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第 16 章

    朱春江洗澡時才終於看見脖子上的痕跡，他低聲罵了一句，懊惱地想，難怪秦歡發那麼大脾氣。自知理虧，他換上高領毛衣，一個下午都沒敢打擾秦歡，直到這會兒上了車，才問“你要錢做什麼”，沒書房可躲，秦歡總不至於跳車，而秦歡沒有躲他的意思，他希望他們像從前那樣互不搭理互不乾涉，就算做不到，他也不能鬨得不可開交讓朱春江下不來台，離婚需要朱春江同意，顧蓮那邊也要朱春江去搞定，那句魚死網破是他裝腔作勢，倘若真有那麼一天，恐怕隻有他這條可有可無的魚悄無聲息地死掉。

從來沒人撐腰的秦歡懂得見好就收，他抱著胳膊看向車窗外，不鹹不淡地答：“買房買車。”

朱春江盯著他後腦勺，“有看好的嗎？我送你，結婚幾年我沒送過你禮物，就當補償。”

司機穩穩開著車，實則豎起耳朵聽八卦。

秦歡沒忍住翻了下白眼，“離了婚再送，折現給我，現在送算婚內財產，說不定最後還要讓我吐給你。”

朱春江依舊覺得秦歡俗，他身邊沒有這樣的人，時刻強調自己缺錢，要錢，愛錢，從前他瞧不上，其實此刻也是，隻不過既然決定好好表現，也該寬容些，況且跟秦子皓比起來，這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缺點。

“不會，”不會離婚，也不會讓你還給我，朱春江這樣想，但沒說這麼多，又隨口提起昨晚的事，“你跟phoenix認識嗎？”

秦歡眼皮一顫，不自在地挪了下屁股，“不認識。”

“他看起來沒什麼教養。”

秦歡這才轉過頭，冷笑著看他：“秦子皓那樣的叫有教養嗎？”

被接到秦家後，秦勝和他的正牌太太蘇文珠將他視作空氣，最常跟他說話的是秦子皓，而秦子皓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有沒有教養”，秦子皓每說一次，就要擔心碗裡是否會多出一隻蟲子或者其他佐料來，秦歡不覺得虧，但乍聽還是刺耳。

朱春江顯然知曉那些事，意識到說錯了話，又因自己是旁觀者，隻能簡單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彆多想，昨晚我跟—”

“彆提昨晚了。”

除了引擎聲，車廂內再沒有其他動靜，而路邊的景色越熟悉，秦歡就越煩躁，何依蓉掛在天花板上的樣子也就越清晰。

秦勝要麵子，將紅極一時的何依蓉當做戰利品般擺在空置的房子裡，有需要時帶出去長長威風，誰知道生了他這樣一個雙性的孩子，何依蓉錯誤地認為他是橫亙在秦勝和她之間的障礙物，雖然平常不說，可每當她喝醉了酒回來，總會闖進他房間，嘟囔上幾句“你怎麼會這樣呢”。

他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妥，他身體好，長得好，成績好，人品好，怎麼會哪樣？倒是你，明明有獨立生活的能力，為什麼甘願被秦勝困住。

這個問題他曾問過何依蓉，何依蓉說：你不知道你爸的好。

簡直可笑。

好男人會出軌包養情婦？會跟動物一樣不分場合地發泄**？會在公司困難之際開口跟情婦要錢？會在情婦因抑鬱症自殺後對外輕描淡寫一句“病逝”？

他恨不得秦勝早點死，恨不得自己有本事從秦子毅手裡搶走秦家的製藥企業，可現實告訴他，他隻能聽秦勝的，跟何依蓉一樣。

他也曾天真地幻想過維護自己的秦子毅會在秦勝死後分他一些好處，那是在無意聽見秦子毅對秦子皓說“你纔是我親弟弟，我隻是可憐他”之前。

不過他很快接受了秦子毅的真實態度，這無可厚非，畢竟連他媽都不選他，隻是偶爾覺得不公，何依蓉是他唯一的親人，無論她如何忽視、埋怨自己，他隻會愛她，隻會堅持買下珍珠號。

秦子毅是在有限範圍內對他好的人，現在又多了個退而求其次的朱春江。

他永遠排在他人之後，幸好他十分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