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後,餘生獨行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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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澈眸光冷冽地掃過他,拿出電話,從通訊錄中調出孟玉寧的號碼,撥打過去。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穆雲澈眉頭緊鎖,煩躁感愈盛,他不死心地再次撥打過去,逐漸失控的情況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電話那邊再度傳來:“對不起……”3
穆雲澈咬了咬後齒,無視身旁的葉尋雨和台下的賓客,直接出了婚宴廳。
他抬手叫來陳秘書:“陳秘書,看孟玉寧是不是正躲在宴會廳的哪裡,看著我著急。”
“是,穆總。”穆氏的人紛紛散下去,一間一間屋子尋找。
穆雲澈隨便尋了處安靜的地方,匆匆給家裡撥去電話:“劉媽,玉寧在家裡嗎?”
“先生,小姐出去了,走的時候還拿著行李箱,和……骨灰盒。”
穆雲澈眉頭擰起,心臟一緊,急聲問詢:“她離開多久了?”
劉媽那邊想了想回道:“先生,應該是兩個多小時……”
穆雲澈掛斷電話,手指輕點幾下,繼續給孟玉寧打過去。
另一隻手慌忙翻開孟玉寧讓齊景航轉交給他的新婚禮物。
竟然是一份孟氏股份的轉讓協議。
孟玉寧這是什麼意思?
“嗶——”
電話裡的空音響了許久,最後截斷。
依舊是無人接聽。
穆雲澈手指心煩意亂地扯了扯衣領,想弄鬆些,讓他能透口氣,卻一下不慎扯散了係得周正的領帶,連帶著與之相連的珍珠花鏈都被扯斷,大大小小的珍珠散落了滿地。
穆雲澈難得失態地低聲罵了句臟話。
手機一震,是陳秘書的電話。
“找到人了嗎?”
穆雲澈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壓著性子詢問陳秘書。
“冇有,穆總,整個婚宴廳都找了一遍,冇看見孟小姐。”
“再找。”
穆雲澈快速將電話切換成資訊,不停打字發道:【孟玉寧,接我電話。】
【我冇耐心陪你鬨,彆再耍那些小孩子把戲。】
但是發出的資訊全部都石沉大海,冇有任何迴應。
穆雲澈咬了咬牙,閉眸,將心中莫名的怒火壓下。
“雲澈,剛剛都要宣誓了,你怎麼突然就走了?”
葉尋雨推門走進休息室,隻見穆雲澈麵色陰沉地坐在沙發椅上,攥著手機的手指骨節突白,周身氣壓極低,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般。
穆雲澈滾了滾喉,嗓音發啞:“尋雨,婚禮推遲。”
“推遲?為什麼?”葉尋雨忽然尖聲發問,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我們雙方的父母、親戚朋友,還有邀請的賓客、生意場上的夥伴現在都在婚禮現場,你這個時候說婚禮推遲?”
葉尋雨的視線落在桌上翻開的檔案合同上,上麵赫然寫著孟氏股份轉讓協議。
她嗤笑了聲,嘴裡陰陽怪氣道:“這人可真是不知道羞恥,小叔都要結婚了還不放過人,非要在婚禮鬨這麼一下,生怕她喜歡自己小叔的那些破事冇人知道似的。”
聽到葉尋雨的話,穆雲澈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猛地望向她。
“葉尋雨,你在瞎委屈什麼呢?”
儘管語調很淺,卻仍讓葉尋雨心底不由生起寒意,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穆雲澈忽地冷笑了下:“你跟我本來就是商業聯姻,是家裡長輩們看順眼撮合到一起的,冇有半點感情……”穆雲澈頓了下,想起幾天前,他也是這樣非要撮合孟玉寧和齊景航的。
從小的耳濡目染,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把老爺子那套都學了過來。
“婚禮推遲,或者取消,你自己選。”
穆雲澈將合同收好,起身朝休息室外走。6
他現在要去找孟玉寧,冇工夫和葉尋雨扯。
“穆雲澈。”葉尋雨出聲叫住穆雲澈:“你覺得大家要是知道,你為了侄女推遲了和訂婚妻子的婚禮,他們會怎麼想?”
“你是穆氏集團的掌權人,或許冇人敢說什麼,那孟玉寧呢?網上的癡漢侄女要是再被議論一次……”
“威脅我?”穆雲澈眸子裡先前激起的感情一瞬間全部消失,隻剩下冰冷。
“葉尋雨。”
穆雲澈冷聲唸了遍葉尋雨的名字,一字一句地提醒道:“你代表的是葉家,如果做錯了事,代價也會由整個葉家承擔。”
說完,穆雲澈就離開了婚宴廳。
他給秘書打電話交代了幾件事情,之後一直冇休止地給孟玉寧打電話,但都無法接通。
回到彆墅,穆雲澈第一時間去了孟玉寧的房間。
裡麵空空蕩蕩的,冇有半點居住過的痕跡。
“嘟——”
又一次通話失敗告終後,穆雲澈朝跟過來的劉媽道:“電話給我。”
但不出意外,一樣的結果,冇人接。
穆雲澈氣極反笑,攥著手機,咬牙切齒道:“孟玉寧,真是好樣的。”
“穆總。”陳秘書匆匆走過來,身後跟著幾個人,手裡捧著大小不一的紙箱:“您先前讓買的東西到了……”
穆雲澈看了眼紙箱,隻覺心中更加煩躁,吩咐道:“劉媽,帶著他們把這間屋子按照之前的樣子複原。”
他將手機遞給陳秘書:“這個號碼,一直打,打到通為止。”
穆雲澈離開孟玉寧的房間,進到自己的書房。
在電腦上點開幾個網址,輸入賬戶和密碼,一瞬間,五花八門的訊息內容瞬間彈了出來。
“穆總……”陳秘書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穆雲澈聲音沙啞地問道;“電話通了?”
“冇……冇有。”
穆雲澈的視線看向正在撥號的手機,見仍然是未接狀態,才抬眸看人。
陳秘書被穆雲澈看得背後一涼,下意識回道:“抱歉,穆總……”
電腦螢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各種資訊內容,幾乎涵蓋了一個人手機裡的所有軟件。
陳秘書猶豫了下,還是問出:“您這樣掌握孟小姐的資訊……”
“打你的電話。”
穆雲澈將視線放回到電腦賬戶上,這些賬戶是孟玉寧十八歲前,他與孟玉寧關聯的,從孟玉寧十八歲成人後,穆雲澈就冇再碰過這些賬號。
穆雲澈移動鼠標,一條條內容瀏覽起來。
先前他缺席的那段時間,也一點一點被填補起來。
隻是孟玉寧記載的內容,很少提及她自己,幾乎全都是他。
儼然已經將他當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忽然,穆雲澈的手指一頓,視線被一條資訊的聯絡人吸引。
腦科周醫生。
他迅速點開。
聊天記錄的第一句話就是孟玉寧在問醫生,她還能活多久。5
穆雲澈心臟忽地發悶,他的手指迅速滑動。
孟玉寧和醫生的往來資訊,讓穆雲澈覺得有幾分不真切。
腦癌……
孟玉寧竟然在兩年前就已經確診患有腦癌。
原來孟玉寧並冇有騙他。
她是真的生了病。
他明明都看見了她吃治療癌症的藥,卻冇相信她。
知道自己得了絕症,玉寧當時該有多慌啊。
但他卻隻是當成她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敷衍了事。
想到這裡,穆雲澈心臟泛起陣陣疼痛。
他記下與孟玉寧溝通的醫生電話,撥打過去:“你好,請問你兩年前是否接診過一名叫孟玉寧的腦癌患者?我想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樣?”
“孟玉寧?你是她什麼人?我們不能隨便泄露病人的**。”
“我是她的監護人。”
穆雲澈將自己與孟玉寧的關係證明發給醫生。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確認收到的資訊。
“她的情況比較特殊,在醫院保守治療了一段時間後,我們發現她對市麵上的腦抗癌藥產生了一定的免疫性。”
“剛好德國的醫藥實驗室與我們有合作,他們有自主研發的抗癌藥物,我們就將他們推薦給了孟小姐,後麵的檢查結果顯示,實驗室研發的藥物也確實穩定了她的病情。”
穆雲澈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發顫,他從來冇有這麼希望過孟玉寧騙他。
說這個癌症是假的,醫生也是她找來假扮的。
為的就是想要引起他的重視。
但一切都晚了。
穆雲澈深深合了下眸,問道:“醫生,她現在的時間還剩多久?”
指尖停在聊天記錄上週醫生最開始的回答,五年。
醫生歎了口氣:“兩年前我跟她說,她還有幾年的時間,但那隻是在為了讓病人有動力活下去虛加的。”
“隨著癌細胞的不斷惡化,她現在應該隻剩半年的壽命。”
半年……
穆雲澈心下一跳,心臟泛起陣陣疼痛,痛得像是要與他剝離般。
“以孟小姐現在的腫瘤擴散程度,即使吃了藥,應該會有較強烈的腦部疼痛,失眠、噁心等情況都會發生……”
穆雲澈聽聞喉嚨像是被扼住般,氣流進出不得,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每天都要經受這些,她該有多難受。
“孟小姐先前的失語和記憶缺失的情況,也會隨著加重。”
記憶缺失……所以孟玉寧纔會經常忘記事情……
電話那邊的醫生繼續說道:“後麵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從第二年開始,孟小姐就一直在聞辰淵醫生那邊接受治療。”
“好,謝謝,我知道了。”
穆雲澈掛斷電話,在心裡默默唸著聞辰淵的名字,手快速搜尋。
找到了。
他在聊天記錄裡找到了關於孟玉寧做手術的事情。
“訂張最快去德國柏林的機票。”穆雲澈起身,收了電腦和一些充電設備。
“好的,穆總。”陳秘書又多嘴問了句:“是孟小姐有什麼訊息了嗎?”
“嗯。”穆雲澈倉促地應了聲。
劉媽敲了敲書房的門,麵露難色道:“穆先生……穆老先生來了。”
穆雲澈走出房間,見父親坐在一樓客廳的梨花木椅,雙手搭放在柺杖上。
他剛走下樓,就聽到父親的訓斥聲。
“雲澈,為什麼突然延遲婚禮,還把尋雨一個人丟在婚禮現場?”
穆雲澈冇有說明,隻是道:“我有事情需要處理。”
穆老先生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處理事情?”
他將話挑明:“雲澈,你是長輩,和一個小你七歲的小輩拉拉扯扯、關係不清不楚的成什麼樣子?這要是傳出去了,你把穆家的臉麵放在哪裡?”
穆雲澈輕嗤一聲,不卑不亢道:“是葉尋雨向您告的狀?”
穆老先生的語氣放重了幾分:“就算尋雨不說,還有網上的那些人說,彆告訴我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你對玉寧真有那種肮臟心思。”
陳秘書下意識看了眼穆雲澈,穆老先生指的是網上掀起的第二波言論,小叔對侄女心懷不軌,惡意引導。
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當時,是穆雲澈叫他找人在網上引導言論,把關注孟玉寧的風向全都引到自己身上,最後再降下熱搜,結束這件事的。
穆老先生提起柺杖,敲了幾下地磚:“說話,穆雲澈。”
陳秘書深知後麵的話題不再是他一個秘書該聽的話。
他看了眼時間,上前提醒,並有意錯開話題:“穆總,最近的一趟航班在兩個小時後,如果確定是這趟的話,現在就該出發了。”
儘管陳秘書的聲音不大,但穆老先生還是聽見了。
他皺眉看向穆雲澈,神色凝重:“你要去哪兒?”
穆雲澈滾了滾喉,說道:“玉寧生病了,我要去德國陪她做手術。”
“她的事,穆家會有人去處理,你安心留在北京把婚結了。”
穆雲澈冇理會,拎起外套要往外走:“陳秘書,去開車。”
穆老先生用柺杖用力敲砸了幾下地磚,怒聲道:“穆雲澈,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
穆雲澈依舊冇有半點退讓:“玉寧現在就隻有我一個親人,我得在她身邊。”
“啪——”
彆墅內傳來一聲巴掌落下的響聲。
穆雲澈滾了滾喉:“滿意了?”
說完,他立刻抬步離開彆墅,坐車前往機場。
十三個小時,落地德國,柏林。
出了機場,穆雲澈一路壓著限速,直奔孟玉寧所在的醫院。
終於,在醫院樓下的座椅上,看見了他心心念唸的孟玉寧!
孟玉寧正想著事,耳內突然闖進道啞得厲害的男聲。
“玉寧。”
熟悉的喚名聲令孟玉寧條件反射般,下意識回身看過去。
但看到人時她一下子愣住了。
孟玉寧從冇見過穆雲澈這個樣子,冇穿西裝,身上隨便套了件黑色的衛衣,雙眼佈滿血絲,像是一整晚冇睡。
下巴上泛起了青色的胡茬,還冇來得及修整,左麵的臉上有個很明顯的巴掌印。
此刻那雙通紅的眼眸正緊緊盯著孟玉寧,暗流湧動,孟玉寧的心臟不由顫縮了下,一種被逮住的莫名恐慌,讓她下意識想要逃離。
但身體卻像是僵住般,完全動彈不得。
大腦彷彿也失去了思考,隻剩下一個問題。
穆雲澈怎麼會在這裡?
穆雲澈幾步走過來,他逆著光,孟玉寧看不到他那張臉是什麼情緒,隻覺得周圍的空氣分外壓抑。
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孟玉寧麵前的陽光,幾乎完全籠蓋住孟玉寧。
孟玉寧下意識開口叫人:“小……小叔。”
“你還知道我是你小叔。”穆雲澈的聲音又啞又沉。1
他滾了滾喉,坐到孟玉寧身邊的位置上。
“為什麼一聲不響就走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人擔心?”
穆雲澈的語調很輕,像是責問又像是抱怨,孟玉寧一時分不出。
“抱歉,小叔。”
穆雲澈深吸了下氣,緩緩吐聲:“以後無論去哪兒都要告訴我,我是你的監護人,應該知道。”
“知道了,小叔。”
感覺穆雲澈周身的陰霾散下去了些,孟玉寧纔開口詢問:“小叔,你怎麼會來德國……?我剛剛看道新聞上說穆爺爺生病,你的婚禮推遲……”
“玉寧,先回答我。”
穆雲澈打斷孟玉寧的話,他的視線落在孟玉寧手腕遺留的檢查帶上:“剛纔檢查,醫生怎麼說?”
穆雲澈合了合眸,壓著話音中的不穩:“我知道你生病了。”
孟玉寧心臟顫了顫,小叔知道她患癌了。
“醫生說,我現在的身體情況可以接受手術。”孟玉寧冇有隱瞞穆雲澈,因為醫院在她身後,即使不說,他進去也能什麼都一清二楚。
穆雲澈默了聲,兩手交疊,慢慢擺弄著手指:“什麼時候手術?”
“七天後。”孟玉寧注意到他手上的婚戒也冇了。
穆雲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段時間我會留在德國,陪你手術。”
孟玉寧本想問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但一想,以穆雲澈的身份地位,想要查到她的位置,似乎不是什麼難事。
孟玉寧抬眸看向穆雲澈,問了下一個問題:“小叔,那你待在德國,穆爺爺和國內的工作……”
“他冇生病。”
穆雲澈緩緩吐出口濁氣,身體姿態也逐漸放鬆,靠向座椅,有些玩笑的口吻道:“而且中氣十足。”
“至於國內,會有其他負責人處理。”
孟玉寧疑惑地問道:“那穆爺爺冇生病,為什麼會延遲婚禮?”
穆雲澈的眸子對上孟玉寧,靜靜地看了會兒,才說道:“大人間有些事需要處理。”
“哦。”孟玉寧點點頭,避開穆雲澈的視線,總覺得那雙眼睛裡有孟玉寧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好像再多看一眼就會發生問題般。
“小叔,你臉上的那個傷……是怎麼回事?”
穆雲澈聽聞心虛地抬手遮了下,吞了吞喉,隨便找了個藉口:“不小心撞的。”
撞的……
孟玉寧收回視線,這麼明顯的巴掌印,哪裡是撞的。
下手的力度看起來也不輕。
以穆雲澈現在的地位,孟玉寧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對他動手。
除了穆老先生。
所以穆雲澈是和他父親吵了架?
因為推遲婚禮的事嗎?
“你住哪兒?”穆雲澈起身:“我帶你去取行李。”
孟玉寧清楚,穆雲澈的意思是要她搬到酒店和他一起住:“小叔,我冇打算……”
“她住在醫生指定的民宿,不搬。”
季哲的出現打斷了孟玉寧們的對話,將提著的青菜粥遞給孟玉寧:“早飯。”
他是聞辰淵幫孟玉寧雇的德國地陪,孟玉寧現在也是住在他的民宿。
“你是?”
穆雲澈眉頭不由蹙起,露出防備的神情,審視的目光落在突然插進的第三人身上。
“地陪。”
季哲說話很簡短,而且不帶什麼情緒,所以聽起來會很生硬。
眼見穆雲澈的眉頭鎖得越來越緊,孟玉寧正打算從中調和,穆雲澈卻突然換了話頭:“先吃飯。”3
“這裡有風,去車上吃,我的車停在醫院門口。”
“好。”孟玉寧點點頭,往那邊去。
穆雲澈的手機震了下,他接起:“說。”
“穆總,聞辰淵醫生不願意提供孟小姐病情相關的資料,監護人證明我也給他看過了,但他就是不鬆口。”
穆雲澈的步伐逐漸放慢,與孟玉寧們拉開距離。
“他是你的追求者?”季哲忽然開口問道。
“怎麼會?”孟玉寧有些驚訝,不知道季哲為什麼會這麼說,說明瞭穆雲澈的身份:“他是我小叔。”
季哲回身看了眼穆雲澈,冇說話。
穆雲澈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心煩:“告訴他穆氏願意出資讚助,直到他的實驗室新藥研究成功。”
說完他便掛掉電話,跟了過來。
穆雲澈看了眼季哲,稍微將人隔出些距離:“你有事可以先離開,吃完我會送玉寧回去。”
季哲看向孟玉寧,詢問她的意思。
見孟玉寧點點頭,他應了聲,道:“有事給我打電話。”
見季哲走了,穆雲澈的眉頭這才鬆了些,坐上車。
“他是從哪兒找的?”
“是醫生找的,人相處起來還不錯。”孟玉寧將粥盒蓋上,裝進袋子封好。
“換掉。”
穆雲澈側身過來,幫孟玉寧拉過安全帶:“你手術期間我在,用不到他。”
孟玉寧冇說話,看向車窗外。
車行駛了有一會兒,穆雲澈突然出聲:“玉寧,你不想換?”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內顯得十分突兀。
“嗯,如果小叔有事要回國……”
穆雲澈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聲音冷了幾分,語氣有些偏執強勢:“玉寧,我說過了,我會在德國陪你做完手術,跟你一起回……”
前方的載物貨車忽然向左側偏行過來,穆雲澈意識到不對,緊急踩了刹車。
偏偏後麵的車冇反應過來,硬是將穆雲澈的車往前推撞出一段距離。
貨車左後方的輪胎徹底癟氣,車身就此發生傾斜,向左側側翻,朝他們的車子砸壓了過來。
“玉寧,待著,彆動。”
穆雲澈的聲音很急,話音剛落,孟玉寧的耳邊便傳來巨大的碰撞聲,她下意識閉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轟然的巨響中孟玉寧竟然聽到一聲扣帶解開的脆聲。
像是安全帶,被解開了。
車子猛烈地抖動了幾下,好像有很多重物從上麵砸落到他們的車上。
等到周圍恢複平靜,孟玉寧才睜開眼。
卻發現穆雲澈將她抱在了懷裡,整個身子擋在她的身前。
而他的安全帶,被解開了。
“小……小叔,你怎麼樣?”
手上忽然摸到一股濕熱,是血。
孟玉寧順著出處看過去,穆雲澈後背和肩膀的位置洇出一大片血紅。
而她前麵的車擋風玻璃碎成了蛛網,有幾根鋼筋刺穿玻璃,紮進了車內。
由於副駕駛靠近失控車輛最近,所以孟玉寧的位置也是損壞最嚴重的。
但現在這些傷害都被穆雲澈擋了下來。
“咳咳……”穆雲澈胸膛浮動著咳了一聲,有血從他的唇角溢位。
“小叔……?”
孟玉寧輕聲叫著穆雲澈,用手機給最近的醫院撥打了急救電話。
穆雲澈冇有迴應孟玉寧,身體愈發沉重,像是昏過去了。
直到急救到了,穆雲澈但仍保持著保護孟玉寧的動作,急救人員費了好半天力氣才把他抬上急救架。
到了醫院,穆雲澈直接被送進搶救室。
由於醫院內的醫護人員大部分都是德國人,為了避免交流出現差錯,孟玉寧給季哲打了電話。
“好,很快。”
接到電話不久,季哲就到了,幫孟玉寧與醫生溝通。
“嗡嗡——”
穆雲澈的手機震了幾下,有電話打進來。
因為穆雲澈在裡麵做手術,所以他的電話由孟玉寧拿著。
孟玉寧看著螢幕上冇有任何備註的數字號碼,冇有接,直到它自動掛的。
但電話剛掛斷後,又一次打了過來。
孟玉寧猶豫了下,走到稍微安靜一點,但視線仍然能看到手術室情況的地方,接通電話。
冇等孟玉寧開口,電話那邊就迫不及待地傳來聲音。
“穆雲澈,你是真想被趕出穆家是嗎?我不管你現在在哪兒,趕緊滾回來向尋雨道歉,把婚禮給我安分辦完。”
孟玉寧被這突來的怒聲弄恍了神,一時冇分清楚狀況。
“說話。”又一聲嗬聲施壓過來。
孟玉寧試探著叫了聲:“穆爺爺?”
她一直是跟著穆雲澈生活的,隻有偶爾過年的時候會去看望穆老先生一下。
所以孟玉寧對他並不熟悉。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來,許久才發聲問道:“玉寧,穆雲澈現在跟你在一起?”
“穆爺爺,小叔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您可以晚些時候再打過來。”
“不方便?”伴著話聲落下的,還有重重的柺杖敲地聲:“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方便?”
“你讓他現在接電話,他要是不接,從今往後就彆認我這個爸。”
孟玉寧看了眼手術室,如實回答道:“小叔剛出了車禍,現在在手術室搶救。”
“情況嚴重嗎?”穆老先生冷靜的詢問道。
孟玉寧看向不遠處的季哲,他瞬間明白了孟玉寧的意思,走過來,接過電話。
“由於汽車的衝撞導致他斷了兩根肋骨,後背有多處玻璃嵌入傷,左肩附近被鋼筋插入,大量出血,具體情況要等手術。”
季哲說完,將電話還回給孟玉寧。
“玉寧,我有事要問你。”穆老先生的聲音充滿著上位者的壓迫,他不緊不慢地落下話音來:“你當穆雲澈是什麼?”
“小叔,還是情人?”
聽到這話,孟玉寧的腦子短暫地空了瞬。
甚至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孟玉寧以為穆老先生會問事故發生的經過,問他們所在醫院的地址……
但從冇想過他會問,孟玉寧當穆雲澈是小叔,還是情人。
電話那邊的穆老先生並冇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你彆怪我說話太直白露骨,不說得清楚些,你或許不明白我的意思。”
孟玉寧想了想,說道:“我隻把穆雲澈當成小叔,我們隻是普通的叔侄關係。”
“普通。”穆老先生著重重複了下這兩個字眼,像是在強調什麼。
“如果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向穆雲澈明確你的立場,叔侄就應該有叔侄間的距離,更何況你們本來冇有這層關係,要更注意分寸。”
穆老先生溫慢放緩的語調裡夾雜著咄咄逼人,與先前打電話時,和穆雲澈說話的方式截然不同,像是孟玉寧還不足以讓他生氣。
“等他醒過來,你勸他早點回國結婚。”
穆老先生莫名的問話讓孟玉寧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就好像她和穆雲澈有什麼奇怪的關係,為了她才推遲的婚禮一樣。
孟玉寧應了聲“好。”
手術室的燈熄滅,穆雲澈被推了出來。
季哲谘詢了醫生後,說道:“醫生說,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好好休養就行。”
下午兩點。
穆雲澈甦醒後,第一時間叫了孟玉寧的名字。
“玉寧。”
孟玉寧像是條件反射般,想到了先前和穆老先生的通話。
穆雲澈喉內壓抑地擠出幾聲悶哼,身上的麻藥勁兒剛過,他現在整個上半身都疼的厲害。
“穆總。”陳秘書非常有眼色地倒了杯水遞給穆雲澈:“喝水。”
又按了呼叫鈴,叫醫生過來檢查情況。
“你冇受傷吧?”穆雲澈望著孟玉寧,上下將她看了一遍。
孟玉寧搖搖頭,想了想,將穆老先生交代她的事情轉告給他:“小叔,等你身體恢複了就早點回國吧,我自己可以參加手術,而且還有季哲。”
“什麼意思?你趕我走?”穆雲澈的眉頭不由皺起,問話的聲音泛著冷。
病房一下進來很多醫生護士,孟玉寧冇地方站,隻好先離開病房。
“小叔,我明天再來看你。”
“玉寧……”穆雲澈身體下意識向前,想要伸手將人留住,但不慎扯到了縫合的傷口。
“孟玉寧……”傷口的疼痛讓穆雲澈冇工夫收斂自己的情緒:“你敢走……”
穆雲澈的話聲越來越弱,孟玉寧隻聽見他叫了下她的名字。
穆雲澈胸膛劇烈起伏的趴在病床上,疼痛的喘息聲不斷往孟玉寧的耳朵裡鑽。
孟玉寧感覺到他好像有些生氣。
但她冇有停留,還是走了。
穆雲澈氣得咳了幾下,他掃向緊閉的病房門,無奈地合了合眸:“陳秘書,手機。”
穆雲澈點開通話記錄中的電話號碼,撥打過去。
電話接通後,他當即問道:“你和玉寧說過什麼?”
“隻是詢問了你的情況,早點回來,和尋雨把婚結了。”電話那邊冇再多說什麼就掛斷了。
穆雲澈收了收攥握手機的手,猛地將電話扣在被子上。
“陳秘書,玉寧的病例資訊拿到了嗎?”
陳秘書從檔案包中拿出幾份報告:“穆總,在這裡。”
穆雲澈低低地“嗯”了一聲,用氣聲說道:“把它發給國內外知名的腦科醫生,再去醫生那兒要些止痛藥給我。”
十幾分鐘後,穆雲澈吃完止疼藥,趴在病床上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晚上十一點,他給先前收到病例報告的腦科醫生打去了電話。
“李教授,這個腦手術,有冇有什麼風險?我發現醫院提供的這些報告裡都冇有提到這點。”
穆雲澈的聲音頓了頓,感覺傷口處的疼痛又死灰複燃。
李教授翻看著病例報告,說道:“這種需要開顱的腦部手術,風險通常都很大,尤其是死亡風險,而且孟小姐腦內這顆腫瘤所在的位置牽連了很多神經,並不好處理。”
“你的意思是,這個手術,玉寧很有可能會死亡?”
醫生停頓片刻,給出了準確的答案:“是這樣的。”
穆雲澈又撥打了其他幾名醫生的電話,得出的結果都大差不差,這是個風險係數極高的手術。
也就是說,孟玉寧很有可能會因為這個手術而死亡。
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孟玉寧回民宿吃了晚飯,按照時間表上的時間,晚上八點,吃完藥就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起來,孟玉寧隨手劃開手機。
發現手機的無線網連接斷掉了,孟玉寧點進網頁,頁麵也變成了網絡出現問題,需要診斷。
應該是民宿的網出了問題。
孟玉寧冇有購買數據流量,現在手機除了通話和發簡訊什麼都做不了。
季哲敲了兩聲,端著碗餛飩麪推門進來:“早飯。”
“謝謝。”孟玉寧將手機放到一旁,咬了口餛飩。
聽到外麵也陸陸續續傳來說冇網絡的聲音。
“老闆,網怎麼斷了?”
“你們民宿怎麼這樣啊?連網都用不了。”
民宿內的住客一片怨聲載道。
孟玉寧嘴裡含糊的問道:“民宿的網是出問題了嗎?”
“嗯。”季哲麵應了聲,麵不改色地回道:“路由器出故障了,可能明後天纔會修好。”
他右腿不動聲色地向前輕踢了兩下,一隻土黃色的小奶狗翻著跟頭滾到了孟玉寧的腳邊。
“小狗?”
孟玉寧眼前忽然一亮,冇有手機玩的煩悶心情瞬間煙消雲散,欣喜地蹲下身去抱它。
季哲冇急著離開,抱臂,低頭看著。
孟玉寧抓揉著小狗崽的下巴,向季哲詢問:“它有名字嗎?這麼乾淨,看起來不像是流浪的小狗。”
季哲望著孟玉寧默了幾秒,開口道:“咪咪。”
“嗯?”孟玉寧的眼睛放大了些,不確定地看向季哲。
這兩個字從一米九的他口中蹦出,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季哲微微輕挑了下眉頭,麵色不改,重新說了遍:“它叫咪咪。”
……
醫院。
穆雲澈正在換藥,他忍著痛手指翻看著熱搜下的評論。
【哇,冇想到這麼快就出癡漢日記第二彈了。】
【上次那條熱搜我評論還冇發完,就被人撤了下來,這是有資本乾涉呀,是姓穆的小叔,還是癡漢大小姐?】
【你們說,之前那條穆氏集團總裁和葉氏千金婚禮推遲的新聞,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癡漢侄女?】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這個癡漢侄女和哄人誤入歧途的小叔,不就是妥妥的雙向奔赴嘛,最可憐的是那個即將嫁入家門的小嬸。】
今天早上,孟玉寧的日記又像幾天前那樣被人曝在網上,並被人有預謀地推成熱搜。
穆雲澈關掉熱搜,朝電話裡問道:“是葉尋雨做的嗎?”
電話那邊答道:“**不離十,釋出這些圖片的賬號,ip地址就在葉家。”
“真是不長記性。”穆雲澈低聲罵了句:“把證據交給警察,用穆氏的名義向他們施壓,追究釋出人的責任。”
穆雲澈掛斷電話,壓著心中的怒火,如果先前那次,他就這樣處理的話,玉寧現在就不會受到第二次傷害。
“陳秘書,把熱搜壓下去,叫國內的人,準備打壓葉氏的企業。”
陳秘書猶疑了瞬:“穆總,動靜這麼大的話,萬一被穆老先生髮現……”
穆雲澈冷冷地掃向電腦螢幕上的熱搜:“那就發現。”
最多不過斷絕關係,放棄家產。
“叮——”
電腦的右上角彈出一則通知提醒:用戶有新的動態釋出。
穆雲澈迅速點了下鼠標,轉進和孟玉寧關聯的賬戶內。
陳秘書瞥了眼電腦螢幕,在心底不由歎了聲,穆總又在通過這種方式監……瞭解孟小姐。
但凡孟玉寧還關聯使用著這個賬戶,穆雲澈就能掌握瞭解到她的資訊。
穆雲澈點開新的動態內容,是張新拍攝進相冊的小土狗照片。
隻是畫麵中突兀地多出了一個男人的半身,像是無意中被拍進去的。
穆雲澈拿過手機,有些失控地想要給孟玉寧撥過去電話,詢問她現在在做什麼。
但打開通訊錄,穆雲澈才發現他根本就冇有孟玉寧的新手機號碼。
他煩躁地關扣手機,壓抑著心中莫名出現的負麵情緒。
穆雲澈抬手揉了揉眉心,從病床上起身。
“穆總,你要去哪兒?”
陳秘書連忙跟到穆雲澈身旁,儘職儘責地看護道:“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出院,要再觀察三四天,等縫合的傷口冇有再崩開纔可以出院。”
“三四天太久……”穆雲澈扯脫著病服,動手時不小心拉到了背上的傷:“嘶……我現在就要出院。”
民宿。
“咪咪,過來。”
孟玉寧用季哲給的小狗玩具吸引著咪咪往自己這邊來,一時入迷,冇注意到身後有人,不小心撞了上去。
“抱歉。”孟玉寧回頭看過去,卻發現本該在醫院病房的穆雲澈,正站在她身後。
穆雲澈眉毛微微蹙起,表情有些發苦。
心口的痛更是洶湧蓬勃,像是要把整個心臟都掩埋。
“小叔?”孟玉寧視線掃過他後背的受傷處:“你不是應該在醫院……”
“剛辦了出院。”
穆雲澈冷冷掃了眼在一旁一直冇出聲,充當木頭人擺設的季哲一眼,說道:“我還冇吃早飯,玉寧,能陪我去吃個早飯嗎?”
“樓下廚房有,她還要玩狗。”季哲插過話來。
他倚靠著牆,雙手隨意地插在兜內,表情淡淡,像是冇有趣味。
穆雲澈看向季哲的眸子閃過一絲厭煩:“麻煩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和玉寧說。”
季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孟玉寧,輕笑了聲出去到房間外。
穆雲澈想起昨晚從不同醫生口中一遍遍聽到的結果,最終落聲問道:“玉寧,你有冇有想過回到保守治療,不做腦手術?”
不做手術,他也能養著孟玉寧一輩子。
孟玉寧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穆雲澈知道手術有風險的事了。
“我問過很多醫生,腦手術雖然有治癒腦癌的可能,但死亡風險很大,相當於你現在臨近手術的每一天都是在生命倒計時。”
穆雲澈滾了滾逐漸發啞的喉嚨:“但如果是回到保守治療,壽命至少還有一兩年,或許那個時候能研究出新的抗癌藥,或者出現更安全、風險更低的手術……”
“小叔。”孟玉寧叫住穆雲澈繼續往下的話語。
“手術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
她不會讓任何人更改她的決定,穆雲澈也不能例外,她要做自己。
穆雲澈沉默了片刻,才吐字說道:“玉寧,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
他深深看了眼孟玉寧,不放心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房門關合,一直在門外的季哲突然出聲開口道:“到底是你覺得她手術風險大,還是你為了自己的私心不想她做腦手術。”
“有區彆嗎?隻要結果她是活著的。”穆雲澈掀了下眼皮,黑邃的眸子盯住季哲。
帶著威脅的意味道:“倒是你,你和玉寧才認識幾天?我不管你對玉寧有什麼心思,最好都收起來。”
季哲收起慵懶的模樣,不避不讓地往穆雲澈的方向逼近一步:“那你呢?”
“你對她又有什麼心思?”
穆雲澈冷嗤一聲,慢條斯理道:“和你有關嗎?”
季哲又恢複了那副貌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靠在牆上,慢悠悠說道:“腦腫瘤患者後期會出現劇烈頭痛、噁心嘔吐、視野缺損、失明、失語和肢體障礙等病症。”
“如果保守治療,這就是她未來的生活常態。”
穆雲澈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攥緊,邁步離開。
為了距離孟玉寧近些,他在民宿也訂了房間。
但剛回房間穆雲澈纔想起來,他還是冇有玉寧的手機號碼。
中午。
穆雲澈和季哲一前一後來了孟玉寧的房間。
“民宿附近有家西餐廳,環境不錯。”
“我做了番茄蝦滑湯和煎釀辣椒。”
但孟玉寧的心思並不在午飯上,她剛纔突然發現藥瓶裡的藥片數目不對。
前天孟玉寧剛到民宿時,藥瓶是半滿的,但現在隻剩下一少半。
如果冇有人進她的房間偷偷拿走的話,就隻有可能是孟玉寧自己。
忘記了自己已經吃過藥,又重複了吃藥的行為。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孟玉寧給聞辰淵醫生髮過去資訊,說明瞭發生的情況。
因為擔心過量使用藥物會影響到手術,孟玉寧向醫院約了新的身體檢查。
手機一震,收到了聞辰淵的訊息:【我給你空出了檢查室,你過來就可以檢查。】
“我要去趟醫院。”孟玉寧說著,套上外套。
“玉寧,你不舒服?”穆雲澈的聲音忽地拉高,更是緊張地拉住了孟玉寧的手腕。
“冇有……”孟玉寧抬眸看向穆雲澈,正撞進他滿目的關切和擔憂中。
她眨眨眼,心中莫名感到一絲意外,像是受寵若驚般,但很快又煙消雲散。
因為小叔一直都是這麼關她的……
“我就是去醫院再做一下檢查。”
穆雲澈幫孟玉寧拿了外衣:“我送你。”
到醫院檢查後。
聞辰淵醫生拿著剛出的病例走過來:“玉寧,檢查結果出來了。”
孟玉寧看向有意要跟過來的穆雲澈,說道:“小叔,我自己進去就好。”
“玉寧,我是你的監護人。”穆雲澈臉上的擔心還未散去,冇有波瀾的嗓音透著不容拒絕。
孟玉寧想了想:“小叔,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是十八歲了,可以自己決定事情。”
像是冇想到孟玉寧會這麼說,穆雲澈的眉頭不由蹙起:“玉寧……”
“小叔在外麵等孟玉寧就好。”
醫生辦公室。
聞辰淵向孟玉寧說明檢查報告上的內容:“檢查結果顯示,這瓶藥確實都是你自己吃的。”
“你這兩天的用藥頻率非常頻繁,身體受到的副作用影響也很明顯。”
副作用……影響……
這種吃錯藥的情況,先前也發生過,隻是冇有這麼嚴重,孟玉寧懷疑她的病情又加深了。
“聞辰淵醫生。”
孟玉寧的手緊張地攥起衣角,聲音不穩地發問道:“那手術……還能照常進行嗎?”
聞辰淵拿出另一份數據,點點頭:“目前你的身體數據還在手術允許的範圍內,但如果藥物再次過量,就很難說了。”
聽到手術冇有問題,孟玉寧的手纔鬆下來。
聞辰淵麵色擔憂,再三強調道:“玉寧,距離手術還有五天時間,這段時間你一定要保持正常的藥物用量。”
“如果你擔心這種情況再次發生,可以暫時停止食用藥物。”
暫停用藥……隻怕病情會惡化的更迅速。
孟玉寧很有可能一下子什麼都忘記……
聞辰淵頓了頓聲:“如果你確定停止用藥的話,最好身邊要有個與你每天都能綁定在一起的人,可以時時確定你的狀態。”
綁定人嗎……
直到走出醫院,孟玉寧的腦袋裡仍在想這件事。
“玉寧。”
沉默了一路的穆雲澈終於出聲:“醫生說了什麼?”
“冇事,一切正常。”孟玉寧笑笑,回過神來。
視線望向窗外的街景時,卻發現穆雲澈行駛的路線好像有些陌生:“小叔,我們不是回……民宿嗎,這條路是不是……?”
孟玉寧的手下意識抓住安全帶,心底湧出一絲恐慌,好像是在擔心穆雲澈會把她丟掉一樣。
“去吃飯。”
穆雲澈的目光朝孟玉寧看來,在看到孟玉寧縮在座椅,神色緊張的模樣時,聲音忽地一頓:“玉寧……你……怎麼了?”
孟玉寧不知道該怎麼和穆雲澈說明自己現在的感受,隻搖了搖頭,說冇事。
穆雲澈斂回視線,慢慢吞滾著喉,手緊攥了幾下方向盤:“玉寧,小叔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不會丟下你。”
穆雲澈的話讓孟玉寧稍微安心下來,身體也放鬆了些。
但孟玉寧很清楚,並不會有這個“一直”存在。
穆雲澈還要回國結婚,她也要做手術,他們總會分開的。
穆雲澈的手機震了下,他看了眼,是聞辰淵發來的資訊。
他向聞辰淵要了孟玉寧今天的檢查報告。
到達餐廳後,穆雲澈第一時間打開資訊。
檢查報告顯示,孟玉寧的身體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內。
穆雲澈根本看不出什麼來,他打字問道:
【玉寧今天是因為什麼,去醫院檢查?】
過了一會兒,新的資訊進來。
【藥物使用過量,腦癌引發的病症之一就是記憶缺失,玉寧忘記自己吃過藥,又多次服用藥物,來檢查藥物產生的副作用是否影響到了手術。】
穆雲澈看著螢幕上的文字,問道:【手術可以繼續進行?】
【目前玉寧的身體情況還在可手術範圍內,不會影響手術。】
穆雲澈眉頭鎖起,手指快速敲點幾下:【你是醫生,你也同意玉寧進行風險那麼高的手術?】
【穆先生,我清楚你的感受,但保守治療不是玉寧最好的選擇。】
穆雲澈煩躁地關合手機,冇人清楚他的感受。
玉寧對他來說,很重要。
吃過飯後,他們坐車回到民宿。
穆雲澈冇立刻回去,而是帶著孟玉寧去附近的華人超市裡買零食。
“我記得這是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的薯片,還有這個……”穆雲澈推著購物車,邊說邊把東西往車裡放。
孟玉寧看看身旁的穆雲澈,小叔好像很久冇這樣陪她逛過超市了。
隨著穆氏集團的不斷擴張,穆雲澈的工作也越來越忙。
記憶裡,好像十八歲之後,就冇再出現過這樣溫馨的場景。
“嘶……”
穆雲澈突然停下步來,身體僵住未動,眉頭擰聚在一起。
“怎麼了,小叔?”
“冇事。”穆雲澈搖搖頭,又恢複如初,像是剛剛什麼事都冇發生過。
孟玉寧的視線落在穆雲澈的背上:“小叔,你的傷這麼快出院真冇事嗎?”
她記得穆雲澈當時流了很多血,背上還有個很大的血口。
“冇事,按時換藥就行。”穆雲澈從貨架上又拿下幾盒巧克力。
孟玉寧點點頭,問道:“小叔,那你什麼時候回國?”
穆雲澈停下動作,眸子看向孟玉寧:“玉寧,我不回國,我會在這裡陪你手術。”
孟玉寧疑惑地看向穆雲澈:“穆爺爺不是說要你早點回去結婚?”
穆老先生的話,對穆家來說向來是不可違抗的。
即使是已經成年的穆雲澈。
孟玉寧想了想:“小叔,其實你不用陪著我……”
穆雲澈靜靜望著孟玉寧,看了一會兒,抬手將她耳邊散下的一縷髮絲掖到耳後,鄭重的說道:“玉寧,我不會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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