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俠道 第393章 空心密契,縛心詩
見此情景,莫宗主雙目瞬間精光暴漲,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與興奮。
在場眾人皆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被光霞籠罩的憨傻青年。
隻見青年頭頂緩緩浮現出一道虛影,那虛影漸漸凝實,竟是一位容貌極為俊美的男子。
他身著一件泛著神秘光澤的青綠色特殊“服飾”,紋路間流轉著奇異光暈,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待俊美虛影完全凝形後,一雙眼眸如同實質般掃視全場,所到之處,眾人皆感到一股無形威壓。
最終,他目光停留在楊天祏一行人身上,眼神深邃,微微閃爍,似能洞悉一切。
良久,他忽然擡手,三縷流光破空而出——翡翠綠、蒼竹青、琥珀橙,轉瞬便沒入三座圓台,虛影身形卻漸漸透明,化作星芒沒入憨傻青年體內。
嗡——
第二座圓台轟然震顫,少年周身騰起煌煌黃光,其頭上一道人影若隱若現。
同時,另外兩座圓台亦泛起氤氳霧氣,凝聚出兩道身影,虛幻不定。
始終閉目養神的日月上人突然睜眼,瞳孔精光乍現,朝莫宗主輕點下頜。
莫宗主緊握古玄令牌,目光掃過台下滿眼期盼的弟子,最終落在前排一男一女身上。
沈墨,蘇璃。他揚手輕點,去試試吧。
兩人激動的對視一眼,聯訣踏空而上。
雙足剛觸及圓台的刹那,如翡翠墜地迸裂的幽光、似青竹削片折射的冷芒,轟然暴漲,兩道虛影轉瞬沒入他們體內。
祭台上眾長老緊繃的肩膀終於鬆弛,台下此起彼伏的長籲聲驚起林間夜梟。
楊天祏轉身招呼小龍和紀紹聖一同離去,小龍卻頻頻回首,眼底凝著化不開的擔憂:姐姐的圓台始終沉寂,該不會
楊天祏微微一笑,雲無定形方可吞日月,水無常勢自能破千川。沙啞嗓音裡裹著金石般的篤定。
小龍咬著下唇,反複咀嚼這句箴言,躁動的心神竟真如潮水退去。
幾人尚未走出十步,莫宗主陡然揚聲:鎮南王,請留步!
話語未落,靈壇後方斷崖騰起翻湧雲霧,一道灰影踏著碎玉般的月光飄然而至。廣袖拂過之處,連飄落的枯葉都靜止在空中。
莫宗主朝著老者擡手虛引行了一禮,隨即轉身,目光灼灼望向楊天祏:“客套話暫且按下不表,還請鎮南王為我等解惑。”
楊天祏神色淡漠如霜,薄唇輕啟:“山門石碑早有明示。”
莫宗主與老者交換了個眼神,眉頭擰成死結,喃喃低語:“心若止水的境界,豈是癡兒能參透……”
“庸人自擾罷了。”楊天祏嗓音冷如淬冰,截斷話語,“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話音未落,他袍袖一甩,便要擡腳離去。
老者麵色微變,眼中閃過複雜神色,急聲挽留:“楊小友且慢!我等絕無冒犯之意,還望……”
“盆小難養蛟龍,簷低不棲鸞鳳。”楊天祏頭也不回,大步踏碎滿地月影,“強求追問,不過徒增笑柄。”
老者望著憨傻青年懵懂的麵容,又將目光投向潭邊石碑上“空心”二字,蒼老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符玉,喟歎道:“這般傳承之道,與宗門千百年來的規矩,實在大相徑庭…
楊天祏猛地刹住腳步,轉頭斜睨老者,“世人總把‘空’誤作虛無,實則大謬!天地何以能孕萬物?不過是容得下雷霆暴雨,也承得住風花雪月——暴雨過境,不留半道傷痕;繁花凋零,亦不存半分執念。”
他擡手劃過星空,落向潭邊淺溪,“真正的“空心”,更近乎心無執唸的純粹:如流水遇石繞行,似雲朵隨風聚散,容得下萬千波瀾,卻不被任何一物所困。”
他目光看向憨傻青年,那人正歪頭數著掌心光斑,“憨傻之所以近“空”,恰因少了刻意計較的機心——執念如利刃劃水,徒生漣漪;愚鈍若璞玉藏拙,反能在“混沌”中守住一份本然的通透。”
莫宗主撚著短須沉吟:“若按此理,宗門豈非要……”
楊天祏忽然輕笑,笑聲裡滿是鄙夷,“初入道,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待悟透,反倒覺得山非山、水非水;唯有超脫,方知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莫宗主陷入沉默,老者的目光緩緩掃過接受祭靈的四人,沉聲道:可這祭靈品階懸殊
楊天祏深呼一口氣,亢聲道:鳳棲梧桐,百鳥來朝;龍歸滄海,萬魚相隨。
話音未落,老者猛然擡手,兩道流光破空而出。
呼延老頭周身靈力鼓蕩,擡手一引,青光流轉的短刀與紫黑鱗甲懸浮在潘念龍、紀紹聖麵前。
緊接著,老者袖中又飛出一道五彩光華,嗡地一聲釘入潘思怡所在平台——一把蒼古寶劍!
這可是鎮門之寶!
禦靈劍現世了!
議論聲嗡嗡作響,驚呼聲接連不斷。
楊天祏卻恍若未聞,負手轉身,腳步從容向前。
嘲諷的詩句隨著夜風飄散開來:
“今朝得助即相酬,恩重如山無儘頭。
往昔歲月多坎坷,幸承天顧渡險流。
雖傾肝膽難平意,縱竭微軀未解愁。
此後餘生皆係念,雲程萬裡憶同舟。”
五道身影漸漸融入暮色,隻留下禦靈宗眾人麵麵相覷。
老者望著遠去的背影,袖中手緩緩收緊,不知在想些什麼。
踏出山門時,紀紹聖仰頭望著殘月,喃喃感歎:師傅方纔那首詩,字裡行間儘是玄機。
小龍卻撇著嘴踢開腳邊石子:不過是布個局罷了。
什麼局?紀紹聖愣了愣。
“留後手。”小龍衝身後努了努下巴,往人心裡楔釘子。
紀紹聖眉間擰成疙瘩:可這算道德綁架吧?師傅不是說殉情失道
雙標罷了。小龍冷哼一聲,上位者做什麼都有理。
話音未落,前方忽然傳來冷冽威壓。
楊天祏猛地轉身,目光如刀:沉溺私情會矇蔽德行,死守小義將困住俠道。
那要做個無情無義的人?小龍梗著脖子反問。
楊天祏望著遠處山巒,語氣忽而變得深遠:真正的深情,是將仁愛播撒天下;至高的俠義,應守護蒼生萬物、天地自然。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訕訕閉上嘴。
可沒走出百步,又湊到一塊兒嘀嘀咕咕。
一旁的呼延老頭負手慢行,眼底泛起笑意,白鬍子隨著夜風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