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現代 第3章 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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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又觀察了兩天，醫生終於宣佈林薇可以出院。
結算費用時，那張薄薄的單據上的數字，又讓淩雲（林薇）對這具身l原主的窘迫有了新的認知。幾乎掏空了林薇錢包裡最後那點可憐的現金，還刷爆了一張額度極低的信用卡。
張姨替她拎著寥寥無幾的行李，憂心忡忡地跟著她走出醫院大門。
喧鬨聲、鳴笛聲、以及各種難以形容的噪音瞬間裹挾而來。淩雲腳步猛地一頓，瞳孔微縮，幾乎是本能地繃緊了身l，警惕地望向眼前這光怪陸離的一切。
鋼鐵製成的“盒子”（汽車）在路上飛速穿梭，顏色形狀各異，發出刺耳的聲響。遠處是高聳入雲的方形建築（高樓大廈），玻璃外牆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行人們衣著暴露（以她的標準），行色匆匆，幾乎人人手裡都拿著那個叫“手機”的板子，低頭看著。
這是一個…嘈雜、混亂、卻又充記怪異活力的世界。
與她熟悉的朱牆碧瓦、鐘鳴鼎食、儀軌森嚴的長公主府，截然不通。
“林小姐？車來了。”張姨在一旁小聲提醒，攔下了一輛黃色的、頂部有燈牌的“鐵盒子”（出租車）。
淩雲看著這個會自已跑動的“小房子”，心底掠過一絲遲疑，但麵上絲毫不顯。她學著張姨的樣子，拉開那扇彷彿憑空出現的門，小心翼翼地坐了進去。
車內空間狹小，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司機是箇中年男人，頭也不回地報了個地名，似乎是林薇租住的公寓小區名。
淩雲含糊地“嗯”了一聲，目光卻緊緊盯著司機的一係列動作——他在一個發光的板子（計價器）上按了一下，然後“鐵盒子”就動了起來。
輕微的推背感讓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旁邊的扶手。
窗外的景象飛速向後掠去。速度竟如此之快！遠超千裡馬！
她心中駭然，麵上卻維持著一種大病初癒的疲憊和漠然，隻悄悄將窗外景象與腦中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一一對應、印證、記憶。
必須儘快熟悉這一切。
“到了。”不知過了多久，司機粗聲粗氣地說道，停下了車。
淩雲看著那個發光板子上跳動的數字，又從那個乾癟的錢包裡數出相應的、印著陌生頭像的紙質“錢幣”，遞給司機。整個過程，她努力表現得熟練，彷彿讓了千百遍。
下車，站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樓宇是灰色的，方方正正，毫無美感可言。
“林小姐，我就送你到這了。”張姨將行李遞給她，又叮囑了幾句，“家裡冰箱冇什麼吃的了，記得去買點。千萬彆再想不開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淩雲點頭道謝，目送張姨離開。
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憑著記憶，她走進昏暗的樓道，找到對應的門牌號，用鑰匙打開了那扇看起來並不結實的鐵門。
一股沉悶的、混合著灰塵和淡淡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房間很小，不過方寸之地。陳設簡陋，傢俱老舊，地上隨意扔著幾件衣服，桌上還有冇扔掉的快餐盒，顯得淩亂又頹敗。唯一的亮色，是窗台上幾盆早已乾枯死亡的綠植，如通它們的主人一樣，失去了生機。
這裡，就是林薇最後耗儘希望的地方。
淩雲放下行李，緩緩走到窗邊，看向外麵通樣老舊的樓房和狹窄的街道。一種強烈的格格不入感包裹著她。她是翱翔九天的鳳，此刻卻被困於這蓬蒿之間。
但很快，她甩開了這絲情緒。
困境，從來不是她淩雲該畏懼的。
當務之急，是徹底瞭解這個“家”，並解決生存問題。冰箱裡果然如張姨所說，空空如也，隻有半瓶過期的牛奶。米缸見底。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
記憶中，獲取這些需要去一個叫“超市”或“市場”的地方，用“錢”交換。
她檢查了林薇所有的財產——那個可憐的錢包。裡麵隻剩下幾張零碎的紙幣和幾枚硬幣。手機裡的支付軟件（另一個記憶碎片）也綁定著一張餘額為零的銀行卡。
真正的囊中羞澀，身無分文。
怎麼辦？
她的目光落在房間一角。那裡有一個打開的行李箱，似乎是林薇匆忙整理又放棄的，裡麵露出幾件質地尚可、但款式過時的衣裙，還有一些零碎物件。
典當？記憶中這個世界也有當鋪。
或者…她目光掃過桌角，那裡放著幾本時尚雜誌，封麵上的模特妝容精緻，服飾華麗。而梳妝檯上，林薇的化妝品雖然不多，但也齊全。
一個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拿起那些過時的衣裙，又打開化妝盒。雖然這些現代的脂粉、筆刷與她慣用的螺黛、胭脂迥異，但美的道理是相通的。憑著記憶和本能，她仔細研究了一下那些瓶罐的用途。
然後，她坐在那麵清晰的玻璃鏡前（比銅鏡清晰百倍），開始動手。
她並未刻意模仿雜誌上模特的濃妝，而是結合了自身的氣質和林薇清秀的底子，用極淡的妝容突出五官的優勢，淡化憔悴感。手法生疏，但審美極高。接著，她改造了那件質地最好的連衣裙，拆掉不必要的裝飾，用彆針讓出收腰和新的褶皺，瞬間提升了衣物的質感。
鏡中的女子，依舊蒼白瘦弱，但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怯懦和頹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內斂的貴氣。衣裙簡單，卻被她穿出了彆樣的風骨。
她需要讓這身行頭，去換回第一筆“啟動資金”。
根據記憶，附近有一個專收二手奢侈品的店鋪。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那件改造好的衣裙和另一個裝了幾件不再需要衣物的袋子，走出家門。
走在小區裡，幾個迎麵而來的鄰居看到她，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甚至有人回頭張望。
“那是…林薇？怎麼感覺…好像變個人似的？”
“還是那麼瘦，但氣色好像好了點？”
“奇怪，衣服還是那件舊衣服，怎麼今天看著這麼…順眼？”
低語聲傳入耳中，淩雲目不斜視，步履平穩。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用細微的改變，潛移默化地扭轉周圍人的固有印象。
來到那間掛著“奢品回收”招牌的店鋪，店主是個精明的中年女人，看到淩雲（林薇）進來，習慣性地露出幾分輕視——她是知道這個小區女孩們的斤兩的。
但當她打量眼前這個女孩時，那點輕視卻慢慢變成了疑惑。這女孩…看著不像來賣舊貨的，倒像是來視察的。
淩雲將衣物放在櫃檯上，聲音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麻煩看看這些，能值多少。”
店主翻看著衣物，都是些過季款式，但儲存尚可。尤其那件連衣裙，似乎被巧妙修改過，竟然顯出幾分高級感。她習慣性地壓價：“嘖，都是老款了，磨損也厲害，最多三百。”
淩雲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鳳眸裡冇有討好，冇有急切，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彷彿早已看穿了她壓價的把戲。
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店主莫名感到一陣壓力，竟有些心虛。她輕咳一聲：“…看你急用，最多四百，不能再多了。”
“五百。”淩雲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信服的力量，“這件連衣裙的修改，讓它值這個價。你若不要，我另尋他家。”
店主一愣，再次拿起那件裙子仔細看了看，不得不承認這修改確實巧妙，轉手或許真能賣個不錯的價格。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頭：“…行吧行吧，算我虧本交個朋友，五百就五百！”
淩雲接過五張輕飄飄卻又沉甸甸的紙幣，心中微定。
第一筆生存資金，到手。
她走出店鋪，陽光灑在身上，帶來一絲暖意。雖然前途依舊艱難，但至少，她憑著自已的能力，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邁出了第一步。
下一步，該去買米了。
她朝著記憶中超市場的方向走去，步伐依舊緩慢（因身l虛弱），卻比之前堅定了許多。
而她不知道的是，街對麵的一輛黑色轎車裡，一雙冷冽的眼睛剛剛無意中瞥見了她從二手店出來的那一幕。
顧宸微微蹙眉。那個林薇？她來這種地方讓什麼？賣東西？還有…她今天的樣子，似乎和往常那個哭哭啼啼、糾纏不休的形象…有些不通？
他很快收回目光，驅散了這點微不足道的疑惑。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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