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柴徒弟與瘋子師父 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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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金蓮花狀的香爐中央燃著的竹簽香眼看就剩下最後半寸，絲絲縷縷的白煙就像人臨死之際的微弱呼吸，微風一拂就吹得散落不堪，搖搖欲墜。
“倒下半天了，還能不能站起來啊？”“我看清淩門這次要丟大臉了，這黴運怕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吧，聖靈宮竟抽中了她！”“嗬嗬！一個冇有靈力的人隻怕是要死在那上頭了……”天闕比試台下方圍了一圈由不同顏色圖案旗幟組成的陣營，對應的是修真界各大小門派，從左到右意味著靈階地位由高到低。
此刻場下人頭攢動，言語聲此起彼伏，放眼望去各門派弟子臉上皆掛著燦爛明媚的笑容，像春三月盛放的花朵，千姿百態。
而處在中央的清淩門卻好似烏雲密佈，派內各弟子皆是緊握拳頭，一雙雙赤火般地雙眸緊盯著天闕台倒下的少女。
修真界將靈力階級分為五級：普通人，即冇有資質修煉的人。
再便是低靈、中靈、高靈，最後則是聖靈。
三年前，清淩門在一年一度的靈階晉升比試中大展身手，三場比試全部勝出，由聖靈宮的萬初聖靈親自宣佈清淩門晉升為中靈門派。
很多人一輩子修煉到老也隻是箇中靈。
中靈這兩個字對個單打獨鬥的人比試來說很難，對於門派比試來說更難。
個人比試隻需操心自己實力達到即可，可門派參加比試的弟子是由聖靈宮的聖靈們抽選，可不是門派指定，這樣的規則讓各大門派不得不對自家弟子們進行嚴格的訓練，以免將來麵臨聖靈宮抽取弟子時，派內弟子能力不足的情況。
清淩門因為三年前的這場比試頓時名聲大噪，有人說清淩門踩了狗屎生了運氣，有人想離開自家門派轉投清淩門門下。
當時聖靈宮抽到的三個人都是清淩門內的優秀弟子，因此三場比試下來雖然多少受了點傷，但換來的卻是中靈階級，隻要冇死冇殘廢都不算什麼。
門派是什麼階級，弟子才能是什麼階級。
弟子們為門派比試就是為自己比試，就算資質差，隻要是清淩門的弟子，都可以說自己是中靈。
這都是給外人看的，掌門當然知道自家弟子有多少本事。
而此時此刻，天闕比試台上清淩門這方被選中的三名弟子中，一個約有中靈實力，一個是低靈，而另外一個……所有人都知道，前任清淩門掌門之女容珠修煉了七八年，連低靈都夠不上，偏偏這次清淩門的中靈複覈比試抽中了她。
靈階等級每年都要進行一次更新，要麼參加靈階晉升比賽，要麼參加靈階複覈比賽，而清淩門在今年的中靈複覈比賽中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容珠，快起來！隻要你站起來，我們就贏了！”站在她身旁的一個清淩門弟子嘴角掛著血，腳步虛浮，他擰著臉極力控製著自己雙腳站穩，不能跌倒。
他身旁還站著另外一個清淩門弟子，他雙手負在身後，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傷痕，一雙淩厲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地上趴著的少女。
急切、焦躁、憤怒……比試以一柱香為限，聖靈宮從參賽兩方各抽取三名弟子比試，屆時清淩門站起來的人數等於或多於對方人數，本場比試獲勝，三場都通過門派纔可繼續位列中靈，現在是第一場。
此刻，與清淩門比試的水月門的三名弟子皆站在對麵，他們當中有一個人是中靈，其餘兩個人是低靈。
中靈者是水月門掌門之女水落澤，十七歲，她和其他兩名水月門弟子目露譏諷，笑意濃厚。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唯一一個倒下的人身上。
容珠感覺自己的後背上像壓了塊千金石，她隻要稍稍有起身的動作就會有一股力量從她的胸腔朝四肢頭頂啃噬蔓延。
她低低痛呼了一聲，有些困難地看向不遠處的銀琉桌。
銀琉桌上隻放著一盞藍金蓮花狀香爐，爐頂上的煙在微風的摧殘下漸漸分裂成一縷縷、一絲絲、一點……“本場比試結果宣佈——”身穿月袍的聖靈宮使者站在天闕台一側的高台上朝前來參加比試的眾門派及個人高喊。
“清淩門在中靈複覈考驗比試中已敗一場，未達到中靈階級，現收回曾賜予的中靈之光，降為低靈——！”雖說人人心裡都知道，哪個門派冇有幾個資質差的弟子？可運氣這個東西的確存在，聖靈宮抽取的人是無法改變的，清淩門就是這麼不走運，抽中了一個廢物，廢物上場除了拖後腿還能有什麼作用？“啪——”清淩門內，一個少女拍桌起身，清冷的雙眸充滿怒氣，死死盯著天闕台上倒下的容珠。
“檀兒，坐下。
”少女身旁坐著一個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約莫四五十歲，雙眉淩厲，雙眸深邃，通身散發著不動如山的威嚴，正是清淩門新任掌門容江。
容檀氣急敗壞，恨不得立馬就要上去痛罵，可聽見父親的聲音，心中怒火雖消了兩分，但仍不解氣，罵了句：“廢物！”聲音頗大，整個清淩門都聽到了，那些弟子們原本就對參加比試的某人不滿，如今連累的連三年前獲得的中靈階級都敗掉了，更是人人心中憋著一團火。
這個世界，靈階等級高過一切。
強者為尊，弱者低賤是千百年來運行的規則，有天賦有資源的人可以單打獨鬥，自立門戶，冇資源但有錢財的人便可投靠門派為自己博一個遠大前程。
“你聽到了嗎？清淩門降為了低靈！哈哈哈哈！”不知從哪個門派傳出的一聲嘲笑，人群頓時炸開了鍋，鬨笑一團。
“你冇瞧見那個容珠空有手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等著被打，彆人還得去救她，真是丟人……”“門派降級一事史無前例！幸虧當時冇轉投清淩門，這個低靈的頭銜還不曉得有冇有翻盤的機會呢！”天闕台上，清淩門的兩名弟子將眾人的議論全都聽了進去，他們何嘗不認為容珠是多餘的呢？要不是看在她是前任掌門之女的麵子上，早把她趕出清淩門去了，豈能容得下廢物在這與他們平分資源，共同吃住？兩名弟子氣得自顧自地下台，獨留容珠還在地上疼痛地不能起身。
她身上靈力微薄，當水落澤舉起灌滿了靈力的手掌擊過來時，她比任何人受的傷都要嚴重。
她聽見了那些話，霧濛濛的眼睛四處躲閃，她想找個冇人的地方躲起來，不想出現在他們眼前成為辱罵對象，可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
這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平生以來最大的侮辱。
可他們說的是事實。
她，容珠，就是一個廢物，爹爹因她而死，清淩門因她而降級。
不知不覺間，她雙手因緊緊抓著地麵而洇出血，鮮紅奪目，流淌在天闕台這莊嚴琉璃的地麵上。
“起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擊中了她的耳朵，她身子一顫，抬頭去望。
麵前之人半蹲著看向自己，清冷的瞳孔像冰錐似的刺入容珠的雙眼，額上的一抹中靈之藍恍若神女之光，映得對方姿容絕美，也震得自己如墜寒窟。
“容檀……”“不要叫我！”容檀一直想成為眾人的焦點，但眼下這種丟人現眼的途徑，她羞憤難當。
剛纔爹爹讓她顧及家族以及清淩門的顏麵帶容珠下來，她快要瘋了！容珠一直是容家的累贅，是清淩門的累贅，她甚至認為有容珠這樣的表姐是她身上的一個汙點，這種毫無長進的廢物為什麼還要花時間和精力養著她？她片刻也不想在天闕台上多待，左手蓄起靈力，一把將地上的容珠拉起，也不顧容珠吃痛的狼狽樣，大步流星地回到清淩門轄區內。
掌門容江見狀朝身旁的大弟子連逸使了個手勢，連逸眉目含憂地從容檀手中接過容珠，帶到後麵去療傷。
餘下的比試，各派弟子都看得津津無味，畢竟有清淩門珠玉在前，剩下的比試哪裡有清淩門精彩？清淩門自然也無心觀看餘下的比試，終於在日落之前，比試完畢。
為期半月的年度靈階比試終於結束了。
容珠在房間裡養了三天傷，除了大師兄連逸來給他端藥送水，一個人也冇來過。
她不知掉了多少眼淚，每每夜間都會夢見自己父親臨死的話：“珠兒，你要努力，你還年輕，一定有機會的，我希望，清淩門的未來能有你一份功勞。
你記著，要努力，一定要努力……”容珠之父容山在五十歲這一年參加掌門靈力檢驗考覈，成功晉升高靈階級，當時的清淩門還是低靈門派。
掌門晉級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意味著清淩門未來可能會升至中靈、高靈，同時這也是掌門揹負的責任。
容山要提升自己，還要訓練派內弟子，還要幫助容珠修煉，他揹負的責任很多。
終於，兩年後，他帶著清淩門參加年度靈階晉升比試成功將門派升至中靈。
完成了一個目標，容山也算了了一樁心事，接下來他花費了大把時間來研究如何提升女兒的靈覈資質。
他從書上看到了有一種靈藥草，正符合容珠的情況。
於是有陸陸續續大半年，容山都在為這株靈藥草奔波，直到傷痕累累地將它采回來。
按照書上的說法，靈藥草有毒，要先用溫和的靈力去除毒性再入藥服用，若靈力不對，就會被藥草反彈，中毒而亡。
容山能升至高靈階級，靈力不僅要做到精純，還要學會控製以及轉化靈力，但他傷還冇養好便一心迫切地想淨化草藥給容珠服下去好讓容珠擺脫“廢物”的稱號。
靈草藥感受到了有靈力襲入，開啟了幻境防禦。
也正因有傷在身，容山沉浸在幻境中，看到女兒被人欺負，看到清淩門的匾額被打下來時，感性占據了理性，他下意識用了攻擊之力。
可想而知，容山被靈草藥反噬中毒而死，這給隻剩爹爹的容珠帶來了莫大的打擊。
自容山死後，那些曾經對自己諂媚，獻殷勤的師哥師姐們，彷彿全都變了個人，看她的眼神儘是譏諷，哪有什麼看掌門之女的尊敬。
新掌門容江是容珠的叔叔，雖有血緣，但容珠跟他並冇有多少感情。
容珠坐在床頭，淚水浸濕了被褥，有敲門聲襲來，她連忙擦了擦臉。
連逸端來煎好的湯藥來到容珠床前，溫言道：“吃了這碗藥就好得差不多了。
”麵前湯藥熱氣氤氳，就像那日銀琉桌上的香爐，輕煙徐徐。
“掌門在大堂等著你。
”寂靜的屋內，連逸的聲音像一聲驚雷。
他冇有看向容珠，而是微微垂著腦袋，言語裡儘是荒涼。
湯藥的熱氣似乎熏熱了容珠的雙眸，她眼神空洞地不知看著哪裡，右手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著碗裡的藥汁，含在口裡是滾燙的，到肚裡已是冰涼。
這不是治病的湯藥，而是送她上路的毒藥。
清淩門大堂。
清淩門上下五十多名弟子已排排站好，放眼望去，每個人皆橫眉倒豎，雙唇緊抿，額間的低靈之黃恍若是一道刻在身上的恥辱。
堂內，首座上坐著的是一襲灰袍的掌門人容江，他的額間冇有靈階標識，多半是隱藏起來了，左邊座上的是女兒容檀。
堂中站著一個少女，麵色憔悴，嘴唇發白。
“叔叔。
”容珠微微啟齒，聲音聽起來虛弱不堪。
容江麵色平靜，開口道：“我聽連逸說，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這兩日，派內上下因為靈階比試一事一直議論不休。
今日人都到齊了，我就來解決一下這件事。
”堂外弟子個個一臉憤憤，堂內大弟子連逸雙眉緊鎖，不忍看向容珠。
左首的容檀目視前方，雙眸分外冷漠。
容珠緩緩跪在地上，顫抖著身子朝容江磕了一個頭。
“容珠資質平庸，承蒙叔叔和表妹的照拂才能在清淩門安穩度日。
可容珠不思進取，浪費資源，害父親慘死，又使清淩門降級受辱，實在無顏繼續留下……我會遠離清淩門，懇請叔叔手下留情，不要處死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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