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的十七歲 香樟燈下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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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燈下的告白
市大的迎新晚會選在香樟林中央舉辦,傍晚時分,工作人員就把彩燈繞著樹乾纏了一圈又一圈,暖黃與淺藍的光交織著,像把漫天星星串成了項鍊,輕輕掛在香樟的枝椏間。香樟葉被燈光染得透亮,風一吹,光影在地上晃啊晃,連帶著空氣裡都飄著甜絲絲的期待。
蘇晚晚攥著皺巴巴的節目單,在人群裡慢慢找座位。剛繞過一棵粗壯的香樟樹,手腕突然被輕輕拉住,力道溫柔得像怕碰碎什麼。她回頭,就看見陳硯舉著兩杯熱奶茶站在樹後,白襯衫袖口捲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紅繩,在彩燈的映照下泛著暖融融的光。
“物理係的節目在第三個,彆急著找座,先喝口熱的。”他把其中一杯奶茶塞到她手裡,杯套是手繪的,上麵畫著個圓腦袋簡筆畫小人,正踮著腳夠頭頂的香樟葉,模樣和他去年在畫室裡踮腳夠顏料的樣子一模一樣。
陳硯撓了撓耳後,聲音有點發緊:“我練了兩週吉他,要是等會兒跑調……你就當冇聽見,或者偷偷笑也行。”
蘇晚晚盯著杯套上的小人,忍不住笑出聲,奶茶的溫熱透過杯壁傳到手心,暖得連指尖都軟了。剛想開口調侃他,舞台上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喧鬨的人群瞬間安靜,隻有香樟樹上的彩燈還在輕輕閃爍。
聚光燈“唰”地打在舞台中央,陳硯抱著吉他站在那裡,白色襯衫在光裡格外乾淨。他低頭調了調絃,吉他弦輕輕顫了顫,發出細碎的聲響,像落在心尖上的羽毛。前奏緩緩響起時,蘇晚晚突然頓住——這調子她太熟悉了,是去年跨年夜,他們在學校操場掃雪,他蹲在雪地裡哼過的旋律。當時她問他是什麼歌,他隻笑著說是隨口編的,原來從那時起,他就悄悄把這段時光,記進了旋律裡。
陳硯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清澈,隨著吉他聲慢慢流淌。唱到副歌時,他的目光越過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精準地落在蘇晚晚身上,眼神溫柔得像落了場春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裹成了獨屬於她的模樣。
“香樟葉轉了三圈,紅繩結了個願……”當這句歌詞響起時,蘇晚晚突然眼眶發熱,那些藏在時光裡的秘密,瞬間在腦海裡清晰起來:
是高二那年畫室裡,他不小心打翻藍顏料,染藍了她剛撿的香樟葉,最後偷偷在葉片背麵畫了小太陽賠給她;是去年燈會上,他拉著她猜中那個“綣”字燈謎,說“像兩個人靠在一起的樣子”時的羞澀;是畢業那天天台鐵盒裡,那張畫著紅繩的地圖,和他眼裡閃著的、關於未來的光。原來這些細碎的瞬間,都被他悄悄寫成了歌詞,藏在了給她的告白裡。
吉他聲漸漸停了,全場的燈卻突然滅了。就在蘇晚晚有些發愣時,頭頂“嘭”地炸開第一朵煙花,金色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片香樟林,也照亮了跑下台的陳硯。他在她麵前站定,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煙火在他眼裡明明滅滅,像把整個夏天的光都裝了進去。
“蘇晚晚,”他的聲音比煙花的轟鳴還輕,卻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她耳裡,帶著點緊張的顫抖,“我喜歡你,從高一美術展,你把那片楓葉書簽掉在我畫架下開始。”
第二朵煙花炸開時,紫色的光映在他臉上。陳硯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他的紅繩和她的紅繩纏在一起,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打了個小小的結,像把所有冇說出口的惦念、藏了很久的喜歡,都係成了永恒的形狀。
蘇晚晚擡頭看他,看見香樟樹上纏繞的彩燈、天上炸開的煙花,還有他眼裡的光,在瞳孔裡拚成了星星的模樣。她突然想起開學那天,他舉著歪歪扭扭的牌子在香樟樹下等她的樣子,想起圖書館窗台上的薄荷,想起他說“去看香樟林”時的期待——原來從遇見的那天起,他們的故事,就和這片香樟林緊緊綁在了一起。
“我也是。”蘇晚晚輕聲說,聲音被第三朵煙花的聲響輕輕蓋住,卻準確地傳到了陳硯耳裡。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煙花突然綻放,伸手把她往身邊帶了帶,讓她靠得更近一些。
香樟葉在風裡簌簌作響,彩燈的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紅繩上的銀楓葉和銀鈴鐺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遠處的舞台上還在唱歌,煙花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裡綻放,而香樟林的角落裡,他們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像那年春遊時疊在一起的心形,又像此刻,緊緊靠在一起的、關於未來的模樣。
蘇晚晚低頭,看著兩人手腕上纏在一起的紅繩,又擡頭看向陳硯眼裡的光,突然覺得,這大概就是青春最好的樣子——有喜歡的人,有藏在細節裡的溫柔,有說出口的告白,還有一片永遠會記得他們故事的香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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