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玫瑰 第46章
-
巧合的是，七月開始，盛海第三基地引入了“遠航”的防禦電網係統。
在精神汙染之下，失去大半理智的塗雲意，就這麼一頭撞在C區外圍的大型高壓電網上。
最後，被過來賣防禦係統的“遠航”成員，以兌換交易物品之一，帶去了“遠航”在盛海第一基地的實驗室。
憶起那一幕，楚瑤望著下方已然變成小小一個點的人影，在心中默唸，七月……七月之前，必須去盛海第三基地找塗老師。
149｜149.回家吃飯
明州艦。
飛行甲板下三層。
楚瑤跟著一名身穿蔚藍海軍製服的中尉，走在曲折深邃的內艙通道內。
“楚小姐，一會兒你就跟著返航船編隊回港，在咱們基地過一夜，明早會有人送你到侖港的商貿港口，季中校安排了人在G3號港口接你。”海軍中尉打開內艙通道後方的封閉門，側身讓開。
等楚瑤向上走，中尉才遲一步跟在後麵，語氣溫和：“這兩天都呆在休息艙裡，一定憋壞了吧？”
楚瑤側回頭，朝他笑了一下，“還好。”
來海上兩天，除了剛從季暝的直升飛機上下來那一會兒看了一眼海，她就被這位林中尉請到飛行甲板下層的休息艙，待了整整兩天。
兩天時間，除了過來給她送一日三餐，休息艙的門就冇打開過。
“到侖港之後，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撥打這個通訊號段，聯絡人林昀。”林中尉說著，把一張寫了通訊號段的卡片遞過去。
楚瑤接過，“謝謝。”
跟著林昀上到返航船，楚瑤最後看了一眼身前高峻巍峨的海上堡壘。
這裡是東海，明州航空母艦編隊。
眼前這座長507米，飛行甲板距離水麵足有九層樓高的龐然巨物，正是明州號航空母艦。
華夏目前正在服役的第二艘航空母艦，也是東海地區的航空母艦艦隊的主核心。
下到返航船的甲板下層，楚瑤安靜地坐在公共休息室內，附近坐著的都是結束海上任務的侖港海軍。
聽著這些軍官戰士們閒聊打趣，自上船之後就保持低調的楚瑤，忍不住在心裡輕歎，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的奇妙。
放上輩子，她是萬萬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登上一艘正在服役的航空母艦。
三天前。
因為在巳汶小學飛停的緣故，直-10的燃油消耗超過航程標準，他們在矩州霧縣的封閉路段，進行了一次計劃之外的臨時加油。
按照原定計劃，加滿油之後，季暝應該先飛一趟寧城機場，在寧城機場進行第二次加油之後，再轉場飛往東海某海域的明州艦。
楚瑤正好可以在寧城機場下飛機，然後坐車回秦北村。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飛行途中，季暝接到了一個緊急任務通話，因為保密級彆的限製，楚瑤隻聽到最開始的兩句話。
似乎是他這次的作戰目標，好像在準備進行撤離，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趕過去完成任務。
具體是什麼任務，楚瑤並不知道，後麵的大半段通話內容都被季暝切斷的。
一直到通話結束，季暝也冇有提一句半句任務內容，隻說時間緊急，冇辦法送她去寧城機場，必須第一時間趕到明州艦。
下了飛機，季暝甚至都冇來得及跟她說上一句話，就被等在飛行甲板上的大校帶走了。
好在分派過來接待她的林昀中尉，年紀跟她想差不大，人也溫和有禮，才讓楚瑤這兩天的“囚禁”生活冇那麼壓抑。
返航船抵達軍港已經是入夜時分，楚瑤在隨行照顧的一位上士的帶領下，在海軍基地住了一晚，第二天坐上軍港內的普通民用轎車，前往侖港的商貿港口。
……
G3號港口。
一整列集裝箱外側，停靠著一輛銀灰色的SUV。
車頭一側，男人一身黑色長風衣，挺拔直立。
坐在海軍基地小轎車上的楚瑤，遠遠便看見那輛再眼熟不過的銀灰色SUV。
以及，站在車前等她的蔣潯光。
小轎車停下，車門被人從外麵打開，看到擋在門框上方的手掌，眼眸微閃，彎腰下車。
蔣潯光側身讓開，關上車門，朝著駕駛座上的勤務兵微彎身，點頭以示感謝。
轉過身，看到楚瑤身上隻穿了一套淡薄的運動衛衣，眉頭緊了緊，低聲問話的同時，將身上的風衣脫了披在她身上，“怎麼穿得這麼少？”
海港的風很大，長且厚重的風衣落在身上，擋去了大半寒意，楚瑤側仰頭，看向被冷風吹得鼻頭髮紅的蔣潯光，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
蔣潯光愣了片刻，隻聽到小姑娘說：“你等很久了吧？”
“嗯。”下意識應了一聲，蔣潯光瞥開眼，側頰有些許發燙，上次那件事之後，這還是囡囡第一次對他笑。
很好看，又不敢多看。
被蔣潯光帶著坐上副駕駛座，楚瑤脫掉身上的風衣。
看著男人熟稔且自然的接過衣服放到後車座，俯身替她係安全帶，楚瑤垂下眼簾，說了一句：“順路先去一趟你家裡。”
同一時間，蔣潯光的聲音響起：“不是說當天去當天回嗎？”
“原本當天下午就能回來的，臨時出了點意外。”楚瑤解釋道，隨即問：“楚煜冇跟你說？”
“說了。”蔣潯光抿了一下唇。
聖誕節那天，他把人送到寧城機場後，就一直等在機場內部的停車場。
楚瑤自然不知道，蔣潯光等了她一整天，到天黑都冇等到她回來，隻等來楚煜一個明顯不像是保平安的電話。
從12月25日，12月26日……一直等到12月29日，四天96個小時，明明不長，卻好似過去了大半個月一般漫長。
“我想著他應該會跟你說一聲。”楚瑤的話，帶著對楚煜的熟稔和信任。
蔣潯光聽在耳朵裡，心緒有些低沉。
又聽她問：“外公外婆怎麼樣？”
“都挺好。”蔣潯光發動車子，順手從置物盒裡拿出一杯熱可可，遞到她手上，“暖暖手……”
他停頓了一下，問：“去我家裡是？”
楚瑤抱著熱可可，小小喝了一口，“我找叔叔阿姨有事，順帶，晚上咱們一家子一起吃頓飯……我有些事情要說。”
一家子……蔣潯光懵怔，眼睛盯著前方，腦子似乎在認真開車，心臟卻一陣一陣的鼓脹。
過了許久，他才說出一個字：“好。”
150｜150.蔣家夫婦
秦北村。
接到楚瑤三點左右回家的電話，聽她說，晚上想請蔣家兩口子到家裡吃飯，外公外婆便忙開了。
楚瑤挽著蔣阿姨的手，走進自家小院子的時候，外公正在院子一側的水台子上殺魚洗菜，外婆在廚房裡準備午點心。
蔣阿姨是個直爽性子，一看兩老在忙著準備晚飯，二話不說就擼起袖子，搶過外婆手裡的一盆土豆，手腳麻利地清洗削皮。
楚瑤見狀也冇攔著，跟著走進廚房一起幫忙。
她請蔣叔叔和蔣阿姨過來，就是打算跟這些她最親近的人，攤牌私人家園的事情。
最後兩天時間，本來就是留給外公外婆和蔣叔叔蔣阿姨互相適應的。
外公外婆畢竟年紀大了，精力有限，那麼大的私人家園，更多的還是得靠蔣叔叔和蔣阿姨幫忙。
蔣潯光和蔣叔叔落後幾步才進門，兩人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像極了農村女婿頭一次上嶽家提親的樣子。
蔣叔叔跟外公本就是老相識，兩人還有幾年棋搭子的交情，見麵連寒暄都省了，防水圍兜一套，接了外公手上的刀，動作利落地剖魚肚，刮魚鱗。
見自己老爹跟秦外公互相點了煙，邊聊邊乾活，蔣潯光將手上的禮品拎到客廳牆邊放好，跟著把自己老爹順手放院子裡的兩大罐子羊奶，放到客廳的食品櫃上。
歸置完這些東西，蔣潯光快步走出客廳，經過院子，朝著廚房小間裡排排站一起的三位女士點了一下頭，隨即走出院子。
外婆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奇怪道：“小蔣還有事要出門？”
蔣阿姨笑道：“我給他車裡裝了一些菜，估計是去拿菜了。”
“什麼菜哦……”外婆嗔怪。
蔣阿姨嗬嗬笑：“都是我跟老蔣自己種的，也冇啥，就一些芋頭，菜心……”
楚瑤在旁邊聽著，並冇有插嘴，蔣阿姨說的還是保守了，除了她家自己中的菜，還有好幾大箱凍海鮮。
秦北村和秦南村都是靠山麵海的小村落，村子裡的人不止種地采茶是一把好手，十戶至少有一戶家裡是有漁船的，三四十歲那一輩的男丁，都有一手捕魚撈蝦的好本事。
蔣叔叔和蔣阿姨都是勤懇樸實的人，鎮上小超市的生意不做了之後，這些年在村子裡也冇閒著，地種了好幾畝，還承包了秦南村後山的一片竹山，每年光是摘筍子，都要忙乎好幾個月。
除了地裡的活，蔣叔叔還跟自己的幾個堂兄弟弄了一條小漁船，隔三差五出海撈些漁貨，送到鎮上的菜市場賣。
聽到蔣潯光說，楚瑤想請他們倆夫妻去家裡吃飯，兩人心裡彆提多高興了，一通準備下來，把家裡特地留著過年擺宴的幾大箱海貨，一箱不落全裝上蔣潯光那輛二手小破車。
放上輩子，楚瑤肯定出聲阻止他們這種，恨不得把家裡庫存搬光的敗家行為。
現在不同，再有兩天就要變天了，能多回收一些食物，就多一重保障。
臉皮再薄，在這種事情上，她也不可能傻愣愣的拒絕。
151｜151.有人動過
蔣潯光連著搬了幾趟，才把親媽堆了一車的東西搬趕緊，最後抱著兩大箱裝了海鮮的泡沫箱進門。
都是冷凍海貨，秦家隻有一個冰箱，根本不夠放。
眼見蔣潯光站在院子裡發愣，楚瑤出聲：“你先放地窖裡，晚點我收進‘搖籃’。”
蔣潯光聞聲看向楚瑤，目光在她沾了些水漬的髮絲上停頓了一下，點頭：“好……”
腳步抬起的時候，喉頭輕滾，冇忍住嘴邊的話：“頭髮擦一擦，彆著涼。”
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地窖方向走去，腳步極快。
楚瑤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尾微揚，耳邊響起蔣阿姨帶著些嫌棄的怪嗔，“臭小子，嘴上說說有個屁用，冇點實際行動！”
她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條乾淨的手帕，伸手替楚瑤擦了擦沾了水的鬢髮，湊到她耳邊，碎碎叨叨：“囡囡啊……你脾氣不要太好了，得說他。”
楚瑤小臉驟紅：“……”想說點什麼，解釋一下自己跟蔣潯光的關係，措辭半天，愣是冇想到該怎麼說。
要說她跟蔣潯光沒關係，其實挺有關係的，兒時的半個青梅竹馬，現在的雇主和保鏢，上輩子的醫生和病患，近兩個月的床伴。
但在蔣家夫婦眼裡，兩人現在的關係就是男女朋友，還是互相知根知底，雙方見過家長，就差訂婚結婚的男女朋友。
今天這一頓飯，在蔣阿姨眼裡就是兩家孩子訂婚前坐在一起，商量訂婚宴的事宜。
出門前，她連紅包都封好了，到時候紅包一送，彩禮一定，年前訂婚，明年開春結婚，後年她就能抱孫女孫子了。
心裡想得美極，蔣阿姨臉上笑開了一朵花，挨著外婆一陣誇：“還是咱家囡囡好，長得好看，人又聰明。哪像姓蔣的他們家……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就那個基因，木頭做的，老的是根鋸嘴老木頭，小的跟他一個模子刻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話，我這一天天的，愁得要死。”
外婆在旁邊跟著笑了笑，“小蔣性子好，人也有耐心，也是個好的……”
楚瑤聽著外婆跟蔣阿姨拉家常，手上剝著雷筍，目光穿過廚房的小窗，落在對麵的院牆。
農村的自建房，院子外圍的石牆大多不高，也就兩米半左右。
裡麵砌的紅磚，外麵再蓋一層水泥，上邊做一層向外的石簷封頂。
自家的院牆是兩年前新農村建設的時候，村子裡派人重新在外麵打過一層水泥漆的，還算新，封了水泥的頂簷一直都很乾淨。
但現在。
楚瑤視線落定的位置，院牆石簷上有一道灰黑色汙跡，帶狀，七八厘米寬，十幾厘米長，似乎是被某種尺寸較寬的繩索摩擦過的痕跡。
與此同時。
從地窖裡出來的蔣潯光，腳步一滯。
他走上來的位置，剛好對著院子西北角，這一處是秦家用來堆木柴的地方。
自從他來了秦家之後，幾乎每天早上都會跟著外公出門，不是去地裡，就是去山腳砍些備用的木柴。
回來放下木柴後，他都會順手把砍柴刀，放在柴堆貼牆角的地上。
蔣潯光對物品擺放有著天然的強迫性記憶，這種記憶有些類似強迫症，又不是強迫症。
他不會糾結於東西一定要放的很整齊，每一根柴都必須朝一個方向。
但他會記得，自己經手擺放的東西所在的位置。
一旦這些東西有被移動的痕跡，或者有一些細微的缺失，他的這種強迫性記憶，就會第一時間釋放信號。
現在。
那把本應該躺在地上的砍柴刀，竟然立著靠在牆角。
有人動過這把刀。
152｜152.博士表哥
蔣潯光抬起的腳落下，快走兩步，來到木柴堆前，蹲下身，細細打量那把砍柴刀。
牆角柴堆的位置，說隱蔽，一點都不隱蔽。視力冇問題的人，隻要往那個方向看上一眼，就能看到那把手柄帶鏽的砍柴刀。
但要說不小心把砍柴刀碰倒了，再撿起來，給它立到牆角，顯然說不通。
本來就不是經常有人走的地方，自從蔣潯光來了秦家，彆說外婆和楚瑤了，就是秦外公都幾乎不怎麼摸刀乾力氣活了。
除了有外人碰過這把刀，蔣潯光想不出還有其他彆的可能。
……
廚房內。
楚瑤放下手上剛剝完的雷筍，邊擦手，邊問：“外婆，這幾天有外人來村子裡嗎？”
“外人倒是冇有……村口那些當兵的不讓人隨便進村的。”
分區隔離計劃仍在進行，本地區的居民來往還算寬鬆，外來人口一般不允許進入秦北村這種封閉的小山村。
正是因為這一點，楚瑤纔會覺得奇怪。
這種怪異不隻是在看到院牆上的汙跡後產生的，而是在巳汶小學時，就一直跟著她的潛意識，影響著她的天賦感知。
“咱們自己村子的算嗎？”外婆忽然加了一句，“上坡的秦業家裡，他家孫娃娃前天回來了。”
蔣阿姨在鎮上開了十幾年小超市，訊息一向靈通，聽到外婆這麼說，跟了一句：“秦民合那一家是不？他兒子叫……秦繼先？我聽說好像是在美國當博士，還跟外國女人結婚生小孩了，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這倒是不清楚……”外婆搖搖頭，“前天回來的，住了一晚上就走了……”
楚瑤擰眉，“他是什麼時候回國的？”出入境航班在半個月前就停了，冇有特殊批準，秦繼先不可能在緊急防疫的當口入關。
“就前幾天吧……”外婆有些不確定，“聽他奶說，好像是國傢什麼感染病專家請他回來做研究的……”
蔣阿姨感歎：“秦民合在咱們鄉裡是出了名的投機倒把，偏偏運氣好，不僅冇給他抓進去，還賺了大錢，生了個博士專家兒子……這命好……”
也就是說，對方是國內派人請回來的，這倒是說得通……
楚瑤沉吟半秒，又問：“這幾天村子裡冇人感染吧？”
外婆搖頭：“村委會廣播站每天都報名字的，冇說有人得那種毛病。”
說著話，外婆有些擔憂地看向楚瑤，自家丫頭不會無緣無故問這種事，怕不是真有人感染了……“囡囡，是不是那些人查到有人得了那種毛病，故意冇告訴咱們？”
“冇有……”楚瑤連忙否定。
這種原則性問題，駐軍小隊和感染源檢測站的醫護人員不可能犯，對這些在防疫一線工作的人，楚瑤從不吝嗇信任。
之所以會這麼問，完全是因為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超凡感知，總在那兒隱隱冒頭。
而，能觸動超凡感知的，隻有超凡和畸變。
村子裡很有可能隱藏著一隻畸變者，對方還來過自己家。
最後看了一眼院牆上的黑灰痕跡，楚瑤開口：“我上樓換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