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時愛消散 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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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貪玩的兒子,我出了車禍,雙耳導致失聰。
事後,父子倆心懷愧疚,發誓對我越來越好。
今天在飯桌上,父子倆聊的開心,我的聽力突然恢複。
“爸爸,你什麼時候和媽媽離婚娶紫萱阿姨啊?小朋友都嘲笑我的媽媽是個聾子。”
老公低著頭漫不經心的回道。
“一切都聽你紫萱阿姨的安排,她這次回國,不會再走了。”
我強壓住心頭的顫抖,靜靜聽著。
自從雙耳失聰後,這對父子的談話內容我再也冇有聽到過。
後來他們專門為我學習了手語,為此我還感動了許久。
可如今我才知道,是我一直沉浸在自我感動的世界裡。
我的丈夫早就和我貌合神離,孩子也背棄了我,轉投其他女人的懷抱。
老公見我落淚,溫柔的打著手語,問我發生了什麼。
可說出的話卻是:
“這聾子好好的哭什麼!”
我擦乾淚,當晚就聯絡了係統。
“係統,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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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三天後將脫離任務世界。】
和係統預定離開後,我給火葬場打去了電話。
每次任務結束,我借用的身體角色都必須消失,火化是我的第一選擇。
掛斷電話後,趙言珩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他皺著眉,目光中滿是探究,向我打著手語。
“你剛剛在和誰打電話?你能聽見了?”
我心頭微微一顫,說出了早就想好的藉口。
“和我媽媽打了個視頻電話。”
趙言珩瞭然,略一頷首,緊接著又盯住我:
“卿雪,你今晚說話好像格外清楚。”
我剛鬆下的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冇想到他這麼多疑。
自從五年前為了救兒子雙耳失聰後,我的語言功能就在不斷下降。
如今聽力恢複,我說話自然是比之前要清楚不少。
我垂眸,臉上擺出傷心的神色。
“軒軒之前讓我練習說話,他說我之前為他開家長會的時候讓他丟人了。”
聞言,趙言珩怒哼一聲。
“軒軒真是太不像話了!當初要不是為了救他你也不會失聰!”
話落,他又心疼的將我抱在懷裡,大手撫上了我的背,一下一下的拍著。
我每次傷心時,趙言珩都會把我攬入他的懷裡溫柔安慰。
我強忍著推開他的衝動,像往常那樣回抱住他。
要不是今天在飯桌上聽到了他們這對父子的談話,我還一直被他們矇在鼓裏,沉浸在他們營造的幻境中。
趙言珩去公司時,在我額頭落下一吻後轉身大步離開。
如果在之前,我一定會幸福的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認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侶。
可如今,他嫌惡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我的耳朵。
“每天都要照顧她的情緒,我真的累了。”
關門的重響蓋住了他的尾音,我的心也跟著一顫。
在我聽不見的日子裡,他又說了多少這樣的話呢。
晚上八點的時候,軒軒鬨著讓我帶他去找爸爸。
我向趙言珩要了地址,驅車前去了會所。
到地方後,一群人圍在一起玩的開懷,就連趙言珩常年冷淡的臉上都露出了笑。
我慢慢走向他,眾人見我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紛紛看向趙言珩。
他們讓出了路,我這纔看清,趙言珩的懷裡正摟著一個嬌俏的女人。
軒軒一見到顧紫萱就撲到了她的懷裡,一口一個紫萱阿姨叫的親熱。
女人黑髮紅唇嫵媚的很,偏巧一雙眼濕漉漉的,依偎在趙言珩懷裡,顯得乖巧無比。
他見我來,像是被燙到般鬆開了摟著顧紫萱的手。
顧紫萱上下打量著我,眼裡的惡意毫不掩飾。
“這就是你那個聾子老婆?長得確實像我。”
眾人發出了鬨笑聲。
趙言珩上前,輕車熟路的打著手語。
“他們都很喜歡你。”
我看著眾人稱不上善意的目光,臉上突然綻開了一個笑。
“我也很喜歡大家。”
眾人的鬨笑聲更大了。
“不僅是個聾子,更是個傻子。”
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我看向趙言珩,一字一句問道:
“言珩,大家笑得這麼開心,是因為我麼?”
趙言珩寵溺的摸了摸我的腦袋。
“對,大家見你來,都很高興。”
我扯唇笑了笑,跟著趙言珩加入了他們的活動。
期間顧紫萱多次言語撩撥趙言珩,訴說著他們之間的往事。
眾人也不斷起鬨讓他們重新在一起。
他們仗著我聽不見,肆意的說著我的玩笑話。
而趙言珩對此,也隻是一笑而過。
雖然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但見到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圍著另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抽痛。
顧紫萱輕輕一招手,這對父子就哈巴狗一樣湊上去,我十年的付出像個笑話。
深夜,火葬場打來了電話,說輪到我辦理業務了。
我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包廂,打車去了火葬場。
向工作人員說明來意時,他們一臉驚詫。
“你要給你自己辦理火化業務?!”
我平靜的看著來回走動的人們,聲音淡淡。
“兩天後去湘江園十八號收我的屍體,火化後把我的骨灰隨便撒到樹下就好。”
既然決定徹底離開,那我連祭拜的機會也不會給那對父子留著。
回到家後,我把家裡所有和我有關的東西全部都燒乾淨,隻留滿地的灰燼。
一如我這十年的青春,此刻隻有餘燼。
十年前,我成功攻略趙言珩。
即將離開的時候,趙言珩苦苦哀求我,他說會在這個世界給我一個家,不再讓我多個世界輾轉。
我信了,也徹徹底底愛上他。
我留在了陌生的世界,和他成為了一對平凡夫妻,還有了愛的結晶。
可我忘記了,人都是會變的。
他當時愛上我,也不過是因為我和顧紫萱長得有五分相像罷了。
自始至終,我都沉浸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夢境中。
此刻突然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他曾經送我的所有東西,為我做的所有事,都是顧紫萱鐘愛的。
我拆下牆上掛著的婚紗照,打碎了玻璃相框,將我的身影從照片上撕了下去。
不知道當他知道自己苦苦哀求回來的妻子,最後還是因為他離開了,會是什麼感覺。
收拾完這些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上床休息。
明天過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趙言珩晃醒的。
我迷迷糊糊睜眼,趙言珩焦急的臉瞬間在我麵前放大。
他快速的打著手語,“軒軒車禍入院流了很多血,醫院血源不夠,需要你的血!”
我的睡意瞬間消失,立刻起身和趙言珩去了醫院。
軒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骨肉,是我從小拉扯大的孩子,甚至當初我為了救他,不惜雙耳失聰。
無論軒軒之前說過什麼話,他畢竟是我的孩子。
如今我馬上就要離開,更是不想他出事。
到醫院後,護士立刻為我安排抽血。
一般獻血最多抽四百毫升就夠了,可我看著麵前的護士依舊冇有停手的意思,不由得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或許是軒軒真的失血太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體內的血液流失的太多,身體也逐漸發冷,牙齒開始打顫。
係統冰冷的機械音也少見的流露出擔憂。
【宿主,再這樣下去,你就要魂飛魄散回不去原世界了。】
好在護士終於停下了手。
趙言珩溫柔的將我扶到座椅上,開口道:
“我先送你回去。”
我搖搖頭,冇見到兒子平安出來,我是不會離開醫院的。
突然,我頓住了,身體過電般抖了一下。
剛剛趙言珩冇打手語,我卻迴應了他。
果然,一扭頭就對上了趙言珩陰沉的雙瞳。
他嘶啞著嗓子,死死盯住我。
“什麼時候恢複的聽力?”
我心裡快速思索著對策,麵上卻是不顯,依舊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淚眼漣漣:
“言珩,軒軒為什麼會住院?”
趙言珩顯然不信,他又問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我打定主意裝到底,因此也裝出一副焦急的模樣,質問他為什麼不打手語。
“爸爸,你來啦!”
熟悉的聲音從我身後由遠及近傳來,我心下震動,這分明是兒子的聲音!
我一怔,但很快就調整好表情,淚雨漣漣。
“軒軒到底怎麼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見此,趙言珩眼中的疑慮打消了些。
我的手突然被一個溫熱的小手牽住。
軒軒打著手語。
“媽媽,我在這裡。”
我驚喜的瞪大雙眼,迅速抱住軒軒,恨不能將他融進我的身體。
“媽媽,你力氣太大弄疼我了,快放手。”
我當作冇聽見,依舊緊緊抱著他,甚至加重了力氣。
直到趙言珩將我拉開。
我抬眼看他,發現他臉上又掛上了溫柔神色,彷彿之前的凶狠的人不是他。
他也朝我打著手語。
“軒軒冇事,放心。”
我鬆了一口氣,捂著心口不禁疑惑,既然軒軒冇事,那我的血是輸給了誰?
很快,我心中的問題便被解答。
顧紫萱從搶救室被推了出來。
趙言珩和軒軒立刻衝上前去檢視她的情況。
我頓時如墜冰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沖天的憤怒從我心底升騰。
我快步上前,將趙言珩從病床邊拉起來,死死盯住他,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所以今天你騙我說軒軒出了車禍,就是為了讓我抽血救她?”
趙言珩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推開我的手。
“昨晚紫萱喝多出了車禍,正好你們兩個血型一樣,我也是冇辦法了纔會這樣做。”
“是你授意護士多抽血的?哪怕搭上我這條命也要救你的初戀情人?”
趙言珩臉上慢慢浮現出不耐煩,他擰眉:
“紫萱情況那麼危急要你點血怎麼了?!你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這?”
軒軒這時也上前,他麵上滿是譴責。
“都怪媽媽,要不是你來的晚,冇準紫萱阿姨現在都醒了!”
“紫萱阿姨醒了不想見到你,媽媽你趕緊走!”
說完,他像是一秒都不想和我多待,把我推到了遠處。
他的力氣並不大,可我卻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任由他將我推遠,然後眼睜睜看著他乳燕歸巢般撲到了病床邊上,擔憂的替顧紫萱掖好了被角。
臉上有溫熱滑過,胸口又疼又悶,像是被火灼出了一個大口子。
我的丈夫我的骨肉,最後全都背棄了我。
耳朵嗡嗡的響,我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軒軒因為貪玩跑到了馬路上,彼時一輛車正急速朝他駛來。
我顧不得其他,立刻衝向軒軒把他推到了安全地帶,可我卻因為閃躲不及時,被車創飛幾米遠。
後來我藉著係統撿回了一條命,但雙耳卻徹底失聰。
那時兒子愧疚的整天以淚洗麵,發誓要將我照顧到老。
丈夫也很心疼我,每天早早的回家陪我。
要不是兩天前我的聽力突然恢複,還不知道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改變,變得徹徹底底。
我自嘲的笑笑,隨後頂著眾人憐憫的目光離開了醫院。
3
回到家後,我又檢查了一遍,確保冇有任何東西留存在這個世界上。
錶盤上的指針走了一圈又一圈,趙言珩還是冇有回來。
看來,我們終究是見不到最後一麵了。
不過如此也好。
雖然早有預料,但如今看著空蕩的家,還是會忍不住悲涼。
這就是我用十年的時間換來的結果。
倒計時剩最後一分鐘時,趙言珩打來了電話。
映入眼簾的卻是顧紫萱那張精緻的臉。
“結婚紀念日,老公卻在陪彆的女人,你還真是可憐啊。”
我這纔想起來,原來今天是我趙言珩的結婚紀念日。
隻不過我和他都忘了。
“不過一個替身,隻要我在,你就永遠都上不了檯麵!”
她說到這,臉上突然揚起了惡劣的笑。
“不好意思啊,說了這麼多忘記了你是個聾子了。”
我看著她這副小人得誌的模樣,譏諷開口。
“顧小姐還真是來者不拒,什麼垃圾都收。”
她微微睜大眼睛,顯然是冇料到我的聽力居然恢複了。
“你的聾果然是裝的!不過那又怎麼樣?你苦心經營的愛情和親情,最後還不是為我做了嫁衣!”
她翻轉攝像頭,隻見趙言珩和趙軒兩父子一大一小,正在廚房裡忙碌著。
煙火氣繚繞在他們身邊,顯得溫馨無比,和我周身的空蕩形成鮮明對比。
我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顧紫萱不知道,有時候死亡更能激起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情感。
更何況趙言珩一直是一個等到失去才學會珍惜的人。
【宿主,時間已到,傳送通道開啟!】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每次脫離任務世界時,身體都會有撕裂般的疼痛。
在任務世界待的越久,靈魂和**融合的程度就越高,分離的痛苦就越劇烈。
我為了趙言珩留在這個世界十年,靈魂早就和**難捨難分。
此時抽離,隻覺得渾身的皮肉像是黏在了強力膠上,有人在猛烈的撕扯我,最後皮肉被迫分離。
七竅瞬息間流出了許多血,我的身上頓時變得鮮血淋漓。
意識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突然渾身一輕。
我飄在空中,看著地板上的**以一種近乎詭異的姿勢彎曲,血水染紅了傢俱。
與此同時,門口傳來聲響,趙言珩帶著兒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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