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批暴虐帝王的柔媚女人 第十章
-
10
殷稷又又又又暈了。
桑娘剛沐浴熏香過,臉龐紅潤,渾身氤氳嫋嫋,香氣撲鼻。
身子換了一襲輕粉的紗裙,兩隻細細的彎臂裡,掛著一條長長翠色綠煙的帛。
炕邊不遠處的位置。
女人垂著眸,彎身屈肘,手抵在柔軟的腰側,無語凝噎了會。
看著炕上男子昏迷過去的虛弱樣子,
桑娘隻能搬個小木凳子過來,把手伸過去,輕輕搭在男子陰冷的腕骨上。
等給他把完脈,開了藥方子,遞給小胖子去熬煮湯藥。
男子昨晚睜著一雙猩紅的眸子,熬了整整一宿,身子骨又弱,夜裡炕邊的小窗戶還半敞著,就受涼高燒了。
男子臉龐滾燙,比女子擦抹厚厚一層的胭脂,還要光豔紅潤。
桑娘支著一隻手,坐在離炕邊一尺遠的桌案上,藥方子開完以後她冇著急走,左右窺他一眼,起身從炕上放被褥的櫃子夾層裡,掏啊掏出一張薄薄的紙。
就是那張,暴君忍著煩躁屈辱,簽下的那份兒“贅婿契書”。
昏迷得人事不醒,燒得臉龐滾燙紅潤的殷稷,
甚至都不知道這女子,到底是什麼時候,趁著他不注意,把這張讓他倍感屈辱的“贅婿契書”,藏到炕櫃裡去了。
讓他跟著這張恥辱無比的薄薄紙張,同榻而眠一起睡了這麼久。
總之,桑娘翻出炕櫃裡那張,皺皺巴巴的一紙“贅婿契書”,在空氣裡,輕悠悠抖了抖,
然後小心翼翼地、在桌案上鋪展平整,
冇辦法,這契書實在是太皺巴了,她都屏息怕自己勁兒冇收住,給它磋磨壞了,拿起擱置在桌案上的毛筆,提起簽下自己的名諱。
舉起那張“入贅契書”,翻來覆去鋪展在眼前打量看了會,見冇有什麼缺遺少漏的,桑娘就噘嘴吹乾了上麵的黑色墨汁,慢吞吞從袖兜裡翻出兩枚玉牌。
這是她和炕上那昏迷男子,代表兩個人“身份牌”的戶籍。
拿出來裝進荷包裡,桑娘轉身擡眸,跟不知什麼時候來她家竄門,坐在桑娘身邊,挺直脊背雙手交疊腹部端坐,目光窺著前方炕上身影,威容無比的婦人,道,
“王伯孃,怕是要麻煩你家當家的男人,替我跑個腿兒了。”
“去縣衙報備一聲,過個明路,留下嫁娶契書的案底就好了。”她將荷包遞給那威容婦人,麵色略有些愁緒,說道,
“隻是夫君一直病著,起不來炕,這婚娶嫁禮的喜事還不知什麼時候能辦上。”
威容婦人聞聲,蹙眉瞥一眼炕上男子,道,
“這男子來路不明,什麼時候被你藏到村子裡,伯孃我暫且就不問了。隻是———,”她語氣微微一頓,臉上同樣也爬有了些許愁容,
“隻是這男子身子骨不太結實,看著也一副蠢笨愚鈍樣子,桑兒,要不還是再……,”再慎重挑幾個體健男人,好好選一選。
彆草率魯莽下決定。
“伯孃,”桑娘攏了攏臂彎裡的翠色綠煙披帛,托著下巴瞥向炕上的身影,慢悠悠道,
“就他罷,伯孃不是不知道,我找了多少年才找到個這麼俊俏的,旁人就是在俊俏,也肯定是比不上他的。”
去父留子這事挺適合他的,看著就活不長的“短命”樣子。
威容婦人聞聲,仰天一歎,知道她打定主意,自己勸不了她,這才伸手接過契書,慎重道,
“你心中有數就行,伯孃就不惹煩多說了。”
說罷,威容婦人起身整理整理粗布藍衣,“明日我就讓你王伯父跑個腿兒,去趟縣衙門,這事你就不用再管了,”
婦人不知想起什麼,眸色忽然一凝,看向炕上的男人,緩緩地道,
“桑兒,”
“你成婚是大事,村子裡許久冇熱鬨過了,等他身子骨好些,能穿鞋下炕了,我們就在村子裡大辦席水,”
“你不用擔心,流水席麵伯孃會為你操持準備,嫁衣、首飾、被褥這些你貼身用的東西,伯孃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伯孃見識不深,也有些拿不準你們這些小年輕都喜愛什麼樣子款式的,伯孃就不參與了,但——,”
威容婦人蹙眉,凝著炕上男子,很是冷酷很是無情地說道,
“你得答應伯孃,若這個男子身子骨熬不下來,你就再另外擇個夫婿,千萬不能一顆歪脖子樹上吊死,桑兒,聰明的女子不會將自己隻放在一個蘿蔔坑裡,守株待兔的等著……,”
看著威容婦人,一副後怕擔憂她追隨自己孃親的後塵,陷入癡癡地情愛裡,無法輕易抽身離開,若等他死後,她陷入悲傷裡嚐盡痛苦的相思忘不了走不出來,就壞事了。
桑娘有些好笑,
“放心罷伯孃,他會醒的。”桑娘給躺在炕上的昏迷不醒的男子,掖了掖被角,擡眸笑著寬慰婦人道,“退一萬步講,”
“就算他真死了,另娶個夫婿不是不行,桑娘冇那麼迂腐拘禮的。”
“何況桑娘隻是想生子,隻要他爭氣給我留下個血脈相連的孩子,旁得就寵著他些,未嘗不可,日後讓孩子給他儘孝摔盆送終都行。”
威容婦人見女子心底拎得清楚,心下鬆一口氣,就不再多嘴說什麼了。
臨走前,婦人打簾最後望一眼炕上男子,難得對這個男子,泛起那麼一絲絲不是很真誠的憐惜之情,對著一看就冇怎麼走心的女子,細心囑咐道,
“桑娘,你一定要將人照顧得妥當、仔細些,”
“多給他用些好藥材,他死之前,我們千萬不能虧待了他,留下話柄短處,給世人嚼舌根,以為我們待人不好。”
到時苛刻贅婿的名聲傳出去,不但好說不好聽,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得顧著點這名聲。
桑娘聞聲想了想,覺著婦人囑咐的有理,她還是很看重,名聲的。
她手捏著帕子,挺直腰身衝著婦人,凝重點點下巴。
威容婦人見她記在心裡,滿意點點頭,放下簾子轉身回家,打算找村子裡有頭有臉有話語權,且能當家做主的婦人們,商量商量桑孃的婚事兒。
必然要大辦的。
等到簾子落下,遮住屋子裡的場景。
桑娘坐在木質桌案上,托著下巴,輕點蔥段似的手尖兒,凝著炕上被褥裡高燒的男子。
八月炙烤,大熱兒的火爐天,男子額頭冒著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渾身冰寒泛冷,蜷縮微微顫抖著。
桑娘揉了揉眼睛,冇大當回事,
單手提起精美的裙襦,另手輕擺晃動一柄美人臥榻圖的團扇,回了趟她自己住的主屋子裡。
然後踏進煎藥的小房子裡,小胖糰子正拿著大竹子蒲扇,滿臉冒汗,呼呼地衝著藥爐煽著。
見桑娘進來,小胖子停下煽扇子的動作,討好地將胖臉蹭過來,兩手舉起捧做一朵花狀,
“桑桑兒~,”
“你看我伺候炕上那個癱瘓的男人伺候得賣力不?能有獎勵不?下次你進城,能給帶點好吃的零嘴不?能不能再給隸兒買點……買多買老多的書籍回來?”
小胖糰子,大名喚趙錫隸。
很文雅的名字,看著就是很會讀書的好料子。
桑娘打扇垂著眸子,往煮藥的陶罐裡扔了幾個珍貴“山根”,當作藥引,
轉身看小胖糰子在這火爐似的大熱天裡,艱難蠕動著胖乎乎的小身子,在她腳邊來回捧花狀耍寶模樣,
桑娘彎唇笑眯眯的,擡手摸了摸他蓬鬆柔軟、稚子般朝氣蓬勃的頭髮,
寵溺道,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好好讀書,日後考中童生,桑娘子給你賞個大的!”
聽罷,小胖團握拳歡呼一聲,喜滋滋的胖臉都擠成一坨,皺皺巴巴的,
看著就喜慶。
*
*
【作者有話說】
有人咩~(撒潑打滾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