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妖歎 番外·墨袖藏溫護瘋骨,一紙符箋寄情深[番外]
番外·墨袖藏溫護瘋骨,一紙符箋寄情深
寺家符塔的書房裡,燭火徹夜未熄。寺淵坐在案前,指尖捏著支狼毫筆,在宣紙上細細畫著符——不是鎮妖驅邪的“破邪符”,也不是護佑安寧的“定魂符”,是張極少見的“安魂符”,筆鋒柔得不像他平日的風格。
“家主,安瀾公子又在頂層摔東西了。”管家垂著頭,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說是……您今天沒去看他,他把您昨天送的那盞琉璃燈,都砸了。”
寺淵的筆頓了頓,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片黑。他沒擡頭,隻淡淡道:“知道了。把我昨天讓你找的那支百年鬆煙墨拿來。”
管家愣了愣,還是轉身去取墨。他心裡清楚,家主嘴上不說,心裡卻比誰都在意安瀾公子。上次安瀾公子說符紙粗糙,家主連夜讓人翻出寺家珍藏的千年宣紙;安瀾公子嫌塔上的風大,家主第二天就讓人在頂層加了三重擋風簾。
墨取來後,寺淵將剛畫好的“安魂符”仔細吹乾,疊成方勝的模樣,放進個錦盒裡。“你把這個送去頂層,告訴安瀾,”他聲音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柔,“就說……今晚的風大,讓他彆再開窗。”
管家接過錦盒,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寺淵的聲音:“等等。”
他回頭,見家主正從袖中取出塊暖玉——是他常年戴在身上的,玉上還帶著體溫。“把這個也帶上,”寺淵的指尖摩挲著玉上的紋路,“他夜裡總說冷,這個能暖著點。”
頂層的琉璃燈碎片還散在地上,安瀾坐在窗沿,銀發被風吹得淩亂,紅眸裡滿是戾氣。見管家進來,他隨手抓起個玉瓶就往地上砸:“滾!我不要他的東西!”
“安瀾公子,”管家將錦盒和暖玉放在桌上,輕聲道,“這是家主連夜畫的‘安魂符’,還有他常戴的暖玉。家主說,您要是還生氣,明天……他陪您去南境看曇花。”
安瀾的動作頓了頓,紅眸落在暖玉上——那玉的形狀他認得,是寺淵當年在誅仙柱下,為了護他,硬生生從自己身上掰下來的。他沉默了片刻,伸手將暖玉攥在掌心,玉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燙得他心口發疼。
“他……真的要陪我去看曇花?”安瀾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像個鬨彆扭的孩子。
“是。”管家點頭,“家主還說,南境的曇花,比塔上的開得豔,您定會喜歡。”
安瀾沒再說話,隻是將暖玉緊緊攥在掌心,紅眸裡的戾氣漸漸散去,隻剩下一絲不易察覺的軟。等管家走後,他小心翼翼地開啟錦盒,取出那張“安魂符”,指尖拂過符上的紋路——他認得,這是寺淵最擅長的筆法,每一筆都帶著極淡的靈力,是護著人安寧的。
那天夜裡,安瀾沒再摔東西。他將暖玉放在枕邊,把“安魂符”壓在枕下,聽著窗外的風聲,竟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第二天天沒亮,寺淵就已經站在塔下等了。他沒穿平日裡的玄色長袍,換了件素色的長衫,手裡提著個食盒——裡麵是安瀾最愛吃的水晶肴肉,還有他親手釀的梅子酒。
“你倒是來得早。”安瀾走到他身邊,銀發在晨光裡泛著光,紅眸裡帶著點剛睡醒的迷糊。
寺淵沒說話,隻是將食盒遞給他,指尖拂過他散亂的銀發,動作輕柔得不像那個執掌符塔的家主:“路上吃。曇花要到夜裡才開,我們得早些出發。”
安瀾接過食盒,忽然笑了,紅眸裡的瘋癲散去,隻剩下純粹的歡喜:“淵,你是不是怕我又鬨?”
寺淵的耳尖悄悄紅了,卻板著臉道:“彆廢話,再不走,曇花就謝了。”
兩人並肩往山下走,晨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安瀾手裡提著食盒,嘴裡哼著南境的小調,偶爾還會故意撞一下寺淵的胳膊;寺淵也不惱,隻是放慢腳步,陪著他慢慢走。
管家站在塔上,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儘頭,忽然想起多年前,家主為了救安瀾,在誅仙柱下跪了三天三夜,渾身是血,卻依舊緊緊護著懷裡的人。他輕聲歎了口氣,轉身往書房走——得把家主畫符的墨再準備些,等他們回來,家主定還要給安瀾畫新的符。
有些疼,從不是掛在嘴邊的,是連夜畫的符,是常戴的暖玉,是陪你看曇花的路,是藏在墨袖裡的溫柔,是哪怕你瘋癲,我也願陪你一生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