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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奇案 八十九章 龜殼上名單不全,小侏儒名叫阿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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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吾衛如同洶湧的海潮,一頂頂銀盔猶如海麵上的粼光,馬蹄聲似是滾滾大作的浪聲,從南席捲至北,直直的往公主府湧去。

然而未到地方,便知道來晚了……

此時此刻,恰如戲台上演的情節一般,一隻巨型天燈飄飛在公主府上空。

那燈下,果真墜著一隻小烏龜。

一旁的條幅上寫著“龜殼是證物”五個大字。

唯一與戲台上所演繹的不同的是,千萬張紙片正從天燈中紛紛落下。

一時間,鋪天蓋地,恍若漫天飛雪。

圍聚在公主府外的看客們抻著脖子,爭相抓取漫天飄落的紙片。倏地,人群如驚雷炸開,爆發出震耳的嗡鳴!

“本公主檢舉姑蘇滅門案主犯,周仕丹!“

“是哩是哩!我這張寫的也是這句!“

“周仕丹是誰?周仕丹是誰?“

“好像,好像是刑部尚書啊!”

趕來的官兵們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無力阻止,隻恨那手伸不到天上去。氣惱的是目眥儘裂,青筋暴起。徐少卿牙關緊咬,緊盯著頭頂的天燈。

隨後發現,這盞燈有條繩子相連,另一頭剛好綁在西南角的矮塔上。

這座矮塔,昔日曾為瞭望塔,但自打公主府改建於此處,此塔便廢棄了。

“孫將軍,隨我上塔!”

二人翻身下馬,提著佩劍衝上塔頂,隨從們緊隨其後。

將繩索從塔頂石欄上解開後,數雙大手同時發力,一點點將未燃儘的天燈收了回來。

小豌豆在塔下歎了聲氣:“唉,小烏龜總算得救了。我還以為,它要被摔死了呢。”

李值雲輕拍小豌豆示以安撫,隨後登上了矮塔。

拿來烏龜一看,烏殼上的姑蘇滅門案名單已經被颳去大半,隻剩下“周仕丹”一個人名。

李值雲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好有意思的小侏儒,當真是恩怨分明,有仇必報啊!”

孫將軍不解:“此話怎講?”

徐少卿從旁答道:“當初王玉衡一案三司會審,大理寺和禦史台俱主張王玉衡失貞在先,又被拋棄,可酌情減罪,從輕發落。唯有那刑部,自始至終,都堅持判處她斬立決。因此,這刑部尚書周仕丹,便招致凶犯怨恨了。”

孫將軍恍然大悟:“嗷嗷嗷,我懂了!而且今次,之所以選擇公主府動手,廣而告之的檢舉周仕丹,是因為他同樣怨恨公主!其目的,就是叫他們兩個惡鬥起來!”

其餘人點頭,一臉的誠然貌。

隨後,所有人便憑欄而望,看著塔下的左右金吾衛如流沙漫湧,漫入附近的每一條街巷,搜捕案犯小侏儒的下落!

又是一個不眠夜。

鳳鳴閣給出的確切訊息是,兩日前,有人給戲頭遞了個本子,寫的就是這火燒梁王府的故事。

眾人一看,好一個緊跟時事,精彩紛呈的故事,必能大賣!

於是,就抓緊排演了出來。

畢竟是做戲,皆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哪曾想過,戲本子裡全是真事。

無意之間,這鳳鳴閣也成了計算中的一環,

被人推到了大眾麵前,充當了一隻活靶子。叫人利用了到了此般境地,好生無辜啊!

“好生無辜?”李值雲不信,“梁王府在大火之前,剛好有鳳鳴閣於府中獻藝,這世上安有如此巧合之事?”

再問,“是誰人給戲頭遞的本子?如此潦草一句話,就妄想把責任推脫出去?”

鳳鳴閣的老闆與管事跪在公堂之上,麵帶難色,雙目垂淚。

隻說是不知什麼時候,有人將本子悄無聲息的放在戲頭桌案上的。並留下了一張字條:若經采用,我自會登門索要稿酬。

李值雲接過字條與本子,隨手翻看了幾頁。

其字型工整毓秀,卻在筆鋒之中,偶現男子的剛勁。看來,王玉衡還教過小侏儒寫字……

有太多的人要審,要排查,大理寺忙的不可開交。

李值雲略略旁聽之後,就先行告辭,離了公堂。

她回來冰台司,第一時間召集了全衙上下所有吏員,齊聚前廳議會。

帶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龐,雙目如寒潭般緩緩掃過下首眾人。

每一寸目光的移動,都透著審視的意味,彷彿要將每個人的細微反應儘收眼底。

“這烏龜,是七月十七日辰時之前,於荷花缸中走失的!”

“那日,正是中元節假畢,節後首日當值。”

“據蘇芫生交待,上午辰時初刻,她回到衙中,往缸裡投了一枚蘋果餵食烏龜,隨後發現這枚蘋果從未被烏龜食用。”

“所以,斷定烏龜丟失的時間,必是在辰時之前。”

“那麼,本官現在想知道的是,這隻烏龜,是如何落入案犯手中的?”

“他究竟是故意盜走,還是無意獲取。”

“若是故意盜走,那麼這案犯,又是如何知曉,龜背上寫有姑蘇滅門案名單的?”

提出疑問之後,李值雲雙臂抱起,端坐圈椅,靜待眾下屬回話。

沈悅咧起嘴角:“咱們冰台司,不會出了內奸吧?龜殼上有名單這事,隻有咱們自己人和徐少卿知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去,生怕有嫌疑沾惹到自己身上。

正在這一片沉默當中,有人突然叩響了冰台司的大門。

應門一看,來人居然是那個疤瘌臉柳三娘。

她被帶到李值雲跟前,便開門見山地直言:“我已查明盜走小烏龜的賊人是誰。大人若想知曉,隻需付我五十兩白銀。“

李值雲閉了閉眼,緊咬牙關擠出兩個字來:“給她!”

孫主薄領命,這便從官銀中,現支了五十兩現銀出來。

柳三娘掂了掂銀子,頗為滿意的把錢袋揣入懷中,口氣悠悠的說道,“我不知道她的官稱是什麼哈,先叫我看看是哪個。”

她一邊說話,一邊在眾人麵前來回踱步,隨後斬釘截鐵的伸手一指,彷彿一杆長槍插入了陳司直的胸膛。

“是她!她前些日子,為她兒子收養了一個六歲的書童,就是那小子乾的。”

“不過呢,那小子並非六歲,而是十六有餘,隻不過長不大,一張童顏,是個侏儒罷了!”

所有人呆立當場,萬分意外地看向陳司直。

陳司直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柳三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隨後,她猛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那孩子說起話來,也是童聲童氣的,怎麼可能有十六歲呢?這位娘子,你可莫要信口胡謅,隨意汙衊!”

柳三娘咧嘴一笑,露出她的牙花子:“草民雖說沒什麼大本事,卻是一頂一的瞭解爬蟲。這也就是說,草民在看人識物方麵,也是有些心得的。”

這時,宋培在一旁小聲嘟囔了一聲:“七月十七一早,陳司直家的小郎君,確實和他的小書童在跨院玩耍,我親眼看見的。”

陳司直連忙解釋:“正是因為不能在後院玩耍,我才遣了他們去跨院的。”

柳三娘朝李值雲攤了攤手,“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吵吧。”

李值雲叫住了她,“還是說一說,你的找尋經過吧。”

柳三娘一聳肩,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那日大人來我家中,我便知您身份不凡。那您要找的烏龜,定然也是不凡之物。”

“表麵說是,在司農寺草坊丟的,可附近是啥呀?大理寺和冰台司唄。”

“那麼丟失的烏龜,應該是什麼證物一類的吧。若是個寵物,也不必勞您大駕了。”

“草民這樣想著,便從這個路子出發,大抵是冰台司裡哄內奸了。”

“這烏龜啊,雖說是雜食,許多東西都吃。可隻有懂行的人才知道,它最愛的是泥鰍和豬肝。”

“也是巧了,昨兒我剛好碰見這位女官在買豬肝。於是,就偷偷跟了她家去。”

“扒著側窗一瞧,剛好看見了王小姐帶去襖祠裡的那個小男孩。”

“兩下裡一對比,再聯想到京城這幾日哄出的大事,便也猜到個七七八八。”

“其實,原本昨兒就打算來找大人回話的,但心裡想著,要能提供更多線索,也能多要些賞錢。”

“於是,我就去查這男孩的身世。原來是個漢津來的盲流,曾在一家紙筆店裡當小工,後來,就與這王小姐結識了。”

“今晚上烏龜被吊在那天燈上,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也確實怪草民來的晚了。”

柳三孃的這番話,早已被書吏記了下來,著她按過手印後,這便先行放她歸家。

人剛走,陳司直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李司台,請您明鑒!屬下買豬肝,是因為我兒愛吃!屬下是絕對不知道,有烏龜這件事啊!”

李值雲目光淩厲的看著她,唇角噙著一抹冷冷的鄙笑:“自始至終,縱使你全然無意,還是將衙裡的所有資訊,泄露給了賊人。以至咱們的每一步行動,都在那賊人的計算之中!”

陳司直焦頭爛額,百口莫辯,隻是無力的搖著頭:“是屬下多話了,原以為都是家人,所以聊起衙中之事,便也沒有那麼多的忌諱。是屬下有錯,屬下甘願領罰。”

沈悅上前一步,道:“司台,當務之急,抓人要緊!”

李值雲點頭,緊跟著,一行鐵騎星夜殺出,踏碎了茫茫夜巷!

……

陳司直,是官稱。其本名為陳同,是比李值雲早上一屆的女舉人。

應考那年,在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她的相公。

其相公隻是工部一屬官,擅土木,雖說相貌平平,卻是心性溫和,兩人相處一直融洽。

成親之後,在西城最便宜的長壽坊安了個家。

再後來,他們的兒子就誕生了。

在去往她家的路上,陳司直一邊騎馬,一邊落淚,依然小聲與李值雲解釋道:“今年五月,我每次歸家,都看到一流浪兒露宿在橋洞裡頭,十分可憐。某一回,竟發現他會寫字,於是這才決定,將他收留。既能讓他有張床睡,有口飯吃,以後還能陪伴我兒上學。誰成想,竟是農夫與蛇……”

李值雲不語,沈悅出口相勸:“事態還未查清,莫要難過了。”

沈悅的話未說完,陳司直的眼淚已順著臉頰滾進衣領,連帶著聲音都沙啞起來:“我那孩兒打小頑皮,總怕他入學之後,在學堂搗亂。所以想著,收養個書童陪伴,既能督促於他,還能叫那流浪兒有個家,也算是兩全其美之事了。”

真是沒完沒了……

李值雲不禁深思,為什麼有些人遇到問題,總是會叨叨個沒完呢?

李值雲依舊不語,加鞭打馬。馬蹄噠噠,踏過了泛著青霜的石板路。

穿過她所說的石拱橋,便來到了一條長巷。

已至半夜,萬籟俱寂,皆已睡下,冷凝的月光鋪滿長巷,響在耳邊的,隻有馬蹄的清冷回響。

一行人馬,整齊的停在了第三戶門前。

陳司直叩了叩門,其相公披著外衫,睡眼惺忪的前來應門。開門一瞧,適才發現來人頗多,這才露出了一抹驚訝與疑惑。

一行人步入室內,唯見東屋之中,他們的兒子正酣睡在床,呼吸平穩,枕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書卷。

而那個小侏儒,卻好像不見了蹤影。

他床鋪整齊,一雙女鞋正正的擺在被子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人呢?”李值雲厲聲質問,臉色鐵青,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空蕩的床鋪。

其相公皺了皺眉,急忙把前屋後院尋了一遍。

又是翻箱倒櫃,又是掀開窗簾,再匆匆檢查了柴房和偏廳:“今日晚飯之後,他就回來了,碗還是他洗的,怎麼又憑空消失了?”

隨後,一行人尋尋覓覓,直在後院的井台上,發現了一封信被石塊壓著。紅色的信封上赫然畫著看不懂的符號,令人心火蒸騰。

信上寫道——【想來找我,三日後傍晚,興慶宮。】

署名——【你們要找的小侏儒,阿竹。】

李值雲攥著這信,手臂發顫,“這個敗類!竟敢選在興慶宮起事,他是打算哄到禦前麼!”

在場之人,無一不拳頭緊握,怒火中燒!彷彿看到了一場風波,將再度席捲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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