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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萋萋,蘭草依舊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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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等。

說起斷袖,昨晚她好像和人拉拉扯扯還撕袖子?雖然記憶非常模糊,但對方那雙眼睛,絕對不可能認錯。

蘇戚緊盯著薛景寒清冷出塵的側臉,突然開口問道:“昨晚,我在思夢樓強搶丞相了?”

噗通。

薛景寒手裡的長勺掉進瓷壇,濺出幾片酒花。

不識心動

薛景寒很久沒這麼失態了。

他說不清自己是震驚於蘇戚眼光的敏銳,還是單純受到了語言的衝擊。

說什麼強搶丞相……像話嗎?

薛景寒接觸過很多與蘇戚同齡的年輕人。比如太學裡頭的學子,對他仰慕且畏懼,捧著書連聲喚先生,請求指點迷津。他們神色恭敬,或靦腆或激動,說話前總是先斟酌好幾遍,生怕詞不達意惹薛相不快。

蘇戚不愧為蘇戚,不僅不把他的訓斥當回事,還敢出言無狀調戲人。

薛景寒麵上風平浪靜,撈起勺子用手帕擦拭長柄,冷淡回道:“蘇公子需要重學如何使用措辭。”

蘇戚托著下巴,笑意如春風:“抱歉,我言辭不當。”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薛景寒的反應,從驚訝到不虞,所有的情緒似乎都不強烈。按理說,如果她真在思夢樓闖了禍,薛景寒沒理由這麼平和。

馬糞事件還曆曆在目呢。蘇戚心有餘悸,故作誇張地拍打胸口,長歎道:“看來我醉過頭,把胡亂造的夢搞混了,該罰該罰。”

反正蘇戚對薛景寒心懷不軌已成板上釘釘的事實,夢到個人很符合邏輯。

她已經放棄洗清自己,甚至還想給胸懷寬闊的薛景寒點個讚。

瞧瞧,這位青年丞相高嶺之花,明明知道名聲敗壞的小紈絝想搞斷袖,還發善心撿人回家。即便薛丞相說話不大中聽,那又如何呢?

她可不想醉宿街頭,萬一被誰扒個衣裳偷東西,丟財事小,第二天可能全京城都知道蘇戚女扮男裝。操心的老父親蘇宏州,到時候鐵定嚇昏過去。

如此說來,某種意義上,薛景寒是救命如救火的恩人。

莫名其妙當了恩人的薛景寒正在給酒壇封口,垂落的睫毛遮掩眼底神色。

他的易容極為精妙,普通人根本無法辨認真身。蘇戚……認出來了?

不,不可能。

他封好酒壇,似是不經意地瞟了一眼。蘇戚動作隨意地坐在地上,嘴角噙著微笑,長發散落衣衫鬆垮,絳紅色的絹襪沾著些許泥土。如此的懶散無狀,偏生又有種少年的朝氣與風流。

紈絝子弟。

……但不惹人討厭。

薛景寒按下懷疑。蘇戚這人隨便得很,動不動說些驚世駭俗的話,何必把他的戲言當真。

“罰什麼呢?”蘇戚手指叩擊膝蓋,上挑的眼眸淺淺彎起弧度,“有酒,當吟詩,撫琴,作畫,做一切風雅事。可惜我胸無才學,不通點墨。”

“我給薛相唱首歌吧。既是賠罪,也為道謝,感謝薛相對我的照顧。”

她起身抱了個空酒壇,從壚上取來銅柄長勺,重新盤腿坐在薛景寒麵前。勺柄敲擊瓷壇,發出清脆鳴聲。

“搗香篩辣入瓶盆,盎盎春溪帶雨渾。收拾小山藏社甕,招呼明月到芳樽……”

“一日飲,千日醉,往事愁怨喉中血,大笑狂啖三百杯……酒不醉人……人自醉……”

蘇戚輕敲壇沿,半念半唱,調子懶散而又繾綣,摻帶幾分醉意,幾分清醒。

“……一江愁緒酒中會,幾人能解此中味?邀明月,煮流水,共枕河山天為被。”

往事愁怨喉中血……

酒不醉人人自醉。

薛景寒神色閃過片刻怔忪。蘇戚滿身披著陽光,細碎杏花落在發間衣襟,廣袖拂動便帶起淺淡的香氣。

如此的……無憂無慮。

自由張狂,耀眼奪目。

薛景寒生出種錯覺,彷彿隻要伸手,就能碰到蘇戚,抵達另一個亮堂溫暖的世間。

然而曲調停了。

銅柄靠在酒壇邊,發出輕微的撞擊聲,重新將他帶回現實。

薛景寒低聲哂笑:“蘇公子,這不叫胸無才學,不通點墨。”

蘇戚搖搖頭:“前人的詞,不能算在我身上。”

曆史換了模樣,熟知的詩詞還未出現。她隻是拾人牙慧而已。

薛景寒想說,你唱得也好。話未出口,他察覺遠處人影晃動,當即站起身來,道聲擔待,快步迎上前去。

斷荊走到半路,被薛景寒攔住,連忙抱拳行禮。

“大人,周圍的眼線都已清除乾淨。卞文修沒查到您身上,也不清楚落霞莊和薛宅的關聯。而且……”

他不自在地看了薛景寒一眼,“從太尉府遞出來的訊息說,卞文修原本懷疑落霞莊主人的身份,但經曆思夢樓一事,反倒放下了疑心。現在滿大街都在談蘇戚昨晚與神秘男子共度良宵……”

實際的傳聞更荒唐,說蘇戚夜馭二人,顛鸞倒鳳十分快活。

“為避風頭,您近期還是彆用這個假身份露麵為好,外頭很多閒人盯著,行事不便。”

提起這事兒斷荊就鬨心。蘇戚陰差陽錯解了薛景寒的麻煩,卻也帶來新的困擾。不少人出於好奇,想見見蘇戚的新姘頭,甚至有位姚姓公子匿名懸賞千銀,探查神秘男身份。

……屬實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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