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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升大羅天後才發現是洪荒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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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6年9月的舊金山港,晨霧比五年前淡了許多,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江海號”貨輪的甲板上,把黃銅欄杆照得發亮。陳玄扶著欄杆望向東方,維多利亞港的方向已能隱約看見紅色燈籠的輪廓——那是華潤公司的接應訊號,也是五年來最後一批歸國學子即將安全抵港的標誌。他摸了摸內袋裡的牛皮紙信封,裡麵裝著總理三年間寫來的三封信,紙張隨年月泛著淺黃,字跡依舊沉實,卻藏著不同國際風雲下的焦灼與期許,像一串沉甸甸的錨,穩住了這五年暗礁密佈的航程。

1952年春的寒意,陳玄至今記得清楚。那時《麥卡倫-沃爾特斯法》剛通過,唐人街的空氣都像結了冰,fbi探員拿著列印整齊的“敏感人員清單”挨家排查,留學生公寓的信箱被撬得變形,連加州大學圖書館的物理期刊借閱記錄都要被抄走核對。周會長把揉皺的《舊金山紀事報》拍在商會八仙桌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新法案把‘共產主義關聯’寫進移民法,隻要是學物理、機械、航空的,護照續簽全凍結,連往國內寄封信都要被拆查。”陳玄和朱成碧坐在一旁,看著桌上攤開的“江海號”航線圖,直航香港的路線被紅筆圈了又圈——前兩個月,一艘華人貨運船因“涉嫌攜帶敏感人員”被扣留,船員至今還在拘留所裡。

就在兩人焦頭爛額時,總領事館的老吳冒著雨來了,懷裡護著個比1951年更厚的信封,封口火漆上印著小小的五角星。“總理的信,剛從北京轉來,特意叮囑‘務必親手交給陳、朱二位’。”老吳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掃過窗外——巷口米勒的身影還在,隻是風衣換成了短外套,手裡的報紙換成了行動式收音機,“國內‘一五’計劃剛開局,急著要人才,這信裡肯定有辦法。”

陳玄用拆信刀挑開火漆,展開信紙,道林紙的質感比1951年的毛邊紙更挺括,總理的字跡卻比從前更緊湊,像在與時間賽跑:“成碧、陳玄二同誌鑒:美國新頒移民法,以‘國家安全’之名困我留美學子,其勢更峻於去年。然國內建設方興,鞍鋼需精密儀表校準人才,長春汽車製造廠盼發動機設計專家,諸般待興之事,皆需彼輩助力。聞胡佛局近期嚴查華人貨運,‘江海號’直航香港恐難再用,可托華潤公司轉道墨西哥——墨城唐人街‘同興號’雜貨鋪老闆,乃昔年滬上地下運輸舊識,可借其貨船接駁,每月十五在聖迭戈邊境客棧交接,暗號‘桂花糕新釀’。切記,學子需改扮為絲綢客商,隨身攜帶的圖紙需拆成散頁,混於《聖經》批註或《唐詩三百首》的夾頁中,勿留整冊。麻省理工錢學森同誌研航空動力學,被美方禁離境且遭軟禁,居所外有便衣晝夜值守,暫不可輕動,需待時機。可令湯姆托瓊斯教授向加州理工費米教授遞話,費米先生反感政治迫害,或願為我化工、物理專業學子出具‘學術交流’證明,此乃突破口。麥卡錫之風雖烈,然美國學界多有異議,可借其力緩頰。五年為期,送歸諸生非一日之功,望君等相機而動,既防風險,亦莫失良機。國內每建一廠,便為歸舟多備一錨,盼君等珍重,常通音息。伍豪

一九五二年三月十五日

於北京”

朱成碧反複讀著“五年為期”四個字,指尖劃過“錢學森同誌”的名字,突然想起1951年送鄧稼軒時,那本藏在醃菜壇般暗格裡的核物理筆記。“湯姆那邊得儘快聯係,費米教授是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他的證明在美方那裡分量重。”她抬頭看向陳玄,“我去‘榮記’找老楊,讓他通過墨城的渠道給‘同興號’遞信,確認接駁細節;你去奧克蘭找阿福,把‘江海號’的貨艙夾層再改得隱蔽些,以後直航墨西哥,得裝成運茶葉的樣子。”

那之後的半年,他們像精密的齒輪般運轉:湯姆帶著瓊斯教授的推薦信,在帕薩迪納見到費米教授,老教授聽完留學生的困境,當即在證明上簽了字,還補了句“科學不該有國界”;阿福把“江海號”的貨艙中層改出三個暗格,每個暗格能藏兩人,外麵堆著雲南普洱,茶香能蓋過人體的氣息;老楊則通過墨城唐人街的親戚,確認了“同興號”的接駁時間——每月十五淩晨三點,聖迭戈客棧後門,以掛著桂花枝的燈籠為記。

1952年深秋的第一個接駁日,陳玄帶著三名化工係學子登上“江海號”。貨輪行至墨西哥灣時,遇到美國海岸警衛隊的巡邏艇,探員登船檢查,敲著茶葉箱問“裡麵裝的什麼”,陳玄笑著遞上報關單:“雲南普洱,要運到墨城給華人商鋪,您嘗嘗?”探員捏了片茶葉放進嘴裡,沒發現異常,罵了句“浪費時間”便走了。當三名學子在墨城轉乘“同興號”,最終安全抵達香港時,朱成碧在唐人街收到電報,上麵隻有六個字:“三人安,貨無損”。她把電報疊好,放進裝著總理第一封信的筆筒裡——那支筆筒還是1938年滬上食肆裡用過的,此刻插著的毛筆,筆尖還沾著當年的墨。

1954年春的唐人街,終於有了鬆快的氣息。電視店裡的黑白螢幕上,反複播放著麥卡錫與美國陸軍的聽證會,那個曾讓整個華人社群提心吊膽的“獵巫者”,被陸軍律師當眾質問“難道你連一點體麵都沒有嗎”,臉色慘白如紙。周會長拿著剛出版的《僑報》走進公司,報紙頭版標題是“麥卡錫勢力受挫,胡佛局收縮監控範圍”:“現在fbi的便衣撤了一半,不少人被調去盯軍方的泄密案,留學生公寓樓下的崗哨也撤了,這是機會。”

話音剛落,老吳就來了,這次手裡的信封上多了枚紅色的“急”字。“總理的信,昨天剛到總領事館,說有兩件大事要托你們辦。”老吳把信遞過來,語氣裡帶著難掩的激動,“國內和美國要在日內瓦開大使級會談了,首項議程就是平民回國問題,錢學森同誌的事有希望了。”

陳玄展開信紙,總理的字跡比1952年舒展了些,卻仍透著緊迫:“陳玄、成碧同誌:麥卡錫勢頹,美國輿論轉向,此乃送歸學子之良機。今有兩事相托,需妥辦。其一,康奈爾大學郭永懷同誌研流體力學,其論文被美方列為‘機密’,近日得劍橋大學邀請赴英講學,可借道英國轉港歸國。香港中華總商會已備妥假護照,姓名‘郭明遠’,職業‘茶葉商人’,照片已通過華潤公司轉至舊金山。其二,國內航空工業起步,錢學森同誌乃核心所需,中美大使級會談將於四月在日內瓦舉行,總領事館將借會談之機遞交申訴,要求美方放行。可托埃德加·斯諾先生在美國媒體發聲——斯諾昔年訪延安,知我所求,亦願為被困學子呼籲。切記,此時行事需‘快’亦需‘穩’:郭永懷同誌離美當日,‘江海號’需在舊金山港鳴笛三次,若遇異常則鳴笛五聲,總領事館會派人在港口接應;錢學森同誌處,勿直接聯絡,可令湯姆通過瓊斯教授傳遞訊息,告之‘國內已為其備妥力學實驗室,隻待君歸’。國內長春第一汽車製造廠已試產解放牌卡車,待錢學森同誌歸國,便可攻堅噴氣式發動機。五年之期過半,諸君辛勞,國家銘記。伍豪

一九五四年五月二日

於北京”

朱成碧看著“郭永懷同誌”的名字,想起1951年那份藏在傘骨裡的磺胺藥片——當年是救急,如今是救國,一樣的沉甸甸。“斯諾先生住在紐約,我明天就去聯係他。”陳玄當即做了決定,“湯姆那邊讓他儘快找瓊斯教授,確認傳遞訊息的方式,不能出半點差錯。”

轉天,陳玄坐火車去了紐約,在斯諾的公寓裡,這位白發蒼蒼的記者聽完留學生的困境,當即答應撰寫文章:“我1936年在延安見過你們的同誌,他們為國家奮鬥的樣子我記得清楚,現在這些孩子想回國建設,美國政府不該攔著。”一週後,《紐約時報》刊登了斯諾的評論《禁錮學者非美國之幸》,文中提到“數十名中國留學生被困美國,他們的研究本可造福人類,卻因政治偏見被剝奪歸國權利”,在學界引發不小反響。

郭永懷離美那天,朱成碧站在“榮記”雜貨店的門口,望著舊金山港的方向。上午十點整,三聲清脆的汽笛穿透薄霧,她知道,那是“江海號”發出的安全訊號——郭永懷已經順利登船。老楊從裡屋走出來,遞過一瓶醬油,瓶底貼著張小字條:“郭已登船,護照無誤。”朱成碧把字條塞進兜裡,抬頭時,看見巷口的米勒正收起收音機,臉色比從前陰沉,卻沒再上前盤問。

這一年,共有十二名學子借道英國、墨西哥兩國歸國。當陳玄在賬本上畫下第十二個紅圈時,香港華潤公司發來電報:“郭永懷抵京,總理親往機場迎接。”朱成碧把電報讀給公司的老夥計們聽,阿福笑得眼角起了皺紋:“咱們沒白忙,這些孩子回去,國家就能造更多好東西了。”

1956年夏的舊金山,麥卡錫已病逝一年,美國對華留學生的管控雖未完全解除,卻已無往日的嚴苛。陳玄站在“江海號”的駕駛艙裡,看著最後五名學子走上甲板——走在最前麵的,是頭發有些花白的錢學森,他穿著件灰色西裝,手裡攥著本《工程控製論》,扉頁上的字跡朱成碧再熟悉不過,是總理的題字:“為國鑄重器”。

三天前,老吳送來的總理第四封信,成了這五年航程的收尾。信紙是嶄新的米黃色,字跡從容而有力:“成碧、陳玄同誌:五年之約將滿,諸君以血肉為橋,送歸留美學子五十六人,其功至偉。錢學森同誌獲釋,乃中美大使級會談之重要進展,亦賴諸君數年鋪墊。國內‘一五’計劃即將收官,鞍鋼高爐日產鋼已達萬噸,長春汽車製造廠每月駛出兩百輛解放牌卡車,沈陽飛機製造廠已開始研製噴氣式殲擊機,此皆有歸國學子之功。今剩最後五人,借‘江海號’直航香港即可——港英當局雖有試探,然華潤公司已穩固港澳商貿渠道,接應無憂。昔年滬上雨霧,君等冒鋒鏑送藥救亡;今舊金山晴空,君等渡重洋送才興邦。五年艱險,終換歸帆點點。若二位願歸國,國內已為君等備妥崗位:陳玄同誌可赴交通部參與遠洋航運規劃,朱成碧同誌可入外貿部協調僑商事務;若需留美繼續聯絡僑胞,亦聽君便。北京秋涼,香山紅葉已漸紅,盼君等歸,共賞秋色,共話建設。伍豪

一九五六年八月十日

於北京”

此刻,維多利亞港的海風拂過甲板,錢學森走到陳玄和朱成碧身邊,聲音帶著難掩的哽咽:“這五年,辛苦二位了。我在洛杉磯被軟禁時,每次收到瓊斯教授轉來的訊息,都知道你們在為我們奔走,心裡就有了盼頭。”朱成碧笑著搖頭,從內袋裡掏出那疊信,陽光透過信紙,把“伍豪”二字照得透亮:“我們隻是做了該做的,真正記掛你們的,是國內,是總理。”

遠處,華潤公司的汽艇緩緩駛來,艇上飄揚的五星紅旗在藍天下格外鮮豔。接應的同誌跳上“江海號”,握著陳玄的手說:“總理特意交代,讓我給二位帶句話:‘五年辛苦了,歡迎回家。’”

返程的“江海號”上,陳玄在賬本的最後一頁寫下:“1951年12月至1956年9月,共送歸留美學子五十六人,悉數安全抵境。”朱成碧靠在舷邊,望著祖國方向的雲層漸漸散開,陽光灑在海麵上,像鋪了條金色的路。突然,船載收音機裡傳來新華社的廣播聲,那熟悉的、莊重的語調,在海麵上回蕩:“新華社北京9月8日電

今日上午九時,我國第一架噴氣式殲擊機在沈陽飛機製造廠試飛成功,該機由歸國科學家錢學森、郭永懷等參與設計,標誌著我國航空工業邁出關鍵一步……新華社北京9月10日電

我國‘一五’計劃重點專案鞍鋼無縫鋼管廠今日投產,可生產直徑兩百毫米以上的無縫鋼管,填補國內空白,該廠技術團隊中,歸國留學生占比達三成……”

陳玄走到朱成碧身邊,兩人相視一笑,眼裡的淚終於落得輕快。五年風雨,他們從舊金山的濃霧裡出發,借道墨西哥的夜色,穿過英國的海峽,終在1956年的晴空下,迎來了歸帆滿港。那些藏在貨艙暗格裡的圖紙、夾在《聖經》裡的散頁、信封裡的牽掛,都化作了祖國大地上拔地而起的廠房,化作了劃破天際的銀鷹,化作了賬本上一個個鮮紅的圈,記錄著一段跨越山海的堅守。

船行至南海時,收音機裡的廣播還在繼續,朱成碧摸出那支1938年的毛筆,在信紙背麵寫下:“滬上雨霧已散,金山晴空正好,歸舟已至,家國可期。”海風拂過紙頁,把字跡吹得輕輕顫動,像在回應遠方北京的牽掛,也像在訴說這五年裡,那些從未改變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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