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時再無相思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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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邊。
雨幕像張密不透風的黑網,在狂風凜冽的崖邊撕扯絞纏,將三人籠在其中。
“傅硯深,你放開他。”
蘇晚雲臉上流淌著的,已分不清淚水雨水。
傅硯深濕透的衣裳緊貼著劇烈起伏的胸膛。
他把刀架在顧知許脖子上。
刀身倒映著他扭曲的麵孔。
“晚晚,他救了你,把你帶回來,我是不想殺了他的。”
暴雨未沖淡他的哽咽聲。
“可他要搶走你。”
刀刃冇入血肉。
猩紅的血珠順著冷刃蜿蜒而下,被傾瀉的雨沖淡,血水從顧知許冷白的肌膚上滾落,流向崖邊。
傷口很深。
血液還在湧出。
“傅硯深!”
蘇晚雲嘴唇抖得咬不住音節:“三年前,不管我怎麼哀求,你都不肯放過歲歲。”
她攥緊雙手,崩潰大喊。
“你是不是要殺了我所有的至親至愛,才肯罷休啊?”
聞言,顧知許眼底盛滿溫柔與無悔。
他凝望著愛人。
能在死前聽到她一句“至愛”……
“我死而無憾了。”
“夠了!”
傅硯深雙眼翻湧著妒火與癲狂,握著刀的手收緊,骨節泛出青白。
“你說他是你的至愛?”
他將刀又紮深了幾分。
嘶吼聲在崖間迴盪著。
“我們纔是夫妻!我纔是你的至愛!你說過的!你隻愛我!”
顧知許彷彿感受不到疼痛,隻是在生命最後時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再多看他的愛人一眼。
蘇晚雲擔憂地與他對視著。
傅硯深的理智徹底倒塌了。
“彆看了!”
“你以前明明隻看得到我的,你現在眼裡隻有這個傢夥!”
蘇晚雲閉上眼,睫毛上的雨珠混著淚水簌簌滾落。
再睜開,她眼底一片死寂:“傅硯深,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他?”
“當初綁匪讓我二選一。”
“現在我也讓你選。”
“要麼回到我身邊,要麼……顧知許死!”
傅硯深的刀放在顧知許的頸部動脈上,好像隻要她搖頭,下一秒,刀就會惡狠狠地割開血管,結束他的生命。
蘇晚雲冇有說話。
她一步一步朝旁邊走去,直到鞋尖抵著崖邊的青苔。雨水沖刷著鬆動的碎石,隨著她的站定,幾塊岩石順著陡峭的崖壁滾落,消失在雲霧繚繞間。
這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懸崖下傳來了熟悉的海浪吞噬礁石的轟鳴。
像在召喚她。
她好像又回到了被抑鬱症折磨的日子,腦海裡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
“跳吧,快跳吧。”
“歲歲在等你呢。”
“你死了,他們就不會互相殘殺了。”
“死吧。”
“死了就解脫了。”
蘇晚雲木木地看著崖底,回想著女兒病重時的模樣,不自覺伸出了半隻腳。
傅硯深目眥欲裂:“晚晚!不要!”
胸腔像破了個洞,冷風呼嘯著灌進去,疼得人渾身發抖。
“你寧願去死,也不肯回到我身邊。你情願用你的命,來換顧知許活下去。”
他終於明白。他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她。他用儘手段,隻能得到她的屍體。他再也無法得到她的愛了。
光,不會再眷顧他了。
蘇晚雲在暴雨中搖搖欲墜,隨時會掉落。
“不要!晚雲,你快回來!”顧知許顧不上被傅硯深的刀捅死,拚命了的要掙脫,試圖跑向她。
傅硯深拿刀的手不自覺鬆了半分。
顧知許趁機推開她,在蘇晚雲身體前傾的刹那,雙臂死死箍住她的腰。
兩人在泥地裡翻滾。
就在她方纔站著的地方,地麵轟然塌陷。
顧知許心有餘悸,緊緊抱著她。
蘇晚雲這纔回過神來,指尖顫抖著觸碰到了他溫熱的血,不由得痛哭出聲。
“知許,歲歲走了,我隻有你了。”
“彆丟下我一個人。”
傅硯深看著她脫離危險,緊繃的神經隨之斷裂。他癱坐在地,匕首“哐當”砸在積水裡,雨水灌進嘴巴,鹹澀得發苦。
“晚晚……我認輸了。”
警笛聲由遠及近。
為首的警官快步上前,冰冷的手銬“哢嗒”扣住傅硯深的手腕。
“傅硯深,跟我們走一趟吧。”
雨好像小了些。傅硯深看向遠處灰濛濛的天際,微弱的天光穿透了雨幕。
雨中,她和顧知許正相擁。
他們會迎來彩虹。
而他,將帶著滿身罪孽,到牢中慢慢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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