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的線 001
】
青梅不讓我談戀愛。
自己卻和新來的轉校生曖昧。
又一次收到情書後，我習慣性去找她。
青梅卻不客氣打斷我。
「你是來惡人先告狀的吧？」
「聽說今天你和阿沉吵架，讓他受委屈了。」
「在你跟他道歉之前，我不會聽你說一句話。」
她轉身就走，留我原地發懵。
她好像搞錯了，我來其實是想告訴她。
這次的情書有點特彆。
對方因為不知道我喜好，就給我送了點大眾愛好。
在告白信裡塞了五十二張粉色紙幣當表白禮物。
我答應了。
1
在教室寫卷子。
桌麵突然被人叩響。
是一個陌生男生。
「顧哥找你有事。」
我不明所以跟著他到走廊。
顧沉倚在欄杆上。
視線將我從頭到腳掃視一遍，最後落到我新買的鞋子上。
「撲哧——」
圍在他身邊的幾個男生都笑了。
「喲，我們校草還是個學人精。」
看到顧沉腳上那雙款式一模一樣的藍色名牌鞋，我的困惑才解開。
我抿了抿唇，「抱歉，我不知道你……」
「你會不知道？！」
男生臉色不好，「這是顧哥前天生日，他家裡專門帶他去店裡買的禮物，剛穿兩天，你就那麼巧和他撞款了？」
「好了。」
顧沉終於開口，「也許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朝我笑了笑，體諒道，「不過這種巧合總是膈應人，容易招人閒話，你回去後就換掉吧。」
一來一回給我定了罪，我也明白過來。
平靜道，「在你叫我出來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鞋什麼樣。而且這也是我自己攢錢買的，為什麼要換掉？」
顧沉笑意一滯。
「鞋子是我一星期前網購買的，按照你們的思維，應該是你們避嫌吧。」
說完我便轉身回了教室。
又浪費五分鐘刷題時間。
在草稿紙上劃劃寫寫許久，還是沒寫出大題最後一小步。
我放下筆，放空了一會。
果然大清早遇到這種事容易讓人鬱悶。
不過我也才十幾歲，有情緒起伏也正常。
習慣性去掏桌肚裡的麵包吃，一封精緻的鎏金浮雕信封掉了出來。
青梅池綰綰怕我耽誤學習，從初中開始就盯著不讓我談戀愛，要我上交所有情書。
但這封告白信不同於以往，信封很大，鼓鼓囊囊的，將精緻的花邊撐得變形滑稽。
我好奇開啟。
幾個紙幣疊成的粉紅色愛心掉了出來。
【肖同學你好，我是隔壁班的陸箏。】
【經常在樓上天台碰到你，你每次認真做題的樣子好帥。】
【我很喜歡你，但是聽說你很討厭被異性打擾生活，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禮物，所以隻能送你點大眾愛好。】
【傍晚六點，我會在天台等你。如果打擾到你的話，這點心意，就當作我的歉意吧。】
【願你天天開心^-^】
一、二、三、四……
信裡夾了整整五十二枚粉色愛心。
我驚呆了。
2
從小到大我遇到過很多追求者。
有的會大張旗鼓追我，給我送花送零食。
有的是默默塞情書表白，企圖用文字感動我。
收下了就等於預設答應。
所以每次看到桌上忽然出現的禮物，座位上的高檔零食和鮮花。
生活費拮據的我再怎麼眼饞，也隻能豔羨多看幾眼，然後肉痛扔給發小。
而那堆沒用的情書，也都交給一起長大的池綰綰處理。
我還是第一次收到沒擺在明麵上送的禮物，又萬能又不留痕跡。
五千二百塊，夠我買十幾雙鞋，一年的生活費都有了。
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年紀太小，亂偷家裡錢。
小心翼翼戳了戳同桌阿寬，「你知道隔壁班陸箏是誰嗎？」
「校內小魔女啊，人可漂亮了。」
阿寬隨口道，「聽說家裡是暴發戶，惹事了都直接用錢擺平的，可有名了，也就你會不知道。」
我的良心稍微安了些。
午休時間，我給池綰綰發了訊息。
她沒回。
我心不在焉拿著小相機拍風景。
正糾結怎麼跟池綰綰說時。
畫麵裡突然出現了人影。
對麵教學樓一角，池綰綰正墊腳在顧沉下頜處落下一個遣倦的吻。
「哢嚓——」
不知何時按下的快門鍵，那一刻的兩人的溫柔氛圍靜止形成照片。
我忽然鬆了一口氣。
連作為三好學生的青梅都會主動獻吻了。
那我談個戀愛，也沒什麼吧？
3
池綰綰終於回了訊息。
順著她給的地點過去。
我雀躍又有點緊張。
雖然有點討厭顧沉，但我不會把他們曖昧的事情說出去。
池綰綰應該也會幫我的戀愛保密吧？
「綰綰，我想跟你說件事……」
話沒說完，就被她不客氣打斷。
「你是來惡人先告狀的吧？」
「聽說今天你和阿沉吵架，讓他受委屈了。」
「在你跟他道歉之前，我不會聽你說一句話。」
她轉身就走，留我原地發懵。
是誤會鞋子的事嗎？
她知道我很早就看上了這雙鞋，為了攢錢啃了很多天麵包。
我點開聊天框解釋。
訊息卻沒傳送成功。
池綰綰每次生氣都愛拉黑我，第二天才會拉回來。
我習慣了。
心思飄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等刷完兩套卷子，我就去見陸箏。
暮色漸沉，橘紅、絳紫與淺金色的雲絮糅雜，鋪滿天空。
我急匆匆往天台上趕。
和人撞個滿懷。
女生小巧玲瓏，模樣甜美，滿身書卷氣卻擋不住她看向我亮晶晶的眼眸。
「肖同學，你來了。」
心跳因為劇烈運動加快，我結巴，「你，你就是陸箏嗎？你怎麼給我送了那麼多錢？」
說完我就有點懊惱。
陸箏臉色刷白，無措，「對不起，是我魯莽了，我以為……」
「我不討厭。」
我抓住她的手，踟躕，「不過你家裡知道會不會生氣？」
「也沒有很多，我家裡條件還可以，我父母也不反對我談戀愛。」
話一出，我們兩個臉都紅紅的。
「可以慢慢來嗎？」
我骨節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圈住她的小拇指。
「先這樣，行嗎？」
她立馬紅透了臉。
怎麼比我還純情？
心裡的害羞少了幾分，我朝她彎彎眼，溫柔的笑了笑。
4
回教室收拾東西。
池綰綰正好在門口路過。
以為她和平時一樣是在等我一起走。
我揚手招呼，轉眼看見她身旁的顧沉。
兩人談笑風生，一個眼神也沒給我，往前走遠了。
我尷尬縮回手。
「尋星。」
陸箏調皮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我回過神來。
對啊，我還有一個新女朋友可以陪我回家！
在路上多聊了幾句，回去有點晚。
不過媽媽知道我經常留下來寫會作業，也沒說什麼。
隻是叫我去池綰綰家送點東西。
池綰綰開的門，冷冷覷了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我撐起笑容，溜到廚房找她媽媽。
「阿姨，這是我媽媽新泡的檸檬雞爪，可好吃了。」
池阿姨人很熱情，也給我塞了一堆東西帶回去。
可是走到玄關要離開時，我卻發現鞋不見了。
池綰綰倚在一旁，漫不經心，「怕你捨不得這雙鞋，眼不見為淨，我就幫你藏起來了，就當作你給阿沉道歉了。」
愣了兩秒，我皺起眉。
「池綰綰，你明明知道這是我先看中，攢了很久的錢買的！」
廚房裡是溫馨的炒菜聲，隔著一道牆，我與池綰綰僵硬對峙。
她語氣不耐，「你非要和阿沉穿同款害他難過，現在有什麼資格生氣？非要鬨得我媽都知道嗎？」
我平複了下心情，「我不會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你把鞋還給我。」
她不自然偏過眼，「我扔樓下垃圾桶，已經被收走了，你可以直接穿著我家拖鞋回去。」
腦子空白一瞬。
鞋子是回不來了。
再這樣爭吵下去也於事無補。
我深呼吸讓自己努力平靜。
「好，一共三百九十一塊，你支付寶轉我。」
轉賬聲很快響起。
我收好情緒準備回家。
「阿晏，不是我非要為難你。但你總是跟阿沉不和，我也很難辦。」
池綰綰歎息，「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你也會義無反顧站在她那裡考慮。」
「我知道了。」
我麵無表情，「謝謝你教會我這個道理。」
5
回到家，我連忙把拖鞋藏到櫃子裡。
媽媽問我。
「小晏，怎麼突然生氣了？」
我隨口說隻是學習太累了。
見她回到廚房，我才鬆了一口氣。
媽媽平時忙，應該不會發現我新鞋不見。
我待在房間發呆。
其實我和顧沉不是一開始就這麼不和的。
他是這學期剛轉學來池綰綰班上。
每次我去找池綰綰，他都會剛好有事拜托她。
有時是問問題，有時是著急拉她吃飯，有時是讓池綰綰幫他係鞋帶。
但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眉目含笑，看著脾氣好，池綰綰也縱著他，似乎對他有好感。
我也就識趣跟池綰綰拉開距離，隻有上學放學才因為順路一起回去。
有天我被人當眾表白，顧沉正好看到。
他拉住我，大聲驚呼。
「哎呀，肖晏同學，你今早又沒刷牙，都有味了。」
走廊上人來人往，無數道目光齊齊落在我身上，好奇，揶揄，嘲諷。
顧沉這才反應過來，「哎喲我這腦子，我性子比較直，你彆介意啊。」
青春期的男孩子總是敏感愛維持形象，我也不例外。
尤其是剛被表白完，內心浮起幾分被人肯定的時候。
捂著火辣辣的臉跑進廁所，對著手掌撥出一口氣，什麼味也沒有，而去今早我明明刷牙了。
回來路過他們班，卻聽到顧沉正在跟好友抱怨。
「服了，這群女人就喜歡書呆子是吧。」
「真特麼沒眼光。」
「聽說還是單親家庭出來的，有些事你們都懂吧。」
話說得隱晦，沒有指名道姓。
可那些微妙的惡意就像喉嚨裡的刺。
讓人難受得不上不下。
我心情不好被池綰綰看穿，她主動問我為什麼煩惱。
可隻是簡單提了幾句，池綰綰卻神色微妙。
「你說的那個男生是顧沉吧。」
「我知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跟阿沉親近，你吃醋也正常。」
她語氣溫和，「不過都是男生，你也沒必要想太多，阿沉隻是說話直接一點而已，不要對他惡意那麼大，好嗎？」
……
池綰綰重新給我拉回好友。
還送了一雙更貴的鞋子到我家。
媽媽把東西遞給我時，揶揄道。
「說是提前給你的生日禮物，綰綰這丫頭，對你還挺好的。」
「人家生日可比你早，不要忘記給她準備啊，經費媽媽報銷。」
想起上週池綰綰說要在週末開生日party的事。
我下定決心，提前把準備好的禮物拿給她，到時候生日會我就不去了。
這樣慢慢減少來往，就不會讓媽媽擔心。
夜幕降臨，池綰綰家裡卻傳來沸騰的吵鬨聲。
「叮咚——」
顧沉的笑臉在門後露出。
6
失去一扇門遮擋，音響聲與聊天歡笑聲嘈雜震天。
顧沉笑眯眯，「綰綰在慶祝生日呢，肖晏，你怎麼來了？」
屋裡一堆人齊刷刷望向我。
餘光落到我左手那個要還給池綰綰的鞋盒。
他疑惑，「這不是綰綰前幾天要送我，我嫌醜沒要的鞋子嗎？」
我驀然怔住。
池綰綰匆匆趕來，驚訝，「肖晏，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她看向顧沉，後者「哦」了聲，一拍腦袋。
「不好意思啊，綰綰生日讓我負責邀請大家，一時太忙把肖晏忘記了！」
他摟著池綰綰的腰，「對不起了綰綰。」
「也不是什麼大事。」池綰綰溫柔點看著他，又看到我右手的禮物盒。
微微挑眉，「你看，他沒被邀請，也照樣不請自來。」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我抬起頭，和那個唯一沒笑卻熟悉的臉對上。
安撫般的眼神讓心底的無措侷促消散了幾分。
池綰綰若無其事伸手來拿，「還算有良心，知道我提前過生日，專門給我的生日禮物吧？」
「不是。」
我躲開她的手，把那雙鞋子還給她，「你送我的禮物這麼爛，我沒心情給你準備。」
池綰綰臉色難看，「不是給我的，還能給誰？」
想到什麼，她嗤笑了一聲，「阿晏，你其實不用硬撐麵子，在場的人你都沒認識幾個，誰能熟到讓你送東西？」
我定了定神，朝著人群後的陸箏一指。
「喏，我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