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俠道 第438章 靈域神果
過了許久，妖皇與青瑤的目光仍膠著在牆壁上，心神沉溺於那幅虛空演化圖譜中，難以自拔。
楊天祏唇角掠過一絲極淡笑意，輕咳一聲，打破了沉寂：“現在，明白我要做什麼了？”
妖皇倏然回神，目光凝重地審視著他，眼中情緒翻湧，複雜難言，卻終究沉默。
楊天祏眉頭微蹙，“唯有公平競爭，方能令人心服。我需要他們，成為我重塑人性、開啟智慧文明的第一塊基石。”
妖皇依舊不答，睫羽低垂，眸中幽光流轉，顯然仍在進行極深的思辨。
青瑤緩緩環視牆壁景象，聲音裡帶著不確定：“如我之前所說，這些人中，能真正領悟你之道者，恐怕……寥寥無幾。”
楊天祏眉頭鎖得更緊，瞥她一眼，目光再度落回妖皇身上。
若連妖皇都無法理解他的深意，那先前分作三層、反複鋪陳的論述，便真是對牛彈琴了。
妖皇與他對視數息，轉而望向那三麵牆壁，“你是想以他們為基石，作為那名利雙輪的初階推動力，完成從凡俗至超凡的第一步……托舉？”
楊天祏眼中一亮。
妖皇下一句卻話鋒陡轉：“隻怕……難如你願。”
他廣袖一拂，牆上景象驟然變幻。宏闊的宇宙視角收縮為清晰可辨的區域性場景，那些白點，也凝作栩栩如生的人影。
第一幕：神樹之爭
頭頂是無垠的淡金色穹頂，空中光霧流轉如被拉長的極光，縹緲如夢。數百道身影疾馳而過，足下蕩開圈圈漣漪，將這片奇異空間的靜謐徹底打破。
遠方，一株十數丈高的神樹巍然屹立於如鏡的地麵上，通體猶如凝固的琉璃，折射出七彩光暈。枝椏間，數十枚更為璀璨的靈果懸浮沉浮，散發出令人靈魂悸動的溫潤波動。
果樹周圍，形態各異的光影——人形、獸狀，輪廓泛著微光，緩緩漂浮。連空氣裡都彌漫著細碎光塵，凝視稍久，便覺整個世界都在輕輕搖晃。
如此神樹，守護靈竟這般低階，天助我也！”一名紅臉老者聲如洪鐘，震蕩得此方空間微微震顫，眼底的貪婪幾乎要溢位來。
“速戰速決！”
駱行川沉聲提醒，指尖已凝聚起淡淡的白芒。
人群霎時炸開，化作數十道流光撲向神樹。五花八門的武技如雨點般砸向那些靈體，光屑四濺。
然而混亂之中，不少攻擊並非朝向守護靈，而是精準地落在了“自己人”身上。
“滾開！這枚是我的！”
一道熔岩般熾熱的拳影驟然轟出，直取剛觸及靈果的灰衣人後背。
“你找死！”
灰衣人反應極快，反手凝出一麵厚重的冰晶盾，“轟”的一聲巨響，拳與盾轟然對撞，在空中炸開一圈刺目的漣漪，將周圍兩人震得連連後退。
駱行川身形穩立在混亂邊緣，指尖吞吐著純白劍芒，精準點開一道襲來的劍光，動作行雲流水，順勢一探，便將一枚靈果收入囊中。
“諸位，靈果甚多，何必傷了和氣！”
他的聲音瞬間被更多的怒吼與爆鳴淹沒。在靈果的誘惑麵前，所謂“和氣”不過是不堪一擊的泡影。
孟嘗身化青色流風，巧妙繞過混戰中心，風刃一卷，便摘下一枚靈果。轉頭瞥向駱行川，語帶譏誚：
“駱家主，何必故作姿態？這般惺惺作態，倒顯得虛偽了。”
話音剛落，一名老嫗的劍光驟然紛飛，如密不透風的蛛網，將駱行川周身籠罩，冷聲道：“那楊天祏滿口冠冕堂皇，你還真打算俯首帖耳？”
就在更多人攫取靈果，貪念催發更烈內鬥之際——
“吼！！”
兩聲飽含暴怒的咆哮突然從光域深處傳來，如同實質的音浪轟然撞來，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兩道龐大的光影急速逼近：一為仰天怒吼的巨猿；一為俯衝而下的飛鷹。顯然是守護神樹的高階靈體終於被驚動。
高階靈體的威壓瞬間擴散開來，令整片空間的光霧都為之一凝，那些陷入瘋狂的爭奪者們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那紅臉老者卻渾不在意，朗聲笑道：“靈果尚未分完，主人便來逐客了？先清了這兩個礙事的，再論歸屬！”
話音如令，混亂的人群竟本能地分作兩撥，一撥緊盯巨猿，一撥瞄準飛鷹。
孟嘗的青色風刃率先劃破空氣，卷向俯衝而來的飛鷹，聲音裡帶著煽動：“誰解決得快，誰多分靈果！”
駱行川不再猶豫，指間白芒驟然暴漲，化作一道淩厲的劍光射向巨猿眉心，其餘人也各擇目標，紛紛出手。
一時間，各種光芒交織，武技的轟鳴聲再度響徹空間。
然而，場麵看似協同，暗流卻依舊洶湧。對抗中，總有人“失手”將武技打向另一夥人，引得對方一陣忙亂。
駱行川剛避開巨猿勢大力沉的一拳，一道陰冷的光刺突然從斜側襲來，幾乎擦著他的脖頸掠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冰，直望向孟嘗身側：“孟嘗，管好你的人！”
孟嘗恍若未聞，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繼續操控風刃襲向飛鷹。
他身旁的老嫗則發出低沉冷笑，袖中光刺接連不斷地射向飛鷹，隻是每一次出手，都有意無意地將餘波引向駱行川的方向。
就在兩位高階靈體在眾人的合力攻擊下，光暈逐漸黯淡、身形愈發透明，眼看就要潰散之時——
整片光域，驀地陷入死寂。
並非聲音消失，而是這方世界在刹那間徹底凝固。淡金的穹頂不再流動，氤氳的光霧失去了活性。
神樹之巔，一道璀璨的光芒突然被無形之手揉捏、彙聚，迅速凝聚成一具並不巨大、卻令所有人靈魂戰栗的人形。
它通體如純淨的暗色水晶，身披流光溢彩的“鎧甲”，雙眼燃燒著兩簇冰冷的金色火焰。
“這……這靈體幾近實質，恐怕已……已達地仙之境！”一道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話未說完，那暗晶靈體已緩緩擡起了“手”。
一道暗金色洪流憑空出現，如同末日判決，緩慢卻無可阻擋地掃向人群——駱行川首當其衝。
“不聯手……皆死無疑！”
駱行川決然怒吼，長劍迸發出橫貫數丈的巨劍虛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率先斬向暗金洪流。
這一刻，他再無保留，將自身修為發揮到了極致。
孟嘗幾乎毫無遲疑，厲喝：“動手！”周身青色流風暴漲數倍，如奔騰的江河，瞬間融入巨劍虛影，為其增添了數分淩厲與速度。
“拚了！”
“一起上！”
在足以湮滅一切的危機麵前，所有的猜忌、爭奪、算計都被拋諸腦後，所有人瞬間統一了目標。
數十道形態各異卻同樣傾儘全力的攻擊——烈焰巨鳥、雷霆長矛、寒冰山脈、裂地岩刺……如百川歸海，瘋狂撞向暗金洪流。
沒有技巧，沒有保留，唯有最野蠻、最純粹的能量對耗，每一道攻擊都承載著使用者的生死執念。
爆炸的光團在空間中不斷閃現，每一次劇烈的碰撞，都有宗師級的武技徹底黯淡、消散。
那暗晶靈體在眾人的集火中劇烈晃動，金色火焰忽明忽暗，暗金洪流被硬生生阻住、磨滅，連它的“鎧甲”都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
最終，在一陣席捲整片光域的劇烈能量風暴後，靈體發出一串無聲的咆哮，暗晶身軀如碎裂的冰晶般崩解，化作漫天光點。
風暴漸息，倖存的人們大口喘著氣，掃過倒地的數人，眼神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平靜中，一道刁鑽的劍光突然從斜側射出，直取重傷萎靡、默立調息的常家主。
“你敢……四師弟！”
眾人回神已遲，駱行川援手不及，常家主被那老嫗一劍洞穿咽喉。
短暫的同盟，在共同敵人湮滅的瞬間，土崩瓦解。
殺機，再度彌漫這方空間，比之前更為濃烈。
“你看，人性如此。”
妖皇聲音淡淡響起，目光從牆壁上收回，望向楊天祏。
楊天祏不以為然地挑眉，“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沒什麼不好。”
“就這樣，還談何共生？”青瑤詰問。
楊天祏神色平靜，語氣淡然無波：
“隻需為他們搭一座永遠唱不完的戲台，讓他們在台上自由競爭中培養默契，在危機中凝聚智慧，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