覺得你是累贅!”
“從來沒有。”
嗯。
現在是沒有,以後會有的。
日子一長,他終究還是會像夢裡一樣,厭煩不耐。
畢竟,按照夢裡的軌跡,他一次次為莫莉丟下我。
都實現了。
不是麼。
霍瑾年察覺到我眸子裡的決絕,站都站不穩。
聲線顫抖地問出最後一句:
“那我呢?我怎麼辦?”
“你走了我怎麼辦?”
任由霍瑾年跌倒在地。
我沒有回答他,轉身,上了火車。
蹦蹦跳跳地奔向傅征。
這是屬於霍瑾年的課題。
與我無關。
小哥哥說了,人生,要學會課題分離。
從他選擇站在莫莉身邊時,我們往後的人生,就各不相乾了。
車站長長的汽笛響起,火車緩緩移動。
過往許多年的青春歲月,隨著軌道哐哐聲,永遠地被留在了這座城市。
而我,背上我的小花包袱。
跟新的家人,奔向新的未來。
我們互相需要。
互為,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