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第 76 章

    望著揚起灰塵的樓梯口半晌，時千輕吐出一句臟話，轉身去院子裡蹲著抽煙，沒成想一支煙的功夫，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點煙的動作猛地頓住，他擡頭，對上那張春光滿麵的臉，愣了兩秒，纔出聲譏諷：“還不是被趕出來。”

phoenix沒接話，反倒彎下腰湊到他跟前，指了指自己的下唇，“流血了嗎？”

時千下意識順著那根手指看過去—對方的嘴唇有些濕潤，跟略顯蒼白的手指比起來，下唇那一小片肉格外豔麗，他瞬間明白這是在炫耀，“騰”地站起身，壓低聲音喝道：“有病吧你！”

phoenix跟著直起身體，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警告：“少打他主意。”

“你什麼身份啊跟我說這種話。”時千不服氣地頂回去。

對方短暫的沉默讓時千回憶起大巴上秦歡躬身睡覺的畫麵，他冷冷哼了聲，說：“要說身份，這幾年陪在他身邊的是我，你不過是個讓他拚命想逃開的人，識趣點。”

“時千，出生於c市，10歲跟隨父母搬到島上生活，15歲救落水者拿了英勇市民稱號，16歲加入流浪動物救助組織，三個月後跟其中一名誌願者戀愛，”事無巨細的個人資訊，phoenix聽沈長青複述過無數次，他隨意挑著說：“18歲離島，去他的城市上大學，你們共同養了一隻貓，19歲和平分手，貓很快也病死了，你一蹶不振，每天抽煙喝酒泡吧，直到21歲被朋友勸著開始創業，但很可惜，通通失敗了—”

“你想說什麼？”時千皺緊眉頭打斷他。

phoenix欣賞著他的反應，慢悠悠評價：“家庭條件還算不錯，家裡也和睦，你嘛，勉強及格。”

“但你要知道，沒有我的默許，你連看到他的機會都不會有。”phoenix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我給了你整整六年時間，當年我跟秦歡可是一見鐘情，所以從現在開始，離他遠點，彆妨礙我。”

時千徹底懵了，連原本要問的話都忘了，在對方的審視下，他總算領悟了這段話—秦歡根本沒能躲開顧熹和，而自己，則是他經過篩選，“送”到秦歡麵前的人。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時千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還是咬了咬後槽牙，語氣很衝地說：“他是人，不是你說丟就丟，說撿回來就能撿回來的東西！”

phoenix笑了笑：“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愛我嗎？”

“對了，醫院也是我的了，所有你帶他去過的地方，以後都是我的。”phoenix輕舒一口氣，“可能你不太清楚，從前他心甘情願被我困在山上，如今不過換成這座島，並沒什麼區彆，他在哪，籠子就在哪。”

時千錯愕得說不出話，直到對方擡步離開，他才找回聲音，擡高音量對著他的背影喊：“既然你一直監視著他，就該清楚這些年他過得很好！”

“他在等我。”phoenix身形一頓，扶著車門，語氣卻不如剛才自信。

時千捕捉到了他的變化，逼問：“如果他真的愛你，當年為什麼要逃？真像你所說，他在等你，而你也知道他在這裡，那這些年你又在乾什麼？眼睜睜看著他痛苦，看著他等，好滿足你變態的成就感、佔有慾嗎？！”

扭頭看著比自己年輕幾歲的時千，phoenix腦子裡不斷重複著沈長青對時千的評價：勇敢，善良，真誠，熱情，忠誠，是值得托付的人。

這句話像一根針，終於戳破了他裝出來的篤定，露出不知所措的底色。

剛被秦歡一腳踹過的腹部還隱隱作痛，牽扯著心臟也一陣陣酸脹，儘管不願被時千，或者其他任何人比下去，但情緒還是無法控製地破了個口子，他竟對著這個自己認可的、陪伴秦歡好幾年的人說出“我沒有辦法”，這種無能又軟弱的話來。

而他們誰也不知道，秦歡剛接了陳良的電話，對方情緒高漲地告訴他公司又拿下了新的大單子，換作從前他從不過問，反正有錢分就好，但這次鬼使神差地，他問了句客戶資訊，當陳良清晰地說出“沈長青”的名字，他當即從床上爬起來，匆匆下樓，恰巧聽見時千說“如果他真的愛你”。

直到門外徹底恢複寧靜，他才轉身，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