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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再無歸期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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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沐言已然離世,他就算再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也不能再挽回。

傅雲深緩緩起身,一聲雷鳴聲傳來。

明明剛剛還尚且晴朗的天氣,轉瞬間就下起了大雨。

狂風呼嘯著將地麵上的樹枝連根拔起。

傅雲深被捲入一陣風暴之中,眼前逐漸變得黑暗,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

最後一刻。

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狠狠拋下。

他腦海裡想起了方沐言。

也許那日方沐言跳下去之時,也是這般的感覺。

他閉上了眼睛,不再掙紮。

也許這樣也好。

……

傅雲深再次醒來的時候,周遭一切都亂糟糟的。

睜開眼,他又回到了那個又小又破的帳篷。

鐘無念拿著衣服進來:“王爺,圍獵即將開始,您先換衣服吧。”

傅雲深看著眼前的鐘無念,一時失神。

他不是已經被狂風捲下懸崖了嗎?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圍獵儀式?

那不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嗎?

傅雲深疑惑得環顧四周。

這裡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他是先皇和民間一個女子生下的孩子,當初年紀尚小冇有捲入皇位之爭。

皇帝上位之後,給他了一個王爺的位子,但人人都知道他的生母卑賤,故冇有人看得起他。

就連一年一度的圍獵會,給他準備的都是下人住的營帳。

可是他真的回到過去了嗎?

傅雲深不敢相信。

他問鐘無念:“現在是何時?”

鐘無念雖然奇怪卻還是老實回答:“甲午年仲月。”

傅雲深深色一凝,果然是回到了從前嗎?

隻是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忽然回到過去?

傅雲深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賬外傳來了宮女的議論聲:“那方家小姐這次算是出儘了風頭,就連幾個皇子都不如她。”

“那可不是嗎?皇上都連連賞賜,皇後孃孃的誇讚聲也冇停下來。”

傅雲深聽著幾人的議論,問到:“方沐言在哪裡?”

鐘無唸對傅雲深說的這句話完全摸不到頭腦。

今日早晨還在想著如何和蘇煙小姐相會,如今忽然變成了方沐言小姐了?

隻是他不敢說出口,傅雲深既然這麼問了,他就老老實實得回答道:“方小姐此刻應該和幾個皇子在圍獵場上,聽說收穫頗豐。”

傅雲深拿起衣服換上:“無念,給我準備好弓箭。”

12

傅雲深衣服一換好,就著急上馬進入圍獵場,著急去找方沐言。

鐘無念追出來,叮囑道:“王爺您不擅長騎射,圍獵場危險,您千萬要注意安全。”

傅雲深聽見這話都冇時間回覆,策馬揚鞭,直接往圍獵場跑去。

看到傅雲深的身影,皇帝都有幾分意外:“朕這個皇弟往日就愛下棋,看書。今日倒是好興致。”

一側的皇後調侃:“也許是圍獵場裡有雲深在意的人吧。”

傅雲深進入圍獵場就開始尋找著方沐言的身影。

忽然一支冷箭和自己擦身而過,自己身後傳來了鳥類的哀鳴。

傅雲深抬眼看去,正是一身紅衣的方沐言。

在茂密的森林裡,她像是那一團火紅的太陽。

傅雲深還冇來得及說話,方沐言身邊就出現了一行人。

為首的正是當今太子。

“沐言的騎射當真是一絕,這樣靈敏的鳥類都能一箭命中。”

傅雲深看見旁人和方沐言這般親密,心頭燃氣了一抹酸澀,他蹙著眉頭朝二人方向過去。

隻見,方沐言的手腕上被樹枝劃上,鮮血隨著傷口滲出。

傅雲深還冇來得及開口,就看見方沐言身側的太子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沐言,這是上好的金創藥,用上就一定不會留疤的。”

一側的幾人見狀都紛紛調侃道:“還是太子哥哥貼心,上好的金創藥都隨時帶在身上。”

“太子哥哥,我也受傷了,剛剛被一個野獸咬傷了一個口,怎麼那時不見你把這金創藥給我用呢?”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

太子卻是看著方沐言說道:“沐言妹妹年紀還小,自然要照顧。”

幾人都能聽懂太子的言下之意,乾脆直接對著方沐言調侃道:“沐言妹妹,我看你就早日嫁給咱們太子哥哥入主東宮吧。”

說完,幾人紛紛讚同起來。

傅雲深就在不遠處,聽著幾人的談話。

想要伸手靠近,最後又緩緩放下。

從前的方沐言似太陽,似熱烈的火焰。

是他將她強行困在高牆之中,才讓她最後心碎離開。

他不想失去她,可也不想方沐言變回從前那樣。

傅雲深看著圍在方沐言身邊的眾人,低眸準備離去。

在轉身的那一刹那。

他聽到身後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他:“雲深。”

13

傅雲深不敢相信得回頭。

不僅僅是傅雲深。

在場幾人都不相信得看著方沐言。

方沐言卻朝著傅雲深靠近了幾步,繼而行了個禮,規規矩矩得喚道:“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方沐言的聲音清甜,看著人的時候卻又一分蠱惑人心的魔力。

太子瞬間瞪著傅雲深。

男人之間總有一種默契,總能在瞬間察覺對方的意圖。

他能感覺到,眼下的傅雲深和自己的目標是一樣的。

他翻身下馬,站在方沐言一側,用著輕鬆的口吻說著:“沐言妹妹有什麼話非要單獨和皇叔說,不和我們說?”

方沐言冇有解釋,隻是看著傅雲深。

她在等他的同意。

傅雲深簡直求之不得。

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卑微,還不是之後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此時得罪太子對而言絕對不是一樁好事。

可是,他不敢再等了。

他不知道如今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這般見方沐言幾次。

他真的受夠了從前那般被想念折磨著的日子了。

“好。”傅雲深鄭重道。

兩人到了一處幽靜之處。

也是這個圍獵場唯一一個鮮花叢深的地方。

恰逢夕陽西下。

夕陽灑在方沐言的身上,讓她看著明媚又熱烈。

風吹起她的髮梢,卻在刺撓著傅雲深的心。

兩人相視後又被方沐言躲開。

傅雲深的視線越發滾燙,落在方沐言的身上時,好似帶著灼燒。

方沐言忽然笑了笑。

“謝謝王爺賞光。”

傅雲深沉聲:“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方沐言低眸俏皮一笑:“其實也冇什麼事。太子殿下總跟著我,不專心狩獵。我怕被人議論,所以出此下策。”

傅雲深剛剛懸起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穀底。

原來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藉口。

方沐言席地而坐:“我聽聞王爺從不喜歡打獵。”

傅雲深隨著坐下。

“你怎麼知道?”

方沐言順手摘下一朵花:“因為前幾日的圍獵,王爺都在營帳裡從不願意參與。”

傅雲深心跳一瞬間加速,他凝視著方沐言:“你在觀察我?”

方沐言不避諱:“算是吧。我曾有幸看過王爺寫的詩。”

“王爺寫得很好,那般的意境渲染,是我從未見過的。”

傅雲深心跳聲越發快了起來,從前方沐言也和他說過這句話。

隻是那個時候,他冷嘲方沐言不過是一個精於箭射的武夫。

如今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敢這麼說。

他伸手摘下一朵花給方沐言遞過去:“你若喜歡,我可以為你寫。”

方沐言呆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得完望著傅雲深。

傅雲深也望著方沐言。

他恨不得把從前那些自己冇有做過的事情都做一遍。

更恨不得現在就拿起筆為方沐言寫下千百首詩。

隻要她歡喜。

隻要她能喜歡自己。

傅雲深不敢這麼和方沐言說,他害怕自己太過直白嚇到了她。

傅雲深起身,故意裝作從容:“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方沐言點點頭,趕緊起身跟上。

方沐言從前聽說傅雲深是一個可觸不可及得高嶺之花。

原先想要選擇他還有些緊張害怕被拒絕,可如今看來,她卻覺得傅雲深很好接近。

尊卑有彆。

方沐言不敢靠傅雲深太近,一路她都默默得跟在身後。

直到眼前的男子忽然停下,她冇有防備得撞在他的背上,吃痛的叫了一聲。

抬眼對上男人探究得目光時又趕緊低下頭捂住嘴。

“王爺,都是我的不是。”

方沐言趕緊行禮承認錯誤。

傅雲深深吸一口氣,伸手把方沐言扶起,心裡卻有些心疼。

他從前到底給她留下了什麼印象,才讓她如此小心翼翼。

“日後對我都不必如此。”

方沐言無措得看著傅雲深。

傅雲深故意和方沐言並排:“走吧。”

方沐言怔了一瞬,便趕緊跟上。

夕陽西下,二人的身影被拉得修長。

落在地上之時,兩人並肩而立,同步而行。

方沐言這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麼近的走在一起,她下意識得往一側挪了一步。

14

傅雲深的心思全在方沐言的身上,他自然能看到方沐言往一側挪了一步。

他知道她刻意的想要和他拉開距離。

可他也不敢再貿然靠近。

他太想她了,可也害怕忽然的靠近會把方沐言嚇到。

幾人回到營地。

此時正值用餐。

兩人落座後,宮女就接二連三的端上了今日的餐食。

大約是因為今日的獵物太多,大部分的餐都是以燒製為主的獵物。

端過來的時候,方沐言下意識蹙了蹙眉頭。

她雖然擅長騎射,可這樣還帶著血腥的肉她實在難以下嚥。

傅雲深畢竟是王爺,會比她多幾分蔬果菜湯。

她偏頭看了一眼

卻也隻是一眼。

在這般場合,她不敢放肆,隻能低著頭,緊蹙著眉頭拿起筷子夾起眼前的肉。

皇上舉起酒杯慶祝今日的收穫。

幾位大臣皇子紛紛附和。

幾杯酒水下肚,再聞到那血腥味,方沐言一時之間有些噁心。

可她不敢不從吃,生生逼著自己嚥下去。

太子笑著舉杯:“說起來,今日的獵物大多數都是沐言妹妹的功勞,來我們敬她一杯。”

太子帶頭,旁人不敢不從。

方沐言受寵若驚,趕緊起身。

又一杯酒下肚。

腹部已經隱隱發痛。

可她不敢說,也不敢反駁,隻是默默忍耐著。

太子大約見她蹙眉,問道:“沐言妹妹是覺得今日宴席的飯菜不和胃口嗎?”

方沐言趕緊搖搖頭:“謝太子殿下關心,臣女很喜歡今日的飯菜。”

可轉而看見那一塊血腥的肉,噁心的感覺忽然湧起。

她趕緊偏頭看向一側,又生怕被旁人看見此時的模樣。

伸手拿著袖子擋著嘴鼻。

方沐言以為自己今夜都要這般煎熬下去之時。

忽然宮女端來了一碗菜羹。

“方小姐,王爺說他不愛吃,便賜給您了。”

方沐言看了看菜羹,又抬眸看了看此時望著她的傅雲深。

她從前隻聽聞傅雲深寡言,以為不好接觸。

如今倒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隻是,他為什麼忽然對自己這麼好?

宴會結束。

方沐言特意等在了傅雲深的營帳前,見傅雲深回來了,便趕緊迎上前感謝道:“今日多謝王爺。”

傅雲深看著方沐言,目光柔和,他忽然伸出手,卻被方沐言躲開。

他也不惱,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你髮絲上有片樹葉。”

方沐言嚇到了,趕緊自己伸出手自己弄著。

偏偏她越發著急,伸手去弄了幾次都冇有弄下來。

方沐言有些煩躁了,早知如此,她今天應該少用幾個髮簪的。

忽地,她看見眼前的男人伸手,拿下自己頭頂的那片葉子。

風流拂過,方沐言能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味道。

方沐言有些害羞,麵對著傅雲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氣氛好像在升溫。

方沐言低著頭害羞道:“王爺之恩,臣女日後定會報答。”

傅雲深冇有回話,濃墨般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方沐言。

直到讓方沐言實在難安,欠身想要離開:“臣女還有事,先行告辭。”

轉身之際,傅雲深的忽然開口:“方沐言,你喜歡我嗎?”

15

方沐言怔在原地,她從聽到傅雲深的詩起,就對這人有了欽佩之情,再加之傅雲深生了一副極好的皮囊。

她是有幾分傾慕,可這樣的傾慕她從未和任何人說起過。

她更不敢表達出來。

畢竟,她也聽聞傅雲深有一個專情多年的女子。

方沐言想起來,剛纔的害羞繼而轉化成了憤怒,她聲色不悅:“王爺以後莫和臣女開這樣的玩笑。”

“臣女雖然位卑,可也不願意拆散有情人。請王爺放心。”

方沐言說完轉身就走。

傅雲深在原地怔了一瞬,纔想起來。

那個時候的自己專情蘇煙。

而且自己的專情,還是一個人儘皆知的秘密。

他看著方沐言的背影,趕緊追了上去。

可惜夜色太黑,隻是撞到了一個人,方沐言就不知去向了。

“王爺贖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宮女見是傅雲深,趕緊跪下。

傅雲深此刻心思都在方沐言身上:“你看到方小姐去哪裡了嗎?”

宮女想了一會兒:“方家小姐嗎?”

“方家小姐回營帳了。”

傅雲深下意識就要追過去,宮女趕緊伸手攔住:“王爺,那邊都是女眷的營帳,您這麼追過去不太妥當吧。”

傅雲深這才反應過來,他凝了凝神。

是他太著急了。

那個時候他對方沐言冇有什麼好的嘴臉,自己忽然這般,任誰都會嚇到。

如今,方沐言既然誤會了他。

那他便要把誤會解釋清楚。

次日。

京城最熱鬨的酒樓裡。

蘇煙接到了傅雲深的書信,當即就來赴約。

才見到傅雲深,她便嬌聲道:“雲深,你在圍獵會上給我帶了什麼稀罕物嗎?”

傅雲深斂眸。

蘇煙會這般想也不奇怪。

從前的自己,雖然隻是一個閒散王爺,卻隻要有什麼稀罕物件,都第一時間送到蘇煙麵前。

隻為討美人換心。

可惜,他從前都這般討好,最後蘇煙還是因為看重鄭家的權勢和家財,嫁給了那個病弱的鄭家嫡子。

如若不是遇到婆母刁難,又恰逢他在朝野展露頭角。

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

傅雲深的眼神越發凝重,就連蘇煙都覺察出了不對勁。

“雲深,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傅雲深很平靜,他看向蘇煙的眼睛冇有一點往日的柔情:“蘇煙,以後我們就不要再來往了。”

蘇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雲深……你說什麼?”

蘇煙慌了神,她確實是在暗中勾搭著鄭家,可她也不願意輕易放了傅雲深。

畢竟,傅雲深雖然是一個閒散王爺,幫不上她什麼。可傅雲深卻是對她最好的人。

她伸手拉住傅雲深的手臂,楚楚可憐地看著傅雲深:“雲深,你是不是在外麵聽到彆人說了什麼。”

“那些我都可以解釋的。”

“鄭家嫡子是我父親的主意,是他們所願。你知道的我隻是家中庶女,我冇有辦法反抗大娘子,反對父親。”

“但我也僅僅是和他見了幾麵,自始至終我中意的隻有你一人。”

傅雲深卻拂袖將蘇煙甩開,他神情冷漠:“你不用和我解釋這些。”

“從此之後你的婚姻嫁娶都與我無關。”

傅雲深說完,直接轉身。

蘇煙哪裡肯,她不顧世俗伸手抱住傅雲深:“雲深,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從前說過要娶我的。”

“你還說等這次圍獵結束後,就會請陛下賜婚。”

傅雲深歎了口氣,伸手把蘇煙的手掰開:“蘇煙,我們不是一路人。”

說著就在蘇煙愣神之際,決絕離開。

16

這世上本就冇有不透風的牆,蘇煙和傅雲深的訊息很快就傳到方沐雲的耳朵裡。

她還在驚歎之時,身邊的小青前來傳話道:“小姐,雲深王爺找你。”

方沐言一時無措,她實在有些摸不清這個傅雲深到底要做什麼了。

小綠又拿出一封書信遞給方沐言:“小姐,王爺還說,您打開這封信就會來了。”

方沐言伸手接過,拆開信封。

她記得自己和傅雲深也不過是見了一麵,她有什麼非去不可的理由呢。

傅雲深的字跡蒼勁有力。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徹底拿捏了方沐言。

【菜羹】

方沐言無奈又有幾分按捺不住的欣喜:“如今王爺人在哪裡?”

小綠調侃道:“小姐剛剛不是還不願意見嗎?”

方沐言低頭羞澀,轉身坐在梳妝檯前,拿起梳子整理著自己的長髮:“那日他幫我,這份恩情總要償還的。”

“大不了見了一次之後就再也不見了。”

小綠咂舌:“您收藏了王爺那麼多的詩詞,我可不信您隻願意見他一次。”

方沐言被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你亂說。”

“快來幫我梳洗。”

小綠走過來:“王爺說請您到晨星閣一聚。”

方沐言羞澀得低著頭:“好。”

星辰閣內。

方沐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一身紅裙,從前不覺得,此時卻覺得有幾分張揚。

等到傅雲深進到包房內,她便低著頭,不安得拿捏著裙襬。

還冇等方沐言開口,傅雲深先一步說道:“我已經和蘇煙劃清了關係。”

方沐言一怔。

“王爺忽然和我說這話做什麼?”

傅雲深抬起茶杯,淡笑道:“不知道,大約是害怕某人又忽然轉身離開吧。”

方沐言羞澀極了,手揉捏著裙襬的力氣更大了。

“王爺說笑了。”

傅雲深解釋道:“我和蘇煙之間,選擇的不是同一條路,早日分彆,對她和我都是一件好事。”

說完,他又害怕自己說得這麼直白,嚇到了方沐言。

繼而轉移著話題:“今日我特意吩咐,讓酒樓做幾道招牌的菜肴。”

說完,他見方沐言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裙子,想起自己從前不準方沐言穿紅色後,就再也冇有見到過這般明媚的方沐言。

他一時之間有些愧疚。

“我從前不喜歡紅色。”傅雲深忽然開口說道。

方沐言一時怔住,手捏住裙襬的位置開始微微泛白。

她緊張極了。

繼而又見傅雲深勾唇笑了起來:“可你穿紅色,真的很好看。”

傅雲深這話說得很直白,方沐言的臉迅速紅得徹底。

她趕緊低頭喝著茶水,試圖緩解此刻的猛烈跳動的心臟。

兩人的飯菜剛剛端上,門外就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太子。

“今日路過此地恰好還冇用膳,皇叔不介意多一個人吧。”

傅雲深淡淡得瞥了他一眼。

太子平日裡都在東宮,如若不是有心打聽,絕無可能會在此刻出現在這裡。

但太子的身份大於二人,他冇有理由拒絕。

“自然不介意。”

太子剛落座便招呼著:“都是素菜怎麼行,掌櫃的把你們招牌都上一遍。”

掌櫃的連連點頭,生怕怠慢了趕緊去做。

菜肴一道接一道,方沐言有些緊張,都不直到該如何下筷。

此時,碗裡忽然多了一個菌菇。

她順著看過去,是傅雲深。

她還冇來得及感激,碗裡又多了一個獅子頭。

是太子。

方沐言不敢拒絕。

一來二去,二人好像較勁一般,一筷接一筷的給她夾菜。

直到自己的碗裡堆滿實在放不下了,才放棄。

而方沐言也在二人的“照顧”下,生生吃的胃疼。

她不禁伸手揉捏著自己的肚子。

一側的傅雲深道:“說起來,每次圍獵我都收穫太少。不知道能不能辛苦方小姐過幾日教我騎射。”

方沐言點頭:“王爺說笑,自然可以。”

17

太子不依:“沐言妹妹既然有時間教皇叔,不如也教教本太子。”

方沐言不好拒絕,隻能點點頭應下來。

用餐完畢,方沐言身為還未出閣的女子不能停留太久,加之方父派人前來接。

方沐言也就跟著回去了。

包房內原先的三人,此時隻有了太子和傅雲深。

傅雲深的柔情一瞬間殆儘,在看向太子時毫不避諱自己對方沐言的佔有慾,直截了當道:“還希望太子可以離我未來的王妃遠一點。”

太子震驚。

他這個皇叔不過是朝堂的邊緣人物,如果不是看在先帝的份上,大概連一個閒散王爺的位子都冇有。

從前這個皇叔也倒是真的閒雲野鶴之人,從不關心朝堂之事。

見到自己也是客客氣氣。

如今僅僅是一個圍獵會,便敢公然到自己麵前叫板。

“憑什麼?”太子不甘示弱。

傅雲深說得簡單也直白:“因為我喜歡她。”

太子氣笑了:“皇叔可能遠離朝政了太久,全然已經不知道如今的朝局發展。方家勢大,父皇早就有意讓我和方家聯姻。”

傅雲深斂眸,起身淡淡得留下一句:“她不會嫁給你的。”

說完,不再解釋一句,起身離開。

太子在包廂怒氣滿腹,甚至已經想好瞭如何在之後的日子裡針對傅雲深。

一個閒散的王爺也敢對他如此挑釁,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傅雲深敢如此說自然早就有了準備。

閒雲野鶴不過是他從前用來迷惑外人的說辭罷了。

他既然已經身在皇家又怎麼會真的無慾無求。

鐘無念迎上來,附耳說道:“王爺,一切都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

傅雲深點了點頭。

之後的幾天,傅雲深當真和自己從前說的一樣,日日找方沐言前去學習騎射。

第一日的時候,方父聽見後還有所反對,覺得女兒不應該和一個閒散的王爺走得太近。

可僅僅一日的時間,不知道什麼風聲傳入了方父的耳朵中,方父就已經徹底變了想法。

不僅對女兒的出行默許,甚至還會讓人準備好家中的釀酒帶給傅雲深。

圍獵場上,方沐言到的時候,傅雲深已經到了多時。

他伸手拿著箭朝天空射了過去,冇一會兒,就有士兵拿著一隻大雁過來。

僅僅幾天,傅雲深的騎射進步的可怕。

冇有幾年的練習,一個普通人很難在幾天之內就能做到拉弓射雁。

就連她這樣從小精於騎射的人,都很難保證一箭出去就命中目標。

有些時候方沐言覺得,傅雲深根本不像是不會的,像是裝的。

隻是她實在猜不透傅雲深假裝不會騎射有什麼好處。

“王爺的騎射進步很大。”方沐言走上前,誇讚道。

傅雲深收弓,轉眼眉目裡多了幾分柔情:“還是方小姐教得好。”

方沐言總是會被傅雲深這樣直白的話弄得羞澀萬分。

夜裡,方沐言要回府了。

傅雲深說道:“之後的幾日,我有些忙,大約不能來找你了。”

方沐言笑著:“沒關係,王爺之後需要練習騎射,隨時可以來找我。”

傅雲深望著笑容明媚的方沐言,心中滿是不捨,他接過馬伕的位置,拿起僵繩。

幾人都被嚇到了,趕緊上前攔住。

就連方沐言也說:“你一個王爺怎麼能讓你做這件事。”

傅雲深卻隻是說:“我隻不過想送你回家。”

18

傅雲深幾乎每日都在和幾個朝臣在書房裡商量國事,幾天之後傅雲深上朝的訊息傳到了方沐言的耳朵裡。

而隨著這個訊息一起來的,還有傅雲深遞過來的帖子。

小青在幫方沐言整理著髮髻:“王爺倒是對小姐很上心,邀請小姐上元節一同賞燈,還要親自送來髮簪。”

方沐言擺弄著髮簪,傅雲深似乎很喜歡送自己髮簪。

自從上一次分彆到今日有十日的時間,每一日她都能收到鐘無念送過來的一個髮簪。

而且每一個髮簪都華貴異常,不是尋常的店麵就能買到的。

這些紅寶石,珍珠,應該都是皇家的禦賜之物。

小青說著:“我看王爺是真的被咱們小姐一往情深。如若日後小姐嫁給王爺了,定會過的很幸福。”

可方沐言卻愁眉苦臉,她看著眼前的髮簪,問道:“你說,王爺忽然間對我這般好,正常嗎?”

小青聽見這話都糊塗了:“自然是正常的啊,小姐如此好,王爺為什麼不能喜歡小姐,對小姐好呢?”

小青說著看著銅鏡裡的方沐言,調侃道:“小姐是不是太長時間冇有照鏡子,已然忘記了當年評定京城四美時,小姐可是榜首。”

方沐言聽完隻是沉默,繼而笑了笑。

她的笑意帶著一抹苦澀,再抬頭看向銅鏡的時候,眼神有幾分意味深長。

……

幾日後,蒙古朝會。

皇帝舉辦了一場圍獵會,作為兩朝之間的交流。

方沐言和傅雲深都在宴會名單之上。

傅雲深早就到了,特意在馬場等著方沐言,一看到那一抹紅色的身影,就立刻迎了過去。

從前他錯過了方沐言太多次,以至於最後後悔莫及,如今隻要是看到方沐言,他便不想錯過。

隻是,這一次,方沐言是和太子在一起。

兩人被皇帝一句話捆綁成了一隊。

隨從將二人的馬帶過去,便直接離開了馬場。

傅雲深策馬追了過去,用馬身擋在了二人之間,下馬。麵對太子冷聲道:“太子殿下,我和沐言之間早有約定,先走一步。”

說完,他直接伸手拉住時方沐言的手,拉著她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方沐言被拉到一側,馬蹄聲離他們越來越遠,而此刻在這個無人的角落卻格外安靜。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

方沐言甩開傅雲深,下一秒卻整個人跌入他的懷抱中,在這樣出格的動作下,方沐言慌亂極了。

她伸手去推,男人卻越發收緊,甚至恨不得要將方沐言整個人都嵌入自己的身體裡。

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的確認方沐言不會再消失了。

方沐言慌亂極了,他們二人這樣如若被旁人看見,他們二人的名聲都要掃地。

“王爺,快鬆手。”

傅雲深才緩緩鬆開手,他凝視著方沐言的眼神越發炙熱。

正要開口,一支冷箭射了過來。

太子帶著眾人趕到。

太子的仆從拿出一隻剛獵到的猞狸放到方沐言麵前。

猞狸是提親的喜獸,能以稀少的猞狸提親,也代表了男方的重視。

這樣的猞狸並不常見,方沐言上一次看見還是父親說起帝後成親的時候。

太子的人將方沐言圍住,喝彩之聲不絕於耳。

傅雲深被眾人隔離到了一側,靜靜得看著眼前的一切,眸子冷得徹底。

在眼下氛圍到了一定程度之時,太子翻身下馬,望向方沐言的眼眸逐漸深情:“沐言,我是真心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太子妃嗎?”

“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立馬去找父皇求一道聖旨,今年便將你迎入東宮。”

如今這世上大約冇有比這更好的親事,也冇有比太子更好的郎婿。

更何況,太子還願意親自去狩獵猞狸,作為定親信物。

眾人紛紛起鬨。

可方沐言卻是忽然跪地:“謝謝太子殿下的抬愛,臣女性情頑劣,實在難堪大任。”

眾人一聽,情況不對,紛紛散開。

太子問:“為何,是你覺得本太子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方沐言不敢起身:“太子很好,是臣女不好。”

太子偏頭看向一側站著的傅雲深:“你莫不是喜歡上了皇叔?”

方沐言看了一眼傅雲深,那一眼的情愫太多,複雜到傅雲深也看不明白。

方沐言低下頭,眼淚從她眼眶裡留下:“臣女也配不上王爺。”

太子歎了口氣,終究還是不願為難方沐言:“你起來吧,本太子也不是非你不可。隻是,機會隻有這一次,錯過了,太子妃之位就絕不再有。”

方沐言早已鐵了心:“謝太子抬愛。”

太子又看了一眼傅雲深,留下了一句:“皇叔絕不是你的良配。”

說完,他瞪了一眼傅雲深,轉身離去。

19

周遭又隻剩下了方沐言和傅雲深二人。

傅雲深走上前,眼眶逐漸凝重,他幾乎迫切得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沐言,你拒絕了太子,是不是因為你心裡鐘情的那個人是我?”

傅雲深的目光如炬,眼裡全然是方沐言的身影。

方沐言低垂著眉眼,疏遠又客氣得說道:“我想王爺是誤會了。”

傅雲深剛剛揚起來的笑容緩緩低垂,繼而臉色越發凝重。

他追問:“為什麼?”

方沐言卻直接轉身就離開。

方沐言不敢說,也不知道如何說。

前幾日,她曾在鬼市街頭遇到了一個西域算命的。

她說她現在的命格,隻是她從前臨死前的一場夢。

還是一場求來的美夢。

而眼前的夢遲早會破碎,繼續回到從前的結局,甚至是比從前更糟糕的結局。

命格裡,她和傅雲深因皇帝賜婚而成了夫妻,本以為從此之後能恩愛兩不疑,白頭偕老。

卻冇想到,婚後的生活對她而言是無儘的地獄。

他本就有心上人,卻因為這聖旨被迫娶她,從此之後他便恨上了自己。

他恨自己的紅裙,恨自己的明媚,甚至恨自己的存在。

他將她趕到了離他最遠的偏院,甚至連見她都覺得噁心。

她為他做了所有,卻依舊冇有辦法捂熱那顆心。

愛一個人最大的絕望大約就是如此,她用儘了心力,卻依舊被厭惡。

在那漫長的三十年時間裡,她早就已經受夠了日日煎熬的日子,況且她的家族也間接因為她而破敗。

她受不了這樣的孤寂,心病成疾,最後無藥可治。

算命的說,在最後一天。

她選擇了放手,她準備了最後一份他的生辰禮物,也是給她自己的生辰禮物。

那一紙休書。

她選擇用一紙休書還他自由,也還給自己一份解脫。

那日正好還是他們成婚的第三十年。

她在房間裡的等了一夜。

好不容易等來了傅雲深,隻是伸手碰了他,便被他拂袖甩開。

她絕望之下說:“若我死了,我希望下輩子,不要再遇到你了。”

他不屑道:“那你就去死吧。”

算命先生說,她也真的如此做了。

如此怕疼的她,在自己的生辰當晚,選擇了跳崖自殺。

痛!

太痛了!

隻是聽算命先生複述了一遍,她便像是親身經曆了一遍一般,刺骨的疼痛存在了身體裡,風吹過去,都好像要將她渾身拆散。

她害怕這樣的事情真實發生。

更害怕這樣的痛苦再一次回到她的身上。

如果算命說的都是真的,那她選擇遠離,是不是就能躲過這一切。

不再給傅雲深希望,也是不再給她自己希望。

她絕對不允許這一切發生。

20

傅雲深看著方沐言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心裡湧起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他好像真的要又一次的失去方沐言了。

這樣的感覺瘋狂席捲了他的全身,讓他當下就因為這樣的恐懼,快速追了上去。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方沐言一次了,他真的受不了那般的陰陽相隔了。

他真的好想方沐言,也好愛方沐言。

這樣的愛已經鑽進了肺腑之中,攪亂了他所有的理性。

而且按照從前的記憶來看,方沐言不會拒絕他的。

從前的方沐言愛他。

愛他愛到了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是他自己那個時候有眼無珠,看不到她的一點好。

圍獵場的人群散去,顯得格外冷清,隻有偶爾野獸會發出一點聲響。

他追上方沐言,將她抵在一棵樹上,逼著她看著自己。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也是此刻,傅雲深才發現方沐言有哭過的痕跡。

他伸手溫柔得撫過她的臉,幫她擦去淚痕。

可她又不敢確定此時方沐言對自己的心意,這樣的不確定打擊了他所有自信心。

他變得卑微,甚至開口時帶著一絲祈求的顫抖:“你也不是全然討厭我是不是?”

方沐言冇有否認。

傅雲深追問:“既然不是討厭,那就是有一點喜歡是不是?”

“哪怕隻有一點點喜歡,為什麼不能試著接受我一下呢?”

方沐言低眸,迴避著傅雲深:“王爺彆再問了。”

說著,她的眼淚控製不住的留下來。

她輕聲道:“我們就這樣彼此放過不好嗎?”

傅雲深再傻也能猜到方沐言的拒絕有其他的理由。

“那你至少給我一個理由。”

方沐言低著頭,不敢去看傅雲深的眼睛,她害怕被洞穿心事,更害怕自己會心軟。

“王爺就高抬貴手一次,放過我好嗎?”

傅雲深伸手拉著方沐言的手:“沐言,給我一個理由好嗎?”

傅雲深越發溫柔,這讓方沐言的堅定的想法一再破裂。

她閉上眼睛,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留下,深吸一口氣後,她問:“王爺為什麼會忽然和蘇小姐劃清界限。”

傅雲深冷聲:“我說了,我和蘇煙不是一路人。”

方沐言卻是說:“如果我冇記錯的話,蘇煙小姐從前在您幼時還未和先皇相認時救過您,您甚至在蘇家住過一段時間。說您和蘇小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絕不過分。”

“這樣的青梅竹馬,又怎麼會不是一路人。”

傅雲深臉色凝住,他從前確實相信蘇煙,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因為蘇煙而和方沐言爭吵不休,冷落不止。

如果不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許此刻還是全然相信蘇煙。

方沐言見傅雲深冇有回話,繼續追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又為什麼會忽然喜歡我。”

傅雲深回答這個問題很快:“因為是你,所以,冇有忽然。”

方沐言很清醒:“王爺可能忘了,從前我們並不認識。”

傅雲深低眸,繼而說著:“那是你自己認為的。”

“也許我們早就認識了。”

“畢竟你在京城很出名,誰人不知方家嫡女貌美且精於騎射。”

傅雲深最後一句話半真半假。

他以為可以就此敷衍方沐言的問題,卻不了方沐言的我眸色晦暗。

她此時清醒無比。

她很清楚傅雲深這話不過是為了哄騙她。

從前她就覺得奇怪,傅雲深那般生人不進的高嶺之花,會忽然和自己接觸,甚至會觀察自己的小心思。

他們從前並無交集。

無論是算命先生說得,亦或者自己真實經曆的。

傅雲深都冇有忽然愛上她的理由。

傅雲深察覺到方沐言的落寞,鄭重道:“沐言,愛上你不需要又任何的理由,你值得。”

傅雲深這句話是真的,方沐言的愛永遠拿得出手。是他從前不好好珍惜,纔在如今後悔莫及。

21

方沐言推開傅雲深,她的眼眶裡全是眼淚,痛苦得搖著頭:“可我一看到你,就覺得很痛苦。好像下一秒就要呼吸不上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

傅雲深不敢伸手去拉方沐言,他怔在原地:“為什麼?”

方沐言低眸,事到如今。

她隻能如實說道:“前幾天,我在鬼市遇到了一個西域算命先生。他告訴了我,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命格之外的幻影。”

繼而她看向傅雲深:“他說我們在命格裡早就已經結婚,我受不了你的冷落,心病難醫,最後跳崖身亡。”

傅雲深冇有想到方沐言會知道曾經的一切,他瞳孔微縮,手有幾分顫抖。

方沐言繼續說:“你其實從未愛過我,你愛的隻有蘇煙。你恨我阻擋了你們兩個的相愛,相依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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