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劍塚 第9章 深入裂穀，祈靈之舞
離開村落水泡，周遭的光線迅速黯淡，彷彿從白晝一步踏入了永夜。昔日繁華的水府核心區域，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的輪廓，如同巨獸的骨骸，沉默地矗立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暗紫色的魔藻如同腐肉上的黴菌，覆蓋著一切，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陰冷氣息。
越往深處，海水越是粘稠冰冷，那股源自裂穀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虛無引力也越發明顯，拉扯著人的神魂，試圖將其拖入永恒的沉寂。
林塵與蘇婉清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兩道幽影，在廢墟與魔藻的縫隙間穿梭。憑借著從玉簡中獲取的地形資訊，他們避開了幾處魔藻特彆密集、疑似有強大黑影巡邏的區域，徑直向著西南方向潛行。
途中，他們再次遭遇了幾波零散的魔藻和黑影，但都被兩人以雷霆手段迅速清除，未引起大的騷動。林塵的堪輿之劍對魔藻的克製效果越發顯著，往往劍指劃過，大片魔藻便無聲瓦解。蘇婉清的太陰寒氣則如同最精準的刑具，能將黑影瞬間凍結、崩碎。
然而，兩人的心情並未因此放鬆。越是接近目標，那股源自裂穀深處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恐怖威壓便越是清晰。那不僅僅是能量的波動，更是一種生命層次的碾壓，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
“魔主……”林塵心中默唸，眼神無比凝重。僅僅是逸散出的威壓便如此可怕，其本體該是何等存在？
終於，在穿越一片如同荊棘叢林般的巨大黑色珊瑚區後，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扭曲的空間裂痕。
裂痕並非存在於海底地麵，而是如同一個豎立的、不斷微微蠕動的黑色傷口，憑空撕裂在海水之中。裂痕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幽光，內部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散發出強烈的空間紊亂波動和濃鬱的虛無氣息。尋常修士靠近，隻怕瞬間便會被那混亂的空間之力撕碎，或是被虛無氣息侵蝕心智。
這裡，便是“歸墟之喉”的入口！
在裂痕前方的海底地麵上，隱約可見一個由暗紫色線條勾勒出的、複雜而扭曲的符文圖案，正是玉簡中提到的接引符文。
“就是這裡了。”林塵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取出了那枚黑色玉簡。
蘇婉清則警惕地守在旁邊，冰蓮劍懸浮身前，深藍色的寒氣在她周身凝聚，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林塵將神識沉入玉簡，這一次，他並非為了獲取資訊，而是全力催動那柄主殺伐的星辰光劍，以極其精妙的掌控力，強行剝離、引匯出玉簡核心那縷被封印的虛無本源之力！
這個過程極其危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保證引出的虛無之力足夠模擬接引符文的波動，又要防止其失控反噬自身，更不能讓玉簡徹底崩毀。
豆大的汗珠從林塵額頭滲出，他屏住呼吸，指尖繚繞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烏光，那烏光散發出與周圍環境同源的冰冷、死寂氣息。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縷烏光，點向地麵的接引符文。
就在烏光觸碰到符文的刹那——
“嗡！”
那暗紫色的接引符文驟然亮起！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線條快速流轉，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緊接著，前方那道巨大的空間裂痕猛地一震，蠕動的速度加快，中心處緩緩旋轉，形成了一個可供數人通過的、不穩定的幽暗通道！
成功了！
然而，幾乎在通道開啟的同一時間，一股強烈的被窺視感驟然降臨！通道深處，彷彿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同時睜開，鎖定了門外的兩人！
“被發現了！”蘇婉清臉色一變。
“進去！”林塵當機立斷，一把拉住蘇婉清，毫不猶豫地衝入了那幽暗的通道！
就在兩人身影沒入通道的瞬間，那通道便劇烈扭曲、收縮，彷彿一隻受驚的野獸，迅速閉合，恢複了之前那道靜止裂痕的模樣。
……
與此同時，遠在數十裡外的鮫人村落。
所有鮫人，無論老幼，皆聚集在水泡中央的空地上。他們手牽著手，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麵色肅穆而虔誠。
沐芸長老立於圓圈中心，手持那根古樸的藤杖，雙目緊閉，口中吟唱著古老而蒼涼的歌謠。那歌謠並非任何一種語言，而是蘊含著奇特韻律的音節，彷彿在與冥冥中的水之法則溝通。
隨著她的吟唱，所有鮫人開始緩緩移動，跳起一種姿態奇異、充滿原始美感的舞蹈。他們的魚尾輕輕擺動，手臂舒展，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
這便是鮫人一族傳承已久的祈靈秘舞！
隨著舞蹈的進行，每一位鮫人身上都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藍色光點，這些光點如同螢火蟲般升騰而起，向著圓圈中心的沐芸長老彙聚。沐芸長老手中的藤杖光芒越來越盛，她周身的氣息也與整個村落，與這片海域的水元之力產生了深層次的共鳴。
漸漸地，以她為中心，一個巨大的、由無數藍色光點構成的、模糊的鮫人虛影緩緩浮現。那虛影無比龐大，彷彿頂天立地，散發著溫柔而浩瀚的水之氣息，其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間的阻隔，望向了水府深處，望向了那剛剛踏入裂穀的林塵與蘇婉清。
沐芸長老猛地睜開雙眼，眼中藍光爆射，她將手中光芒萬丈的藤杖，向著裂穀的方向，遙遙一指！
“以我碧波水府遺族之願，祈水神之力，佑我恩人，破暗斬邪！”
“祈靈——水神庇護！”
刹那間，那巨大的鮫人虛影化作一道凝練的藍色流光，如同跨越了空間，瞬間消失在村落上空，沒入了無儘的黑暗水域之中。
所有參與舞蹈的鮫人，在藍色流光離去的瞬間，都如同被抽乾了力氣般，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萎靡，但他們的眼中，卻充滿了期盼與決絕。
他們已經傾儘所有，將全族的願力與希望，寄托在了那奔赴死地的兩人身上。
……
裂穀之內。
林塵與蘇婉清在穿過通道的瞬間，便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環境。
這裡並非海底，而是一片廣袤、昏暗、充斥著狂暴能量的亞空間。腳下是崎嶇不平的、彷彿被腐蝕過的黑色岩石大地，頭頂沒有天空，隻有翻滾不休的、如同濃粥般的暗紫色能量雲團。無數細密的空間裂縫如同銀色的閃電，在雲層與大地之間時隱時現，發出令人心悸的嘶啦聲。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歸墟之力，混亂、暴戾，帶著分解與湮滅的特性。魔藻在這裡生長得異常茂盛和猙獰，如同活著的觸手，在岩石間蠕動，甚至有一些如同巨樹般高大，揮舞著帶著尖刺的藤蔓。
而更遠處，在這片亞空間的中心，一座巨大的、由黑色巨石壘砌而成的金字塔狀祭壇巍然聳立！祭壇頂端，一枚如同心臟般不斷搏動、散發出濃鬱黑暗與虛無波動的物體，正貪婪地吞噬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歸墟能量！
祭壇周圍，四名身著殘破黑袍、麵容籠罩在陰影中的黑影祭司，正懸浮在半空，雙手高舉，吟唱著晦澀的咒文，維持著祭壇的運轉。更有一頭體型龐大、由無數海洋生物骸骨與蠕動的魔藻拚湊而成的縫合怪，如同最忠實的守衛，匍匐在祭壇下方，散發著接近金丹期的恐怖威壓！
就在林塵與蘇婉清踏入這片空間的瞬間，那四名黑影祭司和那頭縫合怪，同時轉頭，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這兩個不速之客！
戰鬥，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溫暖、浩瀚、充滿生機與庇護之力的藍色流光，如同天外流星，無視了空間的阻隔，驟然降臨，將林塵與蘇婉清籠罩其中！
正是鮫人一族傾全族之力施展的祈靈——水神庇護！
藍色流光在兩人周身形成一道凝實的水波護罩，散發出柔和而堅韌的氣息，不僅將周圍狂暴的歸墟之力隔絕在外，更讓兩人消耗的靈力和精神為之一振！
林塵與蘇婉清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與感動。
他們不是獨自在戰鬥！
“殺！”
沒有任何猶豫，兩人化作金藍兩道驚鴻，帶著鮫人全族的祝福與期盼，悍然衝向了那邪惡的祭壇與其守護者！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