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第 75 章
秦歡最後還是上了他的車，車窗緊閉，新車特有的皮革氣味混著冷氣，將他整個裹在其中，他貼著車門儘可能地遠離phoenix，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聞到些許熟悉的味道，攪得他心煩意亂。
“歡歡，轉過來，給你看樣東西。”
他沒理，下一秒，下頜被扣住，力道不容抗拒地將他扳向左側。
“你—”
phoenix展開嶄新的駕駛證，指尖在初次領證日期上點了點：“我跟你說我不會開車，沒騙你。”
發生了那麼多事，始作俑者卻若無其事地展示著新得的駕駛證，秦歡覺得這個畫麵無比荒謬。
他猛地揮開鉗住下巴的手，駕駛證
也跟著“啪”
地落在腳墊上，他壓著翻湧的情緒，強裝平靜地說：“需要我再次提醒你，我們不是可以坐下來隨便聊聊近況的關係嗎。”
phoenix撿起駕駛證，又從儲物盒拿了身份證出來，“這個也是新的，現在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跟你結婚了。”
他氣得渾身發顫，直勾勾盯著眼前的人，每個字都咬得發緊：“除非我哥能活過來。”
phoenix低笑一聲，頗為遺憾地說：“這不公平，哪天你殺了顧熹明，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愛你。”
像被一棍子敲到太陽xue，秦歡大腦空白了一瞬，接著想要下車，車門卻早已被反鎖，他砸了兩下門，怒吼道：“開門，開門！”
phoenix將他扳過來，神色自若地說：“死了就死了，你總想著他做什麼？”
秦歡因為這句話徹底冷靜下來，他自嘲地笑起來，“那天在院子看見小貓，我竟然還慶幸你活著，竟然還想見見你。我怎麼會對你這種人抱有希望。”
任由他捏住自己的肩，秦歡繼續說：“你就應該爛在垃圾堆裡，變成一灘爛肉，沒人發現，沒人記得。”
phoenix垂了垂眼，方纔還帶笑的臉瞬間褪去血色，連嘴角的弧度都垮了下來。他鬆開一隻手，轉而捧起秦歡毫無表情的臉，拇指在他眼瞼下蹭了蹭，啞著聲，很可憐地說：“彆不要我，我會改。”
秦歡靜靜端詳了他許久，才說，“彆裝了，不嫌累嗎。”
phoenix從遙遠的回憶裡抽離，調整好狀態，語速很快地說：“那天是我發病了，原諒我好不好？”
還被困在玻璃屋的時候，秦歡不是沒設想過這種可能，但他深知那是自欺欺人，此時聽見對方親口說這句話，更是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秦歡猛地推開他，嫌惡地說：“你真是下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跟程岱搞在一起了？”
隨便撒的謊被戳穿，phoenix臉上卻沒半分愧疚，反而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語氣輕描淡寫：“好吧，但我沒跟彆人做什麼。”
秦歡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我的確做了許多多餘的事，隻要你們想，多得是我這種，能讓你維持下去的人。是我自作多情，看錯了人，做錯了事，才害了我哥，該死的是我，不是你。”
phoenix張了張嘴，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咽回去，試探地問：“秦子毅和我，你想要誰活？”
“秦子毅。”秦歡沒有半分猶豫。
phoenix輕笑一聲，點點頭，“那真是可惜了。”
車子終於發動，秦歡望著窗外一言不發，任由phoenix在身旁喋喋不休，像是要把這幾年沒說的話都補回來。除了憤怒和憎恨，類似批評完秦初後的自責也密密麻麻地從心底冒出頭，但他很快壓下這樣危險的念頭，無論他說多麼難聽的話，都是這人罪有應得。
路過他家時，phoenix正好說著“bze沒了，倉鼠也是，我大概不適合養寵物，好在貓是顧熹明他們養大的”。他因此分了神，等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駛過街區，朝著沿海公路的方向開去。
phoenix懊惱地皺著眉，扶著方向盤說：“應該傍晚再來，現在太曬了。”
這條公路很漂亮，他帶小寶來過，那時候小寶還不太會講話，在後排的嬰兒座椅裡，指著海鷗叫“wuwu”。
他跟phoenix會永遠糾纏不清下去，在某個海浪拍打沙灘的瞬間，他這樣想著。
車子繞著小島開了一圈又一圈，直到phoenix沒話可說了，才將他送回了家。
剛下車，他就覺得頭重腳輕。
時千大步從院子裡走出來，看見他身後的人，一把將他拉了過去。phoenix的目光蜻蜓點水般掠過時千握住他胳膊的手，停在他臉上。
不想再惹不必要的麻煩，秦歡抽出胳膊，不再管phoenix，邊往裡走邊問時千：“你怎麼來了？”
時千跟在他身後，警惕地回頭看了看姓顧的，發現對方沒再跟來，才問：“你要買房怎麼不找我？”
秦歡開啟門鎖推門進去，“找誰都一樣，買房子而已。”
他倒了兩杯冰水，遞了一杯給時千，自己在餐桌旁坐下吹空調，“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幫我找找？”
時千剛要坐，身後傳來一句：“你要買房？”
兩人齊齊向門口看去，phoenix徑直走過來，越過時千，抽走秦歡手裡的杯子，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水。
時千“啪”地把杯子磕到桌上，“顧先生，不懂非請勿進嗎？”
“你認識我？”phoenix一本正經地反問。
“裝什麼啊，收我們家房產哪回不是你出麵？現在跟我裝不認識？”
像是剛想起來似的，phoenix拖長語調“哦”一聲，轉而看向秦歡，“聽見了吧，他們家的房產現在是我的，明天帶你去轉轉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秦歡越來越不舒服，他實在沒精力應付phoenix了。
著了道的時千罵他陰險，不等秦歡表態，便把話挑明，質問“你有什麼資格出現”。
phoenix完全不拿時千當回事，始終低頭看著秦歡，他伸手複上秦歡的額頭，敷衍了句“你沒資格問我這種問題”，才對秦歡說：“去休息，下午我去接秦初。”
“不用，”秦歡揮開他的手，撐著餐桌站起來，腳步有些虛浮地往樓梯走，“你們都走吧，把門帶上。”
時千著急地喊：“哎！沒聽見他說‘你們’嗎？也包括你！”
秦歡剛踩上第一階樓梯，回頭就看見phoenix緊跟著自己，於是毫不客氣地說：“還不走？”
“我是租客。”
“那間房訂給彆人了，租金也原路退回了。”
phoenix從口袋掏出身份證：“那我重新訂一間。”
秦歡耐著性子，在時千的注視下，說：“滿了，沒有空房給你。”
“那很好，我跟你住一間。”
“哎！我說你到底要不要臉啊—”
時千的怒吼聲傳來，秦歡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他夾在指間的身份證抽出來，用力砸了出去，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崩潰，“我說了！沒有空房給你！你為什麼總是不聽我說話，為什麼一點道理都不講！”
偌大的前廳瞬間安靜下來，頭一次見他發這麼大脾氣的時千隔著一段距離看兩人一個在台階上，一個在台階下對視，倒真的成了插不進去的旁觀者。
他心裡漸漸泛起一陣苦味，多希望秦歡能對他發一次脾氣，至少那樣，他還能覺得，自己在秦歡心裡是不一樣的。
“聽見了吧，走吧你—”他回過神，再次對姓顧的說道。
可下一秒，姓顧的彎下腰，將秦歡扛到了肩上，嘴裡說著“聽了，以後會改”，卻還是強硬地扛著秦歡往樓上走，腳步沒半分停頓。
他目瞪口呆，聽見秦歡的咒罵，剛要上前阻止，又被沉悶的“啪”一聲禁錮在原地—姓顧的一巴掌拍到了秦歡屁股上。
他等來等去，思來想去，從來沒想過還能這樣。
這跟強盜有什麼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