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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知道他來過 第16章 chapter 14 他不願頂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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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4
他不願頂著“烈……

幾乎同時,
四樓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女人帶著哭腔的呼喊聲打破了商場的喧囂:“我孩子呢?我的孩子不見了!”

這一聲呼喊如同一個訊號,婦人臉色驟變,
抱著孩子就往外衝。

“不能讓她跑了!”四人心中警鈴大作。陳歲桉和程棲兩個男生反應極快,一前一後將婦人堵住。

江泛予和方桃分頭找商場的安保人員。

“師傅,她是人販子!”江泛予指著婦人,
對拿著警棍朝二樓趕的安保喊到。

安保聞聲一愣,顯然震驚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有人偷孩子,
這還了得!

婦人見安保來了,
口不擇言對堵住她的陳歲桉和程棲破口大罵,手掌重重地捶打在擋在她麵前的陳歲桉。

少年偏開頭,身子一動不動,
對她的辱罵充耳不聞。

三名安保迅速上前,將其阻攔。

警察很快趕到現場。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體格健碩的男警官。

他利落地亮出證件,“南起市臨江區公安局,
譚良”。

他和陳歲桉簡單打了照麵後,
以需要配合調查、做筆錄為由,
將幾人一並帶回了警局。

……

坐在警局的長椅上,
小分隊四人正低頭填寫著資料。

一位警官走過來,說:“已經通知你們的家長,
待他們到警局後接大家離開即可。感謝大家的理解與配合。”

方桃和程棲的家長一前一後把自家孩子領走。

江泛予盯著地麵,
爸媽去郊區參加音樂展了,來回需要三個多小時。

她得再等上一陣兒。

江泛予仰頭看和警察交談完後,
站在走廊儘頭的警徽下發愣的陳歲桉。

他一大半身軀隱匿在黑暗裡,
脊背挺得很直,在肅靜的警局裡,透著一股子的孤寂感和迷惘。

……

陳歲桉盯著警徽半晌,
過往塵封的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地在他眼前浮現:

記憶深處,父親陳衛邦總會將他高高抱起,指著衣架上那身筆挺的警服,一字一句地告訴他什麼是信仰,什麼是堅強。

他雖在陳歲桉童年裡陪伴的日子屈指可數,但關於父親的每一個片段卻深烙在陳歲桉心裡。

是出任務被車撞斷脛骨卻從不喊痛的警察;是帶著滿身疲憊回家,在見到妻兒時立刻調整好狀態、擁他們入懷的父親。

是深夜裡長明的台燈;是貼滿牆壁又被打上紅叉的線索圖,是無數次放下碗筷時脫口的那句“抱歉”。

是沒來得及送出的生日禮物,是缺席的家長會和終究兌現不了的遊樂園之約。

……

“阿歲。”江泛予開口喚他。

陳歲桉把情緒壓製下去,一如往常地看向坐在等候長椅的小姑娘。“怎麼了?”

“警局冷氣開得好足,我肩頭有點冷,你可以坐過來嗎?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說不定就不冷了。”

江泛予朝旁邊挪開點位置,她拍了拍空出的位置,眼睛圓溜溜的看向陳歲桉,字字說的真切。

陳歲桉給她一種哪怕出了天大的事情,隻要他在,都不需要煩心。對方不抱怨,不發牢騷。

但她隻覺得心疼。

兩年同桌積攢出來的默契,讓陳歲桉頓時明白了小姑孃的好意。

他反應過來後,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他彆過臉去,喉結滾動,一瞬間情緒翻湧成潮。

“好。”他啞聲答應,走上前在江泛予身旁坐下。

他們誰都沒點明,也沒說破。

警局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歲!”阮君蘭幾乎是跌撞著衝進來,頭發被風吹得淩亂。

譚警官連忙上前扶住她顫抖的肩膀:“嫂子,阿歲沒事,孩子好好的。”

等候區聽到動靜的兩人直起身,陳歲桉快步走到阮君蘭身邊:“媽,我沒事。”

阮君蘭冰涼的雙手顫抖著捧住他的臉,彷彿在確認他是否完好無損。“對不起兒子,都怪我……都怪我出門買菜忘了帶手機……”

她聲音哽咽,語氣中滿是後怕,“讓你在這兒等了這麼久。”

陳歲桉抱住矮他半頭的婦人,輕聲安撫道,“這又什麼啊,我真的沒事,媽媽。”

“嫂子,阿歲今天特彆勇敢。”年輕警員忍不住開口,“他們發現了人販子,阿歲第一時間就給譚隊打了電話,真有陳隊當年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撞了下胳膊,警員這才意識到失言,慌忙噤聲。

“沒事,我和阿歲已經走出來了。”阮君蘭抹去眼角的淚光,說。

譚良視線落到阮君蘭拎著包上的掛墜,是一對相擁的小人。

那是之前結束任務後,陳隊讓他跟著參謀,送給愛人的禮物。

那時他還是個剛進警隊的毛頭小子,說話不過腦子,傻愣愣地問:“頭兒,這不過年不過節的,怎麼突然想起給嫂子買禮物了?”

臉上還帶著任務時擦傷的男人聞言,“等你成了家就懂了。”

他聲音裡帶著笑意,眼神漸漸深遠,“這任務一出短則半個月,長則可能更久不著家。”

“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嫂子一個人在扛。我對她啊……”他頓了頓,喉結微動,“除了愛,更多的是說不儘的虧欠。”

“明明結婚時發誓要讓她過上好日子,可現在連陪她吃頓安穩飯都是奢望。”

陳衛邦望著排了兩個小時買到的當下流行的掛墜,嘴角牽起一個身不由己地笑,“所以我就跟自己說,每次任務開始和結束,給你嫂子買件禮物。”

夫妻恩愛多年,他有太多牽掛無法述之於口,隻好借禮物一次次向對方表明自己的愛。

……

江泛予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個談話涉及到了陳歲桉的家事。

她想起了第一次在雲深書店和陳歲桉的對話,在聊到他父親時,他神情的不自然。

臨走前,江泛予把傍晚在商場精品店買到的小夜燈向日葵塞到陳歲桉手裡,對方詫異地看她。

江泛予朝他眨眼一笑,“導購姐姐跟我說,向日葵白天放在光下會自動汲取光能,晚上關燈後會亮一整夜。”

所以阿歲,你在黑夜裡也沒關係,會有光陪在你身旁。

回去的路上,江理全在主駕駛握著方向盤開車,江泛予在後排窩在唐懷裡,直喊餓。

“你啊你,警察給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媽媽還以為是打錯了,給我和爸爸擔心壞了。”唐歆點著懷裡小姑孃的額頭,語氣嗔怪,“媽媽知道你是一條勇敢的小魚,但是下次無論發生什麼事,先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千萬彆衝動。好嗎?”

江泛予直搗頭,“好的媽咪~”

唐歆揉了揉她的腦袋,“等會帶你吃糖水。”

等紅綠燈的間隙,江理全拉起手刹,看了眼車內後視鏡相處和睦的妻女,“剛才那個男生是你之前說經常輔導你功課的學生嗎?”

江理全嘴裡說出陳歲桉的名字。

“對,爸爸你也認識他啊?是在年級排行榜那看到他照片了麼?我還以為你隻顧著教學,不關注這些呢。”江泛予自顧自地說。

“此言差矣,我們高三教師組知道的訊息可要比你們學生知道的多且真實,就好比……”江理全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說出來有些不妥,又嚥了回去。

江泛予正豎起耳朵聽他說,不料她親爸話隻說一半,她探頭上前,“就好比什麼?爸你接著說啊。”

“坐回去,開車呢。”綠燈亮起,江理全放下手刹,腳踩油門驅車往家開。

江泛予被唐歆哄著坐回後座,車內陷入一片寂靜,隻剩兩邊的車流聲。

南起市的紅綠燈大得醒目,讀秒時間長得磨人。

又一個紅燈120秒,江理全停穩車,無意間瞥向後視鏡,正對上後座自家女兒哀怨的眼睛。

小姑娘腮幫子鼓得老高,四目相對,她立刻拖長音:“老江——你就告訴我吧!”

“你不說,我會好奇一晚上的。你忍心看我一整晚輾轉難眠嗎?”見江理全無動於衷,磨完親爸,江泛予抱著唐歆胳膊晃。“媽媽,你讓爸爸告訴我嘛。”

江理全見妻子被磨得沒辦法,趁著紅燈還剩下一百秒,他鬆口說道:

“你還記不記得,你上小學五年級那會兒,非要吵著鬨著自己一個人上下學。我和媽媽天天叮囑你的,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要時刻警惕陌生人。”

江泛予回想起來,確實有這事。她那時小小的身體,大大的倔脾氣。說要自己上下學,誰也不讓接送。

等稍微長大一些,上初中後才聽唐歆說,她上下學的路上,江理全一直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進學校、進家門。

“那段時間人販子猖狂,鄉下、市區裡的小孩被拐走了好幾個。打拐辦為此嚴查,好不容易查到一處村落裡藏有被賣掉的兒童,在解救被拐兒童時,警察還遭到鄉村村民惡意阻攔。”

“好在最後成功把孩子轉移到安全地帶,揣了咱們南起市的人販子窩。誰曾想,沒過幾天晚上,一個漏逃出來的人販子惡意彆車,把警車撞入大橋。等打撈出來後,汽車已經被撞得不成樣子。車門堵死,開車的警官也因此溺水身亡,手裡緊攥著記錄人販子特征的本子。”

“聽說那名警官連軸轉了一個月,那天他剛申請休假,打算回家陪妻子,帶孩子去遊樂場。

“他妻子是名記者。事故發生時,她剛好和同事在大橋附近,接到台裡緊急通知後,立刻趕往現場,進行實時播報。”

整個過程,那名記者都以職業者冷靜的口吻敘述著所見所聞。

“等警方將人打撈上來後,她才發現發現自己播報的是她丈夫的事故。”

她恪儘職守,第一時間奔赴新聞現場,不曾想自己例行公事般播報的,是愛人的死亡。

她親手將摯愛變成了一條轟動社會的頭條。

江理全再提起這件事,仍覺得對於記者而言,沒有比播報至親至愛離世這件事更殘忍的了。

“那後來呢?”江泛予心跳咚咚快跳得發疼,她似乎預料到了後來的事情,整個人被一股無法言喻的、巨大的悲傷籠罩。

“後來,他妻子辭去記者的工作。政府也補償了一大筆資金給他們母子二人。但聽說她把錢捐了一大半,隻留了一小半供孩子讀書。”

畢竟再多的錢,也挽回不了一個家庭。

“那孩子知到父親離世後,有好一陣子不願意開口說話,安靜地讓人心疼。後來有人來者不善地同這孩子說他父親的離世對他的成績有加分,讓他知足。”

江理全冷嗬一聲,他強烈建議警察把那人抓起來,審問他對一個父親剛因公殉職的孩子說這些話是有何居心,最毒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孩子頭一回開口,說他寧願不要那些分數,隻想讓他爸爸回來。”

車後傳來汽車鳴笛聲,江理全用一分鐘紅燈把這件事情說完,駛入車流。

回去的路上,江泛予異常安靜。手肘抵在車窗,望著窗外的風景,眼眶發紅。

陳歲桉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不願頂著“烈士之後”的身份,去換取任何人的憐憫,他也更不需要這份同情。

……

學校裡,江泛予總會想到江理全的話,視線停在陳歲桉身上。

他身上所具有的品性,無人可比。

“是哪道題沒有思路了嗎?”陳歲桉給試卷翻了個麵後,側頭看向臉頰一側杵著水筆看他的江泛予。

對方放下水筆,臉頰戳出一個小酒窩。她搖搖頭,朝他湊近,仰頭笑著說,“阿歲,很高興認識你。”

陳歲桉似乎對她說的話已經習慣,他拿筆輕點小姑娘眉心,“怎麼沒事說這種話。”

傻呼呼的,好可愛。

“感覺能交到你這麼好的朋友很幸運啊。”江泛予語氣真誠,不摻半分雜質。

少年一怔,低頭輕笑,“我也是。”



南起中學的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被壓縮至一個月,學校提前開學,時間與高一年級的軍訓完全重合。

原本教一班數學的女老師臨近生產,由江理全接手教學。

在家裡,江泛予還敢跟江理全發脾氣使小性子,一旦對方的身份從父親變成老師。

她瞬間拉開十米的距離,本著尊師重道的理念,對江理全客客氣氣的。

惹得江理全覺得頗為稀罕,在家拿此事打趣,揚言早知如此應他應該從高一就擔任江泛予的數學老師。

江泛予皮笑肉不笑地看他,隻嗬嗬一聲。青天大老爺,要是真如江理全所說這般,她不敢想象那樣的生活多難熬。

所幸南中高三雖提前開學,為了給學生適應的時間,把作息調整為早七晚五。

傍晚五點鈴聲一響,高三部準時放學。

不用上晚修,班裡幾個男生閒著無事,溜達到操場上看高一新生軍訓,他們吃著冰鎮西瓜從新生麵前大搖大擺地走過,正練軍姿的新生在一旁饞得不行。

“咻咻——”

哨聲響起,新生原地休息。

“彆走!”一班的男生還沒來得及離開場地,被教官喊住。

在一眾新生的哄鬨下,他們“無比自願”地同對方比試俯臥撐。

程棲和聞蕭然就在這群顯眼包裡。

聞蕭然早在事態不對勁時,一溜煙跑到觀眾席上,溜之大吉。

程棲對他這一番操作看得目瞪口呆:“聞蕭然你大爺的,隻能同乾不能共苦是吧!”

觀眾席上零零散散坐著趕來看軍訓的高三生,方桃坐在第四排,笑著依靠在江泛予肩膀處。

程棲看了一圈,瞅見圍欄外正背著書包往外走的陳歲桉。

他扯著嗓門喊道:“阿歲,江湖救急!”

沒等陳歲桉應下,他一步作兩步地衝上去,把人拉到操場。

陳歲桉一到,登時引得一片此起彼伏的“哇”聲。

方桃湊近跟江泛予咬耳朵,“果然,年草的魅力新生還是無法抵擋。”

“年草?”江泛予不解的重複一遍,這是什麼新詞彙?

“年級校草啊,我自創的。”方桃悄摸地掏出手機,開啟拍照功能對準台下。

台下的兩人嘰裡咕嚕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其中,陳歲桉往她在的方向偏過頭,剛好和江泛予視線對上,還沒等江泛予擡手打招呼,對方的臉唰地一下被程棲掰了過去。

繼續嘰裡咕嚕地不知在密謀什麼。

“這倆人湊那麼近說什麼呢?”方桃搖頭嘖嘖道,“程棲的鬼點子可不少。”

“教官,我們去放個書包,很快就回來。”程棲嬉皮笑臉的說。

兩人頂著一眾看熱鬨地視線,來到江泛予和方桃身邊。

“桃子妹妹,幫我們看個書包唄。”程棲說。

方桃應了聲,示意放在一旁。

“小魚,給你。”陳歲桉從包裡拿出一排芒果味的果凍,俯身遞給江泛予。

在江泛予一臉詫異下,少年笑著說:“我記得你喜歡這個口味的。”

周遭響起低低竊語聲,江泛予臉頰一紅,小聲開口,“謝謝阿歲。”

為了小懲他們在新生麵前試圖通過顯擺西瓜來擾亂“軍心”,教官一改正常的俯臥撐,采取麵對麵方式。

兩兩一組,一人躺在地麵,一人手撐在他兩側做俯臥撐。

聽教官這麼一說,圍在一旁的女生激動地發出抑製不住地驚呼聲。

程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躺在草地上的人了,他試圖反抗:“我要在上麵!”

“教官,讓他在下麵!”小姑娘們圍過來,一個勁地說。

甚至觀眾席有的人偷偷拿出手機準備拍照。

很好,反抗無效。

程棲瘦小無助臉爆紅,陳歲桉俯身撐在地上,手臂上的肌肉貼著骨骼,沒有一絲贅餘。且因為克製而緊繃,青筋清晰可見。

程棲在他身下,手捂著臉,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我去,我去,啊啊啊啊!小魚,你同桌可以啊!”方桃眼睛放亮。

媽媽,你再也不用擔心我在學校吃不好飯了。好的廚子學校遍地皆是。

江泛予捂住嘴,臉紅撲撲地看向操場的陳歲桉。

少年看似清瘦,實則身材勻稱,腰腹勁瘦有力,力量感全藏在校服下麵。

俯臥撐結束後,陳歲桉直起身,漫不經心地拍去掌心的草屑,目光越過喧鬨的操場,落在觀眾台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正望著他,臉頰泛紅,一雙眼睛明亮無比。

而在江泛予視野中,少年耳尖與脖頸泛起一層薄紅,平添了幾分說不清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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