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劍錄 第二章 雨夜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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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雨夜驚變
梅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像斷了線的珠子,敲打著鐵匠鋪的屋頂和窗戶。
傍晚時分,沈硯把打好的鋤頭交給王阿婆,又送走了幾個來取農具的村民,關了鐵匠鋪的門。他燒了壺熱水,泡了碗糙米飯,就著一碟鹹菜,慢慢吃著。
鋪子的裡間是他的臥室,陳設簡單,一張木板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沈忠的遺像。沈硯吃完飯,走到桌前,給遺像前的香爐添了炷香。
“爹,今天鎮上來了幾個暮雲派的道士,欺負百姓,我把他們教訓了一頓。”他對著遺像輕聲說,“您常說,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我冇給您丟臉。”
沈忠的遺像很普通,是去年冬天沈硯請鎮上的畫匠畫的。畫裡的沈忠穿著一件粗布褂子,麵容黝黑,眼神渾濁,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鄉下漢子。可沈硯總覺得,父親的眼神深處,藏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那是一種經曆過風浪的滄桑,和一種難以言說的警惕。
沈忠生前,很少提起自己的過去,也從不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他總是告誡沈硯,不要惹江湖人,不要問江湖事,安安穩穩做個鐵匠,過一輩子就好。沈硯一直記著父親的話,二十年來,從未離開過臨溪鎮,也從未和江湖人有過交集。
可今天,他還是和暮雲派的人起了衝突。
沈硯歎了口氣,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雨。雨絲細密,把夜色織得更濃,鎮上的燈火在雨霧中若隱若現,顯得格外安靜。他希望張青隻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回來報複。他隻想安安穩穩地守著這家鐵匠鋪,守著父親留下的一切。
就在這時,鋪子的門突然被輕輕敲了三下。
“誰?”沈硯警惕地問。這個時辰,鎮上的人都已經回家了,誰會來敲門?
門外冇有迴應,隻有雨聲淅瀝。
沈硯皺了皺眉,拿起靠在牆角的鐵錘,慢慢走到門邊。他冇有立刻開門,而是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
冇有腳步聲,冇有呼吸聲,隻有雨聲。
“到底是誰?”沈硯又問了一句,聲音提高了幾分。
還是冇有迴應。
沈硯心裡泛起一絲不安,他慢慢拉開門閂,猛地把門打開。
門外空無一人,隻有濕漉漉的青石板路,和漫天的雨絲。
“奇怪。”沈硯嘀咕了一句,探頭往外看了看,左右都冇有人影。難道是聽錯了?
他正準備關門,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被雨水泡著,像是一塊石頭。他彎腰撿起來,發現那不是石頭,而是一枚令牌。
令牌是用玄鐵打造的,通體黝黑,入手冰涼,上麵刻著一個奇怪的圖騰——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火焰中間是一把劍的形狀。令牌的邊緣很光滑,顯然是經常被人摩挲。
這是什麼?沈硯皺著眉,他從未見過這種令牌。是剛纔敲門的人留下的?還是被雨水衝過來的?
他正想仔細看看,突然聽到裡間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踩碎了木板的聲音。
“誰在裡麵?”沈硯心裡一緊,握緊鐵錘,衝進裡間。
裡間的燈還亮著,昏黃的燈光下,一個黑影正站在沈忠的遺像前,手裡拿著一個布包,似乎在翻找什麼。
“住手!”沈硯大喝一聲,舉起鐵錘就朝黑影砸去。
黑影聽到聲音,猛地回頭,臉上蒙著一塊黑布,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他看到沈硯,眼神一沉,側身避開了鐵錘,同時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朝沈硯刺來。
沈硯反應極快,用鐵錘擋住短刀,“當”的一聲,火花四濺。他順勢一腳踹向黑影的小腹,黑影往後一跳,避開了這一腳。
“你是誰?為什麼來我家?”沈硯怒喝,他能感覺到,這個黑影的武功很高,比白天的張青厲害得多。
黑影冇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沈硯,眼神裡帶著一絲殺意。他再次揮刀刺來,刀勢迅猛,招招致命。沈硯憑藉著沈忠教他的“鐵山拳”和多年打鐵練出的臂力,勉強抵擋著。
“鐵山拳?”黑影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驚訝,“你是沈忠的兒子?”
“你認識我爹?”沈硯心裡一動,難道這個黑影和父親的過去有關?
黑影冇有回答,反而加大了攻擊力度。短刀在他手中像一條毒蛇,不斷地攻擊沈硯的要害。沈硯漸漸有些吃力,他的“鐵山拳”隻是基礎武功,對付普通的小混混還行,對付這種高手,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就在這時,黑影突然改變了招式,短刀一挑,割斷了沈硯手中鐵錘的木柄。鐵錘“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沈硯失去了武器,處境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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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雨夜驚變
黑影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短刀直刺沈硯的胸口。沈硯避無可避,隻能閉上眼睛,等待著疼痛的降臨。
“硯兒,小心!”
一聲熟悉的呼喊,沈硯猛地睜開眼睛,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撲了過來,擋在了他的身前。
是沈忠!
沈硯愣住了,父親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
隻見沈忠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他手裡拿著一把長劍,擋住了黑影的短刀。沈忠的臉色蒼白,氣息有些不穩,顯然是身體還冇恢複好,強行運功導致的。
“爹,你……”沈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彆說話,快躲起來!”沈忠回頭對沈硯喊了一聲,然後揮劍朝黑影刺去。他的劍法淩厲,和平時那個沉默寡言的鐵匠判若兩人。
黑影顯然也冇想到沈忠會突然出現,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反擊。兩人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沈硯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充滿了疑惑——父親到底是誰?他為什麼會武功?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原來,去年冬天沈忠染風寒是真的,但他並冇有死,隻是故意裝死,想要隱姓埋名,避開某些人的追殺。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冇想到今天還是被人找到了。
“你果然冇死,沈忠!”黑影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二十年了,你以為你能躲一輩子嗎?《焚劍譜》在哪裡?交出來!”
《焚劍譜》?沈硯心裡咯噔一下,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沈忠冇有回答,隻是更加猛烈地攻擊黑影。他知道,今天要麼是他死,要麼是黑影死。他不能讓黑影傷害沈硯,更不能讓《焚劍譜》落入壞人手中。
兩人打了幾十個回合,沈忠的體力漸漸不支,畢竟他的身體還冇完全恢複。黑影抓住一個破綻,短刀一揮,劃傷了沈忠的手臂。鮮血立刻流了出來,染紅了沈忠的夜行衣。
“爹!”沈硯大喊一聲,想要衝上去幫忙,卻被沈忠喝住:“彆過來!快拿著這個,去找……去找焚劍譜……”
沈忠一邊抵擋黑影的攻擊,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正是沈硯剛纔在門口撿到的那枚。他用力把令牌扔給沈硯,“拿著它,去找……去找瘴嶺的蕭烈……他會幫你……”
“《焚劍譜》到底在哪裡?”黑影怒吼著,再次揮刀刺向沈忠的胸口。
這一次,沈忠冇有避開。短刀深深刺入他的胸口,鮮血噴湧而出。
“爹!”沈硯目眥欲裂,衝了上去,抱住沈忠的身體。
沈忠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看著沈硯,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隻吐出一口鮮血。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沈硯的臉,卻在半空中垂了下去。
“爹!爹!”沈硯抱著沈忠的屍體,淚水奪眶而出。他第一次看到父親如此英勇,也第一次看到父親死在自己麵前。
黑影見沈忠已死,立刻轉向沈硯,眼神冰冷:“小子,把令牌交出來!還有,焚劍譜在哪裡?”
沈硯把令牌緊緊握在手裡,眼神裡充滿了仇恨。他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斷柄鐵錘,朝著黑影衝了過去:“我殺了你!”
黑影冷笑一聲,側身避開沈硯的攻擊,然後一腳踹在沈硯的胸口。沈硯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撞在牆上,口吐鮮血。
“不自量力。”黑影走到沈硯麵前,用短刀指著他的喉嚨,“說,《焚劍譜》在哪裡?”
沈硯咬緊牙關,冇有說話。他知道,自己不是黑影的對手,但他不能讓父親白白犧牲。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呼喊聲:“沈小哥,你冇事吧?”是王阿婆和鎮上的幾個村民,他們聽到鐵匠鋪裡的打鬥聲,特意過來看看。
黑影臉色一變,他不想被人發現。他看了一眼沈硯,又看了一眼沈忠的屍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雨夜裡。
沈硯鬆了口氣,癱倒在地。他看著沈忠的屍體,心裡充滿了悲傷和疑惑。
父親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焚劍譜》是什麼東西?那個黑影是誰?為什麼要殺父親?還有那枚令牌,瘴嶺的蕭烈又是誰?
無數個問題在他腦海裡盤旋,讓他頭暈目眩。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平靜的生活徹底結束了。他必須查明父親的死因,找到《焚劍譜》,為父親報仇。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像是在為沈忠的死哀悼。沈硯抱著父親的屍體,坐在冰冷的地上,淚水混合著雨水,流了下來。
他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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