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風知道他來過 > 第17章 chapter 15 生命太脆弱了。…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風知道他來過 第17章 chapter 15 生命太脆弱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chapter
15
生命太脆弱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碰,
又慌忙錯開。

江泛予臉頰發燙,她往方桃身後藏匿身形。陳歲桉也破天荒地彆過臉去,喉結上下滾動一番。

蟬鳴震耳欲聾,
卻蓋不住少年滿腔怦然心動。

“完了,桃子妹妹還要不要我啊!”程棲一整個鬼哭狼嚎地。

他可憐巴巴地跟在方桃後麵,“桃子,
我跟阿歲是純潔的。”

“我知道啊,咱倆也是純潔的。”江泛予相機落在了家裡,
方桃一連拍了數十張照片發給她。



秋分過後,
樹葉漸漸泛黃,一切彷彿被摁下了安靜鍵。

天氣預報從一連幾周的大晴天變成了時隔幾天會下一陣子的綿綿陰雨天。

枯黃樹葉隨秋風吹落,被雨水打濕飄落到地麵,
連帶著夏日殘存的燥熱一同揉進泥土裡。

十一國慶假期,小分隊四人相約去市圖書館做真題卷。

市圖書館三樓,大片綠茵藤蔓把玻璃占滿,
營造出綠野仙蹤的意境。

程棲抓耳撓腮地做著電磁場與力學的綜合題,
提起的筆高懸,
遲遲未落到紙張上。

好生眼熟,
他好像在那裡見過這道題。

“不是,這答題卡怎麼把解給我寫了!?那我靠什麼拿分啊。我靠,
桃子你動筆這麼快。”程棲一臉震驚地看從開始答捲到現在筆杆子快輪冒煙的方桃。

方桃擡頭白眼他一眼,
“白癡,我是文科生,
手慢無。我猶豫一秒就可能在鈴響前寫不完……我剛才編到哪裡來著。”

江泛予聽兩人的互懟日常,
手中筆演算著今年高考數學試卷的壓軸題的第二問。

她看了自己算出來的結果,一愣。

陳歲桉早在一旁停筆,注意到對方的神情,
視線朝答題卡看去,“算出來了?這次比上次的演算速度快……”

他話還沒說完,江泛予呆呆的看過來,水筆指著壓軸題目,“算是算出來了。但是……我把已知條件推翻了。”

對麵鬥嘴的兩人聽到這句話噗嗤笑出聲,反應過來是在圖書館後,立刻降低音量。

“我看一下,可能是哪裡算錯了。”陳歲桉拿著水筆靠過來,幫她分析一步步分析在哪一步驟出錯。



十月中旬病毒高發期,高三年級裡組織了一場大掃除。

江泛予被分到擦玻璃的活,最上方的玻璃她夠不著,索性在桌子上加了一個凳子。

孟昭走過來給她扶住凳腳,還沒扶一會兒,被衛生委員喊去幫忙打掃公共區域的衛生。

“你注意著點,”孟昭不放心地叮囑江泛予,“擦慢點,站這麼高你也不害怕。”

“還好啦,你快去吧。”江泛予接過她遞來的直尺,刮著玻璃上方粘著的貼紙。

上一屆的學長學姐是怎麼想不開把貼紙貼這麼高的?

學累了活動筋骨時好方便一擡頭就看到嗎?

……

“誰這麼沒素質往地上扔演算紙,”孟昭拿著掃帚掃著地麵上的紙團,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隔壁班同學聊天。

“孟昭?”同程棲一起倒完垃圾回來的陳歲桉看見她,問,“你剛纔不是在教室給江泛予扶椅子的嗎?”

他去樓下倒垃圾前,看到江泛予疊羅漢似的架起椅子,心裡一驚。在看到孟昭上前扶住椅腿後,才放下心離開。

“對啊,不過扶到一半被叫過來打掃衛生了。”孟昭擡手晃了晃手中的工具。

“沒人給她扶著嗎?”陳歲桉急了。

孟昭回想,搖搖頭。

好像沒有……

“棲子,我先回班了。”少年丟下這句,朝班裡趕。

“好,這兒有我,你去吧。”程棲說。

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的隔壁班女同學湊到孟昭身邊,“好帥,你有他聯係方式沒?”

回應她的是孟昭和程棲齊刷刷地看過來,異口同聲道:“彆想了,人家有喜歡的人。”

“在一起了沒?沒在一起我就還有機會。”女同學不死心道。

“彆逼我使用暴力。”孟昭幽幽地開口,看了她一眼。

女同學對上她毫無感情地視線,訕訕作罷。

……

玻璃上方有一塊很難擦掉的汙垢,江泛予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擦掉它上麵,以至於完全沒察覺到桌椅連線處傳來的細微的的咯吱聲。

前排忽然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

“江泛予!”一聲急促的喊叫在她身後響起。

他一隻手牢牢扶住正向外滑動的凳腿。隻差一點,凳腳會偏離桌麵,站在上麵的人就會摔下來。

陳歲桉抿緊唇,想想都覺得後怕。

“咦,阿歲?”江泛予扭頭沒發現什麼異樣,“你垃圾倒完啦,好迅速。”

“嗯。”陳歲桉扶穩椅子,一隻手伸上前,“小魚,下來。”

他語氣平穩,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話音間細聽還藏著慌亂和一絲哄意。

“怎麼了?”江泛予不明所以,見對方神情認真,她也沒開口說不。

隻是聽話地把手撐在陳歲桉掌心,借力從椅子上下來。

“我來擦,玻璃太高了,你站在椅子上不安全。”

“那我把毛巾洗乾淨了再給你,它現在臟臟的。”江泛予手裡的毛巾已經臟得看不出原始顏色。

“不用。”陳歲桉自然地接過來,“你去洗手,洗完歇一會。這交給我就行。”

“可是”江泛予有些過意不去,明明是她的“工作”,卻讓彆人幫忙做。

“舉手之勞的小事而已,讓我當一次活雷鋒,好不好?”陳歲桉哄著她離開。

舒霧從教室門口探出頭,“小魚,有人找你。”

“來了。”江泛予回頭對陳歲桉說,“那我去洗手咯。”

“去吧。”陳歲桉看她走出教室後,收回視線,開始擦窗戶。

江泛予不認識來找她的學生,那人隻讓她趕快去辦公室找數學江老師。

高三年級組,隻有一名數學老師姓江。

爸爸他不會沒事找自己的,就算有事也會回家告訴她。

除非,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江泛予心不安起來,心臟跳得太快,有些心悸的難受。

她一路小跑的辦公室,辦公室隻有江理全和劉嚴。

劉嚴看到江泛予後,手放在江理全肩膀上,拍了兩下,“孩子來了,帶孩子走吧。讓她見老人最後一麵。”

“劉老師,爸。”

她愣愣地、茫然地看著兩人。

怎麼了

爸爸對她說,外婆去世了。

江泛予呆愣在原地,總覺得不可能。

她坐上爸爸的車,接上淚流滿麵的媽媽,纔回過神來,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不可置信的事實。

他們回了臨溪市的外婆家。

兩百多公裡的路程,兩個半小時的高速路程硬是縮到一個小時四十分鐘。

外婆家燈火通明,卻再也沒有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門口給回家的江泛予一個大大的擁抱。

赫赫縮在角落裡難過地啊嗚啊嗚叫。

院內氣氛沉重,舅舅舅媽也趕了回來。舅舅說外婆是心肌梗死。

姨姥姥將掩麵哭泣的唐歆攬在懷裡,周圍的親戚對她說:“節哀。”

靈堂被一股子哀痛包圍,江泛予跪在一側,眼睛止不住地流淚。

明明暑假還好好的人,怎麼轉眼就沒了?

好像他們昨天才通過電話,今天再見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外婆的離世,絲毫沒有給家裡人留有做好告彆的準備。

有人安慰唐歆,說突然走的人是有大福報之人。

可外婆明明今年才剛過六十四歲的生日,退休的生活也才沒過幾年,就突然因病離去。

這是福報嗎?外婆想離去嗎?何來福報?

江泛予想不明白,甚至從坐上去臨溪市的車到現在都有股子的恍惚感。

小時候的記憶一幀幀在她腦海裡重現,外公在她五六歲的時候因病去世,外婆一個人照料她和黎詩竹。

小時候她住在外婆家,一起床開啟院門,就能看到赫赫在院子裡跑酷。

外婆澆著庭院裡的花,對她說:“囡囡醒啦。”

她早產,小時候並不像現在這般氣血足、渾身上下使不完的牛勁兒,反而更體弱多病,動不動就要在醫院住上幾天。

外婆摸著她紮的烏青的手背直落淚,她會常給小江泛予做各式各樣營養豐盛的菜係,哄著她多吃一兩口。

庭院裡有架藤蔓搖籃椅,那是外公還在世時給外婆做的。

晚上,外婆會摟著她們兩個小孩子,坐在搖椅上講故事、看星星、看月亮。

赫赫窩在搖椅旁,也順著外婆手指的方向看去。

明明暑假,江泛予還摟著外婆,揚言等她高考完拿下駕照就帶外婆自駕遊。

那時來串門的嬸嬸還說:“小魚,你敢開,你外婆還不敢坐呢。”

外婆在一旁樂嗬嗬的笑,她手裡織著給江泛予和黎詩竹姐妹倆冬季的手套,針腳細密,“怎麼不敢坐,這可是小魚頭一回開車帶我出去玩。”

“您就寵她吧。”嬸嬸對她護犢子的話已是習慣。

手套織了一半,卻永遠織不全了。

明明一週前江泛予還給外婆打電話,說等大星期放假,她回來看她,給她展示從爸爸那裡偷師過來的廚藝。

外婆也說“好”。

她答應的好好的,為什麼食言了呢?

江泛予從沒想過外婆會這麼快從他們身邊離開。

她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珍惜以往幸福的時光,總覺得明天還會見麵,下一次還會再相聚。

年輕的她們總是對親人的死亡感受還不足以深刻,總覺著那個人隻要你想見隨時就能見,她永遠就在那裡等著你,一年,兩年,數十年。

喪禮三天,江泛予整個過程從悲傷到平靜,快速的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特彆冷血。

可她內心依然覺著外婆就離她很近,她隻是換了個居住的地方,從床上移到小小的盒子裡麵。

她們也隻是錯開了相見的時間,就好比江泛予回臨溪市看外婆,外婆又恰好去南起市看她。兩個人就這麼一直錯開,沒有再交集的時刻。

江泛予不知道未來究竟會是哪一天,她見到某個地方又或是回憶起某件事情,突然反應過來外婆已經徹底的離開她了。

但這也是以後了。

江泛予自認學習能力良好,但親人離世這一課題,她還是學不會交上告彆的答卷。

從臨溪市回來,江泛予一改活潑開朗的性子,她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與她玩得好的朋友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擔憂,想上前安慰,卻又不知說些什麼纔不顯得那麼空大。

唐歆的狀態也不好,夜裡時常驚醒。好在江理全高三不再擔任班主任,在結束學校的課程後能當天回家陪著她。

家裡原本給江泛予打算報考的院校是聽從她的興趣愛好。

江泛予盯著窗外的枯樹,半晌纔回過神,在便簽紙上寫上新誌願:【學醫】,把目標定在了一千公裡外的京城。

她所要報考的專業分數線頗高,為了彌補分數線上的差距,確保自己萬無一失的考上。

江泛予開始發力,拚了命的學習。原本圓潤的臉如今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

江理全把她的變化看在眼底,很是心疼。他年歲長,經曆的事情多了,看過的生離死彆也不少。

但是他的女兒沒有,她在跟自己較著勁兒,她在等一個爆發點。

這段時間,陳歲桉隻字不提關於江泛予變化之大的事情,他依舊陪著她放學,送她到校車上,看小姑娘坐在校車上同他揮手告彆,才放心離開。

十月中下旬,開始采集高考資訊。班裡人排隊去大教堂采集資訊。

拍照的人拍攝江泛予時,她坐的很板正,眼裡雖有疲憊,眼底的野心卻是藏也藏不住。

高三緊張,學生的睡眠時間大幅度壓縮。經常兩眼一睜就是洗漱背書。

深秋的傍晚,快下課時,江泛予拍了拍前排女生的肩膀,滴了張紙條。

【霧霧,我不去吃晚飯了,你們去吧。】

舒霧看完紙條,側過身壓低聲音對她說。“我幫你帶飯吧,有什麼想吃的沒。”

江泛予搖頭擺手,“沒胃口。”

下課鈴聲響起,在班裡憋了許久的學生終於趕到飯點,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出去透氣的理由。

“阿歲,走了。等會打一場球過過球癮,順道去買飯。”程棲抱著教室後麵的球,招呼他。

“你們先去。”陳歲桉看向趴在桌麵上補覺的女孩。

晚秋的光灑在她身上,身上的深藍外套把她裹住,襯得臉隻有巴掌大小。

女孩呼吸聲綿長,卻又不安穩,睡著時眉頭緊蹙。桌麵上是攤開的試卷,上麵紅水筆勾勾畫畫,個彆題上打著明顯的大叉,顯然對此不滿。

他起身,放輕聲音把窗簾小心拉上,回來時帶了瓶溫熱的牛奶和一包三明治。

他把這些放在江泛予的桌麵處。



偏偏天逢屋漏連夜雨,高三本就是個與時間賽跑的緊張階段,距離大掃除剛過了一個月,年級裡突然有人感染了水痘。

班裡的學生集體戴上口罩,餐具也改為自備。在如此高度重視的預防下,病毒卻無孔不入。

中招的人數從零到有,江泛予就是其中一個。

從她感覺到身體有些不舒服,到查出感染,時間不到一天。

她把書搬走時,戴著醫用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陳歲桉不放心地叮囑她,“小魚,你記得按時吃藥,不要太焦慮。有什麼事及時給我發訊息。”

他語氣裡滿是藏不住的擔憂。

“放心,我身強體壯。”江泛予手伸上前,想揉一把她同桌的腦袋。但她轉念一想,萬一傳染怎麼辦?

正當她準備收回懸在半空的手時,陳歲桉腦袋湊過來,抵在她掌心。

等江泛予回家隔離後,才得知在她在家學習的第二天,陳歲桉也感染回家了。

【c37h76·魚:你感染了!?】

【阿歲:嗯。】

【c37h76·魚:我對不起你,阿歲。】

【阿歲:瞎想什麼,是我在餐廳吃飯沒做好防護。】

【阿歲:記得清淡飲食,吃蔬菜,勤洗手,不要給自己施加太大的壓力。衣服床單清洗消毒。彆熬夜。】

學校全校消毒後,病毒在十二月初總算是過去了。



平安夜。

高三的他們一個月才放一次假,平時出校也要給老劉軟磨硬泡才能得來假條。

那天,江泛予剛滿18歲。

她原以為這個生日就這樣同往常沒什麼兩樣的過去了。

但在最後一節晚自習,她消失了兩節課的同桌終於回來了。

陳歲桉手裡拎著一大袋子蘋果,跟在提著小蛋糕的老班身後。

“今天是國外的平安夜,借著這個節日,我也想跟大家說幾句心裡話。”劉嚴邊說著,邊招呼幾個男生把水果和小蛋糕發下去。“大家這段時間也都辛苦了,都很刻苦學習。”

劉嚴話頭間梗了梗,他看著台下學生課桌前壘起的高高的書本,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也都是倦意,甚至看到幾個學生明顯瘦了一大圈。

他深呼一氣,緩著起伏的情緒,“功夫不負有心新人,大家的努力也一定會得到回報的。”

“不論結果如何,老師都希望大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跟隔壁張老師住在男寢時,半夜起來看有的宿舍還亮著燈。不是說不讓你們學習,隻是時間太晚了,對身體損害是大的。哪怕你早起半小時,也比熬夜到一兩點鐘好。”

劉嚴還在台上說著,這時班裡男生打了個噴嚏,隨後教室前排的燈像是被噴嚏嚇到似的,一下子滅了。

劉嚴愣住了,聽劉嚴講話的台下學生也愣住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