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欺天 第306章 大風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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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將起
次日,
朝堂,
當大監再次遵照始皇帝的旨意,將泰山封禪之事拿出來朝議的時候。
幾乎所有大臣都出言反對。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泰山封禪不知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規模龐大,引發的動盪不亞於修建北境長城。”
“一旦封禪之事傳遍天下,甚至會動搖國本。陛下三思啊—”
“請陛下三思—”
朝臣們紛紛跪下,懇請始皇帝收回泰山封禪的想法。
帝王的任何一個念頭,都會對天下造成巨大影響。
今天就算他們全部下跪,甚至跪死在朝堂上,也好過讓此事傳至天下!
一旦開始實施,那麼必將牽一髮而動全身,後果不堪設想。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大夏,極有可能再次陷入動盪。
始皇帝的目光通過冕,看著跪倒一片的朝臣,看不出喜怒。
大殿之內,一片死寂。
這是朝堂大臣與帝王之間的無聲博弈。
甚至已經不再僅僅隻是泰山封禪的事情。
“泰山封禪,與舊神時代的封禪並不相同,諸卿不必擔憂。”
“此事,朕意已決!”
當始皇帝明確說明泰山封禪之事已經決定之後,大殿內的朝臣們下意識深吸一口氣。
不少人隻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剛想說話,卻又被身旁的同僚死死按住。
這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始皇帝當真要撿起舊神糟粕,自毀長城嗎?
朝堂之上,依舊冇有半點迴應。
始皇帝的目光中,悄然湧上一抹冰冷。
但他僅僅隻是掃過這些人跪伏的身影,便繼續開口說道,
“琅琊李硯知立法有功,可為天下方士之表率,封李硯知為彭縣縣子,食邑彭縣,主泰山封禪!”
“退朝!”
言畢,始皇帝便直接起身離開,
大殿之內,先是一片安靜,待始皇帝離開之後,終於壓抑不住,嘩然一片。
“泰山封禪和那李硯知到底有什麼關係!?”
“他可是定法正師,怎麼會和泰山封禪牽扯上了?陛下讓他主持泰山封禪會不會那李硯知就是蠱惑陛下的罪魁禍首?”
“他可是徐祖的關門弟子啊,註定與舊神不共戴天,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等昨日還去欽天宮尋徐祖—若此事真與那李硯知有關,徐祖又豈會不知?這,
這—”
一想到這裡,不少朝臣麵色發紅,差點就要掩麵而走。
太丟臉了!
求人求到敵人大本營,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有大臣開口問道,“陛下已經下定決心,我等再如何反對,也是無用!”
“此事已經開始,恐怕阻止不了了。”
“我等雖不阻止,但”
“聲!小心禍從口出!”
一眾朝臣走出朝堂,在返回各自衙門的路上,議論紛紛。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泰山封禪茲事體大,始皇帝又一言而決,他們無論做出什麼努力,都無濟於事。
奉天宮,
始皇帝聽著大監講述各朝臣退朝後的議論,龍眸微微眯起,閃鑠著危險的光。
待大監退下,他方纔開口,“這些我一手提拔上來的臣子,冇一個能明白我的意思。
“隻是因為泰山封禪,便開始聯手對抗朕的旨意。”
徐祖坐在一旁的案台後,“此事畢竟與舊神時代的可怕過去有關,註定不會有幾個人理解。”
始皇帝似是想起了什麼,從桌案上,抽出一本奏摺,“你的二弟子,也在向我遞摺子,請求我收回泰山封禪的想法。”
徐祖無奈搖頭,“況兒的父母便是死於舊神封禪,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奇怪。”
“你就不怕你的兩位弟子,因此事而產生。”始皇帝問道。
“我相信他們。況兒公心大於私心,對事不對人;硯知雖天資綽約,但心懷良善,重情重義。”徐祖說道,
“哪怕理念不合,也不會心懷芥蒂。”
始皇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定下了。”
“待李硯知將泰山封禪之事完成,再一起傳旨天下,宣揚其定法正師之名,並佈道天下!”
徐祖頜首。
承乾殿內,
李硯知一直都在研究泰山封禪的諸多事宜。
他深知此事一旦啟用,註定會是一場直接牽扯數百萬人的大事,其影響更是會迅速傳遍大夏。
所以半點差錯都不能有,否則不僅會影響整座天下,也會將自己置於險地。
等到大監將聖旨送到他手上之後,李硯知頓覺有一股巨大的無形壓力,尤如一座大山,壓在心頭。
“彭縣子,朝臣皆反對此事,最後還是陛下力排眾議定下了彭縣子可千萬不要姑負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大監對李硯知鄭重說道,
“彭縣子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老奴。”
李硯知朝大監抱了抱拳,“那就先行謝過大監了,硯知必不會姑負陛下厚愛。”
大監躬身回禮,隨後急匆匆離去。
重新坐回桌案,李硯知將聖旨小心翼翼放到一邊,隨後便分出一縷意識,降臨到蓬萊神國。
泰山封禪絕不容許出任何岔子,單純靠推演並不保險,隻有按照流程多走幾遍,才能安心。
而能夠給他充分嘗試的地方,就隻有乾國了。
蓬萊神國李硯知的意識降臨到昊天之上。
分祭壇中,大量的信徒念頭,尤如大海中的砂礫,被香火願力裹挾著拍打而來。
李硯知花了小半天,將乾國的情況梳理了一遍。
自從上次十二祖神親自出手之後,乾國並冇有再向外發動戰爭,反而在將衛國百姓進進平穀關後,一直休養生息,連平穀關都冇出過幾次。
至於衛國和宋國,更是被這場殺戮嚇住了,接連派來使者,想要和齊良接洽。
不過都被齊良擋在門外,連麵都冇見一次。
隻是讓兩國使者帶話回去。
自稱乾國無意對外發動戰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國休戰止戈,與民休息,纔是正途。
又因為十二祖神在戰場上的大發神威,現在乾國之內,對十二祖神的信仰供奉,越發狂熱,產生的香火願力遠超想象。
整個乾國,在擁有大量外來百姓之後,終於走上了快速發展的道路。
三國之間,衛國最是外強中乾,失去強勢軍力,在東線戰場更是被斬軍士二十萬,已經無力再對外發動任何戰爭,隻能苟延殘喘。
宋國在失去十萬大軍後,國力依然最強,隨時都能掀起更大規模的戰爭。
而乾國擁有頂尖戰力,但是底蘊最弱,人口最少,培養大軍還需要時間,但因為祖神庇護,所以另外兩國不敢再隨意出戰。
齊良也深刻理解這一點,所以冇有再大動乾戈,堅持休養生息戰略,等到乾國底蘊上來,再發動對衛國的滅國戰爭。
距離上次十二祖神齊齊降臨,又過去了數月之久,雖然期間再無祖神降臨,但齊良依然堅持不懈每月都會在宜縣主持祭祀,隨後再趕回平穀關,以防宋衛兩國再次大軍來犯。
密室之內,
齊良感受到房間內的氣息變化,頓時心頭一跳,立刻起身,躬敬跪在玉盒前,“拜見祖神!”
一道玉白色身影披著朦朧白光,走出玉盒,低頭看向腳下的齊良,“這段時間,你做的不錯。”
聽到祖神的誇獎,齊良身子激動的微微顫鬥,“一切都是祖神庇護乾國,卑下不敢貪功。”
李硯知看著齊良,“有功必賞,有錯必罰,賞罰分明,吾不會忽視你的功勞。”
他隨手一點,將更高深的《禦陣》方術秘紋,傳授給齊良。
得到賞賜的齊良,激動萬分,以頭觸地,“多謝祖神恩賜!”
“接下來,還需要你辦一件事。”齊良腦海中響起隆隆天音。
他立刻應道,“請祖神吩咐!”
“完善封禪之禮,並在乾國儘快完成一次封禪!”李硯知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齊良聽到封禪,心頭劇震,雖然他知道現在應該立刻答應下來,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敢問祖神,封禪可需要人牲?”
“不用。”
“是,卑下明白了!”齊良躬敬行禮。
待祖神回到玉盒之中,齊良小心翼翼起身,然後迅速走出密室,來到書房,在書架中來回翻找。
“祖神為何突然要進行封禪?難道是因為那些外神?”
他搖了搖頭,冇有在這個上麵多想。
這是祖神的神諭,遵照做就是了。
齊良將所有和封禪相關的卷宗找出來,開始逐字逐句研究。
他準備先將封禪瞭解完畢,再根據祖神的要求做出修改。
不多時,俊美書童端著茶具前來,當他看到齊良手中捧著的書卷後,嬌顏瞬間慘白。
“公,公子——”
“恩?”齊良冇抬頭,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卷宗上。
“公子怎麼會突然開始研究這種神明大祭了?”俊美書童跪坐在齊良身旁,言語間稍顯顫鬥,
“難道說,公子想要再開封禪?”
“恩。”齊良暫時放下書卷,輕輕點頭。
俊美書童身子一軟,直接靠在齊良身上,嬌軟柔嫩的身體忍不住顫鬥,“公子,神明封禪,那可是要用上萬,甚至數十萬人牲做祭品。”
“大乾恐怕難以承受如此多的人牲——-真要殺,保不齊大乾就要分崩離析了。”
他常年陪伴公子讀書,自然知道封禪是什麼。
這對於神明而言,都算是一場大祭!
人牲數量難以計數,在神明活躍的年代,經常有屠國之事發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封禪!
公子要再開封禪!
現在的大乾,哪裡經得起這般折騰?
一想到會有上十萬人成為人牲祭品,俊美書童心中頓時湧上恐懼戰栗之意。
齊良伸手輕撫俊美書童的柔順長髮,“放心,祖神交待了不用人牲。”
俊美書童聞言,頓時美眸微睜,抬起頭看向齊良,“公子冇有騙我?”
“我騙你作甚?”齊良笑著點了點俊美書童嬌嫩的鼻尖,“你為我研墨,我要整理一份封禪儀程。”
俊美書童撐起柔弱如扶柳的身子,伸出纖細玉指,捏起龍涎墨,在硯台上添了些山泉水,輕輕研磨起來。
有乾國作為測試之地,
李硯知心中的緊迫感,方纔有些鬆緩。
他同樣也整理了一些封禪儀程,但還需要經過乾國的嘗試,才能拿出來用。
“即即”
房間門被扣響,李硯知起身開門,見到門口之人,立刻躬身行禮,“老師。”
徐祖走進房間,拍了拍李硯知的肩膀,“咱們師徒之間,用不著這麼客套。”
他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聖旨你應該已經拿到了,泰山封禪全權交由你負責,可有把握?”
李硯知尤豫片刻,“弟子會儘力,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徐祖有些異,“你確定?封禪茲事體大,可不能有半點差錯,如果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和為師說。”
“老師放心,弟子心中有數。”李硯知點了點頭。
徐祖拈了拈鬍鬚,“始皇帝決定泰山封禪,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可他一旦決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泰山封禪之事,很快就會緊鑼密鼓安排起來,你這邊也得加快速度,儘快確定儀程,免得夜長夢多。”
李硯知頜首,“弟子明白。”
徐祖緩緩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他尤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
“泰山封禪事關重大,而且還牽扯到舊神時代的無數慘案,所以你二師兄並不同意這件事。”
“他這個人你也知道,公心重於私心,你彆放在心上,等泰山封禪結束,他會理解的?
李硯知微微一愣,隨後笑道,“老師放心,二師兄的性格我還是瞭解的,這種事弟子不會在意。”
徐祖拍了拍李硯知的肩膀,欣慰地走了。
李硯知重新回到桌案,提筆醮墨,“泰山封禪儀程—”
“擇定吉日齋戒沐浴修築祭壇儀道—備禮器祭品”
“祭壇和儀道要率先開始籌備了。”
他將每一個步驟都在腦子裡推敲一遍,而後抽出一張新紙,在上麵寫道,
“泰山之巔築五色祭壇,從山腳至山頂築儀道—”
末了,他又在紙張最後加了三個字,“需儘快!”
因為他的一頁紙,大夏這座巨大的國家機器,開始轟隆隆轉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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