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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奇案 九十四章 這個死法很幽默,殺手或是一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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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樁冰溜子殺人案,還沒有開始查,似乎就知道嫌犯是誰了……

但是,是怎麼做到的呢?

李值雲東看西看,轉著圈看,不明究竟。

而小豌豆仰看銀天:“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值雲笑了:“若說從天上掉下來個冰疙瘩,倒還勉強說得通。可這明明就是冰掛,肯定是在樹上或房簷上凍出來的。”

詢問圍過來的看客和路兩旁的商戶,人們皆說,事發突然,就是這老婦走著走著,突然嗵地一聲躺下了。

再然後,頭頂的鮮血就跟小泉似的,汩汩地洇了一雪地。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誰家的馬車給她撞死了呢。

可是當時,根本就沒有馬車路過。

聽罷這些話,李值雲一度懷疑,是有人騎著快馬或者站在馬車上,在接近這老婦的時候,猛然將準備好的冰溜子插入了她的頭頂。

畢竟冰溜子鋒銳的很,猶如冰刺一般。

並且對比其他凶器,有一個明顯的優勢,那就是不會沾上指印,更難以查明出處。

然而抬眼掃向雪地,雪地上既無馬蹄印跡,更無馬車碾過的車輪痕跡。所以說,這個推理方向應該不對。

一刻鐘後,徐少卿和羅仵作等人,一前一後抵達了現場。

掰開這老婦的嘴一看,冰溜子直抵口腔。

“噝,紮的這麼深,這得多大的慣性啊……”羅仵作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她又不是囟門未閉合的嬰兒,成人的頭骨,可是最硬的。”

“也許老了,骨質疏鬆。再有,就是她兒子說的天罰了。”

小豌豆壞兮兮的說道,惹得眾人大笑。

徐少卿張羅著人,給現場畫了數張畫像,隨後對她的兒子說道:“背家去吧,不必往衙門裡擱了。死因清楚,你選個日子傳送了就是。”

這當兒子的,目睹老母慘死,不哭不叫也不傷心,隻是誒了一聲,背住就走。

這過於鬆快的腳步,惹得眾人在後頭麵麵相覷,“怎麼回事?不是親生的?”

小豌豆掩了掩唇,小聲說出了這個極品老婦的傳奇人生。

幾人聽罷,大受震撼,這才意識到,昨日的當街大哄,乃是惡人先告狀啊。

來到她家,冰台衛們搭了把手,在院裡支起靈棚,這便將老婦安置在了靈床上。

左鄰右舍的知道她死了,紛紛在院外竊笑。

那笑聲裡,沒有半點對亡者的同情與歎息,隻有苦儘甘來的慶幸和對自由的嚮往。

“這人緣混的,也忒到位了,虧我昨兒,還訓斥了她兒媳兩句。”李值雲暗笑著搖頭。

徐少卿問道:“這是老三兒子和兒媳對吧?上頭還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妹。”

小豌豆擠著眼道:“沒錯。前兒還是我姑姑,過來接生的呢。接生完,這夫婦倆就拉著我姑姑,道儘了這些年的委屈和不容易。”

徐少卿嗤地一笑:“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今日一見,方知此話不儘然。”

小豌豆打趣道:“所以就連她兒子,都覺得是天收呀。嘖嘖,這樣的死法,難得一見。旁人都是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她可真是生的幽默,死的幽默。”

聽了這話,一眾鬨笑。瞧見她兒子抱著棉被過來了,這便立馬噤聲。

不料她兒子竟然把手一擺:“無妨,無妨,各位官爺儘管取笑,但說無妨。要是把各位憋壞了,那纔是真的不值呢。”

人群又是哄地一聲,笑的是渾身發抖,就連屋簷上的雪,都震落下來。

李值雲看向了簷頭雪:“那冰溜子紮的正,還紮的深。正如羅仵作所說,尋常的高度,恐怕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話音剛落,羅仵作就拿著那根從老婦頭頂取下的冰溜子過來了。

這根冰溜子一臂多長,又直又尖,純純就是一把冰刃,天然的殺人利器。

隻有那頂端,在人體中插了少時,被溫暖的人血融化了一些。

但仍可見,其光滑銳利。

羅仵作用他沙啞的嗓音說道:“恐怕這樁案子,不是意外。”

他指著屋簷和院外的小樹:“大人們看,尋常的冰掛,都要細上一些。畢竟剛剛冬至,還沒到最冷的時候。而這一根,卻要粗上一倍。它重量越大,威力就越大。真像是有人,從荒郊野外等更寒冷的地方,特意挑選出來的。”

李值雲把它接過,幾人輪流傳閱。

而後,羅仵作接著說道:“而且,冰溜子傷人事件,多是砸傷,或是擦傷。一般掉到身上,都會斷成幾截兒。各位想啊,它下來的時候,和人體總該有個角度啊,很難像今日這般,直戳戳的插入顱頂。卑職從事仵作這麼多年,隻見過兩起用冰溜子把人紮死的案件。而且紮的,都是脖子或胸膛,這些相對柔軟的地方。”

徐少卿反複檢視著冰溜子,道:“雖說罕見,可這是的的確確發生了的事情。若說它是意外,事發之地,乃是大街正當間,這似乎說不過去。可若說它不是意外,那麼羅仵作以為,殺手是怎麼做到的?”

羅仵作沉默了。

隨後,他用雙手比劃了一個拉弓的姿勢,虛空模擬起來:“難道說,不遠處有人以冰為箭,射在這婦人頭頂?”

眾人也跟著模擬起來。

若是把這冰射至高空,隨後它自由下落,正入婦人頭頂,好似是存在著幾分可能。

而李值雲卻不以為然:“我認為不是。若是紮在她的身前身後,還有幾分可信。而正中頭頂,這得是何樣的神箭手?一支箭有多重?一根冰有多重?差距如此之大,那殺手是如何保證,就剛好能落到她的頭頂?況且她當時是在走動之中,並非站在那裡不動。”

“這倒也是啊……”眾人又沉默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小豌豆嘰咕了一聲:“會不會是老鷹?”

“什麼老鷹?”眾人回過頭來,看著這孩子。

小豌豆眨著眼睛說道:“我曾經聽過一個笑話。一隻老鷹捉了一隻烏龜,想要飽餐一頓。可烏龜縮排了殼子裡,叫老鷹無法下口。一氣之下,老鷹就把烏龜帶上天。然後爪子一鬆,打算把烏龜摔死。在這個時候,一個倒黴蛋出現了。他不偏不倚的,剛好被掉下來的烏龜砸死。那今天這件事,會不會也是這樣?”

一眾跺腳大笑,笑的是前仰後合。

“小豆子呀,小豆子,你說的這個,比被冰箭射死還玄乎呢!”

豌豆撓頭:“玄乎的案子,就要有玄乎的解法啊。不如還是派人問問吧,當時有沒有老鷹從天上飛過。”

“成吧。”李值雲笑到眼皮紅潤,隨後派了宋培幾個出去,“再去茶花街問問吧,雪天一色的,若真有老鷹飛過,應該能看的清楚。”

宋培帶人去了,徐少卿把老婦的兒子喚了過來。

“昨日你母親當街認子,聲稱刑部尚書周仕丹、周大人,乃其長子,左臀還有一紅痣。本官現在想知道,你是何樣看法?”

男子訕訕一笑,五官擰巴到了一起:“我娘,我娘又哄了一出新鮮的啊。可我這,草民我也沒見過您所說的周大人啊。”

徐少卿道:“你且說說,你那離家出走的長兄,是何樣貌,有何特征?”

男子道:“七尺長,小時候跟著一同村的師傅學過武,當年還想考取武舉呐。生的是精瘦精瘦,長臉龐,眼睛跟草民的一樣,單眼皮。不過其他地方,我們兄弟倆就不太像了。對了,確實有一紅痣。”

眾人撓腮。

時下這個周仕丹,可謂是一個橢圓形物體,胖乎乎的,有肚腩,臉也渾圓。

小豌豆問:“那是多少年前了?”

男子眯眼,嘬著牙花子細細回憶:“喲,這得,這得十。他離家出走的那年,好像是豬年。對對對,是豬年。那時都說,豬年適合養豬,我娘還偷了個小豬。”

小豌豆扯扯師父衣角,擠眉弄眼:“中年發福了。”

李值雲抿笑,隨後輕聲與徐少卿說道:“周仕丹當孟城縣令那年,是鼠年,豬年的第二年。”

徐少卿輕輕頷首,對這男子道:“如今你母親遭此橫禍,雖說是人命案子,但不排除意外的可能,加之案情性質尚不惡劣,官府暫無充分理由發起公訴。常言道‘民不舉,官不究’,你若想為母親討個真相,便簽下這紙訴狀吧。”

一旁的書吏,立馬拿了寫好的狀紙和印泥過來。

男子見狀,並未多想,而且他也不認識幾個大字。於是就如同趕鴨子上架一般,快速簽下了自己的大名,雷小河,再摁下了一個紅彤彤的食指印。

收好訴狀,一行人便與這雷小河告了辭,隻說案情一旦有了進展,便隨時著人,登門通報。

出了門去,悠哉哉的走在雪地上,李值雲輕輕的勾起唇角:“徐大人淨會使詐,明知這雷小河不大識字,卻引得他以民告官。若是此番狀告不成,必落得一個誣告之罪。屆時,又當如何?”

徐少卿冷聲冷麵:“那就賭一把吧,看看這周仕丹,舍不捨得殺了自己全家。”

李值雲淺笑:“那徐大人,應該要賭輸了。”

徐少卿笑了笑,未言其他。

李值雲轉過眸來,看著他眼中的霜雪:“我竟不知,你二人何時結下的梁子?大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意味。”

徐少卿隻是笑:“無他,政敵罷了。此人若久居高位,必成朝中第一酷吏。”

李值雲壓低了聲音:“哦?何以言此?”

徐少卿亦是輕聲:“我聽聞刑部大牢裡,炮製出了數十種酷刑。諸如仙人獻果、玉女登梯、鳳凰曬翅、獼猴鑽火。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慘無人道。況且此人為了諸多私慾,不知駁回過多少我大理寺審查清楚的案子。比方說丁言案,他為保樓水昌,不惜將卷宗發回重審。”

李值雲冷笑一聲,嘴角扯出抹諷意:“嗬嗬,重審?原本隻是過失殺人,判了樓水昌流刑罷了,他猶嫌不足啊?”

徐少卿恨恨道:“他隻以為,無罪釋放纔好呐。時下,案子仍再僵持之中毫無進展。我總以為,流放到林場去乾些苦力,亦總比把牢底坐穿的好。”

提到林場,李值雲便想起了丁言之子丁小寶,就是那個上巳風箏案時,主張用大風箏拋屍的丁小寶。

“對了,丁小寶現下何在?控鶴監仍然要保他,送往司天監戴罪立功嗎?”

“在我的決議之下,送往林場去了。那控鶴監監正,薛亦寒,最近對我亦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李值雲調侃道:“好生厲害的徐少卿,連皇後娘娘都敢得罪。”

徐少卿佯怒地瞪了李值雲一眼:“你早晚要因為你這張壞嘴,捱上一頓板子。”

聊到這裡,李值雲又想起了前日在內廷碰見的彤使女官,這便掩唇說道:“有些時候,我隻覺得陛下把控鶴監諸人,當成玩物罷了。並不似旁人說的那樣,陛下愛意深沉,為了給他們撐腰,不惜誅殺李武兩家。”

徐少卿瞳仁一顫:“此話怎講?可陛下,當真為了那個薛亦寒,處死了數位宗室。”

李值雲搖了搖頭:“我瞧著,像極了帝王之術。就在前兒,我撞見了一彤使女官。那女官竟在陛下的授意之下,用寫話本子的路數,將諸男寵的床帷之術,器物大小,編寫進了彤使雜錄之中,再呈給陛下賞閱。其行文用詞,可謂是露骨至極,一片香豔。當真是叫人跌破眼境,歎為觀止啊!”

徐少卿雙目露出驚奇之色:“此話當真?”

李值雲一副懇定貌:“必然當真,我親眼所見。你若不信,隻管去詢問那女官。她名叫蘇夢,人家自個兒說了,夢遊的夢。”

徐少卿噗嗤一笑:“這個女官,也是個妙人,竟這般詮釋自家名號。”

李值雲道:“我當時的反應,與你一致。哪有人會這般作踐自家名號?如此想來,或許是個假名。她二十五歲才入內廷,靠著奇技淫巧極快地行走禦前,活像誰特意安插的眼線。”

徐少卿眼睛一眯:“成,我記下了,必要找個時機,會一會這個蘇夢。”

一行人堪堪步入茶花街,就見宋培幾人飛快的跑了過來,“李司台,徐少卿!有個半大小子說,案發之時,確實看見過一隻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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